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到了
如畫被攆走後,沒一會兒姜景便怒氣沖沖的趕了過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身後帶了一長串丫頭婆子,聲勢浩大。
安夏幾個沒攔住,反被姜景帶來的丫頭婆子給掣肘了,拖到一邊捂了嘴,姜景大步走了進去,裏邊,知雨正在服侍衛莺用膳。
宣平伯姜景生得面如冠玉,是時下閨中女子最欣賞的書生模樣,長身玉立,風流潇灑,惹得不少女子愛慕,衛莺能嫁到宣平伯府,說來還是高攀了,是以,衛莺總是自覺身份卑微做事縮手縮腳,而老夫人梁氏也因此不喜歡她,覺得伯夫人的出身讓她臉上沒光,衛莺嫁進來兩載,從沒見她對着笑上一笑。
當然,無論姜家再如何不滿,這樁婚事也推不掉——聖旨賜婚,誰敢?
衛莺能得聖上賜婚,乃是因她外祖江州知府徐潮在江州帶着人剿匪有功,往京裏送了幾十萬兩銀子的髒銀,在安帝跟前兒挂了號,一高興,就給徐家的女兒賜了婚,但衛莺外家徐家的表姐們不是已經定了親就是還年幼,大姨大徐氏家也是如同,最後這聖旨便落在了衛莺頭上。
聖旨一言,驷馬難追,安帝金口玉言,總不會再收回去的,于是衛莺便嫁到了宣平伯府上,成了伯爺姜景的嫡妻。
前程往事如煙,餘光見到氣沖沖進來的姜景,衛莺一頓,手心緊緊握着,心裏的恨意下意識冒了出來。
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害了她兒子,他是罪魁禍首!
她要殺了他!
“夫人...”知雨輕聲喊了聲兒。
衛莺眼睑深邃,微微垂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知雨幾個跟着她多年,對她再是熟悉不過,方才那一瞬夫人周身氣勢陡然一轉,把她都吓了一跳。
若要形容...大概,是有殺氣吧...
對,就是殺氣。
睫毛輕顫,留下一道陰影,衛莺唇角勾起一抹笑,示意她沒事。
姜景卻是氣得胸脯發抖:“好你個衛氏,你眼中還有沒有本伯這個夫君了?我看你的女戒是讀到了狗肚子去了,夫君在前,豈有你端坐的道理!”
衛莺悉數把那些刻骨的恨意壓了下去,心頭冷哼,擡了擡眼皮,擺了擺手,讓知雨不再布菜,這才捏着繡帕輕輕擦了擦嘴,從凳上起身,從容的輕輕施了一禮,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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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又笑道:“爺怎的到這兒來了,還發如此大的火,可見是那新進門的小妾讨不得爺歡心呢,既然爺喜小娘子,不如讓為妻與爺尋上幾個,若是爺不滿,十幾個,二十幾個都行,再不行...”
“你夠了衛氏!”當他是什麽,色中惡魔不成?
她不要臉,他還要呢!
“我為何來,你不是心知肚明嗎?我問你,你為何霸着那庫房的鑰匙不肯拿出來?!你這是犯了七出的妒忌,如此不賢不慧,丢盡了我姜家的臉。”
尤其是讓他丢盡了臉!
他都應下了,卻被駁了回來,想着新進門的小妾看他那眼神,姜景就躁得慌。
別人家都是夫妻一體,怎麽到他這兒了,一點臉面都不給的了?!衛莺她還記不記得這個家到底是誰當家?
他劈頭蓋臉一通罵下,當着丫頭婆子的面兒,說衛莺不給他做臉面,他又何嘗給了衛莺這個嫡妻尊重了?
沒見這些丫頭婆子們看衛莺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若是換了上輩子的衛莺,被這般責罵下早就羞憤欲死了。妒忌、不賢不惠,這樣的名聲若是傳出去她哪裏有臉見人?但如今她只嗤了一聲兒:“妒忌?”
姜景:“難道不是?”
“那你休了我啊。”她走近姜景,一步步的,目光盯着他毫不躲閃,反倒是姜景被她突然硬氣的氣勢給弄得連連後退,直到衛莺停了下來,小聲在他耳邊道:“你敢嗎?”
你敢嗎?
帶着無盡的嘲弄和說不出的意味,讓姜景心裏一跳,瞪圓了眼,下意識推了她一把:“你是不是瘋了!衛氏,我只問你拿不拿鑰匙出來!”
衛莺沒防備,被推得退了好幾步,知雨來不及,眼睜睜看着衛莺腰撞在桌上,臉色一下慘白起來。
“夫人!”
安夏幾個也跟着大驚出聲兒,都這時候了也顧不得其他,使勁兒掙開幾個丫頭婆子的手,撲了過去,把人扶着,最潑辣的秋葵還沖着姜景帶來的人吼道:“還不快去請大夫來,夫人要是出了什麽事,我看你們怎麽交代!”
姜景神色怔愣,看了看手。
他、他明明沒使勁...
“老爺,田姨娘還等着老爺回去呢。”其他丫頭婆子臉色都有些急慌,只有田姨娘的貼身丫頭如畫趁機在姜景面前獻媚。
夫人傷沒傷着關她何事,要她說,就是摔殘摔傷才好呢,不過是一點區區布匹衣料罷了,偏還這副作态,沒的丢人現眼的。
他們姨娘如此受寵,長得又是那般美豔,可不怕她的。
姜景神色微動。
衛莺已經被扶到了榻上,這會兒緩過來,臉上倒是添了幾分血色,看在安夏幾個眼中,心裏一松。
秋葵火氣頓時朝着那如畫撒去:“好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夫人傷着了還敢拿田姨娘來勾引老爺,田姨娘便是如此孝敬主母的嗎?大周律令,主母受傷,小妾定要侍疾的!”
如畫身子一縮,躲到姜景身後。
姜景心中的兩分愧疚頓時化作怒火:“衛氏,這就是你的丫頭!”
衛莺本就病了才好,這會兒又傷着了腰部,神色也帶着兩分恹恹的,溫婉的臉顯得有些陰沉,問:“不知老爺覺得秋葵說錯了哪裏?老爺指出來,若是秋葵有錯,我定讓她賠禮道歉。”
“可若是她沒錯,這丫頭挑撥是非,目中無人,咱們伯府可就容不得了。”
“不行。”
如畫這丫頭是田氏從府外帶進來的,親近得很,他哪裏能讓衛氏把人給攆出去,那田氏還不得同他鬧起來。
秋葵那話雖然說得難聽了些,但并挑不出錯,且她是對如畫一個丫頭說的,她是衛氏跟前兒的大丫頭,代表的是嫡妻正室的臉面,如畫是妾身邊的丫頭,論起來,秋葵自是有那個身份教訓。
姜景說不出來,又三番兩次被衛氏給下臉面,心裏氣惱得很,衣袖一拂就想走人,又想着來的目的,到底軟了一頭,好商好量的:“你看,那田氏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生得又好,做妾本就委屈了去,伯府家大業大的,給她點東西傍身又如何?”
衛莺聽得好笑。
既然做妾委屈了還進來作甚?
她是這樣想也是這樣說,帶着點驚訝:“怎麽,田姨娘進府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脅迫的不成?”
“堂堂天子腳下,誰敢強搶良家民女不成,要是告到大理寺去,少不得被傳喚收押,這種人萬不可放任姑息,老爺說是也不是?”
她臉上還是帶着些慘白,但一貫低眉順眼的眸子眯着細長的眼看他,整張臉顯得淩厲不少,竟半點找不到以往的溫婉順從。
衛氏何曾這樣反駁過他,更何況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他的臉?姜景臉色忽青忽白,冷哼一聲,甩着袖子大步跨出門。
這樣一個長于禮教世俗的閨中婦人,自是不懂何為兩情相悅的。且姜景看她今兒的态度也知道,衛氏是不打算把鑰匙拿出來了,那口口聲聲的大理寺,一口一個強搶民女,擺明了是威脅他,是說他就是那個強搶民女的人!
姜景一走,那些丫頭婆子們也灰溜溜的跟着走了。便是先前還氣焰嚣張的如畫這會兒也不敢吭聲了,裝鹌鹑一般縮着脖子跟着走了。
房中頓時靜了下來。
衛莺狠狠的松了口氣,藏在寬袖下的手還在發抖,但卻笑得極為開懷!
她做到了!
沒有三從四德,沒有女戒通讀,沒有賢惠大度,她做到了據理力争,做到了捍衛嫡妻正室的權益。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上輩子她自問對得起姜家,對得起任何人,獨獨對不起兒子姜瑜,但偏偏人人都踩她頭上,人人都覺得她好欺,她娘徐氏教她身為女子要賢惠,出嫁從夫,以夫為天,要寬容大度,更要好生侍奉婆母,這些她通通都做到了。
但賢惠是賢惠了,最終卻落得個身死的下場!還連累兒子跟她一起。
這賢惠大度有什麽用?
這輩子她不光要守着兒子過活,她還要把上輩子加諸在他們母子身上的一切都還回去,不僅是田姨娘,小梁氏,甚至老夫人梁氏、姜景,誰若讓她不好過,她便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夫人。”
“夫人,可是傷處疼了?”
見她笑,安夏幾個更加惶恐起來。
秋葵性急,話一落便跑了出去:“我去看看大夫來了沒。”
迎着他們擔憂的目光,衛莺徹底舒展了眉眼:“我沒事,不過就是撞了一下罷了。”要知道上輩子被趕到小莊上時,更艱難的日子她都不知挨了多少。
片刻,秋葵拉着大夫進來,還一邊催:“大夫你快些,我們夫人正等着呢。”
大夫喘着氣,也不跟她計較,看了會衛莺的傷,也說并無大事,只需擦些藥膏便是,将将修養些日子就好了,只是外傷容易,但內傷便不容易好了,囑咐她不要過多思慮,放寬心神,再吃上幾幅養神補氣的藥。
送走了大夫,知雨替她上了藥。這藥膏的味兒大,衛莺爬在床上,眉心兒蹙着:“算了,別把大公子抱來了,待過兩日藥味淡了再抱來,省得熏着他。”
安夏替她捏了捏被子,應下:“嗳。”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下2分評論依然有小紅包拿哦,麽麽噠,求大家收藏收藏文文,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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