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哄她
馬車上,想着劉氏的反常,衛莺又叮囑了安夏和知雨兩個:“今兒這宴恐怕會出些茬子,你們也提着點心,多謹言慎行。’’
安夏兩個應下。
馬車行了兩刻,在一戶朱紅雕漆的門前停下,安夏兩個先下了車,攙了衛莺下來,柳氏兩個也下了馬車,面兒上挂着得體的笑意,半點不見先前在府上的急切,端的是一副大家婦人的做派。
衛莺不喜走動,柳氏想着要賣她這個大嫂的好,小聲跟她介紹起來:“大嫂有所不知,這莊子是廉王妃名下的,聽聞裏邊奇花異草無數,往日極少招待外人,也就給宗親和趙家的親眷們才能得見,十分氣派。’’
柳氏說着,語氣裏滿是推崇。
衛莺輕輕點點頭。奇花異草如何她是沒得見,但氣派是真氣派,那威風凜凜的護衛守着門兒,莊上的管事們來去匆匆的,他們這一行到了門口也半點不見有人來迎一下的,足見這一個小小的莊上連丫頭管事都沒把她們放在眼裏。
宰相門前七品官果然不是說說的。
衛莺眼眸淡了下來,柳氏和劉氏渾然不覺,帶着丫頭正往裏走,在門口便被攔了下來,那守門的護衛冷着臉:“可有帖子!’’
這一攔,讓柳氏跟劉氏都漲紅了臉,很是羞憤。按說廉王妃給各家下了帖子,這莊上的護衛和管事們也是心知肚明的,如衛莺這種掌一府中饋的對各家不說了如指掌,至少也是認得人的,當家夫人都能認得各家的特征,這派出來的管事丫頭們那更是如數家珍才對,這莊子上的管事們不說不出來迎一迎,反倒把人給攔下來冷着臉問了一番,這是何道理?
又不是她們上趕着求來的,可是廉王妃主動下的帖呢。
到底這是廉王妃的莊子,連柳氏都能分得清輕重,生生把脾性給壓着,示意一邊的丫頭送了帖子過去,不然憑柳氏的性子,恐怕早就不依不饒起來了,衛莺給安夏使了使眼色,讓她也遞了帖子過去,那頭護衛接了帖子看了,這才放了行。
進了門,柳氏到底按耐不住,抱怨起來:“這狗眼看人低的,不過是給王妃看門的,還朝我們擺起譜來了!’’
“慎言。’’衛莺低喝一聲。
這是哪裏就敢大放厥詞的!才覺得她穩重了幾分,沒一會兒就變了臉,也不看看這可是在廉王妃趙氏的莊上,要是被人給聽到了告上一狀,她還能讨到好?
一個護衛哪裏敢攔着她們,不過是早得了上頭的命令罷了。
衛莺看得分明,何況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攀上高枝,也早早命人打聽過這廉王妃趙氏的喜好性子,對此也不大意外。
廉王妃趙氏是趙家嫡女,性子清冷高傲,未出嫁時還有個名滿京城的才女的名號,衛莺娘家庶妹衛可在外也小有名氣,但跟廉王妃趙氏還是比不上的,這廉王妃性子冷傲,能入得她眼的少之又少,堂堂王妃,便是不會圓滑處事,長袖善舞的,也有無數人趨之若鹜,上趕着讨好,她的下人跟着眼高于頂也不難理解。
柳氏也是性子上頭發發撓騷,這會兒吶吶說道:“我知道了大嫂。’’很是乖巧聽話的模樣,她也知道隔牆有耳這話,只是方才沒忍住。
衛莺帶着安夏兩個走在前頭,柳氏突然一怔。
她竟然被大嫂衛莺這個甚少參加宴會的給教訓了頓?
進了門後不久,倒是有丫頭來領着她們往後院去,這廉王妃的院子果真名不虛傳,各種奇花異草随手鋪在了路旁,粉黛交互,美輪美奂,花香撲鼻而來,比之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氣更惹人心醉,跟姜家府上建築沉厚端莊比起來另有一番滋味兒,連衛莺都多看了幾眼,帶路的丫頭仰着頭,一副高高在上的:“這些花草可都是我們王妃花費了大價錢采買來的,吩咐了花匠們細心照料,便是一株都價值千金,尋常人哪裏能得見。’’
她在尋常人這三個字上加重了幾分語氣,眉宇十分不屑。也不知道王妃娘娘怎的邀了這些土包子來莊上,憑她們的見識,半點也不會欣賞這些名貴的花草,先前那一個還是什麽安慶伯呢,那老太太跟着一衆兒媳們一聽價值千金幾個字就直抽抽,跟八百沒見過銀錢是的,那眼神實在讓人惡心得緊,真真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柳氏和劉氏也确實被這個價值千金幾個字給吓到了,柳氏本來還伸手準備碰觸開得正豔的花骨朵,聞言立馬縮了手。
柳家也不是那等小門小戶的,但價值千金的當成路邊野花還真沒有。
帶路的丫鬟更是不屑起來,撇着嘴,臉拉得老長。等把他們送到一院子,福了個禮就走了。
丫頭一走,柳氏頓時啧啧稱奇起來:“這院子可真是氣派啊,滿院子的花,價值千金啊。’’這滿院子得花多少銀子的?廉王妃可真真兒是財大氣粗得很。
廉王妃莊上的下人們态度差他們在門口就領教了一回,也不差這一個兩個的了。
“大嫂你說呢?’’
衛莺很想告訴她,上輩子柳氏也是買過這些名貴的花花草草的,她方才随意就看到好幾種,貴倒是不錯,但還真沒到價值千金的地步。
廉王妃再是皇室宗親也沒那個膽子滿院子擺着價值千金的名花,這滿院子下來那銀錢怕是數都數不清了,要是真的早就被捅到安帝跟前了。
連皇宮中的禦花園都不敢說全栽滿了價值千金的名花,廉王妃一個小小的王妃能比皇宮的用度還奢侈不成?安嫡膝下可不止廉王一個兒子,當今聖上子女統共有十幾個,廉王妃趙氏雖是趙尚書府的嫡女,如珍如寶的養大,又嫁給了皇子,但越是身份貴重的家裏花銷就越大,趙家就是傾家蕩産也弄不上這滿院子的價值千金。
廉王妃身邊有幾盆價值千金的花兒她還是信的,畢竟趙氏在閨中就是有名的才女,這自來才女都喜歡甚詩詞歌賦,養花弄草的,不像她糙得很,眼裏只看得見銀子,就喜歡銀子清脆的叮咚聲。
沒辦法,俗人一個。
衛莺不置可否,三妯娌進了院子,裏邊已經稀稀拉拉坐了好些人了,正說着話,下頭倒是有幾個丫頭立着給添茶倒水的。
都是跟姜家一般家世不顯的。
姜家說來還是這裏頭比較好的一撥了,三人一進去,便有不少婦人跟他們打招呼,等她們落座,又說起這莊上的見聞,那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誇自個兒家呢,柳氏兩個倒是能跟他們說上話,小聲湊一塊叽叽喳喳的,不時驚嘆一句的。
“姜景媳婦。’’衛莺胳膊被捅了捅,她扭頭一看,原來方才她随意挑了個位置竟然挑到了張老夫人身邊。
張老夫人是長輩,衛莺微微颔首:“老夫人也來了。’’
不過是一句客氣話,打個招呼罷了,那張老夫人反倒說了起來:“可不是,聽說廉王妃這院子只對王公們開放,我們這般人家可是難得一見,我老婆子可不得來湊湊熱鬧呢。’’
衛莺挂着得體的笑,沒接茬。
那張老夫人自顧說了起來:“姜景媳婦你是個好的,喜靜,跟我老婆子像得很,你看這些大小夫人的,交頭接耳的成何體統!跟沒見過好東西似的,我老婆子現在雖然少見,以前我張家還鼎盛時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不說別的,就你那婆母身邊,誰還沒一兩件好東西了?’’
“對了姜景媳婦,聽說你婆母被關了?’’
衛莺看着湊上來的臉,那眼裏的幸災樂禍怎麽都遮不住,彎了彎嘴兒,東拉西扯了半晌,只怕最後這話才是她最想問的吧。
隔壁張家這老夫人跟老太太一貫不睦,回回見了都要掰扯的。衛莺抿了抿嘴兒:“不知道張老夫人從哪裏聽得傳言,老太太好着呢,就是身子骨不大利索,在家裏修養呢。’’
老太太再如何,也不能從她這個當兒媳婦的嘴裏說出來。
張老太撇撇嘴:“還唬弄我老婆子來了,梁氏那賊婆子上回見着還一副趾高氣揚的呢,她這人可是閑不下來的,就是真病了還得使勁兒磋磨人呢,你們三個妯娌可不像去侍疾了的,這裏頭的門道我還能不知道?’’
事實上,張老太對老太太還真真是了解,連老太太生病喜歡磋磨人都知道,老太太沒被禁足可不得跟她說的一樣,衛莺回了句:“還有下人呢。’’
張老太還要說,劉氏卻帶了兩個打扮貴重的婦人過來跟她介紹起來:“大嫂,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兩位夫人是趙夫人、孫夫人。’’
趙孫兩位夫人瞧着保養得不錯,臉上只有幾道細紋,趙夫人穿了一身兒紫衣,孫夫人穿了一身青衣,衛莺給她們見了見禮:“趙夫人、孫夫人。’’
趙孫兩位夫人也回了禮,兩人明顯是以趙夫人為首,這趙夫人拉着她的手一同落座,在衛莺身上打量幾許:“姜大人前途不可限量,沒料姜夫人如此年輕,真跟那外頭開得正豔的花骨朵似的,瞧着可真真是喜人,三娘,你說是不是?’’
孫夫人道:“可不是呢,不過姜夫人往常極少在外頭走動,我們也難得一見,今兒這一見竟覺得十分投緣了,姜夫人,往後你可得多出來走走才是呢。’’
“兩位夫人說的是。’’
衛莺好說話得很,很是乖巧的模樣,心裏早就防備起來了。
當她三歲小孩嗎,還什麽一見就投緣這話她能信?
換成柳氏在這般輪流下誇贊只怕早就恨不得把自個兒的事兒給交代完了,但她可不是二弟妹柳氏那等沒腦子的人,越是誇她就越有問題。
就跟上輩子二房三房在她手頭哄銀子那語氣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嗯,想早點更,但是這兩天頭疼,想了想,還是趁着玄學吧,明天應該會早點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