笑入歧途

第14章 我不了解你

滿香樓的規格很大，能訂到位子算是不容易，叢笑一看了看眼前的林思航，一副溫若似水的樣子，但眼神中又透露着精怪，估計和晏子涵彼此彼此。

叢笑一伸出手，和林思航握了一下。“ 你好，我叫叢笑一。”

林思航已經點好了菜，三個人都坐下之後，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上菜。他把一大份兒炖豬蹄放在叢笑一跟前：“吃吧，你應該會很喜歡。”

叢笑一不知道怎麽開口，他看了看坐在身邊的晏子涵。

晏子涵很随意的把豬蹄放到自己面前，“他和紹戎不一樣，不愛吃。”

林思航點點頭，好看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狀。“ 笑一，和晏大鋼琴家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叢笑一有點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話，剛剛是說…鋼琴家？

他疑惑的看向晏子涵。

晏子涵噗哧一聲笑了，“我還沒和他說呢。” 他用筷子敲了林思航一下。“ 就你多嘴。”

說着，晏子涵摟住叢笑一，“ 你知道晏振中嗎？”

晏振中的名氣叢笑一是知道的，很著名的鋼琴演奏者，他之前還看過晏振中的鋼琴巡演視頻… 我靠？！

叢笑一肝都驚的一顫。“ 你…你是晏振…我靠？！ ”

簡直是天大的驚吓，他叢笑一長十個腦子都沒想過他身邊的晏子涵還是個大人物，他猛地才發覺自己真的相當不了解晏子涵，除了知道他和白紹戎有關系，還知道他住哪兒叫什麽這些片面的情況，在深入他一概不知。

感覺像被騙了，叢笑一都能感覺到自己像個小醜，前一陣子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追他，到頭來才發現如果不是晏子涵出現在他的身邊，他估計這輩子和晏子涵都不會有交集…

心情莫名其妙的蕩到了谷底，叢笑一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間。”

估計是感覺到了叢笑一心情不對，晏子涵用你完了的眼神看了一下林思航，跟着叢笑一一起出了包間的門。

在屋裏的林思航也有點沒反應過來，誰知道一句話就把氣氛搞成了這個樣子，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對方好半天才接了起來，林思航委屈又帶着哭腔的說道： “喂？我好像闖禍了…”

“笑一…” 晏子涵語氣急促的叫了他一聲，前邊的叢笑一想是沒有聽到一樣，快步的往洗手間走去。

“你等我下。” 晏子涵伸手抓住叢笑一。“ 我還沒說完… 我”

“不用說了。” 叢笑一把晏子涵的手掙脫開。“ 說什麽啊？沒有有意要瞞着我…準備過一陣子告訴我…是這些嗎？”

走廊周圍站着的人聽着聲音轉過頭來看，晏子涵緊緊拉住叢笑一的手，往外走去。

不知道晏子涵怎麽有這麽大的勁兒，叢笑一掙脫了一路也沒有掙脫開，兩個人徑直走到了停車場。

“放開吧，我聽你說。” 叢笑一放棄掙紮，眼前的晏子涵好像也生氣了，氣氛一下子冷了起來。

晏子涵找到自己的車，把叢笑一推到了後座，自己也彎腰鑽進去。

兩個人都沒說話，晏子涵只是用深邃的眼眸盯着叢笑一看了半天，叢笑一被盯着，渾身上下不自在，像是被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一樣，渾身發冷。

叢笑一拿出口香糖，塞了一顆到嘴裏，才開口問道：“說吧，我聽着。”

晏子涵嘆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道：“ 晏振中出車禍去世你知道吧？應該有過報道… 那年我14歲，親戚們争奪財産卻沒人願意撫養我，我父親之前留過遺囑，財産留給我和我母親，但我母親和我父親是一起出的車禍，所以理所當然應該我繼承。”

叢笑一看着晏子涵，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晏子涵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接着往下說道：“ 因為我父親的原因，我從小接觸鋼琴，13歲那會兒就和我父親一起巡演過，已經算是嶄露頭角了，等我父母去世之後，我自己選擇去了福利院，之後就是漫長的，往我父親走過的路上一點點在前進。他們的財産我18歲之後才拿回來，就是在福利院那時候，我認識了紹戎。”

像是回憶起什麽，晏子涵低頭輕笑出聲：“ 我沒有刻意去隐瞞你，我來找你是因為紹戎的原因，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很會表達我的感情，我覺得等你問和我主動告訴你沒有什麽區別。”

叢笑一心裏哽着，有點說不出話，半天才無奈的道：“ 我覺着，沒有我哥，咱倆就不會認識吧？想想也挺不可思議，我的生活因為你參與進來才變得不一樣，我卻也不由自主的往你這邊靠了。”

他原本的生活，就應該是無盡的期盼，期盼有一天能熬出來，走出那棟房子，離開叢季雲，找到白紹戎，沒有劉力，也沒有那些所謂的幫忙，只有和王濱每天的調侃，和馬軒雨能把關系調整好，之後找一份兒糊口的工作，等死就行了。

這就是他應該經歷的，卻在晏子涵出現的那一天起，這條生活的軌跡就沒有按照之前的設定走了。

他提早的結束了期盼，搬出了房子，甚至有一個可以照顧的他的人，其實這些都和做夢一樣，叢笑一有時候做夢都感覺不真實。

他以為只要把答應劉力的事兒，全都辦好，就可以安心的這麽着了。

可不是的，他才發現等他決定要和晏子涵有一些什麽關系的時候，才發現不是什麽都照着他想的一樣。

叢笑一深呼吸一口氣。“ 我接下來說的話，不是賭氣，是真心的…晏子涵，我現在暫時，不會追你了。”

晏子涵沒有想過叢笑一會這麽說，他覺得叢笑一頂多會抱怨為什麽他不提前說出來，或者會生氣對他這是種欺騙，但從笑一說的話，确實他想都沒有想過的。

不應該是，叢笑一炸毛的跳起來罵他是騙子，或者不留情的損他銅牆臉皮厚得都不會反光了，還應該是賭氣不說話才對的設定…

可為什麽，是這麽平靜的，告訴他說不追他了？

晏子涵感覺腦子裏崩着的弦斷了，彈着他腦子都嗡嗡響。

“為什麽？” 晏子涵聲音有些沙啞，嘴唇都快沒有了血色。

叢笑一用手捂住眼睛，緩緩道：“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是因為我。我好像真的沒有做好準備，你很優秀，我只是因為你對我有吸引力才會對你抱有好感，我沒有想過要去深入的了解你，包括剛剛林思航，如果他沒有說我想我也不會刻意的去問你，你也說了，我不問你也不會說。”

嘴巴裏面的口香糖已經快沒了味道，叢笑一拿出來用手紙包好。“ 我剛剛才發現，我生氣的原因不是因為你沒有和我說這些，而是我根本只是以為我自己被騙了。實際上不存在這些的，你有你的理由，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我也許會厭倦，和你一樣，我對感情沒有抱很多希望，應該說遇到你之前，我沒有想過要找男朋友，但是哪怕遇到了你，我也只是想要找個男朋友而已。我得為了我自己過。我是為了我自己才這樣。”

叢笑一把車門打開，想要透透氣，昏暗的停車場只有幾盞燈，隐約的照了過來，車內的晏子涵靠在後座上，全身松軟下來，高挺的鼻梁，纖長的睫毛，在他那側車窗上泛出若隐若現的影子。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時間像靜止了一樣，直到晏子涵手機鈴聲劃破靜谧的空氣，突兀的炸開來。

是林思航，應該是兩人很久沒有回去，所以打電話催了。

晏子涵沒有接電話，把電話挂掉後說道：“ 到你這學期高考完之後，時間充足嗎？”

叢笑一愣了，反問道：“什麽？”

“我們都得彼此了解一下，我給你時間去想，到底要不要追我，我也給你時間，讓你認識我了解我，但是相對應的，你也要答應我，到你高考結束，這些時間夠嗎？”

叢笑一沒想到晏子涵會這麽說，好半天才說道：“ 那如果我還沒有想好呢？”

晏子涵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說：“你記得你問過我，會照顧你多久嗎？”

叢笑一點頭。“記得。”

“如果沒有考慮好，那就到那時候吧。照顧你到那個時候。”

所以，這就是選擇題了嗎？

考慮好的話，兩個人就不只是照顧的關系。

而沒有考慮好的話，就連照顧關系都不是了？

“奸詐。“ 叢笑一猛地笑出聲，伸出一只手到晏子涵面前。“ 那就多多指教了，晏大鋼琴家。”

兩個人回了包間的時候，林思航已經在煎熬中度過了漫長的半小時，就因為一句話壞了大事兒回去肯定要挨某人的唠叨，老人家在包廂就快等哭的時候，晏子涵叢笑一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

“我靠？感情只有我一個人背負着罪惡感嗎？” 林思航急的就差跳起來，一掃之前溫若似水的樣子，整一只炸了毛的公雞。“ 晏子涵不帶這樣的啊，我以為我說錯話，還給某人打電話求指教了。”

晏子涵坐下，眼前的菜都涼了，但也不影響口感，他夾起一塊兒豬蹄咬了一口才說道：“ 你罪惡感多背幾天吧，就因為你豬蹄都不好吃了。”

“得得，明天我去廟裏念經去…笑一，剛我是無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說着，林思航還夾起一塊兒眼前的小點心，放到了叢笑一盤子裏。

叢笑一也不客氣，“ 我沒在意，是真尿急。”

林思航看了兩個人一眼，好像才真的吐了口氣的說道：“ 我今天剛回來，宋浩哲等會兒完事兒了過來接我，子涵，去不去唱歌？”

叢笑一聽到宋浩哲名字下巴都要掉了，天殺的怎麽這麽多巧合？

“你說的宋浩哲…不會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吧？”

叢笑一其實沒抱着什麽目的問的，就是聽到一個順口的名字下意識的好奇。

“笑一你認識？！ ” 林思航驚訝道。

晏子涵也扭過頭，臉上的驚訝不亞于林思航，叢笑一一看就明白了。

他點點頭。“ 之前… 高二的時候，進去過幾天，正好誤打誤撞認識了。“

林思航也明白了他說的進去是什麽意思，有點無奈也有點憐愛的開口問道：“ 那等會兒正好見一面。”

叢笑一從心底裏嘆了口氣，有些面，不是想見就見的。

他搖了搖頭，把包拿了過來。“ 不…我們倆個暫時不能見面。“ 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他從包最裏面的一側，拿出了個小紙包。

“這個東西…你們拿給他，然後幫我告訴他，另外要準備給我的東西，放到老地方。“

晏子涵接過去，拆開來了一眼，穆的，把眼光看向了叢笑一。“哪兒來的？”

叢笑一沒見過晏子涵這個樣子，好看的劍眉都擰到了一起，整張臉冷的都要泛起了霜，林思航好奇的把目光看過來，吓得都驚跳起來。 “我靠！ 笑一…這…”

叢笑一覺得自己心理素質簡直是一百分，他沒想到要把這件事說出來，他知道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有危險，這不是偷塊兒面包的小事，這有可能是多少年都要賠進去的。

“那天，啦啦隊花，破拆遷樓，記得嗎？” 叢笑一覺得自己說話挺平靜的，這件事既然已經邁進去了，現在往外走是不可能，只能想辦法不讓自己沉進去。“ 我想了很久，劉力和大狗不可能放過我，他們找我只是個幌子，等事兒完了之後我肯定得不到什麽好下場，只能賭一把，看誰先能跑前面了。”

晏子涵把東西收起來，“這件事我們安排，你不要讓他們察覺。”

林思航挺奇怪得問道：“劉力和大狗？這又是怎麽回事兒？”

叢笑一夾起塊兒點心，吃了一口才說道，“ 我高中混日子的時候認識了劉力，他是這片兒區混黑道的，經營着不正當的買賣，我那時候跟着他飙車搶過錢，一年前他拿過一下粉給我看，我已經算是知道他的底兒，現在半個身子還沒有出來，大狗是他的上家，我只見過一次。之前我提出要走，答應過他們，如果有需要，可以最後幫他們一個忙，就是指這個。“ 說着，擡起下巴指了指晏子涵的手。

晏子涵沒想到，叢笑一身上帶了這麽大的秘密，如果…沒有來找他，結果會怎麽樣？他不敢想…

“王濱他們知道嗎？” 晏子涵問道。

“不可能也不可以讓他們知道，之前跟着我差點把他倆帶進去，這次說什麽也不能透了風聲，大狗心狠，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

叢笑一覺得自己說這個話的時候沒什麽想法，就像說自己等會兒吃塊兒紅燒肉一樣。到是林思航開始緊張。“ 我怎麽感覺我拍電影呢我靠！ 都什麽事兒啊？”

晏子涵把東西用餐巾紙又包了兩層，之後叫來服務員：“ 幫我拿兩個餐盒，要打包。“

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東西，晏子涵又把東西放到餐盒裏裝起來，給了林思航。“ 你等下拿給宋浩哲，我陪着笑一回家，最近不能讓他單獨一個人。”

林思航倒也沒說什麽，一頓飯就這麽吃完了，也沒怎麽吃盡心，心裏面都有點事兒。

滿香樓離家不遠，兩個人開着車沒多久就到了。

晏子涵正想往電梯走，叢笑一卻一把拉住他。“ 哥，我想喝咖啡。”

叢笑一的手在發抖，晏子涵能感覺的到，甚至能感覺到叢笑一用了很大的勁兒拉住他。

他沒說話，帶着叢笑一往外邊走。

“有人跟蹤我。” 叢笑一輕輕的說。

晏子涵依舊不說話，兩人壓着馬路走了十多分鐘，才找了家人多的咖啡館進去。

叢笑一透過玻璃往後看了一眼，才松了一口氣，人不在了。

兩個人坐到了一個挺隐蔽的小角落，“ 他媽的… 大狗的人。”

剛剛下車叢笑一就感覺不對，身後有腳步聲，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應該去當偵探，就着車玻璃往後看了一眼就知道，大狗派人來跟着他了。

要是別人他估計認不出來，但是大狗的人都有個特點，長得醜和那小痞子一樣的氣息。

服務員端着晏子涵點的咖啡送了過來。

“對不起…把你也帶進來了。他應該是想知道我住哪兒，還好沒上去，要不然連幾樓都知道了。” 叢笑一把臉埋在胳膊裏，趴在了桌子上。

晏子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現在算是在照顧你，你如果沒把事情告訴我，我才會真的生氣吧。”

“那我該慶幸，你都知道了？” 叢笑一擡起頭，“ 大狗和劉力肯定還會找我，如果讓他們知道東西已經不在我這兒，估計得想法子整我。“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你背後還有個很牛逼的人物，有什麽可怕的？” 晏子涵笑道。

正說着話，叢笑一手機響了。

是馬軒雨。

“喂？”

電話那邊只有沙沙聲，叢笑一叫了好幾聲，馬軒雨疲憊無力的聲音才傳來。

“ 笑一… 我爸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整篇文章的文案其實已經想好，但每天靈感跟着來了就會有些變化。 出場人物越來越多，今天的感情戲想了好久才決定要換一個方式進行。喜歡就多多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