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方樹輝一走,又剩下了二人世界。
過去,因為和方樹輝住在一起,他們不敢同床而睡,但是,紫羅蘭又嚷着睡不着,于是,每天晚上,艾迪祇好等方樹輝睡着了,他由露臺爬進紫羅蘭的房間,直至紫羅蘭睡着了,他又爬回自己的房間。
現在,艾迪可以名正言順的睡在紫羅蘭的床上。
紫羅蘭伏在他的胸膛上,很滿足。
“達令。”艾迪弄着她的發絲:“我要跟妳商量一件事。”
“公事?我不懂生意。”
“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想把我的家結束了。”艾迪說:“妳爸爸上機前堅持要我留在方家陪妳,我住在這兒是奉聖旨的。我既然在這兒居住,還要那個家幹什麽?妳知道嗎?房租、水電費、工人的工錢,每個月,支出可不少!”
“我爸爸給你的薪金不夠用?”
“一萬塊已經太多了,如果我自己出外找事做,最多祇值兩千元,何況我還是董事,将來可以分紅,我的薪金,除了必須的使用費,我準備把它交給妳儲蓄。”
“你那麽省錢幹什麽?”
“将來養妻活兒啊!我把家結束了,看看還餘多少錢,我已經在新界看中一塊地,我已準備買下它!”
“真的要興建一間小木屋?”紫羅蘭仰起臉,睜大着眼睛,有點興奮。
“當然是真的,現在是秋天,我們漆淡黃的油漆,屋子四周種鮮花,還有妳的秋千。”
“我們明天去買下那塊地,一間小木屋,很快就可以建好。”
“祇要妳肯花雙倍錢給建築公司,叫他們多派一倍人,一間小木屋,日夜開工,一個月就可以造好!”
“那好極了,我們立刻住進去。”
“不行。當別墅可以,因為那兒沒有水電,很不方便。”艾迪頓了一下:“紫羅蘭,妳是不是很喜歡珍媽?”
“是啊!”
“我把家解散,珍媽就失業了。”
“把她帶到這兒來,她和方嫂是好朋友,正好有個伴。”
一切進展非常順利,艾迪把家結束了,珍媽住進方家,而艾迪和紫羅蘭去看過郊外一塊地,彼此都感到滿意,便立刻請建築公司建造。
這天,艾迪剛由中區的辦公室大廈走出來,迎面碰見白錦标。
艾迪眉頭一皺,他知道麻煩來了。
“何董事長,我們大姐要見你,請!”
“我今天有點事。”艾迪擔心紫羅蘭在家中等他,因為,他每天一定依時下班:“标叔,拜托你告訴阮大姐,我明天去拜訪她。”
“大姐知道你今非昔比,已經是個貴人了,所以,她特地乘車來接你,請看!”白錦标指住一輛黑色的汽車:“大姐就在裏面。”
大姐在車裏向他招招手,一臉的笑意。
十一年來,艾迪習慣的服從,看見阮大姐親自“出馬”,他也就不敢說一個不字。
他無可奈何的上了車:“大姐!”
“嗯!給足了面子。”大姐微微的笑。
汽車開行着,艾迪的雙目被一個黑色的眼罩蒙住了眼睛。
“這是幹什麽?”艾迪嚷着。
“別緊張!我們搬了家,那地方不太好,又髒又雜,怕你看不慣。”大姐叫着:“阿廣,立刻開車。”
艾迪無法感覺車行途徑所在,因為車內開了收音機,因此,他聽不到車外的聲音,他祇知道經過了一條頗長的路,很遠,很遠。
車,終于還是停下來,有人扶他下車,扶着他向前走,不久,他聽見大姐說:“把他的眼罩解下來吧!”
艾迪睜眼睛,立刻又閉上了。
因為,他的眼睛,被燈光刺得很痛。
“坐下,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艾迪掩住臉,坐下來。
一會,他放開手,他第一眼,就看見那座神臺,神臺上,安放了祖師爺和阮大哥的靈位,臺上除了香火鼎盛,而且還放了不少祭品。
比如,阮大哥生前喜歡吃的水果和點心。
今天,一定是個大日子。
“大哥的忌辰,你不會忘記的,艾迪,是不是?”阮大姐始終是那麽溫柔:“去給他上香吧!他畢竟在你身上花過不少心血。”
艾迪不會忘記阮大哥對他的冷漠,但也不能否認他曾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金錢和心血,別的不說,單是那幾種儀态、性愛……等,就得付出一份巨額的款項,于是艾迪放下公文箱,走到神臺前面,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拜祭完畢,阮大姐把一張相片交給艾迪。
“看看這個女孩子怎樣?”
一個二十幾歲,珠圓玉潤的女孩子,挺時髦的。
“不錯!”艾迪敷衍着。
“她由美國回來不久,一定和你很談得來,她爸爸是個船王,雖然她的生母是偏室,但是趙老頭只有她一個女兒,所以很疼愛她。”
“又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
“假如牠不是一條肥魚,我們也不會千方百計去放餌。這種千金小姐,她們唯一的願望是要嫁一個白馬王子,你正是她的夢中清人。”
“大姐,請妳不要拿我開玩笑。”
“什麽玩笑?我們已經準備好一切,明天,你就要和她見面。”
“大姐,妳剛收了二千萬,錢不會那麽快就花光了吧!”
“這一次,是快了一點。不過,你也休息了一段日子,我計劃祇要刮趙安妮一大筆,使馬上離開香港。”
“你們這一次的計劃,我不會參加的,因為我已經下幹了。”
“艾迪,你才是真的開玩笑,你不幹,誰幹?我們這兒要是有一個能像你十分之一,你也不會成為天之驕子。”
“标叔外型不俗,而且聰明又機智。”
“阿标?他去騙那些五、六十的老太婆還差不多,他可以做趙安妮的爸爸。”
“不管怎樣,我不幹。”
“總該有個原因?”
“因為,我已經訂了婚,其實,我早就想來和大姐說明這件事情。”
“你訂婚、結婚,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從未反對你結婚,也沒有人說過做老千的不能結婚,我和你阮大哥,不也是結了婚?”
“假如我娶一個行內人,大家都是老千,各自找飯吃,當然無所謂,但,紫羅蘭……”
“她是個金枝玉葉,她看不起老千?”
“她不是看不起,否則,她也不會愛我,她祇是不要我做壞事。”
“莫名其妙,我以為她知道你是老千,就會和你絕交,那方老頭也真是……”
“原來是你們……”
“不,是江晶晶,她恨你,要複仇。憑方家的家聲、名譽、地位,不可能要一個老千女婿。你怎樣為自己狡辯?”
“沒有狡辯,坦白告訴他們,我是老千,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還沒有過去,明天你就要應付趙安妮。”
“我不參加,大姐,我已經說過,我不參加。假如,你們有什麽困難,可以提出來,祇要不再要我騙人,我什麽事都可以幫忙!”
“你泡到了個億萬富豪的寶貝,現在吃得好,住得好,又做了大公司的董事長,生活當然如意。你有沒有想過組織,有沒有想過這一班兄弟,他們是靠你吃飯的!”
“他們有手有腳,可以找正當的工作做,至于大姐,手上也該有不少積蓄,下半輩子是不愁吃喝的了。你們總不能要我一輩子再為你們賣命。”
“你忘了發過誓,寫過血書!”大姐拍着桌:“你親手寫過。親口說過。永遠效忠組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怎能說走就走?”
“我本來就反對騙人,我一直不想幹,是你們逼我的,你們一直死心不息的纏繞我,是為了錢,是不是?好,開一個數目,我本人雖然沒有,但是紫羅蘭的爸爸會幫助我。”
“艾迪,”阮大姐冷笑:“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要人不要錢,就算你那未來岳父肯把全部家産送給我們,我們也不會放人。”
“大姐,以前我年紀小,什麽都不僅,所以你們教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騙人是不對的,所以,就算你們逼死我,我也不會再為你們做事。”
“你好大的膽子!”阮大姐眼睛很兇,啪的一聲,就是一個巴掌。
艾迪那雪白的皮膚,立刻透着五只紅指印。
艾迪撫住臉,顯然很意外,因為十一年來,阮大姐從未打過他。
阮大姐別轉臉,也呆了一陣。
白錦标可開心,因為,他已經了結一個心願,不過,一個巴掌太少了。
艾迪嘆了一口氣,說:“大姐,站在妳的立場,妳可能認為我很忘本,其實,我祇不過想做一個正常的人,妳不要生氣,我們坐下來,慢慢的說,每位手足姐妹,我送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做些小生意,下半輩子也不愁過不去。”
阮大姐沒有說話,其它的人,也似乎有點動心。可是,白錦标高聲煽動:“不,我們不要錢,要人。錢用光了,誰替我們賺,祇要有你在,錢用完了,你又可以賺另一筆。”
“标叔的話對,我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石頭說:“萬一全虧本,怎麽辦?有了你,我們就永遠不愁沒有錢用。”
“我也不能幹一輩子,人老了,誰還要?”
阮大姐吸了一口氣,聲音很軟:“多幹幾年,讓我們有機會去訓練另外一個人來代替你。”
“主意本來很好,也合情合理,若在平時,那是求之不得,但是,現在不同,就算我不介意,我也要為紫羅蘭的爸爸想想,我鬧出了事,會影響他老人家,而且,我要照顧未婚妻,也不能再跟你們到處跑。”艾迪看一下腕表,八點鐘了,紫羅蘭一定等得很心急。于是,他拿起公文箱站起來:“大姐,我要走了,如果你們在經濟上有什麽需要,随時通知我。”
“大姐,不要讓他走,他會報警的。”白錦标嚷着:“留住他,必要時殺死他。”
“我不會報警,就算要我死,我也不會報警,我不是這種小人。大家生活了十幾年,怎會沒有感情?我怎能出賣手足!就算我真的忘本,我也不能出賣大姐啊!”
“別聽他花言巧語,大哥死而有知,他會哭泣的,我們組織的規矩那裏去了,為什麽我們犯罪要受罰,而何艾迪要走就走,抛下我們就走,算是什麽好兄弟?”
“艾迪!”大姐說:“你最好留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去見趙安妮。”
“對不起我非要走不可!”艾迪沖出門口。
“抓住他!”
于是幾個人撲過去,艾迪捧着公文箱,他們根本設有辦法接近他的身體,艾迪邊招架邊走,白錦标由裏面拿出一枝長棍沖出來橫掃艾迪的腰部,艾迪來不及防,人往前仆,公文箱也掉了,其它的人趁機向他進攻,艾迪拳腳齊飛,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敵手。
阮大姐一直靠在門邊,搖頭嘆息。
白錦标的長棒又向艾迪進攻,艾迪一手抓住棒的另一端,兩個人各自手持一端在比內力。白錦标雖然也學過功夫,可是,他年紀畢竟大了,他比艾迪年長兩倍,氣力也差了一倍,艾迪把長棒向自己身前一拉,然後再把長棒向白錦标身上推去,這一來一往,白錦标平衡不住,便整個人仰天倒地,手足向空抓。
艾迪找回公文箱,向仍然站在門邊的阮大姐說:“再見了,大姐。”
她沒有說一句話,祇是摸了摸懷中的手槍。
艾迪為免麻煩,飛快向前奔,阮大姐看他跑遠了,她走過去,把白錦标扶起來。
“大姐,”他不服氣地叫着:“把手槍發還給我,我要殺死他!”
“現在還沒有這個需要,要槍幹什麽?”
“他竟然忌脫離組織,我們還留他何用?”
“我自然會另想辦法對付他,這一次讓他走,下一次,他走不了!我們是不能讓他走,也不能殺死他,因為,我們還要利用他。說良心話,這四年,他為我們賺了不少錢,是什麽原因?他條件好,像他那樣的人才,我們永遠找不到。”
“大姐,我們丢盡臉啦!”
***
“別忙,等着瞧……”
艾迪跑了好一大段路,才攔到一部出租車,坐在車廂裏,他吐了一口氣,舒一下腿,這時候,他才隐隐約約感到腰部一陣陣的刺痛。
是白錦漂打他的那一棒。
小意思,他還有些藥酒,擦擦就好了。
車到家,紫羅蘭已守在大門口,她的樣子很焦急,她正想開口罵艾迪。祇見他面孔帶青氣,西裝外衣的口袋破了,衣服其它部份,也有污痕,她知道一定出了事。因此,她把唇邊的話,忍了回去。
“紫羅蘭,”艾迪奔過去,擁着她吻了一下:“真對不起,回來晚了。”
“有事嗎?”
“生意上的事,做生意,真不容易。”
“你的嘴唇,為什麽破了?”
“下班碰見一個冒失鬼,幾乎把我碰倒在地上。”艾迪撥好了頭發,脫下外衣:“妳一定肚子餓了,我們吃飯吧!”
艾迪若無其事,但是紫羅蘭內心不安,她擔心艾迪出了事情瞞着她。
紫羅蘭洗澡的時候,艾迪立刻叫珍媽進房間替他擦鐵打藥酒。
“腰背紅了一大段。”
“我沒有注意那根長棒!”
“一下班,他們就在外面守候着?”
“是啊……”
紫羅蘭在浴室裏,脫光了衣服,才發覺方嫂忘了為她準備大毛巾,她立刻穿回衣服,剛拉開浴室的門,就聽進珍媽和艾迪,在輕聲交談。
“那姓白的,一直在仇視你,我看得出。”
“因為大哥死了,他就是第二把交椅。他一直想控制我,想學大哥欺壓我,偏偏我不聽話,大姐又幫着我。因此,他很恨我。”
“他這一棒,下手也很重,換了別人,一定會捱不住,幸而你身體好。”
“我也差點倒在地上,白錦标真的很恨我,如果他有槍,他會殺死我。”
“他沒有槍嗎?”
“有!我和他都有,不過,平時都放在大姐那兒,除了大姐,我們是不能随便動槍。”
“那倒好,否則,你早就給他暗算了。”
“珍媽,妳也不要太樂觀,買一只槍,祇需一千幾百,妳以為阿标沒有這筆。”
“那你要小心。”
“經過今天的事,我一定會加倍小心。”
“他們以後還會找你嗎?”
“為什麽不會,除非我死了,否則,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何況,大姐已經找到了一條肥魚,她說多賺一筆,就帶我離開香港。”
“那怎麽辦?”
“看看以後的發展再說。珍媽,今天的事,千萬不要告訴小姐,我不想她為我擔憂。”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瓜。”
紫羅蘭輕輕關上門,的确很擔心,不過,她不想讓艾迪為她而擔心,她決定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繼續洗澡。
那天晚上,她知道艾迪腰部受傷,她伏在他的身上,才祇不過兩三分鐘,她就假裝熟睡,把身體翻離了艾迪的身上。
艾迪輕嘆了一口氣,他一直躺在床上睡不着,他知道,無論用什麽方法,都不能擺脫組織,除非向警方自首,把他們一網打盡,他自己坐牢不要緊,祇是,對大姐太過份了。
祇好騎着騾兒看戲本——走着瞧!
第二天他在辦公室又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千萬別動腦筋報警,否則,你的未婚妻和岳父都會沒命,大姐已經知道你的岳父在什麽地方,我們随時會買通殺手。”
“我從未打算過報警!”
“哼,總算識時務!”
艾迪煩悶地放下電話,想不到,做老千難,想不做老千更難。
此後一連幾天,平靜無事,艾迪以為他們就此罷手,不過,細心一想,又不像。因為,就算他們真的肯放過艾迪,也不會無條件放人,他們應該在他身上刮一筆才走,為什麽不打電話來要錢。艾迪真想乘車到那間石屋,可是又怕因此送羊入虎口。
一個星期之後,四時四十五分,電話來了。
是大姐本人的聲音。“你的紫羅蘭落在我們手上,你想不想見她?”
“你……”艾迪整個心髒幾乎由胸口跳出來:“你們把她怎樣?”
“你看看,不就什麽都明白了嗎?不過假如你來遲了,見不到她,那可不能怪我。”
“我來,立刻來,千萬不要傷害她,我立刻來。”艾迪放下電話,随即打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方嫂:“小姐呢?”
“剛才她接到你秘書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出門去公司見你!”
“她出門多久了?能不能把她追回來?”
“我看不可以,我一直看着她的汽車在街頭消失,追也追不上,少爺,有什麽事嗎?”
“沒有,”艾迪知道阮大姐沒有說謊,他交代一聲,便下樓而去,到樓下,上了阮大姐的車。“紫羅蘭在那兒,立刻帶我去!”
“現在遠不能開車,因為,我不能對你食言,你不是要見紫羅蘭?阿标,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大姐呀咐,“鎖上所有的車門。”
過了一會,艾迪看見方家的汽車,穿着鮮紅套裙的紫羅蘭由車上下來,直進大廈。
“唔!呀,”艾迪在掙紮。
大姐拍了拍腰間,她說:“別忘了我有槍,我可能殺你,可能殺她!”
汽車開走後,大姐手帕拉下來:“剛才你唔唔呀呀的想說什麽,現在可以随便發言。”
“你們準備怎樣對付紫羅蘭。”
“對付?我們根本就連話也沒有跟她說一句。她現在正走進你的辦公室,看不見你,她會問那秘書,秘書當然告訴她并未給她電話,于是,她又乘着她的豪華勞斯萊斯回家了,就是這樣。”
“你們還無意傷害她?”
“暫時,我們是不會對付她的,不過,那要看你以後的表現,假如你不肯合作,那我,祇好找她麻煩了。”
“大姐,我一切看在妳的份上,我當然不會出賣妳。但是,紫羅蘭如果得不到我的消息,她會報警的!”
“我祇要告訴她,如果她報警,我首先殺了你,看看她怎樣?”大姐非常鎮定:“況且,短期內我要帶你離開這兒,連趙安妮這條肥魚,我們也不要!”
“你們帶我走,我仍然會溜回來,除非妳一日二十四小時派人看守我。幹我們這一行,最忌身心合一,既然我心裏祇有紫羅蘭,那妳帶走我的人,也沒有用。”
“那……你是自尋死路。”
回到石屋,石屋內擠滿了人,除了組織本來的幾個打手,還多了幾個陌生人,大概是他們聘外人來坐鎮。
大姐用手槍指住他,逼艾迪進去。
“這是我們的王子,你們不可怠慢!”大姐收起了槍,坐下來:“艾迪,識時務者是英雄,不要和那娃兒站在一起,跟我們走吧!”
“不!我不會跟你們在一起!”
“你反抗組織,背叛祖師,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
艾迪把頭擱在神臺上。他記起了好幾年前有一個女師姐,她愛上了一個年輕鼓手,她為了跟情郎回家鄉,因此要脫離組織。結果,組織把她的頭砍下來,那時候,阮大哥還沒有死,而劊于手就是如今坐第二把交椅的白錦标,好殘忍的事。
每一個人面面相顧,除了白錦标,包括阮大姐都非常吃驚。因為,每一個人都不想艾迪死,過去艾迪一直表現很好,聽話、服從、工作效率高,而且,也着着實實為組織賺了不少錢。雖然,誰都看不慣他被寵被捧,但錢和人命,又似乎是兩回事,況且,艾迪就算死了,對他們也沒有半點好處。
人沒有,錢沒有,何苦?
如果蓄意打艾迪一頓,那麽,可能人人贊成,因為可以挫挫艾迪的銳氣,他們自己也可以出一口氣,殺人,似乎太過份了。
終于,還是大姐做好做歹,她說:“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你何必那麽傻,為了一個女人送掉性命,你不是說過,你絕不感情用事,為什麽把命送上?”
“不是我要死,是你們逼我死,正如妳說的,我一向最愛惜生命,可是,事到如今,還有我選擇的餘地嗎?”
“我現在明白了,你本來怕死,但是,為了保存紫羅蘭的性命,你願意犧牲自己,所以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願意送死。由此而知你是多麽愛那小姐。”阮大姐點了點頭坐下來:“我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知道對付你是沒有用的,你自小就性子硬,個性倔強,殺死你根本毫無用處,因為,殺死了你,等于殺死一只會生金蛋的天鵝。艾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要不要聽聽标叔的新設計?”
艾迪冷哼一聲。
白錦标走出來,挺神氣:“我的計劃可以分開兩個部份,第一,像她那種溫室的花朵,是經不起狂風暴雨的,首先,我們派幾個人去跟她玩玩,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輪奸。如果何少爺再不跟我們走,那麽,我們殺死她,把她衣服全剝掉,挂在她家對面的那株大樹上。”
“白錦标……”艾迪氣得全身發抖,掉過去要打他:“我殺死你,殺死你這豺狼!”
立刻有幾個人走上前護住白錦标。
“你們休想碰她一下,有我在,誰也不準惹她,我會保護她!”
“問題是你自身難保,你在東,她在西,怎樣去保護?”
“你們要殺要剮就來對付我,我是在等死。那是我和組織的事,為什麽要傷害無辜?還想出這種殘忍恐怖的手段。”
“你想要紫羅蘭安全,不想有人傷害她,那很容易,祇要你說一句,一切噩夢都會成為過去,怎麽樣?”
“你們到底要我怎樣?”
“跟我們走,離開香港,和她分手。”
“仍然要我去騙財騙色?”
“除此之外,你還能做些什麽?”
“不,”艾迪餘音未了,他已揮拳踢腿,向包圍着他的人進攻,艾迪心裏想,祇要能夠沖出去,離開這兒,他就可以把紫羅蘭帶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保護她。
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污辱紫羅蘭,絕不容許別人傷她,更何況她的生命。
那些聘請回來的打手,武功是比石頭、阿龍、阿廣、和黑仔好一點,不過跟艾迪比起來還差了一截,祇不過他們人多,艾迪祇有雙拳兩腿,不過艾迪出手狠而快,一、兩分鐘功夫已打倒三人。
“你們全散開,”大姐突然喝一聲,所有的人走過一邊,躺在地上的人,也被人拉開,艾迪正感奇怪,突然,在神臺上的頂端,一塊大綱撒下來,剛好罩在艾迪的身上。
艾迪在掙紮、怒吼,可是,他始終無法擺脫,阮大姐走到他的面前。
阮大姐蹲下身說:“我們都知道你厲害,硬碰硬,我們是鬥不過你的,誰叫阮大哥為你找了一個全日本最好的空手道高手做你的老師!”
艾迪不理她,繼續掙紮,用力想抓破那些網。
阮大姐冷冷地:“不要費力了,艾迪,你是沒辦法把它們拉破的,因為,網是用不碎玻璃纖維制造,別說刀,連子彈都打不斷,所以,我勸你省省氣力,安靜的坐着,這兩天,我們要委屈你一下,除了清水,任何食物,我們暫時不會供應,直至你無力反抗為止。”
另一方面,一直在家中等候的紫羅蘭,越等心越慌,五點半、六點、七點、八點,艾迪一點消息都沒有,紫羅蘭心裏急,跑到大門口,等侯艾迪回來。
珍媽走出來,替她蓋上一件外套:“秋天了,晚上的風很涼。”
“珍媽,艾迪為什麽還不回來,九點了,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大概談生意,男人為了賺錢,常常要在外面應酬的。”珍媽嘴裏這樣說,心裏卻在擔心另一回事,“吃飯吧!不要等他,男人在外面,風花雪月,妳擔心他沒有飯吃?”
“他不回來,我吃不下。”
“要是他今天不回來?”
“我會一直等!”
“唉!真傻,那……又何苦。”
“珍媽,”紫羅蘭抓住她的手:“請求妳跟我說真話,那天艾迪很晚才回來,我洗澡的時候妳替他擦藥酒,他是不是受傷了?”
“他?沒有……他祇不過給人碰倒,這是意外,小傷口!”
“妳不要騙我,我什麽都聽到了,那一棒,是白錦标打他的。”
“既然妳已經知道,我瞞妳也沒有用。那天阮大姐去接少爺下班,把他帶到一間石室,要他去騙一個姓趙的女人的錢,少爺當然不肯,阮大姐強留他,少爺偏要走,于是,便打了起來,少爺的武功好,他們都打不過他,後來那毒狐貍找出一條木棒,出其不意向少爺腰間打了一棒,于是,少爺就受傷了,幸好沒事。後來少爺終于把他們打敗,逃了回來。”
“噢!真危險,珍媽,妳看艾迪現在是不是又被阮大姐抓去了?”
“必然是的。妳接的那個電話,既然不是少爺的女秘書打回來,一定是他們的人打來的。等妳出門,阮大姐就告訴少爺,妳已經落在他們手裏,少爺一定會去救妳,于是,就上當了!”
“不錯,我出門不久,艾迪就打電話回來找我,方嫂說我出了門,他立刻就挂上電話,他一定中計了,已經落在他們的手上。”
“這也有可能!”
“我們該怎樣?報警好不好?”
“不,小姐,千萬不能報警,少爺做過老千,事情鬧開來,對少爺有害無利。”
“是的,不能報警,雖然可以把那班人一網打盡,但艾迪是其中一份子,他可能要坐牢的,我們不能報警,絕對不能。”
“小姐,不用擔心,少爺那麽聰明,說不定他半夜就溜回來了。”
“珍媽,妳去睡覺吧!我一個人等艾迪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幾十歲的人啦!少睡一晚半晚有什麽關系!”珍媽捧來了一張雲石凳:“妳坐在這兒,我去拿碗雞湯給妳喝!”
就這樣一直等到天亮,珍媽和紫羅蘭已在打瞌睡的時候,方嫂跑出來,輕輕叫醒了紫羅蘭:“小姐,聽電話!”
“少爺的?”
“不,是一個女人。”
“誰?”
“陌生的聲音。”
紫羅蘭拉下了外套,連忙跑進屋裏去。
“喂!那一位?”
“妳的聲音怎麽這樣沙啞,昨天沒有睡好,是不是在等艾迪?”
“妳把艾迪藏在哪兒?紫羅蘭認得出阮大姐的聲音。
“艾迪在我的手上。”
“妳把他怎樣?”
“電話裏說話不方便,我們還是約個地方見見面,我把一切詳情告訴妳。我這種人,信用不太好,所以,地點、時間由妳定。”
“KK咖啡店。”
“好,那兒到處都是玻璃,裏面的人,可以看見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見裏面的人。為了安全起見,妳還可以多帶幾個人。”
“我自有主張,KK十一點開店,我們十一點鐘見面。”
“好,一言為定!”
紫羅蘭挂上電話,她立刻梳洗更衣,由于紫羅蘭面色凝重,方嫂和珍媽侍候在她身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方嫂,拿老爺一套西裝給阿西穿。”
“花匠阿西?”
“是的,他和昆叔,陪我去赴約。”
“小姐,要不要請老爺上次請回來的打手保護妳!”
“不必了,他們也許是中看不中用的飯桶。而且,我們的家事,我不喜歡外人知道。”
“小姐,我陪妳一起去。”
“不,珍媽,妳和方嫂在家等,等候我的好消息。”紫羅蘭去咖啡店的時候,咖啡店正在開門,紫羅蘭選了一個近窗的位置,司機昆叔向她搖搖手,紫羅蘭點一下頭。她開始心跳,也有點暈眩,是通宵未眠,是過份饑餓,是為艾迪的安危擔心。
準十一時,一個穿金栗色旗袍套裝,梳着高髻,手袋和皮鞋色配衣服的中年美婦人走進來,她很斯文,風度很好。
“方小姐嗎?”她走到她身邊。
“妳就是……阮大姐?”紫羅蘭以為幹那一行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又狠又惡。
“我是的,早安!”她坐下來:“我坐出租車來的,因為,不想讓組織裏的人知道。”
“艾迪怎樣了?”
“落在組織的手上,他一個晚上沒有睡,由昨天到現在,他只喝了兩杯清水。”
“你們用什麽方法打倒他?”
“誰能打倒他,他簡直就是只老虎。組織想了一個方法對付他,用一個不破網把他罩住,綁起他,關進密室。”
“你們簡直是收買人命。”
“唉!我也是這樣想,真難為了他,才祇不過一個晚上,他就變了樣。”阮大姐打開手袋:“這些相片,是他給網網着的樣子,多可憐,妳認得他的衣服嗎?他昨天出門,是不是穿這套衣服。”
紫羅蘭握着相片,忍住了淚:“你們沒有把他當人,虧他還為你們賺了那麽多錢?”
“我也很難過。”
“難過?妳會難過,妳祇能騙到艾迪,騙不到我。艾迪還常常告訴我,妳對他好,關心他,偏愛他,就像他的母親一樣。想不到妳這樣心狠手辣。妳到底要怎樣折磨他?”
阮大姐閉一下眼睛,鼻尖有點透紅,聲音也有點變:“我今天來是請妳救他!”
“我?我能夠做什麽,我又不會打。”紫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