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一頓早飯，明九不遠千裏趕來蹭飯， 住在對門的霍盛然也不請而來。
有這麽兩個無敵大電燈泡在， 霍予然橫眉冷眼，卻耐不住電燈泡人不在意。
臉皮厚， 無所謂。最主要的是， 明九和霍盛然看不慣霍予然這樣的人都能談戀愛， 能有女朋友。白爾不該被糟蹋在他身上，他們路見不平，見義勇為， 說不出勸人分手， 但幹得出壞人好事。
人的一輩子長着呢，如果霍予然連這點他們對他愛情的考驗都通不過， 不如早點分手， 不要耽誤白爾的幸福。
照他們看， 昨天來找白爾表白的歐文就不錯， 金發碧眼，高大英俊， 關鍵是對白爾一心一意， 追了許多年，還會寫情書。看樣子， 就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 哪裏像霍予然，不說話還好，看着算是一矜貴冷談的君子， 一說話恨不得讓人把他打死，注孤生的命。
明九心裏藏着事，但不耽誤他吃飯。可惜他喜歡吃的東西都被霍予然端到了白爾面前。他筷子一放，“霍予然，你知道你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嗎？”
霍予然将紙巾遞給白爾，“我給女朋友端好吃的，不對？”
“哼，對啊，”明九冷笑，“除了知道給白爾買好吃的，你還能幹點其他有新意的嗎？吃吃吃，還是吃吃吃，你這是把白爾當豬養嗎？”
豬？
網上偶爾看到的段子閃過霍予然的腦海，他順勢溫柔地看向白爾，低聲道：“誰不想當個精致的豬豬女孩呢？是不是，白爾？”
白爾面前被霍予然堆了一堆吃的，看着就看飽了，她嘆了口氣，頭疼。
算了，反正暫時不能分手，不如調。教調。教？也算積福了，為霍予然以後的女朋友先栽樹，讓她後乘涼。
白爾說：“霍予然，你安靜吃飯就很好了，真的，我很喜歡你安靜吃飯的樣子。”
不說一些無意義的廢話，也不說噎死人的難聽話，讓他安安靜靜地吃飯，憑着一張騙人的臉，真的很招人喜歡。白爾沒有撒謊，也不是敷衍霍予然。
霍予然不太信：“真的嗎？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白爾：“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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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沒有否認他說錯了。
“對不起。”雖然不知道哪裏說錯了，但是道歉就對了。
“不用不用，”白爾說道，“你聽我的就行，安靜吃飯吧。”
霍予然卻借此講起條件，“那你不能叫我霍予然，你換個稱呼。”
食不言寝不語，想安靜吃飯的白爾：“……予然？”
“嗯。”霍予然唇角輕輕揚起，眼裏沁了光亮。目的達成，低頭吃飯，——像白爾要求的那樣，什麽都不說，安安靜靜地吃飯。
旁觀了全過程的明九目瞪口呆，他錯了，霍予然這挺會追人的啊，得寸進尺一套一套的啊。
明九想了想，莫家的事情他也不好瞞着白爾，但是貿然和白爾說起莫家也不妥當。他便從蒙特公爵收養白爾這件事情講起。“昨天失去鬼娃我太難過了，當時沒反應過來。回去睡醒一覺起來，我有好多疑問，白爾你介意給我解答一下嗎？”
白爾：“你說。”
她将碗裏的粥喝完，熬得軟糯的黑米粥，很好喝。
“蒙特公爵收養了你，那你親生父母呢？”
白爾：“不太清楚，據說我是被跨國人販子販賣到國外的，根本沒辦法查找親生父母。不過，公爵爸爸和媽媽，還有哥哥們對我都很好，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找不找得到親生父母，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何況，她也有可能是被親生父母親手賣掉的。
她看過很多，裏面的父母們重男輕女，女兒生多了就賣掉。她不覺得自己足夠幸運到是不小心被親生父母弄丢的。若是執着于追尋親生父母，找到一個不堪的真相，到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何況，公爵夫婦對她真的很好，盡一切所能教養、嬌寵她長大。她除了與他們沒有血緣關系，跟一般的親生父母與孩子沒有二樣。
哦，不對，他們還順便跨了個種族。
但，白爾真的不缺父愛和母愛。所以，對于尋找親生父母，白爾根本沒有這個念頭。
“蒙特公爵他們沒有為你尋找過嗎？”
“聽說剛收養我的時候找過，後來就不了了之了。我聽哥哥們說，爸爸怕找到親生父母，我被認領回去就不要他了，他嫉妒。”
白爾淺淺一笑，黑色的眼眸裏波光潋滟，“其實，我知道的，哥哥們只是在開玩笑，爸爸是真沒有找到。”
明九斟酌：“假如找到了呢？”
白爾頓了頓，有片刻的微妙，她反問明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關于她的親生父母。
餐桌上，另外兩個安靜吃飯的人同時擡起頭看向明九。
明九亞歷山大，他低頭猛喝了一口黑米粥，卻不小心被嗆到，咳嗽起來。
白爾肯定道：“所以，你是真的知道些什麽。”
否則，他的表現不該如此心虛。
明九不知哪根筋不對，堅決不承認，他說自己就是年少無知，純粹好奇，真不是知道些什麽。
另外三人明顯不信，但明九的嘴巴很緊，一個字也不說。
明九考慮地挺多，他不知道把白爾是莫家丢失小女兒的事情講出來對不對。但明九隐約猜測，莫家應該是知道白爾身上的逆天能力的。若是知道，那莫家肯定不會放棄白爾。可偏偏，莫家找回來的白爾是個假的，還是蒙特公爵親手送過去的，現在又傳言，那個假白爾是個吸血鬼。
說蒙特公爵對玄門有圖謀，純屬胡扯。隔着那麽多洋和洲，多少陰謀也隔遠了。聽白爾的意思，蒙特公爵很寵愛她，突然将她趕出家門，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疑惑的事情，再加上莫家的事情，明九總覺得其中有些什麽特別的布置。不知是為了什麽，但一定與白爾有關。
明九能将這些串聯起來，不過是因為他認識白爾，而白爾信任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他不能辜負白爾的信任。
他覺得白爾現在挺好的，不摻和進莫家去，靠自己的能力賺錢。
雖然眼瞎找了個霍予然這樣的男朋友，但總體來看，日子還是有奔頭的。
那麽，現時的幸福還是不要打破了吧。
哎，想他年紀輕輕，就要為朋友考慮這麽多，他真是不容易。明九一口氣喝光碗裏的粥，去和霍盛然争搶最後一碗粥。
安靜吃飯的霍予然若有所思地擡眼看了看明九，什麽都沒說，但心底有了數。
白爾不再追問，反正她又沒想找回親生父母。
有那時間，不如接個活，賺點錢。
她捏着手機，坐到沙發上，開始浏覽起官網上挂出來的活，準備篩選出一個合适的，晚上練練手去。
官網很方便，白爾不想跑遠，便選了同城，找起活來。
霍予然見她不吃了，很快便放下筷子，湊到了她的旁邊，以玄門翹楚的姿态，給她一些接活的專業建議。類同于，你去買衣服的時候，他這樣講：“這件不好看，配不上你高貴的氣質。”或者是，“這個顏色太難看了，配不上你的臉。”最過分的是這樣，“什麽破衣服，也值得你試？都是垃圾！”
白爾：“……”
她忍無可忍，收起了手機，面色平靜地看着霍予然，壓住心底意圖奔騰而起的火焰，“霍……予然，你去給我倒杯水吧，我有點渴。”
霍予然皺眉：“你剛喝了一碗粥，還渴？”
白爾閉了閉眼，“那你給我切點水果？”
“好。”霍予然轉身去了廚房，從冰箱裏拿水果。
明九幸災樂禍，“我就說你瞎眼吧，找這樣的男朋友，不是白白找罪受？”
到底是男朋友，自己能嫌棄，別人不能嫌棄。男朋友自己找的，閉着眼也要承認。白爾反駁道：“至少，他聽話呀。”
十分鐘後，霍予然端來了一盤蔬菜沙拉，不，準确說是一盤生菜葉子，上面放了些沙拉醬。“冰箱裏只有蘋果，我怕削不好皮，便給你拌了一盤沙拉。”
明九：“哈哈哈……聽話？”
白爾保持微笑，接過了生菜，說了聲“謝謝”。
她說：“霍予然，我們倆談談。”
霍予然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除了戀愛，我什麽都不想和你談。”
語氣又冷又硬。
白爾一噎，低頭吃起了生菜。算了，不談就不談吧，她慢慢教。
霍盛然卻猛然摔了手機。是真摔，手一揚，手機猛然掉在地板上，手機屏幕當場就碎了。他咬着牙，渾身蔓延着低氣壓。
白爾吓了一跳，差點被生菜噎住。霍予然忙給她拍背，但長期捉妖除鬼的他力氣極大，一時沒掌握好分寸，一巴掌拍下去，差點把白爾拍倒到沙發上去。
白爾：“……”
她找的男朋友可能還要命，別人的男朋友是甜的要命，她這個是真的要你命。
霍予然慌忙扶起白爾，連聲道歉。
明九問了白爾沒事後，便去關心霍盛然，問他一大早的發什麽神經。
霍盛然繃着臉，生氣又難過的樣子，“他回來了。霍子聞，我小叔，離家多年的那個天才。”
明九：“？”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霍家上一輩出了兩個不走尋常路的人。第一個，是霍予然的爸爸霍子晰。他為人匪氣，很多時候幹得都是長輩眼中的混賬事，桀骜，看不上玄門中的神神道道，堅信人要腳踏實地，從不修習玄術，一頭紮進商海，為國家經濟建設做貢獻。霍老爺子對他頭痛至極，恨不得這人不是自己生的。第二個，是霍老爺子的小兒子霍子聞。傳言霍子聞修習玄術天賦極高，是公認的天才。曾經，霍子聞一度是霍老爺子的驕傲，更是被霍老爺子認定為下一代的霍家繼承人。誰料，霍子聞天生放蕩不羁愛自由，十來歲的年紀，便與霍老爺子鬧翻，直接離家流浪去了。但奇怪的是，他離開霍家後，突然銷聲匿跡，在玄門中沒了蹤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在幹什麽。對于，霍子聞，霍老爺子更是放話玄門，他要與霍子聞斷絕父子關系。他不承認霍子聞是霍家人。從此以後，霍子聞三個字成了霍家的禁忌。
但是，現在，霍子聞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了，你摔什麽手機？”明九不明白了，“難不成你和他之間還有一段不能言說的愛恨情仇？”
霍盛然低聲道：“我爸讓我回家。”
霍盛然與霍子聞之間，倒真是有不能言說的恨與仇。
霍子聞是霍老爺子老年得子，與大哥霍子浙年歲相差極大，沒比霍盛然大幾歲。那時候，霍老爺子身體不好，從小，霍子聞便是被自己的大哥霍子浙照顧長大的。可以說，霍子浙是把霍子聞當做兒子長大的，他把一個男人的父愛幾乎都給了霍子聞。等輪到霍盛然出世，霍子浙對待他都沒有對待霍子聞上心。
尤其是，霍盛然記事後，他更是能感覺到自己的父親對霍子聞的偏心。
小孩子在一塊，終歸是有矛盾。可每一次鬧起來，被訓斥被懲罰的，都是霍盛然。不管誰對誰錯，在霍子浙的眼中，錯的都是霍盛然。
每一次，霍盛然委屈挨訓的時候，霍子聞便挑着眉，眼含着得意，站在一邊嗤笑。
從小，霍盛然便恨極了霍子聞。
小學時，霍子聞惹哭了霍盛然可愛的小同桌，更是讓霍盛然對霍子聞深惡痛絕。
霍盛然怕鬼，修習不好玄術，因為這，被霍子聞嘲笑過許多次。
直到霍子聞離家，與霍家斷絕關系，霍盛然對霍子聞都是沒有好感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霍子聞，霍盛然哪怕大了以後，對霍子浙也沒多少父子之情，尤其是在他選擇學醫去當醫生後，更是與霍子浙鬧翻。
誰料，僅僅是因為霍子聞多年後回到霍家，霍子浙卻能違背自己的原則，低頭和霍盛然要求和解，讓他回霍家，而僅僅是因為霍子聞随口提了句：“盛然呢？多年未見了，還有點想念他呢。”
他是被當成了什麽？逗人開心的家養寵物嗎？
霍盛然冷漠地想，不，家養寵物起碼還是受寵的，而他，從來與寵字無緣。
因為霍盛然摔手機，霍予然誤傷了白爾，他對霍盛然很不滿，便沒忍住，怼了他：“還有心情扔手機？呵，你還有錢再買新手機嗎？”
霍盛然臉一僵，慌忙彎腰去撿手機。
霍予然說得對，他沒錢了，工資下個月才發，他現在都是靠着霍予然在蹭吃蹭喝，他怎麽能摔了手機呢？都2019年了，沒了手機他可怎麽活？
奈何他太生氣，手機屏幕碎了，再開機，屏幕閃了閃，便黑了。
“誰能借我點錢，我買個新手機？”霍盛然拿着摔壞的手機欲哭無淚。
霍予然冷漠臉。
明九打開計算機，“算個利息？你看看，算你多少比較好？畢竟都是熟人，我就每天比高利貸多收你一毛錢好了？”
霍盛然：“……”
白爾：“要不，我借你？”
霍盛然哪好意思借白爾的錢，他想了想，決定會霍家。多年不見霍子聞，他不是想見他嗎，他就去見。見人也是要給招待費的，他要求不高，給買個手機就行。
霍予然：“……骨氣！”
“沒有手機重要。”
霍盛然想通後，握着碎了屏幕的手機便出門打車回霍家去了。
他有自知之明，霍予然正在追白爾，沒有車不方便，肯定不會把車給他開的。
霍盛然走後，明九開了口，“這個時候霍子聞回來了，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霍予然：“我有什麽想說的？”
他的眸子裏不由浮現出一抹冷笑。他又什麽不明白的？他大伯霍子浙為什麽不願意他成為霍家的下一代家主，還不是因為在他大伯霍子浙的心目中，霍家下一代的家主只可能是霍子聞。
人心從來都是偏的，對于親生兒子霍盛然，他大伯霍子浙都能将心偏到霍子聞身上，何況他一個子侄呢？
只是，他大伯霍子浙為了能讓霍子聞當上霍家家主，居然不惜對他出手，甚至想要他的命，就實在很不能讓人容忍了。
現在，霍予然剛與霍老爺子鬧翻，與霍家本家理清關系，放棄霍家家主的競選，自動退出霍家。這才沒多久，霍子浙就将霍子聞接回了霍家，這不能不讓人多想。
當年，霍老爺子一心一意将霍子聞作為下一代霍家家主培養，結果霍子聞年輕氣盛，不稀罕，離家多年。恨得霍老爺子從此不承認兩人的關系。恰好那時，霍予然的玄學天賦展露，霍老爺子便将他從親生父母身邊帶離，又一心一下培養起霍予然來。可惜，霍予然到頭來，也沒能讓霍老爺子如願。現下，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霍予然離開，霍子聞回到霍家。
霍予然不知道，霍老爺子是什麽态度，但是霍子浙此刻的舉動就很讓人尋味了。
這麽多年，霍子浙是一直與霍子聞有聯系呢，一直在為他的霍家家主位置努力，還是，霍子聞僅僅是恰巧此刻回了霍家呢？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是，想起來就很讓人頭疼。
明九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如我們也回霍家看看？”
他提醒白爾：“你當初為什麽會被誤傷，就是因為霍子聞啊。”
他翻了翻自己身上，“啊，我有件東西丢了，不會是前幾天落在霍家了吧？不如我們去找找？”
白爾想了想，蠢蠢欲動，她不是個吃虧就忍了的性格。既然罪魁禍首回來了，不如去看看？
女朋友的話，不能不聽，霍予然大腿一拍，那就走呗。
坐着出租車回家，正在與司機結算車費的霍盛然，結果看到霍予然他們開着車，停在了霍家大門口。
霍盛然：“……”
耍他呢？
簡直不能忍好嗎？
可是又能怎樣呢？
誰讓他跑得快，出租車坐了，錢也給了，只能算了。
霍家今天絕對熱鬧。
離家多年的霍子聞回來了，與家裏鬧翻的霍盛然回來了，剛與霍老爺子鬧翻的霍予然也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