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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會就出現在主院。薛寶釵看着‘榮禧堂’三個字,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襲爵的長子住在馬棚旁邊,反倒是不能襲爵的次子住在主院裏,賈赦也就罷了,糊塗蛋一個,賈政看着嚴肅,住了這麽長時間的主院竟然也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假正經’果然不是白叫的。

王夫人的私庫是當初賈代善還在榮禧堂時的一個密室改建的,鑰匙一直收在自己梳妝櫃的最底層。想要進私庫,先要進王夫人的卧室。想要不驚動人,除了用迷藥不作他想。薛寶釵空間裏迷藥沒有,好在有類似作用的符箓。

找到榮禧堂裏最大的一棵樹,薛寶釵拿出七張安睡符,以大樹為陣心将七張一次性符箓深埋,擺了一個簡單的陣法,主要作用是安眠,保證陣法裏的所有人都一覺睡到大天亮,敲鑼打鼓都弄不醒,夢都不帶做的。

待陣法覆蓋了整個榮禧堂,薛寶釵大搖大擺的進了王夫人的卧室,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夫妻倆,勾了勾唇角,按照植物們傳輸的記憶,輕巧的從王夫人脖子上扯出一根銀鏈,取下銀鏈上挂着的鑰匙,轉身找到梳妝櫃,打開最底下的一層,果然見櫃子裏又一把銅鑄的鑰匙。

有了鑰匙,直接打開私庫進去,薛寶釵不禁動了動眉頭。因為這裏沒有植物,薛寶釵并不知道私庫裏的情形,可真正進來了,看到了,才知道王夫人的貪婪。

金銀珠寶古董珍玩或裝箱或散放,本來陰暗的密室硬是被寶光照的一片朦胧,數目之巨,不敢說大觀園蓋下來不成問題,蓋大半個園子的錢總是有的。只可惜王夫人掏空了公中才搜羅了這些,讓她把這些拿出來蓋園子自然是不可能的。

薛寶釵大致觀察了一下,地契房契這些不動産她沒有動,越過各種古董珍玩和裝金銀的箱子,薛寶釵直接找到裝銀票的盒子,确定了銀票上沒有做記號,薛寶釵也不貪心,數着拿了三十萬兩,就罷了手。把盒子原樣擺回,确定沒有留下痕跡,剛想要出去,就看到角落裏的幾個箱子,上面明黃黃的封條還剩下半個。薛寶釵心裏一動,大概猜到了這幾箱東西的由來。原著裏王熙鳳接了甄家的東西,薛寶釵便以為東西都在王熙鳳那裏,如今看來,這王夫人真是不放過一絲發財的機會。只是這財到底該不該留在這裏,薛寶釵有些憂郁。

她從沒想過救賈家,只是如果賈寶玉真的娶了林黛玉,以這二人的性格能力,賈家敗落後日子還能過嗎?林黛玉可不是原來的薛寶釵,管家有一手。她可是清楚的記得警幻說過,此方世界三度輪回就是為了解決寶黛釵的怨氣。原主就不說了,寶黛二人将來要是因為生活問題成了怨偶,恐怕警幻就要準備第四次輪回了。

盯着那幾口箱子看了會兒,薛寶釵突然又笑了。她操那麽多心幹啥?縱使沒有私藏甄家財物這一條,賈家被抄家的理由還少嗎?如今林如海又沒死,又從宮裏請了嬷嬷教導林黛玉,賈寶玉這邊她也會費些心思,即使賈家将來敗落了,二人日後如何也未可知。

不再糾結,轉頭出了密室,把密室鑰匙與梳妝櫃的鑰匙原樣奉還,薛寶釵出了卧室,回到大樹下,微笑着拍拍大樹粗壯的樹幹,從空間中引出一股靈泉澆灌大樹,算是對大樹作為陣心的謝禮。

輕巧的出了榮禧堂,在植物的幫助下快速回到梨香院,退下夜行衣收回空間備用,薛寶釵輕手輕腳的回到床上,不着痕跡的處理了薛姨媽枕頭下面的安睡符,薛寶釵閉上眼睛,睡覺。

第二日早起,榮禧堂的人都覺得昨晚睡得格外好。王夫人服侍賈政去衙門後,又琢磨起蓋園子的事情。女兒是賈家的貴妃,蓋園子的錢自然是從公中出,可是等她的謀劃成功,賈家就是她兒子的,這樣一想,公中的錢也不能動太多。想起老太太拿出的銀子,不禁又想起了林家的百萬家私。賈琏在南邊的時候,雖然沒摸清楚林家的底子,但想想林家世代積累,又只有那麽幾個主子 ,再加上賈敏活着的時候,每年送回來的年禮,林家之富可想而知。這麽大一塊肥肉眼看着到了嘴邊又飛走了,每每想起,王夫人都一陣心疼,心裏不斷詛咒林如海為什麽不死!

林家現在有林如海做主,想要從林家借到錢,只能由老爺和賈琏出面。賈政,王夫人是不指望了,只能叫賈琏去。至于其他的,王夫人首先想到薛家,自己的好妹妹,想來只要做姐姐的張口,也不會看着姐姐做難的。

王夫人幾天前才清點過自己的私庫,短時間內不會再去,不然這會兒就不是算計着如何從別人手裏弄錢了。

☆、借錢

王夫人盤算着借錢,便讓周瑞家的把賈琏夫婦叫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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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省親是全家的大事,事關賈家的臉面,務必要辦的盡善盡美,這第一樣便是省親的園子。”

賈琏與王熙鳳笑着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王夫人接着說道:

“可是咱們家的情況,別人不清楚,琏兒媳婦你管着家裏是清楚的,談何容易啊。”

說完又嘆了口氣。

王熙鳳也跟着嘆了口氣,面上一副為難的樣子,心裏卻琢磨這王夫人話中的含義,沒等她琢磨清楚,王夫人又說話了。

“為今之計,也只有厚着臉皮向親戚們借些應急。”

王熙鳳眉梢一挑,大致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所謂親戚,指的大概便是林薛兩家。史家是老太太的娘家,有老太太在,輪不到他們放肆。王家又是兩人的娘家,斷沒有掏娘家的事情。

王熙鳳對王夫人的提議很贊同,賈琏卻做了難。薛家兩名女眷,用不着他出面。王夫人将他叫來,定然是想讓他去林家,可是林家姑父是好相與的嗎?他在南邊那些日子,可是親眼看着那些原本想趁着林如海病危啃林家一口親族們,被這位剛從床上爬起來的姑父弄得乖順本分。再想想林家表妹在賈家過的這兩年,雖然衣食用度不曾怠慢,可人家來的時候帶來了多少銀子,又被他們‘留下’了多少?如今讓他去向林姑父借錢,且不說張不張的開嘴,以林姑父的精明,若是提起前事就不是他一個晚輩能應對的。

賈琏将心中所想完完整整的說與二人聽了,王熙鳳眉頭緊皺,王夫人卻慢悠悠的撚着手裏的佛珠說道:

“妹夫如今不比從前,雖說是回京任職,到底是從二品降到了三品,又是在光祿寺,這說不準就是當今惱了他。娘娘在宮裏,對自家親戚還是惦記的。你只這樣跟他說就好。”

賈琏本想在說些什麽,卻被王熙鳳拉住,再看王夫人斜過來的目光,縱使心裏覺得不妥,也不好再說出口,只說盡力而為,卻不敢做什麽保證。

看着賈琏瞻前顧後的樣子,王夫人面上不顯,心裏越發瞧不起,揮揮手讓人出去了。然後又與王熙鳳商量了一番,二人雙雙起身往梨香院去了。

通過木系異能知道此事的薛寶釵,聽到王夫人說的那些話,一口茶差點噴成天女散花。賈元春的确是做了貴妃,可這不代表着天老大地老二皇帝老三,賈元春就是老四啊!光祿寺卿雖然是從三品,可到底是京官。從外地被調到京城,平調的本就不多,像林如海這種自己遞了折子的,一般情況下,皇帝給個四品都算是優待。林如海能混個從三品的光祿寺卿,可見皇帝對他的重視,真不用賈元春操心。況且大慶朝不準後宮幹政,賈元春要真敢攙和,離被打入冷宮也不遠了。

王夫人能說出‘娘娘在宮裏,對自家親戚還是惦記的’的話,威逼利誘皆有,可就是沒有經過腦子。

看着兩人奔着梨香院來了,薛寶釵便知道這兩人是來借錢的。趕緊拉了薛姨媽與自己一處,免得等會人來了,自家老娘念着姐妹情、姑侄情,被人忽悠的把家底都掏給人家。

薛寶釵剛拉着薛姨媽說了幾句話,王夫人與王熙鳳果然上門了。

“可是我們來得巧,姑媽與妹妹都在呢。”

王熙鳳人沒進屋,聲音已經傳了進來。薛姨媽一看姐姐和侄女來了,臉上一下子笑開了。他們從金陵帶來的人不多,梨香院就這麽大,薛姨媽平日裏操心少,無聊時也只能串門子,有親朋拜訪自然樂意。

“我正與寶釵說起你們,你們就來了。”

“說我們什麽?快讓我聽聽,若不是好話,我今兒可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王熙鳳爽朗的笑道。薛姨媽用手點點王熙鳳,笑道:

“可不是就說你這個鳳辣子做了國舅爺夫人,就不來我這裏了。你要是真賴着不走,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怕到時候琏兒舍不得,要跑到我這裏要人呢!”

兩姑侄說笑着進了屋,薛寶釵十分有眼色的扶了王夫人。等幾人坐定,王夫人拍了拍薛寶釵的手,一臉慈祥的說道:

“寶釵長大了,眼看着就要嫁人了,等娘娘省親的時候,我定要禀明娘娘,為寶丫頭尋一個好人家。”

薛姨媽聽了喜笑顏開,又有些擔憂道:

“如此會不會太麻煩娘娘?”

王夫人但笑不語,王熙鳳快嘴道:

“這有什麽麻煩不麻煩,不說咱們自家親戚,妹妹這樣好的人品相貌,又得過大公主的賞賜,多少人家搶着要呢!有娘娘這樣的貴重人兒過問,咱們也才好優中選優。”

王熙鳳這話即誇了薛寶釵,又拍了王夫人與賈元春的馬屁,薛姨媽心情舒暢,王夫人也微微點頭。

薛寶釵面上一副羞澀的樣子,心裏登登跳了兩下,又想起警幻說過的賈元春可能會賜婚的事情,尋思着那一僧一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把事情搞定。

“只是可憐了我那蟠兄弟,妹妹出嫁的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提起薛蟠,薛姨媽臉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王熙鳳做出失言的樣子,打了兩下嘴巴,告罪道:

“瞧我這張嘴,如今娘娘省親是好事,說不得蟠兄弟也會沾光,早點回來呢。”

薛寶釵微微眯了眯眼,薛姨媽的眼睛卻亮了,只是還不等她多問,王熙鳳就又把話題扯到了貴妃省親上。

提到了省親,自然就會提到即将要修建的省親別墅。王夫人也不直接提借錢,只是收齊了笑臉,做出滿是愁苦的樣子,唉聲嘆氣。

薛姨媽看姐姐這個樣子,心中擔憂,便主動問道:

“可是這園子有什麽問題?”

薛寶釵嘴角一抽,想叉開話已經來不及,王夫人只搖頭不說話,王熙鳳快人快語到;

“貴妃省親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咱們蓋着園子自是要傾盡全力的,只是……”

王熙鳳一付為難的樣子,薛寶釵看着兩人做戲,不動聲色,薛姨媽卻很給面子的捧場道:

“只是什麽?”

王熙鳳看看王夫人,一咬牙,做出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說道:

“咱們自家娘們兒,也不怕姑媽笑話,今日我說與姑媽聽,只求姑媽別說出去。”

薛姨媽點點頭,王熙鳳說道:

“皆因蓋園子耗費巨大,這銀子老太太拿出來了一部分,我們兩房出一部分,連東府也出了錢,可主要還是公中。我與大姑姑雖然管着家,可這家裏襲爵的畢竟是我公爹,我公爹是什麽樣子,您也知道。我那繼母,又不是大家出身,平日裏燒個水都嫌柴禾貴,如今要在公中拿出這麽大一筆錢,自然不願意。又是個不着四六的,我與大姑姑想着和她鬧起來不好看,又不願意老太太費神,只能減少公中的支出,想辦法籌些銀子,好歹把園子蓋起來。“

“省親本是極為榮耀的事情,處處不可怠慢,縱使我們已經想盡辦法也是杯水車薪。本來只要省親完畢,娘娘自會有賞賜下來。那公中的錢財自然也會補回去,可本是一家子,那又是我的長輩,鬧得不好看了誰也沒臉,我與大姑姑也只能盡自己所能,自己想辦法,如今正為這事發愁呢!”

王熙鳳說完,趁着端起茶杯喝水的間隙不着痕跡的觀察薛家母女的表情。看薛姨媽疑惑不平,薛寶釵搖頭嘆息。嘴角微微上挑,與王夫人互相是了個眼色。

“你那婆婆未免太不識大局。”

薛姨媽聽了王熙鳳的訴苦,一時十分心疼自己侄女,又想着姐姐與侄女雖然能相互照撫,這鐘鼎之家的當家卻是真不好做。

薛寶釵在一旁觀察着薛姨媽情緒的變化,知道接下來王熙鳳兩人必定會忽悠着薛姨媽拿錢,而重感情的薛姨媽自然不會看着姐姐與侄女作難,必定會出手相助。她一邊看戲看的不亦樂乎,一邊心中冷笑。

邢夫人的确小家子氣且和王熙鳳關系不好,可二房管家,財政大權根本不在大房手裏,公中出多少錢,只怕邢夫人想管也插不上嘴。不管怎麽說,邢夫人畢竟是長輩,王熙鳳就這麽把鍋甩到長輩頭上,且面不改色,心性人品固然過不去,可王夫人的教導栽培也功不可沒。

“那……可是缺的太多?”

薛寶釵由着薛姨媽問出口,絲毫沒有阻止薛姨媽把錢借出去的意思。雖然被丈夫保護的太好而心思單純,但能做皇商薛家的當家夫人,薛姨媽也不是一點成算都沒有的。反正錢她已經準備好了,借給這姑侄倆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她一點都不心疼,只不過不知道日後王夫人發現自己的私庫裏少了一筆錢,會不會氣的發瘋。

“我已經讓琏兒去求姑老爺了,只希望姑老爺念在親戚的份上,能幫上一把。只是盡管這樣,也還差上幾十萬兩呢!你說這麽大的數目,我們娘兒倆怎麽去籌集?大老爺不管事,我們老爺又一向清廉……”

王夫人說着,眼圈就有些發紅,王熙鳳在一旁連忙勸了幾句。兩人決口不提想薛姨媽借錢,一番苦肉計施展的倒是巧妙。

薛寶釵也幫着勸了幾句,心中卻連連冷笑。幾十萬兩,這王夫人也真開的了口,要知道,就算是薛寶釵接手後的薛家,各種店鋪莊子的總收入一年也不過百萬,其中還包括各種周轉資金和底下人的花費,真正的純收入,能有四五分之一就是好年景了。這幾十萬兩下去,薛家自己走轉不開,恐怕連着幾年的生意都要白做了。也幸虧是知道這人的貪婪,不然當初自己也不會從她的私庫拿出三十萬兩。

薛姨媽念着親情,看看流淚的王夫人,又看看自家女兒。幾十萬兩雖然不是個小數目,但自家還是拿的出來的。況且姐姐也說了,等省親結束,娘娘的賞賜下來,自然會有錢財補回來。又想起姑侄倆進門說的,請娘娘給自家女兒看人家的事情,再想想遠在南邊還在吃苦的兒子……若是拿出幾十萬兩銀子,能安排好這一雙兒女,也算值了。

“姐姐安心,妹妹無能,卻也能近些綿薄之力。只是這數目不小,容我幾天好籌措一番。”

薛寶釵看着一筆交易達成,心裏嘆氣自家老娘單純。王夫人和王熙鳳則做出一副感動的模樣連連道謝。

再說賈琏見了林如海,先是東拉西扯了一番,最後說道蓋園子花錢的事情,林如海大概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可林如海在朝中摸爬滾打幾十年,一向走一步看十步。貴妃省親這事情他原本就不看好,只是作為親戚不好說透,他也提醒過兩位舅哥,結果一個比一個不當回事。再加上黛玉的關系對賈家印象颠覆,心裏本就有疙瘩,即使願意借錢此時也不接賈琏的話,卻是引導着賈琏去分析當前朝中的形式,希望他能從中明白當前大局,回去後說與老太太與賈赦兄弟,也算是他這個當女婿的拉岳家一把。

可惜賈琏混日子找花色在行,林如海費盡了心思,他卻不明白。等賈琏說的口幹舌燥,眼看着明說暗說林家姑父都只當沒聽懂,一着急把王夫人的話搬了出來。

“姑父,來時太太讓我帶了句話。說娘娘在宮裏,對自家親戚還是惦記的。”

話音落下,原本還帶着絲客氣笑容的林如海一下子面無表情了。目光沉沉的看了看賈琏,問道:

“這是……二嫂說的?”

賈琏自覺不好,卻又想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只得點頭應是。林如海沉默了一瞬,轉身從一個小匣子裏拿出幾張銀票遞給賈琏,道:

“這五萬兩算是林某人給娘娘的賀禮。”

之後便說自己累了。錢拿到了手,賈琏看林如海面色不對,不敢打擾,又急着回去向王夫人交差,便告辭了。

看着賈琏離開的背影,林如海嘆口氣,搖搖頭,聲音微不可查的說道:

“敏兒啊,不是為夫不盡力,可是……”

話未說完,便消散在風中。

☆、過度

最終,在薛寶釵的引導下,薛姨媽拿了二十八萬兩銀子的銀票給王夫人。至于為什麽不是三十萬兩,則是為了以防萬一。誰也不敢保證,貪婪的王夫人會因為二十八萬兩銀子就滿足了。

果然,王夫人從薛姨媽手中接過銀子的時候滿臉感激,一轉頭就對着自己的心腹抱怨,說薛姨媽摳門。堂堂皇商薛家家資豐厚,手裏漏出來一點就有上百萬,竟然只拿出二十八萬來打發她,虧她還是自己妹妹!

薛寶釵通過木系異能看到這一幕,深深為自家老娘感到不值,也再一次見識到了王夫人的貪婪。

而賈琏從林如海那裏拿回來的五萬兩銀票,更讓王夫人繃緊了臉,當着賈琏的面就說林如海沒良心,打發叫花子。

卻不想,不管是薛家還是林家,雖然是親戚,也沒有幫忙的義務。人家願意出錢是情義,不願意出錢是本分。斷沒有向王夫人這樣,把親戚當成自動提款機,用的還不是自己的銀行卡的。

三十三萬兩離王夫人的目标還差得遠,于是這位膽子大的,瞞着賈母又跑了趟史家,從史家兩位侯夫人手裏忽悠出了二十萬兩,期間又找了薛姨媽,明裏暗裏讓薛姨媽再拿出些銀子,薛寶釵不耐煩,把餘下的二萬兩拿了出來,一再聲明真的沒錢了,才把撇着嘴的王夫人送走。

左磨右磨,大觀園的建設總算開始了。期間薛寶釵對王夫人掏錢的手段各種見識,看着她借着賈元春,空頭支票開了一個又一個,真不知道該不該替賈元春悲哀。

又過了些時日,林家京城的宅子整理好了,林如海便禀明了賈母,要帶着林黛玉搬出去。期間整理箱籠細軟自不必說,只說衆人都來送行。

因為金鎖和贈藥的緣故,薛寶釵和林黛玉的關系再次拉近,嫣然超過賈家三春。這日,下人正收拾細軟,薛姨媽與薛寶釵來與黛玉送行,恰巧林如海也在。

本來不該由林如海來接待女眷的,但此時林家沒有女主人,又因為薛姨媽這個長輩在,在加上薛寶釵贈藥救了性命,與薛姨媽同輩的林如海便借着拜謝救命之恩的由頭,與黛玉一起接待了母女倆。

“之前就一直想去拜謝,只是一直忙于朝廷交接,加之薛蟠賢侄不在,不好貿然拜訪。失禮之處,嫂夫人見諒。”

雙方已坐定,林如海就先請了罪。薛姨媽連說不敢當。

薛家要是真有救命靈藥,薛老爺當年也不會早早病死。所以在薛姨媽看來,當初自家閨女給林黛玉的或許真的是什麽好藥,但林如海能好起來,皆因命不該絕,又因着見了女兒高興,找對了大夫吃了對症的藥。自家閨女送的藥或許起了作用,但絕不是主要作用。所以,林如海這謝,薛姨媽雖覺得受之有愧卻也受的。

“林大人客氣了。黛玉叫我家寶丫頭一聲姐姐,我們兩家雖無來往,卻也算是親戚,本就該互相扶助。”

兩個長輩客客氣氣的說話,林黛玉拉了薛寶釵在一旁說私房話。

“我這一走,以後再不能與姐妹們日日相處……”

林黛玉的身體經過薛寶釵斷斷續續的靈藥投喂已經大好,雖然還有些孱弱,卻基本上與常人無異。唯一一點,就是這愛哭的毛病怎麽都治不好,剛說了兩句就淚流滿面。

薛寶釵勸慰着,心裏卻恨不得立刻去到太虛幻境,拿着自己最趁手的兩把□□,狠狠的喂警幻兩排子彈。

麻噠!讓你沒事兒給人灌灌愁海水!

薛寶釵勸了幾句,眉頭皺了皺,突然問道:

“妹妹只是舍不得我們這幫姐妹?不是舍不得某人?”

林黛玉楞了一下,繼而臉紅了。

“除了你們,我還能舍不得誰?!”

薛寶釵勾了勾嘴角,做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拉了林黛玉的手,表情正經道:

“妹妹搬出去後,我們雖然可以經常來往,卻也正如妹妹所言,以後不能日日在一起了。我這裏便于你說幾句真心話。”

林黛玉認真聽着,薛寶釵到:

“咱們自己姐們兒,我便不害臊的問你,你對寶玉是如何看的?”

林黛玉臉上一紅,吶吶道:

“我能怎麽看他,他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薛寶釵嘆口氣,表情嚴肅的說道:

“咱們同樣客居此處,平日裏又最要好,我接下來的話雖然不好聽,你也認真聽一聽。”

“你雖然比我小,可再過個兩三年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你雖然與寶玉要好,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他不說,寶玉什麽性子你是知道的,任性妄為,又厭惡朝堂,可林大人卻是朝廷重臣,他的作派必定是入不得林大人的眼的。我并不是說寶玉一定要從政,只是跟你提個醒。有些事情你現在看不清,聽不明白,等搬出去,跟宮裏的嬷嬷學了規矩,你再想想我今日跟你說的話,想想你這兩年在這裏的過活,到時候應明白我今日的意思了。”

林黛玉聽得一臉迷茫,薛寶釵也不指望她立刻能明白自己說了什麽,只要她把今日的話記在心裏,來日等她明白了,賈寶玉的□□問題也就容易了。仔細想想,對付賈寶玉,林黛玉算的上一把利器。

之後三春也來道別,幾人正說着話,有小厮過來回報,說寶二爺來了。

其他人沒怎麽驚訝,一直在外間與薛姨媽說話的林如海卻皺起了眉頭。等人進來,林如海一見他向自己和薛姨媽行了禮,眼神就不間斷的往林黛玉和其他姐妹在的裏間裏飄,心火一下就上來了。一再提醒自己,他們現在客居在賈家,眼前人是賈家的寶貝鳳凰蛋,才安耐住火氣,斷了女兒和這人來往的想法卻越發堅決了。

其實賈寶玉只是因為林如海在,好些日子沒接近林黛玉,而如今林黛玉又要搬走,心中思念與悲傷交加,才做出如此舉動。只是林如海顯然不這麽想,對他原本就已經不好的印象更加糟糕了。

林家父女擇日搬出了賈家,賈寶玉悲傷了一段日子,一心盼望着林黛玉來串門。只是林黛玉如今忙着跟嬷嬷們學規矩,再加上林如海有意無意的阻止,往賈家跑的次數越發少。賈寶玉消沉的同時,沒了每次見林妹妹都要順帶見林如海的警醒,竟然覺得異常輕松,剛起步沒多久的學習慢慢又荒廢了。薛寶釵看在眼裏,更想賈寶玉揍一頓了。

且說省親別墅轉眼落成,這日,賈珍請賈政查驗園子。原著裏匾額聯對的事情,本來是該麻煩賈雨村的,如今賈雨村遭貶,又恰巧林如海在京,比之賈雨村不知道高了多少層次。賈政便請了林如海來,又叫了賈寶玉。期間賈寶玉妙語頻出,才思敏捷,倒是讓林如海刮目相看,只是想起此子之前的表現,再加上賈母提過的雙玉的婚事,一顆心又落了下來。

眼見省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一僧一道卻仍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一方面,薛寶釵擔心賈元春省親當日來個當場賜婚之類的糊塗事。這倒不是她自戀,主要是蓋園子薛姨媽拿出三十萬兩,林家父女又搬出去後,王夫人對薛寶釵表現的越發喜歡,讓薛寶釵不由的警醒起來。要知道,園子快要落成的時候,王夫人清點私庫,發現少了三十萬兩銀票後,可是狠狠的發了一頓火。雖然不敢聲張,卻有好一段時間看人的眼神都帶着審視,尤其是看薛寶釵母女。薛姨媽莫名其妙,薛寶釵是随王夫人随便看,反正也看不出什麽。誰知沒過多久,這人就又恢複了親密的姿态,因為周瑞家的說了一句,一出手就是三十萬兩,這薛家姑娘将來的嫁妝更不知是幾何了!

另一方面,賈元春省親,薛寶釵是要去拜見的。薛寶釵是真不想給賈元春下跪啊!倒不是跪不下去。畢竟當初見賈母的時候也跪過。可誰讓賈元春算計過自己呢?給算計自己的人下跪,這真不是赫連豔華的風格。

薛寶釵尋思着,要不然就裝病吧。貴妃不好召見生病的親戚,其他人更不敢讓一個病人去沖撞貴妃。剛打定主意,這天晚上,薛寶釵又被警幻入夢,逮到了太虛幻境。

薛寶釵笑眯眯的看了看太虛幻境的牌樓,熟門熟路的越過一僧一道,一進殿門,瞬間收起了笑容,從空間裏掏出最順手的兩把銀色□□,‘砰’‘砰’就喂了警幻兩顆子彈。

這種凡器雖然威力強大,但警幻畢竟是渡劫期的大能,兩顆□□還有可能傷到他,兩顆子彈,連螞蟻咬兩下都算不上。饒是如此,被突然攻擊的警幻也是被吓了一跳,一臉懵逼。

薛寶釵自然不指望兩顆子彈能傷到警幻,她也沒和警幻敵對的意思,也就是想出口氣。兩顆子彈出去,便收了□□,嘴裏卻哼哼了一句:

“讓你随便給人灌海水!”

鬧了半天,還惦記着林黛玉愛哭的毛病呢!

警幻臉皮一抽,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好。只得開門見山的說明此次入夢的目的。原來警幻覺得不好讓一僧一道直接奔着薛寶釵去,想借一個人做掩飾,而此人便是妙玉。

原來園子落成,賈薔已從姑蘇采買了十二個女孩子,并聘了教習,薛姨媽已經另遷于東北上一所幽靜房舍居住,梨香院早已騰挪出來,另行修理了,就令教習在此教演女戲。另聘買得十個小尼姑、小道姑。有一個帶發修行,法名妙玉的,原來是官家小姐,與他人自是不同。

“妙玉?”

薛寶釵不明白為什麽是這個人,警幻卻神秘一笑,不再多說,只揮了輝袖子。薛寶釵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張眼,人還在床上。扶着還有些眩暈的腦袋,笑了兩聲,一呲牙:

“麻噠!大男人這麽記仇!”

☆、命格

眼見到了十月,天氣轉涼,王夫人等日日忙亂,園子總算布置的差不多了。賈薔那邊也演出二十出雜戲來;小尼姑、道姑也都學會了念幾卷經咒。

賈政方略心意寬暢,又請賈母等進園,色色斟酌,點綴妥當,再無一些遺漏不當之處了。于是賈政方擇日題本。本上之日,奉朱批準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準賈妃省親。賈府領了此恩旨,益發晝夜不閑,年也不曾好生過的。 (摘自《紅樓夢》)

薛寶釵和薛姨媽倒是不必操心這些,只是臨近過年,薛姨媽越發想念薛蟠。期間薛寶釵又接到薛蟠的幾封書信,對薛寶釵隐瞞薛姨媽自己上戰場的事情表示贊同,又着重體型薛寶釵身在賈家這個大染缸裏要小心,必要的話今早搬出賈家。之前西疆戰争頻繁,兩軍各有勝負,總的來說卻是朝廷站了上風。西疆邊境的幾個小國部落經不住拖累,隐隐有向朝廷求和的姿态。只是臨近過年,幾個小國還好,西北部落因為天氣嚴寒,越冬困難,将領們怕敵軍反撲,越發不敢放松。

薛蟠在信中提起薛寶釵送給自己的玉佩,說有好幾次敵人的刀劍眼看就要砍到自己身上了,那玉佩卻突然發熱,敵人的刀劍好像遇到了阻攔,無論如何都傷不了他的要害,而他多次借此保住了性命。問薛寶釵這玉佩的出處,直說妹妹遇到了高人。又說自己知道沒有性命之憂,便放開了手腳奮勇殺敵,閑暇時又跟着胡慶學習兵法,再加上屢立戰功,又受到了上級賞識,如今官職已經升到了七品。過年前若是能再上兩次戰場,積累一些戰功,年後簽訂合約,論功行賞,或許能升上六品也未可知。還說若合約能夠簽訂,或許年後就能夠回京與家人團聚。

薛蟠的情況,薛寶釵雖然不是時刻都關注着,但每隔一天,最多三四天,便要通過植物查看一次。薛蟠為人雖然有些直腸子,平日辦事不喜歡用腦,但為人直爽率性,很符合軍隊的特點。又不失活潑,很容易就能和人打成一片,在加上軍隊環境的影響,成長速度可以用驚人二字形容。

唯一讓薛寶釵不太放心的便是薛蟠的感情問題。薛蟠的來信中,平均每五句話,就有一句提到胡慶,再加上薛寶釵通過植物得到的信息,這兩人雖然沒戳破窗戶紙,但真真是已經郎有情郎有意了。薛寶釵真擔心,等過了年,停戰協議簽訂了,薛蟠帶着個男.狐貍精.媳婦回來。現在為止,改變薛姨媽世界觀還只是薛寶釵的想法,不是她不想付出行動,實在是目前為止,賈家這個大環境,條件不允許啊!

至于薛蟠去了西疆而不是南邊的事情,薛寶釵覺得,等到過年的時候,也差不多該讓薛姨媽知道了。

轉眼到了過年,因為省親之事,全府到了年節也只是匆匆籌備。大年三十晚上,賈家一家子,連帶薛家母女一起吃了年夜飯,看過煙花,待熬福至子時便各自散了。大年初一,賈家祭祖,沒薛家什麽事。直至初五,眼看各府年已拜過,省親之事各自妥當,賈母便命底下年前才買的雜戲們演了兩出。一來,正逢年節,大家夥樂呵樂呵。二來,賈母也想親自看看這些人□□的如何,把把關。又聽聞小尼姑裏有個官家出身的妙玉不比他人,便叫人請來問佛事。

賈母見了妙玉,果真是清資玉質,又頗具佛性。正衆人說話論佛,突然聽府外有人頌佛號,聲音穿過層層院牆,竟然傳到了內院。

衆人驚異,賈母心道:我們在這裏談論佛事,府外便有人頌佛號,經過這層層院牆傳至此處,莫不是高人?連忙派人前去請來。

薛寶釵聽到佛號,便知道是一僧一道來了。心裏頓時松了口氣,她等的花兒都快謝了!

果然,不多時,外邊小厮領進來兩個人,一個賴頭和尚,身上僧袍褴褛,一個跛腳道士,頭發散亂,道袍髒污,猛地一看,還以為是兩個叫花子。

其他人如何,薛寶釵沒來及觀察,但薛寶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轉開頭,不看這倆。實在是之前在太虛幻境,這兩雖然說不上有多俊美,卻也是素衣高潔,一副仙人之姿。怎麽到了人間就變成了這幅邋遢樣子?雖說現在流行低調,可這兩現在這幅模樣,哪裏只是‘低調’二字可以形容的。

好在古人就吃這套,這兩人看着邋遢,賈母等人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

“大師與道長從何處而來?”

賈政開口問道。兩人也不回答,只是做了一揖。和尚面帶笑容道:

“鸾鳳至家,我等是來道喜的。”

其餘人皆以為和尚說的是貴妃省親,頓時與有榮焉。雖然此時已經滿城皆知,無法判定這二人是否真有本事,但将自家娘娘比作鸾鳳,一群賈家人還是愛聽的。

室內,唯有二人表情微微顯出一絲不同。薛寶釵眉梢微挑,不着痕跡的看了低眉順眼的妙玉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驚訝。別人以為和尚說的是賈元春,薛寶釵卻很清楚,和尚說這話前看了一眼妙玉。況且和尚說的是‘鸾鳳至家’而不是‘歸家’,這區別可就大了。而賈母在聽到這話後,先是欣喜,接着笑容卻僵了一下,然後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妙玉,這一眼,可謂寓意深刻。

赫連豔華雖然沒有細讀過《紅樓夢》,電視劇版卻是看過好幾遍的。如今想來這妙玉,或許還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落魄小姐,而賈母顯然是知道什麽的。不過,說實話,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既然沒關系,還在意個貓啊!

“啊!我想起來了,您不就是那個給我家寶釵海外仙方的大師?”

衆人正笑着,薛姨媽覺着眼前的和尚十分眼熟,盯着和尚的賴頭,眼睛一亮,想起在哪裏見過了。

接着又與衆人解釋道:

“寶釵那金鎖,就是這位大師說了箴言,才特意打造的。”

當初金鎖認主的戲碼,整個賈家誰人不知。如今說出來,衆人果然恍然大悟,看和尚與道士的眼神也更加友善了幾分。

“多年不見,女施主有禮。”

被薛姨媽認了出來,和尚便大大方方承認了。繼而目光落在了薛寶釵身上,說道:

“令媛如今也長大成人了。”

話落,看着薛寶釵的目光一變,眉頭擰出了一個疙瘩,與身邊的道士對視了一眼,兩人各自念了一聲佛號、道號。

衆人看兩人容色有變,不明所以,目光卻紛紛落在寶釵身上。薛寶釵看着兩人裝x,知道正頭戲來了,立刻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薛姨媽心裏一咯噔,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一着急便問道:

“兩位大師如此,莫不是我家寶釵有什麽不好?”

和尚與道士對視一眼,那跛腳道士上前一步,念了聲無量天尊,便言道:

“聽聞貴府不久之後便要接駕,屆時這位,”

道士指了指薛寶釵,道:

“還是莫要到架前了。”

衆人疑惑,賈母問道:

“可是有什麽沖撞?”

此時薛姨媽雖在場,卻是顧不得失不失禮了。畢竟接駕是大事,容不得絲毫馬虎。況且,賈母想着,那大師既然是當年送薛寶釵箴言的高人,說出的話自然也應該有緣故,薛姨媽想來也能夠體諒。

道士搖了搖頭,說道;

“是也不是。銮駕雖身份貴重,卻是天子之妃,眼前人卻是天妃之命。天子之妃如何受的了天妃的拜見!”

衆人聽不懂什麽是天妃之命,不明覺厲。薛姨媽更是不安,直接問道:

“何為天妃之命?大師之前怎未說過?”

一僧一道眼神交換,和尚說道:

“令媛的金鎖送出去了?”

薛姨媽不明就裏的點了點頭,和尚也點點頭。說道:

“那金鎖本就是要借着令媛的手送出去的,之前留給令媛,不過是借金鎖壓制她的命格。須知天妃本為上天仙妃,未長成之前,未免妖邪窺伺,才出此下策。如今天妃已經長大,那金鎖要不要也就無礙了。”

薛寶釵聽着一僧一道忽悠別人給自己戴高帽子,身上雞皮疙瘩落了一層又起一層,臉上卻面不改色。倒是其他人臉色變換迅速。

上天仙妃?!莫不是這寶丫頭還是個有來歷的神仙?

一旁賈母與王夫人看着薛寶釵的眼神幾次變換,薛姨媽心中更加沒底:女兒這命格聽起來高大上,可她怎麽覺得這并不是什麽好兆頭。

果然,那和尚接着說道:

“上天仙妃乃上天之妃,不可私配凡人。天子為上天之子或可受天妃拜見,天子之妃不過天子妾室,安敢受天妃拜見?!”

和尚到最後,聲音已經振聾發聩。堂內衆人只覺眼前金光四散,天旋地轉。等到神思回轉腦袋清醒,眼前空空如也,一僧一道早已不見了人影。

想起剛剛四散的金光,聽那和尚說自家娘娘不過是天子妾室,受不得寶丫頭天妃命格的跪拜,賈家衆人臉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賈政與王夫人略顯怒色,卻因一僧一道消失時的金光,怕那兩人果真是得道高人,只敢怒不敢言。看薛家母女的眼神隐隐帶着幾分遷怒,卻又怕薛寶釵果真是那天妃之命,又不好說出得罪的話。

什麽叫‘天妃乃上天之妃,天子之妃卻只是天子妾室’。自己的女兒生在大年初一,貴不可言,如今卻比不得妹妹的女兒。

王夫人遷怒中,臉上閃過一絲妒色,

一時間,衆人落在薛寶釵身上的目光極為複雜。薛寶釵看看薛姨媽,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而薛姨媽在聽到‘上天仙妃乃上天之妃,不可私配凡人’時,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此時回過神來,竟是無視衆人的目光,猛地抱住薛寶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薛寶釵被薛姨媽的‘突然襲擊’搞得措手不及,只能任由自家老娘抱着,下一刻卻聽自家老娘哭訴到;

“我苦命的女兒,不可私配凡人,豈不是要讓你一輩子不嫁人?!這與做姑子有什麽區別?你哥哥如今離我萬裏之遙,你若再出了什麽事,可要我怎麽活啊!”

薛寶釵心裏黑線,臉上卻配合着露出哀戚之色。

衆人聽了薛姨媽的哭訴,也想起和尚說的‘不可私配凡人’的話,剛剛的複雜心情稍息,對薛寶釵又充滿了同情。

王夫人臉色變了變,臉上原本的妒忌瞬間成了幸災樂禍。卻在片刻後,将得意藏于心中,與其他人一樣,對着薛姨媽露出了一臉同情。

☆、坦白

母女兩人回到住處,薛姨媽揮退了下人,拉着薛寶釵,抹掉眼淚,沒了在賈家衆人面前哀傷的神色,反而是一臉嚴肅的嘆了口氣。

薛寶釵微不可察的勾勾唇角。薛姨媽面對親情或許單純,但能作穩薛家一家矚主母位置,該有的心計還是有的。此時看薛寶釵對她人前人後的不同并未露出異樣,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那和尚想來是得道高人,只是我兒這命格……”

薛姨媽眼圈一紅,抹了下眼淚,

“剛剛在榮禧堂裏,媽是真哭卻也是假哭。”

薛姨媽想起和尚說的話,又沉默了下來。薛寶釵拉着薛姨媽,想了想安慰道:

“媽也不用傷心,那和尚說的若是真的,女兒命格非凡,也未必是壞事。”

薛姨媽看看自家閨女,知道閨女在安慰自己,便順着女兒的話問道:

“如何說?”

薛寶釵一笑,說道:

“我若真是什麽天妃命,那将來就是老天爺的妻子,雖然一輩子不能嫁給凡人,但想來做凡人這幾十年,老天爺也不會怠慢我。如此,其他不說,我哥哥将來的前途卻是可期的。我哥哥若是好了,還能虧待她最疼愛的妹妹?”

薛姨媽一愣,明明是安慰的話,卻覺得有些道理。

薛寶釵接着說道;

“若和尚說的是假話,就更不必擔心了,大不了我晚點出門子。有大公主的賞識,即使年紀大一點,媽還怕我嫁不出去?”

“不許胡說,我閨女這麽好,哪裏會嫁不出去!”

薛姨媽嗔了一聲,心中的複雜哀傷确實去了不少。又沉吟一聲,說道:

“剛剛在榮禧堂,媽說那些話也是沒辦法。你大表姐到底是宮裏的娘娘,省親之時你若是不拜她說不過去。那和尚又将她說成天子的妾室,雖然沒說錯,到底不好聽,你沒看賈家人的臉色都變了。再者,那和尚将你的命說的太貴重,不管是真是假,樹大招風,又被那和尚扯上了皇家,如是傳出去……未必是什麽福氣。媽那麽說,她們只會覺得那命格雖貴重,卻不是什麽好命。雖然會損失一些名聲,到底不會有人再危及你的性命!”

比皇妃的命格還貴重,除了天子,別人受不起的跪拜。這種牽涉上皇家的事情,尤其是神鬼之事,皇家一項是寧可信其有。如實對自家有利還好,于自家無害也還罷,但好過了自家或者不利于皇家統治的,就算不早早的清理幹淨也一定會監控起來。歷代皆是如此。因此,薛姨媽才會在衆人面前大哭一場,說那些對薛寶釵名聲不利的話,為的就是弱化外人對薛寶釵命格的貴重認識,從而減少對寶釵的威脅。

薛寶釵自然明白薛姨媽一片愛女之心,好生勸慰了一陣,想着薛蟠的事情也該說了,将薛姨媽拉進自己閨房,取出了裝薛蟠信件的盒子,遞給薛姨媽看。

薛姨媽原先還疑惑,待看完第一封信,臉色唰的就白了下來,拿着信紙的手都在發抖。仔細看了看信紙最後落款的時間,驚疑的問薛寶釵:

“你怎麽從未與我說過?這信若是真的,我收到的信又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從一開始就上了戰場,又這麽長時間了,薛姨媽整顆心都吊了起來。一邊快速翻看後面的信件,對着薛寶釵說話的語氣都變成了質問。

薛寶釵也不解釋,幫着薛姨媽把信一封封的展開。等看到薛蟠已經削了罪名,并且因為立了戰功,在軍隊有了官職的時候,薛姨媽兩眼一紅,又掉了眼淚。看到薛蟠囑咐薛寶釵照顧好自己和她,必要時搬出賈家,還有防身玉佩的時候,薛姨媽愣了一下,便接着又往下看。等看到最近幾天的信件,知道兒子或許過了年就能回來,心中又擔憂又生氣又欣喜。

擔憂兒子在戰場上不安全,又生氣兒女的隐瞞,對兒子了出息了又即将回來的欣喜,一時心情複雜,拿着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過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

“你們兄妹兩,這是要讓為娘操碎了心啊!”

薛姨媽怎麽說也掌管薛家這麽多年,對賈家內部的混亂怎麽可能視而不見?只是看見是一回事,作為客人,管不管是另一回事。她雖然顧念親情,但王夫人的所作所為為了什麽,也不是一點也猜不到。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才想着讓薛寶釵嫁給賈寶玉,如果王夫人成功了,賈寶玉襲爵,她女兒也有個好前程。如實賈寶玉不能襲爵,以賈赦那糊塗性子和王夫人的精明,賈政一家也能富貴平靜的過日子,女兒嫁了也不算委屈。只是後來聽了薛寶釵的話,一來覺得女兒說的有理,賈寶玉未必扶的起來。二來女兒不願意她不想勉強,才将此事做罷。而薛蟠身上既然有能夠保住性命的防身玉佩,薛姨媽雖然仍然不放心,到底知道兒子不會有性命之憂,又從信件中看到兒子的成長變化,喜憂夾雜,又落了淚。

薛寶釵看薛姨媽的心情稍稍平複了,才開口解釋道:

“之前沒有告訴媽,是怕您知道了擔心,也怕您一時沖動就想法子把哥哥弄回來。不是我這做妹子的心狠,那到底是我唯一的親兄弟,要不是知道有防身玉佩,哥哥不會有事,我哪敢讓他在西疆呆着?只是媽,你想想哥哥之前的樣子,看看這信裏,哥哥如今的出息,再想想這賈家鐘鼎之家如今的亂像,想想寶玉和琏二哥,你真的想讓我哥哥做一輩子的纨绔子弟,看着咱們薛家這麽多年的積累坐吃山空嗎?”

薛姨媽看着薛寶釵,良久不語。

薛寶釵又說到:

“玉不琢不成器,如今哥哥能有出息是好事,我這做妹妹的哪有攔着他上進的道理。将來整個薛家都是哥哥的,我嫁不嫁且不說,難道你我二人還能幫着哥哥一輩子?他總是要自己扛起薛家的。況且哥哥現在有出息,說不得将來能給您整個诰命回來呢!”

薛姨媽又看了看信,将信紙一張張的仔細鋪好收起來,才說道;

“罷了罷了,兒女都是上輩子欠下的債。我真是活該給你們這兩個債主操心!”

薛姨媽語氣雖然硬了些,眼中卻帶着幾分安慰。薛寶釵知道薛姨媽這是接受了兩兄妹的決定,這事算是過去了。

“娘也不問你防身的玉佩是哪裏來的,只是這次你哥哥要是回來,以後能不上戰場還是不要去的好。我不指望你們兄妹有多出息,诰命不诰命的,媽也不稀罕,只要你們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好。”

薛寶釵感嘆薛姨媽慈母心腸,但想想薛蟠與胡慶的事情,覺得有必要給改變薛姨媽的世界觀打點兒基礎。剛好薛姨媽提起防身玉佩的事情,薛寶釵裝做斟酌的樣子,等被薛姨媽注意到了,便主動‘交代’道:

“我要說那玉佩是我夢中所得,媽相信嗎?”

薛姨媽心裏一咯噔,剛剛平複的心境又七上八下起來。

所謂一個謊言要用一千個謊言來圓,薛寶釵這會兒也只能接着忽悠。

“那和尚說女兒是天妃命格,或許是真的。”

薛姨媽心疼兒子,但對唯一的女兒也十分疼愛,如今聽薛寶釵這麽說,一股酸澀又湧上心頭。

薛寶釵斟酌了下語言,說道:

“我曾好幾次夢到一處仙宮,裏面有一個叫警幻的仙人,說我同他一樣,那玉佩便是警幻仙人給的。只是這事玄妙,又涉及己身,怕媽擔心,才沒有告訴媽。如今說出來也不是想讓您擔心,仙人能送玉佩保哥哥平安,想來也是向着我的。雖說我日後嫁不得人,若能讓媽和哥哥一世安穩富貴,也算值了。”

薛寶釵說這話并不是想突出自己對薛家的貢獻,而是在陳述原主當初的心境,讓薛姨媽看到她的女兒為薛家做的事情。畢竟,雖然原主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赫連豔華如今作為薛寶釵所做的,是原主付出了自己才換來的。原主對薛家所付出的,赫連豔華覺得,薛家人有權更應該知道。

薛姨媽又落下淚來,她與兒子、薛家好固然是好事,可也不想用女兒嫁人生子做代價。女人家一輩子不嫁人不能有孩子,對末世來的薛寶釵來說,再正常不過了,但在純古代人薛姨媽看來,是十分殘忍的事情。

“人生不過匆匆幾十年,況且這命格雖然會召來猜忌,若被貴人承認了反而是好事。”

薛寶釵的安慰薛姨媽聽進去了,不聽也別無他法,如今只能往好處想。

薛蟠的事情,薛姨媽沒有往外說。暗中卻吩咐薛家的下人打掃薛家在京城的宅子,想着等薛蟠回來了,便找個機會從賈家搬出去。

而薛寶釵的命格之說,雖然薛姨媽不會往外說,賈家也警告了下人閉緊嘴巴,但這一家子從來沒有什麽秘密可言。當天在場的人本就多,賈家又是一堵被戳成了蚊帳的牆,沒過幾天,這事不僅在榮寧兩府傳的人盡皆知,甚至傳到了榮寧街外邊。眼看省親在即,卻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賈母只得派人給賈元春遞消息,把當日的事情大致說了,又讓王夫人處置了幾個多嘴的下人。

賈家雖然暫時安靜了,賈元春卻因為這事不得安生了。歷代皇帝對大臣,都有自己的監察方式和消息來源。賈家出了一個貴妃,又有賈寶玉‘銜玉而誕’這個先例,還加上一個身世成迷突然暴斃的秦可卿,可以說是皇家的重點監察對象。如今又出了這麽一個天妃命格,雖然不是賈家人,到底出在賈家,想讓人注意不到都難。

于是在賈元春省親前夕,皇帝特地到賈元春宮裏走了一趟,明裏暗裏就是讓賈元春一定要見見這個天妃命格的親戚,看看是真是假。而對着皇帝笑眯眯答應下來的賈元春,背地裏咬碎了一嘴銀牙。早知道有今天的事情,當初就應該讓薛寶釵去做大公主的侍讀,起碼,引起皇帝注意的可能性小。如今皇帝讓她去試探薛寶釵命格的真假,假的最好,若是真的,自己這天子妾室豈不是要丢盡臉面!

☆、省親

自正月初八起,就有太監出來先看方向。之後陸陸續續許多宮裏各方面的官員處理各項事宜,整個寧榮街都被黃布圍了,打掃街道,攆逐閑人。這些都關薛家的事,薛姨媽母女兩之在一旁看熱鬧,偶爾說起寄信回來,說最晚三月便會回京的薛蟠,薛姨媽心中也不禁有了幾分安定喜悅。

賈家人一直忙到十四日,俱已停妥。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薛姨媽母女,一個是寡婦,身上又诰命,不用去拜見。另一個命格奇特,沒有貴妃召見見,能不見最好也不見。于是一時之間,母女兩住的方反倒成了最安靜最清閑的。其實薛寶釵也想出去看看貴妃省親的盛景,只是想想賈家那亂七八糟的一家子,覺得還是窩在自己這小地方,通過異能看得了,免得再生出什麽事端。

至十五日五鼓,自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早早的到了寧榮街上準備接駕。正月的天正冷着,聽着莺兒繪聲繪色的說着外邊賈家衆人如何如何,薛姨媽子一旁感嘆,薛寶釵卻聽得莺兒說賈家人起來的有多早,又等了多長時間。此刻薛寶釵無比慶幸一僧一道把自己的命格說的夠玄乎,不然大冷天的天不亮就站在大門口吹冷風,就算她有異能,也不是這麽作的啊!想想原著裏賈家等到天黑才把貴妃娘娘等來,薛寶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大冷天兒的,不是活受罪嗎!也就是作為貴妃娘家的賈家,受罪才受的心甘情願。

剛點上燈沒多久,就有太監知會,說是來了。看着賈家這來回折騰的,想想賈元春在那花了大把銀子建成的院子裏也就呆了個把時辰,赫連豔華突然覺得,穿越成薛寶釵真好,起碼比穿越成姓賈的好。

等賈元春進了門,游了園,浏覽了各處的題字牌匾,薛家母女晚飯都吃罷了。若是往日,這會兒母女兩說會話,就該各自睡下了。可今日貴妃省親,睡不睡的着見且不說,貴妃娘娘還在外邊呢,誰敢睡下?倆母女只得坐在一起聊天,順便喝茶提神。反正省親再怎麽榮耀,也榮耀不到他們家,只這會兒守着規矩,別叫人挑出錯便是了。

且說賈元春這邊,等見了賈母王夫人等人,賈元春想起往日裏在家的光景,百感交集。等人行了禮,一手攙 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裏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泣。邢夫人、李纨、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

等哭過了,敘了舊情,賈元春想起皇帝交代的任務,縱使心裏不舒服,也只能問道:

“薛姨媽、寶釵因何不見?”

賈母早把薛寶釵命格的事情遞了消息進宮,原想着貴妃不會再召見,誰知這會而又問了起來,滿是詢問的看了元春一眼。

元春壓下心裏的不痛快,又不能明說什麽,只能說道:

“當初宮中挑選侍讀之時,就聽聞寶釵才貌過人,早想一見。”

賈母鬧不清元春是什麽心思,但想起薛寶釵那除了天子跪不得他人的命格,心裏總有些顧忌。卻突然聽王夫人說道:

“外眷無職,未敢擅入。”

賈元春聽了,便讓人去請。賈母不滿王夫人自作主張,瞪了一眼。王夫人只當沒看見,她對薛寶釵的命格之說也是有顧忌的,只是想想自家貴重的女兒被一個商戶女壓了一頭,心有不甘。況且等那母女兩來了,她就不信這兩人敢不行禮。到時候不跪是犯上,跪了,寶丫頭那命格之說也就成了笑話,左右是自己找回了面子。

當然,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即使犯了錯誤,有自己在一旁說話,想來娘娘也不怪罪。這麽想着,王夫人臉上又露出一絲得意。

薛姨媽和寶釵也沒想到賈元春還會召見他們,按說如今自己的命格奇特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林黛玉又被林如海拘在了家裏,外眷拜見這事應該省略了。這回林黛玉肯定是來不了了,可賈元春召見自己是為了什麽?自從上次選秀出了皇宮,薛寶釵就沒在意過宮裏的動靜,畢竟和自己扯不上啥大關系,這回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

雖然不明白,但人家身份在那兒擺着,要見她們,她們也只能乖乖的過去。兩人匆忙的收拾一番,看着各處衣裳配飾不會失禮,才随着人趕過去。

等母女二人進來,欲行國禮,賈元春原本想免了二人的禮數,但想起薛寶釵的命格,心裏難免不甘,于是安安穩穩的坐着,等着二人向自己行禮。

剛進來的薛寶釵的微不可查的動了動眉毛,看賈元春沒有向對其他人一樣免了兩人的禮,便輕輕扶了要下跪行禮的薛姨媽一把,先薛姨媽一步對着賈元春彎了彎膝蓋,做出一副要下跪的模樣。

王夫人與賈元春看着母女兩要跪下了,同時彎了彎嘴角,只是這嘴角的弧度還未勾上去,薛寶釵膝蓋處的布料剛沾了地,賈元春就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眩暈的厲害。一個不穩,險些從主位上跌下來。身邊的宮人連忙去扶,賈母王夫人等也緊張的上前。趁着人不注意,薛寶釵只有裙子布料碰着地的膝蓋立馬直了起來,拉住了想要下跪的薛姨媽,嘴角勾了勾。

知道了自己的命格,還讓自己去下跪,這不是找死嗎?其實如果賈元春自她們一進來就免了母女倆的禮,兩者自會相安無事。可當初算計了自己,如今還想要母女兩跪她,想的也未必太美。薛寶釵所謂的天妃命格自然是假的,可她是真的修真者,修真者的禮是那麽好受的嗎?

君不見,多少國家朝代見了那些有真本事的能人異士都是客客氣氣的,那些個修真大能更是揮揮手就毀滅一個國家。修真者得天地造化,修為低的暫且不說,修為高的進入渡劫期就算是半個仙人,何況赫連豔華情況特殊,是一方小世界天道的正統弟子,比之真正的仙人也不差什麽。歷來只聽說天子拜神仙,誰聽過神仙拜天子的?賴頭和尚說只有天子受的住薛寶釵跪拜,那是給天子留面子,也不想把薛寶釵弄的人太出頭,遭了忌諱。

天子尚且如此,你賈元春算什麽?姐的修為是被封印了,但那是使不出來,不代表就沒有了,本質上,姐還是渡劫期的大能!當初拜賈母,那是因為人家是長輩,還是沒啥沖突的長輩,收斂了元神之力才拜下去的。你一個算計過自己的平輩,憑什麽給你這待遇?!更何況自家老娘雖然身體挺好,但別的長輩行禮你就給免了,到了自家老娘這裏,就眼巴巴的看着,要讓人跪下去?赫連豔華自認不是草木,自從成了薛寶釵,雖然是占了原主的殼子,但薛姨媽拳拳愛女之心,這兩年她看的清楚,哪能讓自家老娘受罪?

再說薛姨媽,之前來的路上就打聽過,知道元妃免了衆人的禮,如今自己進來了卻要行大禮,雖然知道是規矩,但這樣的‘獨一份’,任誰心裏都不會舒服。如今趁着亂被女兒拉起來,自然就沒了要再下跪的意思。只是女兒的膝蓋還未沾地,上面娘娘就出了事情,薛姨媽臉色一白,對女兒命格的八分相信一下子變成了九成九,又想起這命格對女兒的影響,鼻子又酸了起來。

賈元春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眼看着薛寶釵就要給自己跪下了,心裏還有一絲得意,腦袋裏‘轟隆’一聲,好像炸了一道驚雷,一時間天地颠倒,險些不省人事。等終于清醒了,由着宮人給子揉着太陽穴,隔着上前關懷的賈母王夫人,看着面上低眉順眼的站着的薛家兩母女,臉色實在算不上好。對着祖母母親安慰了一番,再看那母女倆,尤其眼神落在薛寶釵身上,眼中的複雜變換了幾分,最終帶上了一絲十分隐蔽的敬畏。

此時各種打量探視的目光也或有或無的落在薛寶釵身上,實在是時機太過巧合,在加上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薛寶釵的命格之說,讓人不得不多想。

好在,賈元春這會心思靜不下來,也沒讓母女兩再行禮。只匆匆問了幾句家常,便放了人與賈母等人站了一起。

之後賈政至簾外問安,賈妃垂簾行參等事。父女倆隔着簾子說話,賈元春定不下心,時不時的目光就隐晦的落在薛寶釵身上。直到賈政提到賈寶玉,賈元春心中才多了幾分喜悅。

她當初進宮打的是國公府嫡孫的旗號,但說到底,老國公早就不在了,賈家也沒落了,不然她進了宮裏也不會只是個女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頭之日,卻也是每日裏謹小慎微,不敢出一絲差錯。實在是她現在看着尊貴,可這皇帝的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嫔妃,身後沒有依靠,即使是貴妃也只是一副空架子。自家大伯雖然襲爵,卻是個糊塗人,賈琏倒算精明,卻也不上進,父親官位太低,如今能夠依靠的竟然只有王家的舅舅和林家的姑父,可到底隔了一層。唯有從出聲就不凡的嫡親弟弟,或還可期。再加上這是自己從小就親手教養過的,到底與旁人有幾分不同

賈政退出。元妃命人引了寶玉進來。先行國禮畢,元妃命他進前,攜手攔于懷內,又撫其頭頸笑道:“比先竟長了好些……”一語未終,淚如雨下。

猛地又想起王夫人提過的寶玉的婚事,不着痕跡的看了安靜站着的薛寶釵一眼。雖然出身低了些,但到底得過大公主的賞識,原先為了拉攏大公主,賈元春也是考慮過的,只是如今薛寶釵這命格……賈元春在心裏搖了搖頭。又想起賈母之前提過的林姑父家的黛玉,她原本也不看好,聽說最近身體養好了,再加上林如海在當今心中的地位,賈元春在心裏想了想,因着身邊宮人又來回了時辰,知道在家裏呆的時間不多,便暫時先放了下來。

☆、反應

賈元春将寶黛釵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省親流程又動了起來。

不多時,尤氏、鳳姐等上來啓道:“筵宴齊備,請貴妃游幸。”元妃等起身,命寶玉導引,遂同諸人步至園門前,早見燈光火樹之中,諸般羅列非常。登樓步閣,涉水緣山,百般眺覽徘徊。一處處鋪陳不一,一樁樁點綴新奇。

薛寶釵跟在隊伍裏,看着這如畫美景,心裏不由感嘆。不管王夫人和王熙鳳從這蓋園子的工程裏貪了多少,這園子的耗費到底占了大頭,如今一步步走來,即使是薛寶釵也不得不承認,銀子,花得值!

園子蓋得好,自己臉上就有光,也是家裏人對自己的重視。因此,賈元春極加獎贊,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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