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然後又客氣的問了賈母與王夫人好,一時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倒是賈寶玉,這人本就是個癡的,對姐姐妹妹們尤其上心。見薛寶釵不說話,也不覺的尴尬,倒是盯着薛寶釵看了起來。原主本就長得端莊溫柔,只是因為殼子裏換了靈魂,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溫柔之中便帶出了幾分赫連豔華的英氣,這種身邊女子不具備的氣質,讓賈寶玉新奇不已,一時看直了眼。
賈寶玉不覺得怎麽樣,被盯着的薛寶釵卻尴尬了。為了擺脫這種氣氛,只好找話題轉移,好巧不巧視線劃過賈寶玉帶着的通靈寶玉,眼珠子一轉,想起自己選秀前的布置,難得對着不怎麽喜歡的賈寶玉露出了真.友好笑容。
“成天的聽說你這塊通靈寶玉,究竟也沒有細細的鑒賞過,今兒倒是想瞧瞧。”
賈寶玉對姐妹們一向大方,更難的一向與他不算親近的寶姐姐提出要求,哪有不準的,親手拖過項圈上的玉遞近了讓她看。
其實對于這塊通靈寶玉薛寶釵也是有些好奇的,畢竟女娲娘娘的補天石實在太出名,明明傳說裏只剩下一塊,可中國十大古典小說中,補天石就生出了三個人物,其中兩個還都是主角。
然而,相對于石矶和孫悟空,赫連豔華實在看不出賈寶玉這塊破石頭有哪一點像補天石的。
至于這所謂的通靈寶玉,赫連豔華仔細看了看,心中呵呵:女娲娘娘,您當初煉石頭的時候真應該數清楚的。
所謂通靈寶玉,無論如何,它其實還是塊石頭。
☆、新 金玉良緣
薛寶釵看了賈寶玉的玉,心裏不管怎麽想,嘴上卻狠狠誇了一番,引得香菱幾個也過來瞧稀罕。
香菱看着通靈寶玉上的幾個字念了兩遍,旁邊的莺兒就好像想起什麽似的,笑着說道:
“我聽這兩句話,到是和姑娘金鎖上的話像是一對兒。”
薛寶釵但笑不語,到是賈寶玉好奇起來。
“原來姐姐也有這樣的東西,也讓我鑒賞鑒賞?”
薛寶釵也不推辭,讓莺兒取了金鎖來給賈寶玉看。賈寶玉看了金鎖上的箴言,也覺得十分稀奇,卻突然聽薛寶釵嘆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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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金鎖原是我的随身之物,只是以後不能再戴了。”
寶玉面露好奇,薛姨媽原本見平時不怎麽說話的兩人這會兒湊在一起,難得的親近,本不想打擾,聽了薛寶釵的話,便驚疑的問道:
“這是怎麽說的,怎麽就不能戴了?”
原來這金鎖還有一段來歷,就是專門給薛寶釵定做的,她如果不能戴,那還有誰能戴?
薛寶釵也不回答,只笑着用手帕把金鎖包好。一旁的莺兒倒是滿面笑容的為薛姨媽解惑。
“這段日子姑娘一直病者,原想着和往年一樣,結果吃了冷香丸也不管用,又不想太太操心。想起那藥與這金鎖的來歷,便讓我拿着金鎖去了城外的廟裏。結果半路上便遇到個坡腳的道長,那道長一見這金鎖,便問我這上面的字是不是一個和尚賜的,然後又說姑娘遇到了貴人,這金鎖以後再不能戴了,不僅不能戴,遇到了有緣人還得送出去,這樣,有緣人能沾了姑娘的生氣,向姑娘一樣養好身體,而姑娘也會因着有緣人有福報。”
金鎖的來歷,薛姨媽清楚,聽莺兒說明緣由,一時若有所思。而一旁的薛寶釵看薛姨媽如此,便對着莺兒露出了贊許的神色。
莺兒說的當然是假的。她只不過是照着薛寶釵的吩咐,拿着金鎖出門轉了一圈,順便讓賈家幾個大嘴巴的人知道薛寶釵有這樣東西罷了。至于那什麽道長,薛寶釵心中嗤笑,既然這金鎖的來源是傳說中的癞頭和尚,她如何能不弄出個坡腳道人給人家湊齊全了?
薛寶釵心裏清楚,選秀一事,她雖然像原著裏一樣落選了,卻因為大公主的關系,使劇情有了改變。如果說薛蟠的變化沒有被警幻發現,是因為他只不過是個配角,那麽身為三主角之一的原身命運的變化,必定會引起警幻仙子的注意。無法使用法術的赫連豔華單靠木系異能,如果遇到同等級的警幻仙子,注定打不過,既然如此,不如從一開始就攪亂這池水,還能渾水摸魚。
得了大公主的青眼,再加上薛家的家産,王夫人對薛寶釵簡直不能更滿意,這些日子一直在試探薛姨媽,想着找個機會提一提賈薛兩家的事情,既然如此,薛寶釵如何能不給她機會?
只不過,薛寶釵微微一笑,這賈寶玉完全不是她的菜,‘金玉良緣’最後落在誰頭上,可就不一定了。保險起見,薛寶釵覺得自己還是該囑咐賈石頭一番。
“好兄弟,如今這金鎖你也看了,事情你也知道,只求你千萬別把有緣人的事情往外說。”
“這是為何?”
薛寶釵面露為難,說道:
“這金鎖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金疙瘩,咱們家裏的兄弟姑娘哪個身邊沒幾個?可這東西對我意義非凡,又是個有來歷的,姐妹們雖然不稀罕,卻也願意瞧個新鮮。這有靈性的東西最怕沾染旁人的氣息,經的人手多了,就不好了。”
見寶玉微微點頭,一旁的莺兒趕緊機靈的補上一句。
“是了,那坡腳的道長可是說了,見着有緣人,這金鎖自己會認主。只是新舊主人交替,還是咱們姑娘親手把金鎖交到有緣人手裏才最好。”
還會自己找主人?
賈寶玉覺得有意思,當即就承若絕對不把有緣人的事情說出去。
至于這金鎖如何認主,新主人又會是哪位……薛寶釵撫着包着金鎖的帕子,金鎖的還是那個金鎖,至于這裏面有什麽玄機……雖然法術用不出來,但她空間裏的收藏真的不少。
賈寶玉果然如他所說,沒有把有緣人的事情說出去,回去後只是提起薛寶釵有這麽個金鎖,王夫人聽了,多日思慮的事情終于有了頭緒。沒幾日,賈家果然有人拿了薛寶釵的金鎖和賈寶玉的通靈寶玉說事,悄悄地傳起了‘金玉良緣’的說法。
而在這個說法傳開的時候,薛寶釵也找了機會,直接在大庭廣衆之下讓金鎖認了新主。
話說是日剛好是賈敬的壽辰。這位出了家的賈家前族長雖然不在家裏,但賈珍身為孝順兒子,除了往道觀裏送壽禮,府裏頭自然也是鋪開了熱鬧。而薛姨媽和薛寶釵身為親戚,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男人們在外面喝酒,女人們則在內院裏看戲。薛寶釵今日早有準備,雖然賈母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到場,但三春黛玉王熙鳳和邢王二夫人都在,眼看臺上的戲就要開場,薛寶釵對着莺兒耳語幾句,看她出去了,才緩緩落座,故意坐到了林黛玉身邊。
薛寶釵雖然對賈寶玉不親近,對林黛玉卻沒有刻意疏遠,如今兩個人坐的近,時不時的便會說上幾句話。
臺上的戲薛寶釵沒興趣,一邊找話題和林黛玉說話,薛寶釵計算着時間,覺得莺兒差不多快把人叫來了,嘴角隐晦的一勾,整個人突然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實在不符合往日淑女的形象,可是薛寶釵也沒辦法,不這樣,怎麽引起人們的注意?
剛好這時候莺兒領着賈寶玉過來。兩人一見出了事情,趕緊上前。一時間臺上的戲也停了,王熙鳳和邢王二夫人并三春也過來詢問。面對衆人集中來的注意力,薛寶釵嘴上說沒事,臉上卻裝出一副受驚的樣子,然後滿臉着急的要找掉了的東西。原來薛寶釵這一跳,動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姿勢不難看,卻剛好把身上的一樣東西抖落下來。
賈寶玉眼尖,早看到地上一個粉色的帕子包着什麽東西,露出金色的一角。
“是不是這個?”
賈寶玉說罷就彎腰去撿,薛寶釵眼看他手都要碰着那東西了,才語氣焦急的喊了一聲:
“別碰!”
可惜為時已晚,賈寶玉手指剛碰到東西,又‘呀’的一聲彈跳起來,手指伸出來,指尖燙的通紅。
“怎麽會這樣?!”
眼見自己的心肝兒燙了手指,王夫人哪裏還顧的上其他,連忙讓人取了涼水來給賈寶玉浸手指。再看地上的東西,帕子被風吹開,裏面的東西正是薛寶釵的金鎖。
“這金鎖怎麽還會燙人?”
探春看看賈寶玉的手指,再看看地上的金鎖,金鎖顏色耀眼,絲毫看不出炙烤的痕跡。
經過這段時間某些人的宣傳,大家都知道這東西是薛寶釵的,再加上這會兒這東西從她身上掉下來,不由都看向了她。
“我也不知道。”
薛寶釵撇撇嘴,臉上也是疑惑重重。
“這東西我雖然不能用了,卻一直随身帶着,以往也沒怎麽着,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剛坐到林妹妹身邊,這東西就微微發燙,原本我還不在意,只是後來越來越燙。我也是被它燙了一下,才失态了。“
說完,就微微撩起袖子,衆人果然見她手腕向上的地方,被燙的有些發紅。
薛姨媽這下子也心疼了,趕緊過去查看。倒是賈寶玉,一聽這情形,頓時一臉的恍然大悟。
“莫不是真的寶物有靈,遇到了新主人才有此情形?”
薛寶釵心裏大喊一聲‘接的好’,面上卻如茅塞頓開,眼神一亮,目光落在林黛玉身上。
“如此說來,金鎖出現變化,是在我坐在林妹妹身邊之後……”
其他人聽得暈暈乎乎,不明所以。莺兒機靈,立刻把那天跟賈寶玉說的有關金鎖的事情又講了一遍。衆人聽了,不由直呼驚奇。聽薛寶釵說這東西是她坐在林黛玉身邊後才出現變化,目光又都落在了林黛玉身上。
傳生氣得福報都是好事,說不上是誰沾了誰的便宜。若說拿了這金鎖便能像薛寶釵一樣健健康康,衆人看向體弱的林黛玉,整個賈家裏身體最不好的就數這個了,說不得還真是緣分。唯有王夫人抓着賈寶玉的手一緊,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被衆人看着,林黛玉也挺不好意思,想起自己的體弱之症,心裏忍不住傷感。只是衆人面前不好掉淚,忍着難過看了眼地上的金鎖,猶豫一番,便要彎腰去撿。
賈寶玉剛被燙了一下,這會兒哪能讓林妹妹再受傷,想要上前,手卻被王夫人抓緊了。只得嘴裏提醒道;
“小心,別燙着。”
三春與王熙鳳也出口提醒,紫鵑拉了一下,卻被林黛玉撫開了。林黛玉也是做好了被燙傷的準備,誰知金鎖一入手,金屬微涼的手感接觸皮膚,竟然一點不燙人!
衆人看的稀奇,此時賈寶玉并三春再去碰那金鎖,竟是與平常的金器無異了!
如今看來,果然是寶物有靈,認了新主人便安生了。衆人紛紛與林黛玉道喜,只有一直暗中觀察王夫人的薛寶釵,發現王夫人的臉都快氣青了。可不是,好不容易弄出了‘金玉良緣’的說辭,撮合的卻是最入不得自己眼的人……
薛寶釵拿着手帕擋住自己微微上挑的嘴角,默默為王夫人點了根蠟。
讓金鎖發熱變冷不要太容易,金鎖內部中空,只要往裏面塞一張一次性的控溫符,零下到一百随便玩。而且一次符箓作為消耗品,使用過後就變成了一堆灰燼,連善後都不用了。
至于如何讓拿了金鎖的林黛玉身體好轉,薛寶釵決定,以後一定要常常和林妹妹來往,有空間裏的靈藥養着,她就不信林黛玉的身體好不了!
☆、道士
賈敬壽辰之前,王夫人恨不得人人都知道‘金玉良緣’,賈敬壽辰之後,只要身邊的人一提起‘金玉良緣’四字,必定會被她惱上一場。可當初薛寶釵得了大公主的賞後,王夫人為了這段姻緣下了大力氣,如今再想扭轉衆人的口風卻是難了。
而之前因為‘金玉良緣’之說心裏不舒服的林黛玉,如今得了金鎖,心中欣喜與複雜皆有,一時間倒主動親近起薛寶釵,讓想着給林黛玉喂靈藥的薛寶釵省了不少事。
且不說王夫人與林黛玉如何,只說當日回了梨香院,原本高高興興的薛姨媽看着薛寶釵突然嘆起了氣。
有植物傳遞消息,薛寶釵大約知道她嘆氣的原因,仍是問道:
“媽怎麽嘆起氣來了,可是有什麽不高興?莫不是想哥哥了?”
薛姨媽拉着薛寶釵,說道:
“你哥哥雖然遠在南邊,但咱們當初已經疏通好了關系,他也陸續有書信回來,待過上兩年,刑期滿了就能回來,我也不至于太擔心。”
薛姨媽為她理了理頭發,接着說道:
“如今你哥哥不再身邊,咱們孤兒寡母的,眼看你也不小了,我原想着寶玉雖比你小,卻是知根知底的。你雖然得了大公主青眼,咱們家到底是商家。我也不想着攀什麽高枝兒,只要将來你過得好就行。前段時間,你姨母還給我說想要親上加親,我想着寶玉雖然也是國公之後,可如今繼承爵位的卻是大老爺,寶玉日後定是不能襲爵的,你姨丈的官階是五品,咱們倒也配的上……如今倒是可惜了。”
薛姨媽一腔母愛都是為了她考慮,薛寶釵雖然知道賈家內裏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也不好直接宣之于口,只好勸道:
“媽卻是想差了。寶玉身份确實不錯,對女兒家也細心周到。可是你看他都這麽大了,還整日混在內帷,雖說是老太太與姨母心疼他,可也見得他并不是什麽上進之人。雖說這鐘鼎之家,小子們也無需怎麽上進,可你也說了,如今是大老爺襲爵,将來這爵位也傳不到寶玉身上,女兒若是跟了這樣一個不知上進的人,将來難不成要我養他嗎?”
薛寶釵這話說的不好聽,卻也有幾分道理,薛姨媽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薛寶釵再接再厲,争取今天斷了她與賈家接親的念頭。
“再者說了,之前‘金玉良緣’之事媽也是知道的。姨媽作為賈家的當家主母,豈有不知道的理,她不管不問,任由留言傳播,固然是想着與咱們結兩姓之好,可我與寶玉,一無媒妁之言,二無父母之命,本是清清白白的兩個人,傳出這樣的話來,讓別人怎麽想?我雖然不小了,但也不是老姑娘急着出嫁。我雖不才,卻也入了大公主的眼,姨母當時可曾顧忌到我的名聲?
還好那金鎖如今認了新主,林妹妹與寶玉又要好,看老太太的意思也中意。”
薛寶釵的話還未說盡,看薛姨媽的臉色卻是不必再說了。薛姨媽此時臉色确實不太好,薛寶釵提起‘金玉良緣’,雖是王夫人的手筆,但其中也有她的默許。現在想來,當時只聽到了姐姐許諾的各種好處,仔細想想卻正如女兒所說,連累了女兒的名聲!現在想來,覺得甚是對不起女兒。
“罷了,以後這事不要再提了。”
薛寶釵應是,心中知道薛姨媽已經放棄了與賈家結親的事,頓時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仙境之中,廣袖長袍的仙人看到金鎖認主的一幕,沉吟思索一番,竟然沒有生氣,只是一時間盯着水鏡思索起來。
他身後不遠,一僧一道對視一眼,僧人上前小心問道:
“仙長,如今這‘金玉良緣’不再是薛寶釵和賈寶玉,改成林黛玉,這……這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啊?”
那仙人表情有些複雜,顯然也說不出這到底算好還是不好,來回踱步幾次,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回答道:
“此次度那賈瑞,我欲親自走一趟。”
一僧一道再次對視,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卻是什麽也沒說,只是恭敬的雙雙行禮退去。
每次得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想想他們主子也挺不容易的。
原來那日賈敬壽辰,賈瑞對王熙鳳一見之下竟是起了邪念。雖然王熙鳳潑辣狠毒,到底是個女人。在這個女子名節大于天的世道,賈瑞的行為無疑是在要王熙鳳的命,王熙鳳豈能饒他!于是一場相思局,賈代儒這獨孫便病入膏肓了。
這事原著裏有,通過賈家的花花草草,薛寶釵更是連細節都知道的清楚。可是這又如何?事不關己,末世人命不值錢,況且是賈瑞這種對自己的嫂子起了歪心思的人,在薛寶釵看來不過罪有應得罷了。至于那拿出風月寶鑒的道士,薛寶釵自以為自己一連串的動作未必躲的過警幻的眼睛,雖說對方尚未行動,但對上是早晚的事,如今也是時候探一探對方的底了。到底是魔修還是強迫症,從他手下的人總能看出一點蛛絲馬跡。況且之前借過那道士的名頭,如今總要向人家道謝不是?
倏又臘盡春回,賈瑞病更又沉重。代儒也着了忙,各處請醫療治,皆不見效。因後來吃“獨參湯”,代儒如何有這力量,只得往榮府來尋。王熙鳳推三推四,最後勉強給了二兩,可惜賈瑞吃了卻并不怎麽見效。
忽然這日有個跛足道人來化齋,口稱專治冤業之症。賈瑞偏生在內就聽見了,直着聲叫喊說:“快請進那位菩薩來救我!”一面叫,一面在枕上叩首。衆人只得帶了那道士進來。賈瑞一把拉住,連叫“菩薩救我!”那道士嘆道:“你這病非藥可醫。我有個寶貝與你,你天天看時,此命可保矣。”說畢,從褡裢中取出一面鏡子來----兩面皆可照人,鏡把上面錾着“風月寶鑒”四字。(摘自《紅樓夢》)
說着便要将那鏡遞給賈瑞,誰知手伸到半空,一條青綠的藤蔓突然從窗子伸了進來,纏了那鏡子便迅速往窗外縮去,速度之快,即使是那道士都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本就病重的賈瑞見到如此驚悚的場景,還以為是草木成精了,口中喃喃‘妖怪’二字,兩眼一番,暈了過去。那道士倒是鎮靜,微微一愣,一揮袖弄暈了屋裏的其他人,便從窗戶掠了出去,追趕那藤蔓。
藤蔓速度迅速,卻也有限制。只見它縮回一棵樹上,便用力揮舞,将鏡子遠遠甩飛,自己纏在樹上又變成了普通藤蔓。而那飛出去的鏡子被另一株藤蔓接住,快速傳遞出去。
那道長倒也不急着奪回鏡子,就這麽跟着玩接力的藤蔓一直到了梨香院,便見院中一桌兩凳,桌上一壺清茶配着簡單的幾樣點心,一個婀娜的身影坐在那裏,手中把玩着自己被奪走的鏡子,看到他微微一笑,似乎等待多時。
今日道士一出現,薛寶釵便着人引了薛姨媽出門,因下人們都下了忠心符,倒是不用刻意避着。所以藤蔓一拿到鏡子,便令人準備了一桌點心,為的就是不輸了陣仗。
“姑娘有禮了。”
那道長不疾不徐的行了個道家的禮,薛寶釵面上帶笑點頭,心中卻驚疑不已。她雖然修為被封印,使不出法術,但神識強大。這道士雖然隐藏了自己的修為,薛寶釵卻一眼看出,這人與自己的等級相同,竟然都是渡劫期修士。聰慧如薛寶釵,一下子便猜到了道士的真實身份,心中不禁苦笑。她原本只是想探探對方的底,若是能給個下馬威最好,不曾想直接把大BOSS給招來了。如今自己使不出法術,若真的動起手來,難道要直接躲進空間裏嗎?
薛寶釵思緒萬千,卻只不過是一瞬間。心裏想再多,該有的氣勢不輸一點。
“道長人間行走一趟辛苦,不如坐下來喝杯茶休息一下?”
薛寶釵看透了對方,道長卻看不透薛寶釵。薛寶釵的修為畢竟是艾維斯封印的,這位等級比兩人都高,因此在道長眼中,薛寶釵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只是這凡人明顯與原來的薛寶釵不同,如今更是能操縱草木。道長一時間拿不準薛寶釵還有多少能耐,便順勢坐了下來,想着探探她的底。
兩人都想着摸摸對方的情況,氣氛一時間竟然挺和諧。
薛寶釵拿着風月寶鑒,看看正面,自己在末世中掙紮求生的場景重現眼前。眉梢一挑,鏡子調了個面,便是自己飛升成仙的樣子。
原來這風月寶鑒是一件能夠創造出幻境的法器,只不過制造出的幻境是人心中渴望與恐懼的所在,直擊人心,也算是一件厲害的法器了。
經歷過末世的薛寶釵心志堅定,神識強大,自然不會被風月寶鑒的幻象迷惑。把鏡子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研究了一番,便沒了興趣。
道長看着她研究,既不催促也不索要,看她研究的差不多了,才幽幽的問道:
“道友把我這鏡子取來,如今看過,以為如何?”
薛寶釵表面看來是個凡人,道長卻不會真的以為她就是個凡人,試探之下,便以道友稱之。
薛寶釵也不回答,只是笑着問道:
“那賈天祥對自己的嫂子起了邪心,如今算是罪有應得,道友救他為何?”
之前是為了掣肘王熙鳳,現在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麽反應。
心裏想着,道長端起茶杯,絲毫沒有要回答的樣子。
看道長眯着眼睛不回答,薛寶釵笑眯眯的把風月寶鑒放到桌上,又問了一個問題;
“如今‘金玉良緣’也好,‘木石前盟’也罷,都把神瑛侍者與绛珠仙子湊在了一起,道長覺得,這還淚還還的成嗎?”
☆、警幻
金玉良緣、木石前盟、神瑛侍者、绛珠仙子!
道長心中驚濤駭浪,面上不動聲色,隐晦的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番,輕笑道:
“還的成如何?還不成又如何?與你還有什麽關系?”
語氣相當的無所謂,薛寶釵一噎,頓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有什麽關系,其實真沒啥關系。畢竟她的歷練任務是改變薛家和薛寶釵的命運,林黛玉和賈寶玉如何,只要不牽扯上她,管他死活!之所以會這麽問,不過是想讓對方覺得自己不簡單,增加籌碼罷了。
薛寶釵的目的的确達到了。道長表面看起來不在乎,只有他自己知道,薛寶釵提起的這些事件人物只有他們這類人知道。由此看來,眼前這女子雖然披着薛寶釵的殼子,芯子裏的若不是和他一樣的修士,那很有可能就是窺的此方世界的外界之人!
修為到了他這個等級,再加上他不同常人的出身,接觸到天道規則的邊緣已是必然,有些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會知道一些,這也是他努力改變現狀的原因。
薛寶釵被噎的啞口無言,想起這還淚也有眼前人的主意,索性說出自己的觀點,順便刺一刺眼前人。
“其實就是有些好奇,你說這绛珠草本就長在靈河邊上,最不缺的就是水,那神瑛侍者是腦袋抽了?天天去給人家澆水,也不怕把人家給澇死!我要是绛珠草,別說還淚了,不找他報仇都算是大度了!”
薛寶釵這話說的……相當……明了。原本是想看那道長變臉,誰知道長先是一愣,接着兩眼放光的看着薛寶釵,一臉茅塞頓開的驚喜。
“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
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困擾他多時的問題終于找到了源頭。道長止不住心中興奮,喜形于色。但也只有一瞬間,很快便冷靜下來,再想想薛寶釵話裏的意思,眉峰一展,瞬間覺得眼前的女子十分順眼。
道長看薛寶釵的同時,薛寶釵也看着道長。被道長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在看他的言語表現,薛寶釵覺得,這人對自己似乎沒什麽惡意,反而是自己的話打開了什麽開關,這人……覺得自己說的對?
嘴角一抽,薛寶釵心中黑線挂滿。讓林黛玉還淚的警幻仙子覺得林黛玉應該找賈寶玉報仇,這發展似乎有些……那啥。
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如此看來,這淚還不還都無所謂了。可兩人如今已經在凡世有了牽扯,況且绛珠草飲了灌愁海的水,若是直接拆散他們,怕是不好,要是能讓他們喜結連理,再把賈寶玉□□一番,讓他對林黛玉專情,以林黛玉的性子,賈寶玉這一輩子必定痛并快樂着。”
道長提到□□賈寶玉,目光便停留在了薛寶釵身上。這位對□□人似乎很有一套啊!
雖然沒搞清楚對方的來歷,但目标似乎是一致的。道長,也就是現任警幻思索着,在對方很大可能是友非敵的情況下,是否要表明身份,顯示一下自己的友好态度?
而此時的薛寶釵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賈寶玉?讓他對林黛玉專情?還喜結連理?難道自己認錯人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個?可這個世界裏,除了和自己修為等級的,目前的高統治者——警幻仙子以外,難道還有另一個厲害的存在?自己穿的不是紅樓嗎?!
“在下離開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居士,司人間之風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癡。道友既知绛珠還淚之事,想必對在下也聽聞過一二。”
薛寶釵:“……”
警幻你好!警幻再見!
“警幻……居士?”
道長微笑點頭,薛寶釵面部肌肉抽搐。
“那……警幻仙子是誰?”
這次換道長面部肌肉抽搐。
“大概人們的普遍思維中,掌管感情的就應該是女人吧。”
所以,我只是想問一問你們是不是一個人,而你告訴我,根本沒什麽仙子,警幻一開始就是個男的!
薛寶釵懵逼一秒鐘便接受了這個設定。師父說過‘一千個紅樓世界就有一千個警幻仙子,每一個警幻仙子都不一樣’,末世裏什麽沒見過,性別根本不是重點!
“道友想必已經看出來了,我本是外界之人,此次。乃是被長輩送來歷練的。因為借用了這薛家女兒的身份,便應了薛寶釵一件事。”
既然對方放出了善意,薛寶釵自然要接着。只是對方目的不明朗,有些話她也只能說一半。
兩人做了自我介紹,算是暫時維持了雙方間的平和。警幻沉吟一陣,試探的說道:
“實不相瞞,因在下誕生于此方世界,又因為掌管人間情感,所以對人間男女感情格外關注。神瑛侍者與绛珠仙子之事,雖然有在下的手筆,但結局卻不是在下想看到的。”
薛寶釵眼睛倏地睜大。
所以……警幻仙,居士并不想看到BE結局?!
薛寶釵眼中的震驚,警幻就看到了,皺了皺眉,把實事情跟眼前人解釋清楚。
“我雖然不知道道友答應了薛寶釵何事,但看那薛蟠的改變,與道友改變‘金玉良緣’之事,猜測道友必定是不想和賈家有太大牽扯,并想保住薛家 ?”
薛寶釵做的事情一直是向着這個目标發展,被說中了也不否認,幹脆的點了點頭。
警幻嘆口氣,苦笑一聲,接着說道;
“道友有所不知,其實,這已經是此方世界的第三次輪回了。當初绛珠草本事不願意下凡的,但到底受了神瑛侍者的甘露。绛珠草是個內斂性子,有什麽話總喜歡憋在心裏。我不明前事,覺得有恩就要報,又怕她到了人間哭不出來,才給她灌了灌愁海的水。又因為窺得了天機,弄了個《紅樓夢》金陵十二釵的冊子,把其中人的感情寫的悲慘了一些,保證到時候绛珠草能大哭特哭。”
薛寶釵聽到警幻說此方世界是三次輪回先是震驚,再聽後面的話就變成了黑線,最後只能呵呵。
“誰知道人間走一趟,回來之後,绛珠草被感情所傷,怨氣纏身。而神瑛侍者和雪中金釵也頗有怨言。在下覺得對不起他們,就施展時間倒轉的術法,讓他們重來了一次,可在下能力有限,只能讓他們回到投胎成人之後。為此,在下在第二次輪回之時,特地幹預了一番,沒想到結果更糟糕。绛珠草和神瑛侍者、雪中金釵回歸之後,簡直要怨氣沖天了,而在下心中也更加愧疚,這簡直就成了在下的心結。無奈,為了消除三人的怨氣,也為了解開心結,在下只好讓他們三度輪回,因為前兩次的教訓,在下不敢再直接幹預,卻也十分的不放心。左右為難之間,幸得道友及時出現!”
警幻兩眼放光的看着薛寶釵,
“道友要保住薛家,此世界與薛家有關之人的命運必定或多或少的會有所改變。而道友現在凡人之身與在下不同,參與人間之事不會受到限制。反正一個也是變,一群也事變,不如道友多辛苦一些,幫一幫在下?”
目瞪口呆!
萬萬沒想到真相會是這個樣子!沒有魔修,沒有強迫症,薛寶釵看着眼前一臉愁緒的道士,真是……真是……無話可說。
這也是能耐了!
薛寶釵一開始表現的挺神秘挺高冷,這會兒一臉無語的樣子,到讓警幻覺得有了幾分少女的樣子,看着挺可愛,心中的憂慮也去了幾分,臉上帶笑道:
“當然,也不會讓道友白忙活,不論結果如何,在下願意在道友歷練期間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算是對道友的酬謝。”
不!不需要酬謝!徹底改變寶黛釵的結局,并且沒有本世界大佬的限制,這簡直……太帶感!夠刺激!在末世中刺激慣了的赫連豔華覺得,這個可以有!
盡管心中已經決定接受警幻的求助,但薛寶釵面上卻擺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畢竟,願意不代表要做賠本買賣。
“我只是來歷練,保不下薛家不過欠下份因果,其他地方還了便是,其他人與我何幹?”
原話奉還,警幻也被噎了一下。
警幻也知道想要人家幫忙,誠意少了不行,不過他的底細對方知道一二,對方的底細他卻一概不知,如果顯得太弱勢,只會對自己不利。于是清風明月的笑了笑說道:
“也是啊。此次結果不好,不過是怨氣不好解決,再讓他們輪回一次就是,就是不知道道友到時候是否還有換個地方歷練。”
讨價還價誰不會,這次……算你贏了!
薛寶釵斜了眼前的道士一眼,目前為止,她還不想挪地方。
于是,兩人就這麽愉快(?)的決定合作了。
而此時幽幽醒過來的賈代儒家人完全不記得自己暈過去之前看到的事情,看到床上面色青白,直挺挺的賈瑞,趕緊近前照看,确定只是暈過去了才稍微放心,接着便又是操心他的病情。
而賈瑞醒來後大喊‘藤蔓’、‘妖怪’之類的話,也被當成了病重的胡話。家人嘆息一聲,接着請醫問藥,卻仍然沒保住賈瑞的小命。
警幻此次來,本來就是沖着薛寶釵來的,救活了賈瑞固然好,救不活……反正已經有兩次經驗了。而薛寶釵,原本就對賈瑞的歪心思不喜,此時更是沒什麽感想。
安安靜靜的到了年底,林如海的書信寄來,卻為身染重疾,寫書特來接林黛玉回去。賈母聽了,未免又加憂悶,只得忙忙的打點黛玉起身。賈母定要賈琏送他去,仍叫帶回來。一應土儀盤纏,不消煩說,自然要妥貼。
薛寶釵知道了,拍了一下額頭,日子過得□□逸,把這事給忘了。既然要把林黛玉和賈寶玉湊成對,林如海活着可比死了好太多!
雖然不知道林如海得的是什麽病,但得病也罷,中毒也好,實在一點說,就是身體裏有了有害物質。薛寶釵扒了扒空間,找出了一顆洗髓丹。管你什麽情況,一顆下去洗髓伐經,啥有害物質都得出來!又怕藥效太猛,林如海那破敗身子經不住,特意溶了水,稀釋了,才拿去給林黛玉,說是家裏傳下來的保命靈藥。林黛玉自從得了金鎖,身體果然越來越好,本就對薛寶釵親近,如今見她又送了靈藥,又是一番感激。
其他不提,作速擇了日期,賈琏與林黛玉辭別了賈母等,帶領仆從,登舟往揚州去了。
☆、“勸”寶玉
自從賈琏帶了林黛玉回南邊,賈寶玉的魂兒也跟着林黛玉飛走了,整日裏無精打采。薛寶釵原本就不待見他,如果不是答應了警幻要□□賈寶玉,真是連看都少看一眼。
說起□□賈寶玉,薛寶釵就頭疼。賈寶玉和薛蟠不同,賈寶玉雖然不成器,卻也不像薛蟠那樣到處惹事。這種情況下,薛寶釵不可能把他像薛蟠一樣送到軍隊裏。不僅如此,他畢竟是賈家的孩子,有賈母和親生父母在,身為隔一層親戚的薛寶釵想要做什麽說什麽都要有個分寸。好在此次林黛玉離開,薛寶釵覺得或許也是一個機會,一時間倒也不着急。
且不說薛寶釵心裏如何想,這天夜裏,薛寶釵如往常一樣剛睡下,窗外的樹枝子便搖晃了起來。為了更方便了解賈府發生的事情,薛寶釵特地在閨房裏放了幾盆綠植,并且時不時的從空間裏拿出些好東西培養,因此這幾盆綠植雖然還沒開靈智,也算不上是普通植物了。而此時,這幾盆綠植在黑夜中散發着微弱的綠光,原本就沒睡熟的薛寶釵一下子就醒了。
薛寶釵披着外衣坐起來,手指接觸到床邊的一盆吊蘭,一幅場景便出現在腦海中。
一道婀娜風流的身影從空中略過,身邊環繞的靈氣中微微帶着些鬼氣,從東府飛向了王熙鳳的住處。
東府、鬼氣、王熙鳳,秦可卿死了!
薛寶釵嘆息一聲。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榮國府這邊,沒有必要不會浪費在東府,對于秦可卿的死,她并不想插手。
後世很多說法,認為是賈家害死了秦可卿,賈元春更是憑借這件事成為了皇妃。可是仔細想一想,賈家害死秦可卿還說的過去,畢竟有那麽無恥的公公,任誰都受不了,可秦可卿不死賈元春真的不會封妃嗎?
後世對秦可卿的身世有很多猜想,然而不管真相如何,既然不能公諸于衆,這身世起到的作用就有限,甚至有些時候可能成為枷鎖負累。對于秦可卿本人來說,一個不能用的高貴身份,扭曲的家庭關系,心中的負罪感,都是她放棄自己生命的原因。在末世,自殺,是懦弱者的行為,但在這裏,對秦可卿而言或許是種解脫。
薛寶釵也不想再睡了,秦可卿去找王熙鳳必定是像原著中一樣,要交代警示一番,之後,喪訊也該到了。
果然,薛寶釵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便見着窗外亮了燈火,不一會兒就見香菱披了衣服從外間進來,說道:
“東府蓉大奶奶沒了。”
薛寶釵聽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叫香菱幫忙穿了衣裳,去和薛姨媽會和。
薛姨媽得了信,此時正在廳裏。想起秦可卿對長輩素日孝順,性情又柔順,突然就這麽沒了,心裏疑惑的同時不禁也有些難過。
此時正是半夜,母女倆坐着說了會話,薛姨媽提起秦可卿,又連着幾聲可惜了。一直到天微微亮,兩人早早用了膳食,見過賈母,便随着王夫人與鳳姐去了東府。
一直到了寧國府前,只見府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亂烘烘人來人往,裏面哭聲搖山振岳。寶玉下了車,忙忙奔至停靈之室,痛哭一番。然後見過尤氏。誰知尤氏正犯了胃疼舊疾,睡在床上。(摘自《紅樓夢》)
賈珍哭的淚人一般,正和賈代儒等說道:“合家大小,遠近親友,誰不知我這媳婦比兒子還強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見這長房內絕滅無人了。”說着又哭起來。衆人忙勸:“人已辭世,哭也無益,且商議如何料理要緊。”賈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 (摘自《紅樓夢》)
邢王二夫人和鳳姐在外接待女眷,薛寶釵和薛姨媽在內堂裏陪着尤氏說話。剛好身邊就有一盆常青樹,薛寶釵不着痕跡的碰了碰常青樹的葉子,‘看’到外院中賈珍的作态,心中一陣嗤笑。
之後賈珍為了喪事辦的好看,花銀子給賈蓉弄了個龍禁尉,又求了鳳姐兒幫忙料理喪事。
東府的喪事辦的如何奢華且不說,過了些日子,南邊卻是送了信回來。不僅有給賈母的,還有一封是林黛玉特地給薛寶釵的。
林如海病好了!
薛寶釵早知道這消息,但收到了信還是有些高興。林黛玉在信裏提到薛寶釵送的靈藥,字裏行間充滿了感激
原來林如海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身居要職,林如海不是沒有保命的好東西,可惜中毒時間太長,再加上他本身就身體不好,好東西用了也只是拖延時間。林黛玉回去的時候,人已經奄奄一息了,最後是沒有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的情況下,才服用了薛寶釵稀釋過的洗髓丹藥水,誰知一用之下,毒素被排出體外,将死的林如海竟然好轉了。
賈琏此次護送林黛玉,賈母本就是怕林如海死了,林黛玉一個小姑娘受欺負,面對一群宗族親戚被啃得皮毛不存,本着為自己外孫女保住家底和未來嫁妝的心思,想着等人死了,把林黛玉和林家家財一起帶回來。不想女婿竟然挺了過來,一時間欣喜有之,複雜有之,對給了林黛玉靈藥的薛寶釵也比平時更和藹了幾分。
到是王夫人,賈琏出發前也被她交代了一些事情,只是如今林如海好了,某些事情也只能做罷。但想着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又十分不甘心,臉上跟着賈母笑眯眯,心裏惱怒薛寶釵多事。原本因為金鎖易主的事情就對薛寶釵不滿,再加上這次,王夫人看薛寶釵的時候眼神都冷了幾分。
薛寶釵心中冷笑,面上只當沒看見。如今林如海活着,林黛玉就是重臣家的貴女,而不是無父無母的遺孤,身為五品小官之子的賈寶玉想娶人家,還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呢!王夫人現在心塞,且不知以後還有更心塞的等着她呢!
因為病情好轉,林如海深覺自己的處境不妙,為了僅剩的女兒,林如海再三向朝廷遞折子,以身體為由請求辭去巡鹽禦使的位子,回京任職。最終得到朝廷批準,調回京城認光祿寺卿 。品階降了,比起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卻強太多。
林如海要回京,林黛玉自然是和父親一起,林如海的身體又還在修養,賈琏要留下幫忙,回程的期限只能往後延。
轉回再說賈家。因為賈珍極力主張,秦可卿的喪事辦的極盡奢華。薛家雖然是賈家的親戚,但和東府關系不大,家裏唯一的男丁薛蟠又不在,送了喪儀便罷了。因此薛寶釵無緣‘北靜王路祭’的場景,不過北靜王的出場,倒是可以給她勸(刺)說(激)賈寶玉開個頭。
送殡之後一行人回了賈府,第二日薛寶釵難得的找了賈寶玉玩。誰知一進門就見賈寶玉在穿大衣裳,似乎是要出門。
“你這是要往哪裏去?”
薛寶釵問了一句,賈寶玉邊穿好了衣裳,邊回答道:
“鯨卿病了,我去瞧他。姐姐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看他那着急的樣子,薛寶釵微微眯了眯眼。看他要往外走,連忙拉住。
“你先別急,我就是問兩句話,不耽誤你出門。”
賈寶玉聽了,便問道:
“問什麽?”
薛寶釵微微一笑,說道:
“聽聞昨個兒蓉嫂子出殡,北靜王來路祭了,我問你那北靜王如何,配林妹妹可配得上?”
賈寶玉先是一愣,看着薛寶釵呆了一陣,接着臉色一紅,眼睛睜大,一副想要發怒的樣子,聲音急促又不滿。
“寶姐姐這是什麽話?!北靜王與林妹妹有何幹系?如何就說道兩人配上配不上了?!”
薛寶釵不着急,優哉游哉的說道;
“過些日子林大人就要調回京城了,雖然降了職,但光祿寺卿是三品,如此林妹妹雖然做不成王妃,做個側妃卻是可以的。”
原先賈寶玉只是疑惑略帶些不滿,如今眼睛都快冒火了。盯這薛寶釵好像要上前打人。縱使襲人幾個伺候他久了,也沒見過他這麽生氣。
襲人拉了薛寶釵,說道:
“我的好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寶玉與林姑娘要好,問他這個做什麽?”
薛寶釵似笑非笑的看着襲人,黑黝黝的眼珠子讓襲人身上一冷,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一時失神便放開了手。
“林妹妹為什麽要嫁他?!”
這句是吼出來的。
林黛玉在賈寶玉心中到底是重要的,一提林黛玉要嫁給別人,賈寶玉就瘋癫了起來。
可惜此時薛寶釵看他不順眼,語氣中帶着寫諷刺說道: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門當戶對,高嫁低娶。林妹妹的父親身為朝廷三品大員,就算不嫁給北靜王這樣的王爺,将來也要嫁給同等家室人家。林大人就林妹妹一個孩子,将來整個林家都是要随着林妹妹嫁過去的。自然要找一個有本事出身好對林妹妹又好的人家,難不成找一個沒出息沒本事花心好色整天讓林妹妹傷心掉眼淚的人嫁了,整日裏讓她以淚洗面?哪家的父親會那般狠心?”
賈寶玉雖然不上進,到底還有幾分聰明,一聽這話就知道意有所指。氣性消下去幾分,皺着眉問薛寶釵:
“姐姐這是什麽意思?”
薛寶釵嘴角上挑,眼神在賈寶玉與他的丫環之間逡巡一圈,眼中充滿了不屑,屬于赫連豔華的高傲,對賈寶玉滿是瞧不起。
“什麽意思?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整日裏張口林妹妹閉口林妹妹,心裏真的有她嗎?林妹妹不過回趟家,你這邊便滿眼都是秦鯨卿了?!”
賈寶玉張張嘴想辯解,薛寶釵立刻把他噎了回去。
“別跟我說你們之間是清白的,就看看你這屋子裏,你敢說這屋裏沒一個人跟你有過首尾?!”
賈寶玉啞口無言,一旁的襲人滿臉通紅的低着頭。
薛寶釵冷笑一聲。
“整日裏說什麽‘國賊祿鬼’,不過是不願讀書的借口!你卻不想想,你不過是一介白衣,能過着如今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是會投胎,沾了祖上的榮光。如今你有老太太疼着,可說句不敬的話,老太太能疼你一輩子嗎?如果林妹妹嫁給你,就你這整日裏混在內帷,脂粉堆裏長大又不思進取的,現在靠着老太太父母過活,将來靠她養活你嗎?!”
賈寶玉聽得臉色發白,薛寶釵雖說的難聽卻都是事實,賈寶玉根本無法反駁。大家的嬌小姐們在厲害也厲害不到那裏去,更何況賈家,即使是王熙鳳,也只是對着下人厲害,何況是平日裏端莊溫柔的薛寶釵。襲人哪見過如此言辭放肆、氣勢逼人的主兒,早就在一旁吓傻了。
看賈寶玉的樣子,薛寶釵也不管他聽進去了沒有,火上加油的添上一句;
“林妹妹是和北靜王沒關系,可你問問你自己,你又是什麽樣的人!若是我,要嫁給一個沒出息沒本事花心好色整日裏讓我傷心的人,那我寧願一頭碰死!免得将來更受罪!”
薛寶釵說完,一甩帕子走人了,留下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賈寶玉與一臉震驚不知所措的襲人。
其實薛寶釵原本真是想委婉點先勸勸賈寶玉,誰讓林黛玉一走,賈寶玉傷心了幾天就又投進了新歡懷裏。說他對林黛玉情深不錯,說他花心卻也不假。薛寶釵最是看不起這種一邊自诩深情身邊卻各種‘知己’不斷的僞君子,偏偏這位不僅一邊看不起僞君子卻做了僞君子,又撞到了槍口上。
至于有人把今天的事傳出去對自己的名聲不好,薛寶釵出了賈寶玉的院子,拿出一張高等禁言符,手一揮,一道只有薛寶釵自己能看到的紅光籠罩了賈寶玉的整個院子。
薛寶釵冷哼一聲,就是要你們心中記清楚,卻說不了、寫不出,傳不出去!
☆、封妃與進京
薛寶釵對着賈寶玉一通怒怼是痛快了,卻不知道賈寶玉被揭開了遮羞布,本就怒上心頭,再加上薛寶釵一番林黛玉另嫁論,險些犯了癔症。連着幾日裏心神不寧,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歷時消瘦了下來,話都少了幾分。也不同姐妹們嬉鬧了,賈母與王夫人見了,便來詢問。賈寶玉支支吾吾不願意說,花襲人想說卻說不出口。一家子女眷一時愁上心頭,反倒是家政見了,把賈寶玉呵斥了一頓,連說他身為男兒太過矯情。
薛寶釵觀察了賈寶玉幾天,就決定暫時不管,以觀後效。沒過幾天,西疆又來了薛蟠的家信。信中提及因着戰功累計,薛蟠如今已經脫了罪名,并且已經成為了正九品的把總。
官職雖然是末等,卻表明薛蟠在軍營已經有了一席之地。薛寶釵開始考慮要不要把薛蟠的真實情況告訴薛姨媽,卻想起賈家當前的情況,決定暫時保持現狀。之後給薛蟠寫回信,卻是将自己隐瞞薛姨媽的事情說明了,當然,其中着重墨說明了賈家內裏的混亂現象。一方面是說明自己隐瞞薛姨媽的原因,一方面,薛寶釵也希望薛蟠以賈家為戒,看清楚薛家以後發展的道路。
薛蟠收到信後如何暫且不說,卻說日子轉眼過去,這一日晚上,薛寶釵剛躺下沒多久,正迷糊着,一陣仙音入耳,睜開眼人已經到了一處仙境。
石牌橫建,上書“太虛幻境”四個大字,兩邊一副對聯,乃是: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面橫書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對聯,大書雲:
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摘自《紅樓夢》)
薛寶釵立刻就明白自己這是到了太虛幻境了,只不過,她的修為和警幻是一個等級,靈魂出竅不可能,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是入夢了。
牌坊左右站着一僧一道,看見薛寶釵,立刻迎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嘴裏稱呼着‘前輩’。看來,警幻八成已經把兩人合作的事情告訴這兩屬下了。
第一次見面,別人又喊了前輩,不是敵對關系的前提下,按照修真界的規矩,是要給見面禮的。薛寶釵也不吝啬,只是艾維斯出身道家,身為她的徒弟,手裏基本上都是道家的東西,道士好說,這和尚要給什麽呢?
佛家的東西她有,可是因為有個好師傅,東西的等級太高,給了和尚,道士這邊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好在薛寶釵也不是糾結的人,索性什麽法寶也不送,直接從空間裏摸出兩塊板磚大的仙石,一人一塊,絕對公平。
這東西她師父在她空間裏屯了不少,真心不心疼。可一僧一道見了仙石,兩雙眼睛四只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原先對薛寶釵只是尊敬,這會兒簡直要崇敬了。
薛寶釵只當沒看見,真正進了太虛幻境卻忍不住挑起了眉梢。雖然十分稀薄,但環繞着宮殿的的确是仙氣。警幻和自己一樣是渡劫期,并沒有真正的成仙,卻住在這樣一個真正的仙境裏……薛寶釵起初還有些疑惑,但想起警幻的出身,也就明了了。在這種天道不全的世界裏,警幻這個唯一被原作者承認的最高掌控者,在這個世界裏,即使不是真正的仙人,也是管理者一樣的存在,擁有這樣一個真正的仙境,并不過分。
警幻已經等候多時了。此刻殿內主位上,俊美的青年身着大紅色道袍,玉冠高束,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愁緒萬千,頗有現代憂郁美男的樣子。赫連豔華自跟着艾維斯修煉,見過的俊男美女無數,警幻雖然十分英俊,薛寶釵也只是因為第一次見他的真面目,多看了幾眼。
見着薛寶釵來了,警幻也不起身,袖子一揮,桌椅香茶憑空出現,對着來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薛寶釵也不客氣,坐下給自己到了杯茶,問道:
“叫我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憂郁美男嘆口氣,頗有些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賈元春要封妃了。”
所以呢?
薛寶釵斜眼。
警幻眉頭微皺,
“你不打算做些什麽?”
薛寶釵微微一笑,說道;
“做什麽?”
警幻看她一派輕松的樣子,嘴角勾了勾說道:
“你得了大公主的青眼,如今可是個香饽饽,就不怕賈元春成了皇妃,一道旨意下去,把你和她的寶貝弟弟綁在一起?”
一根青筋在薛寶釵額頭蹦了一下,為了扒上大公主,王夫人和賈元春的确有可能這麽做。而按照古代人的思想,她也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紀,可是她不能嫁,也不想嫁啊!不管對象是賈寶玉還是其他人!這不僅僅是将來賈元春賜不賜婚的問題!
還是要想個法子啊。
滿腦子現代思想的赫連豔華之前沒想起來這個問題,現在警幻提起來了,就開始琢磨起解決辦法,一時間把其(警)他(幻)都忽略了。
看着女人專心思考的樣子,警幻抽抽嘴角,假裝咳嗽了兩聲,把人的神思叫了回來,說道:
“你且莫擔憂了,這事我已經替你想好了。”
薛寶釵挑眉,警幻微微笑道:
“今天叫你來,其實也是因着這事。我讓一僧一道走一趟如何?”
薛寶釵嘴角上挑,不說話卻明白了警幻的意思。兩人又打了半天機鋒,薛寶釵離了太虛幻境自去了。
眼見人走了,警幻把一僧一道喚進殿內,看見兩人一人手捧着一塊仙石板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因為世界創作者賦予的能力,警幻雖然不是真正的仙人,雖難因為修為與人設限制,在這個世界裏也是如同最高統治者一般的存在。可即使如此,畢竟沒有真正的位列仙班,太虛幻境雖然是實打實的仙境,其中的仙氣本就稀薄,仙石啥的就更別說了。如今看別人一出手就是仙石,想想自己真是心酸。面上不顯,警幻卻在心裏握拳:以後一定要和土(薛)豪(寶釵)做朋友!
轉眼到了賈政壽辰,卻說這一日,寧榮二處人丁都齊集慶賀,鬧熱非常。
忽有門吏忙忙進來,至席前報說:“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唬的賈赦賈政等一幹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戲文,撤去酒席,擺了香案,啓中門跪接。早見六宮都太監夏守忠乘馬而至,前後左右又有許多內監跟從。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負诏捧敕,至檐前下馬,滿面笑容,走至廳上,南面而立,口內說:“特旨:立刻宣賈政入朝,在臨敬殿陛見。”說畢,也不及吃茶,便乘馬去了。(摘自《紅樓夢》)
賈母等人不知是福是禍,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飛馬來往報信。薛寶釵卻知道,這是賈元春封妃的旨意下來了。果然沒兩個時辰,賴大等幾個人就氣喘籲籲的跑進儀門報喜,說是賈元春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讓賈母領着大小媳婦們進宮謝恩。賈母和王夫人頓時喜氣洋洋,一旁的邢夫人也跟着笑眯眯,只是笑容略顯僵硬。倒是鳳姐兒真心笑的歡,薛寶釵看她那樣子,真想提醒一聲,你是大房的媳婦,人家是二房的女兒啊!
想這王熙鳳聰明一世,比着男兒也不差幾分,偏偏這最簡單的事情卻看不清。
賈母等人按品大妝進宮謝恩,不關薛家母女啥事,薛寶釵便拉着薛姨媽回了梨香院。一路上薛姨媽直說賈元春有福氣,薛寶釵卻知道這福氣并不長久。
寧榮兩府喜氣洋洋,正好南邊又有人回來報信,說是賈琏與林氏父女不日将要回京。
原來林如海服用了薛寶釵送的洗髓丹藥水,百毒皆去,養了這些日子,雖然因為底子不好,還有些體弱,上京卻是可以了。聽聞姑爺與外孫女要回來,賈母喜上加喜,賈寶玉聽了,喜笑顏開後又沉默起來。第二天卻是早早起來,拿了書本去看,比往日竟是用功了起來。
賈雨村本是要進京補缺,卻因為薛寶釵在大公主面前說了一嘴,不僅沒有高升反而被卸了職,自然不可能再和林黛玉做伴而來。賈琏因為得了元春的喜信,禀明林如海後,一行人晝夜兼程,不過月餘就進了京。
林如海進京後自是要拜見賈母,見面時又提起賈敏,彼此悲喜交接,未免又大哭一陣,後又致喜慶之詞。賈寶玉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林黛玉,想要上前,餘光瞥見林如海,又默默低了頭。
直至進了屋,林如海與賈母說了會兒話,便和賈赦賈政行了禮離去,獨留林黛玉在賈母面前說話。
林如海拜見賈母禮貌周到,一出門瞬間變了臉色。能在巡鹽禦使這個位子上做了這麽多年,不管是人脈還是心計都是數一數二的。進京之前,林如海就打聽過賈家的情況,進府後一路走來,主不主,奴不奴,親眼所見,李如海才真正相信賈府的混亂敗落。可是這些,女兒在以往的信件中竟然絲毫沒有提及。再與兩位舅哥交談,林如海在心中不住搖頭。大舅哥纨绔無能,二舅哥木讷迂腐,一路上賈琏貪花虛僞,剛剛的寶玉雖然不知其性情,打聽到的消息卻也不樂觀。這賈家的男兒竟是無一人可用!縱使宮中有貴妃照應,這賈家以後難道要靠一個女子撐着嗎?
想起賈母提過的黛玉與寶玉的親事,林如海在心中默默搖頭。看來要早些把京中的宅子修繕好,女兒還是跟着自己住好。至于教育,林如海的心裏尋思,自己為皇家幹了這麽年,向當今讨兩個嬷嬷的面子還是有的。
☆、“借”錢
林如海在賈家住了兩三日,命家裏人快速的收拾了京中的宅子,又處理好朝中的事物,便向賈母提出了要帶黛玉離開的意思。賈母苦苦挽留,又提起賈敏,林如海面上恭敬為難,一顆心卻直往下落。賈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他又是什麽身份!雖說他是賈家的女婿,可是賈敏已故,他一個朝廷的三品官,哪有長期借住在岳母家的道理!于情于理于體制都不合适!
最後無奈,賈母同意林如海搬出去,卻非要留下黛玉,說是沒有女性長輩教導,林如海本就因為黛玉以往信中報喜不報憂心生疑慮,又親眼見了賈家的混亂,哪裏還敢将女兒留下?趕緊向賈母說明已經從宮裏請了兩位嬷嬷,只等他們搬出去,就會到林府報到。賈母無奈,只能放林如海和林黛玉離開。
且說賈寶玉被薛寶釵怼了一頓,或許是有所感悟,很是安分了一段日子。如今林黛玉回來了,雖然心中高興,時常來往,卻每每見着林如海都警醒自己,竟然不用人催促就讀起書來。林如海見了幾次,心中對賈家稍稍又有了些希望。
不幾天就聽到了秦鐘的噩耗,想起兩人也好過一場,一時間悲從心來。誰知又聽到林如海要帶着林黛玉別居的事情,一時間只覺得天昏地暗,又癔症起來,險些又摔了身上的寶玉。還是襲人等人在一旁好生勸慰,才稍稍好轉。可惜賈家下人的嘴就是那四處漏風的牆,沒多久就把事情傳到了林如海耳朵裏,由此又牽出了林黛玉初來時,寶玉摔玉的事情。還有下人說的更難聽,只說寶黛兩人相克。林如海聽了,原本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青黑,對賈寶玉稍有的好印象也瞬間破滅。看着自己只會哭的女兒,連聲嘆氣。只催促着林家的下人加快林府的修繕速度,也好早日搬出去。
薛寶釵知道了這消息,揉了揉額頭冷哼一聲。她總算是明白什麽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索性她對賈寶玉本來就沒啥期待,□□賈寶玉,說到底也不是讓他撐起賈家(雖然他真沒這本事),‘規勸’一次不行,下一次只能說的更‘深入’了。如果說的不行,大不了用打的,打一頓不行就兩頓,面子神馬的,某些人既然不想要她又何必在乎。習慣了末世彪悍作風的薛寶釵覺得,對待賈寶玉這樣的人,她總是特別沒有耐心。
薛寶釵計較一番,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只是賈元春省親在即,她首先要把自家的事情解決了,至于賈寶玉,只能事後再說。
因為得了省親的旨意,賈府已經籌辦着要建造未來的大觀園了。原著裏因為林如海沒了,賈琏随着林黛玉帶回來的百萬家私填了賈府的窟窿,賈家有錢蓋院子,薛家也就是錦上添花。如今林如海好好地,賈家沒了這一筆巨款,光憑着內裏已經被掏的七七八八的賈家,想要蓋一座省親別墅,簡直難如登天,于是,掌管賈家內務的王夫人與王熙鳳便把目光瞄準了親戚,‘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可不就首當其沖?
可是,薛寶釵不想借!
別說省親別墅耗資巨大,就是王夫人那貪婪的性子,借出去的錢到底用在哪裏還兩說呢,至于什麽時候還錢,薛寶釵冷笑一聲,人家的想的起來才行啊!但身為親戚,如果一分不借也說不過去。
薛寶釵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了一個既不動用薛家的財産又可以拿出錢的辦法,也算是‘回報’王夫人母女在她進宮時給予的‘照顧’。
因為蓋省親別墅要大量錢財,賈政一向不理內務,賈赦又只管花錢,表面上二人都過問了,實際上都交給了賈琏負責。賈琏倒是想拿了銀子自己弄,可惜財政掌握在王夫人手中,也只能聽命行事。
幾日來,王夫人頻繁的清點公中與自己的私庫,盤算着借這個機會該把如何把公中的錢扒拉進自己的口袋。薛寶釵通過賈府的植物把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看的清楚,将王夫人私庫的位置,鑰匙放在那裏弄得清清楚楚。
今日薛寶釵特地央了薛姨媽一起睡,此時見人睡熟了,小心的從床上起身,保險起見,從空間裏拿出一張安睡符,塞在了薛姨媽枕頭下面。輕手輕腳的下床,走到外間,香菱早準備好了一身夜行衣,快手快腳的幫薛寶釵換上。
且說這天晚上月黑風高,半夜子時,主子們早早睡下,整個賈家只剩下值夜的婆子和小厮還沒睡覺。院子裏本來也應該有人看守,可惜賈家內部奢亂已久,下人們一個個比着偷奸耍滑,如今院子裏除了草木,竟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院子裏靜悄悄的,突然起風了,樹枝搖晃着發出了呼啦呼啦的聲音。一個模糊的人影快速且輕巧的走出梨香院,靠着植物們偵測到的信息,一路避開人跡,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