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住下
江一耀與馮婉之間的恩怨,秦恒是知道的, 也因如此, 對方提出要跟着石軒阻擋馮婉去路時猶豫了片刻,但其一口答應不會因私誤公,會将馮婉活着帶回來, 誰想……
當下心中微怒, 面上卻一點也不顯, 随意道:“哦, 何以見得?”
霍晅放下茶杯,緩緩道:“秦莊主,石軒的目的是甚麽,你我心知肚明,他不會殺馮婉,但江一耀就不一樣,當日在場的衆多人中,只有他最想殺馮婉而後快。”面對秦恒的明知故問, 他也不急不惱。
秦恒聽了微微一笑, 道:“霍莊主真是誤會石軒了,他只是偶然看見馮婉, 想帶她回鄙莊,之後再飛書傳信給貴莊。”
霍晅不可置否。
秦恒又道:“至于江一耀,不如傳他來問個清楚,如何?”反正江一耀不是山莊之人,而是最近搭着順威镖局依附過來, 且此次又違背他的命令,已讓秦恒心生不滿。
“好。”霍晅也不委婉。
“來人,請江公子過來一趟。”
“是。”
等待的空隙,廳上只有茶杯碰撞的響動,霍晅不開口沉默以待,秦恒只微笑以對,其餘人等更無說話的資格。
廳上靜得讓人難受。幸好如此難耐的時候不長,江一耀很快就來了,見到霍晅微微詫異,向兩人作揖問好後,道:“不知莊主叫我有甚麽吩咐?”
“是霍莊主有些事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才好。”秦恒話裏有話。
江一耀心裏咯噔一聲,已猜到對方為何事而來,面上鎮定道:“霍莊主,有何指教?”
霍晅上下瞥了他一回,才道:“是你毒死了馮婉。”不是質疑,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江一耀心內緊張,面上仍強自從容道:“不知霍莊主為何如此說,我與石軒離去是馮婉還安然無恙,之後她的生死與我又有甚麽幹系?”
霍晅神色淡淡瞥向他,一旁的狄宬冷笑道:“是麽?那這麽說馮婉之死與你毫無關系了?”
江一耀面不改色道:“自然。”
狄宬冷哼一聲,縱身向他襲去,速度極快又出乎衆人意料,江一耀反應過來時,已被他搜了一遍身,從腰帶間找出一根烏黑的銀針。
狄宬舉着銀針,向秦恒問:“秦莊主,你看這是何物?”
秦恒笑意一收,道:“何物?”
“馮婉死于此毒,噬心散。”
“哦,孫傑接來看看。”
孫傑答應一聲,上前小心接過遞給秦恒。秦恒眉頭一皺,擡首問江一耀:“江公子,你怎麽說?”
江一耀臉色鐵青,深恨狄宬。一來揭穿他的謊言;二來當衆從他身上搜走銀針,這下衆人皆知自己武功不及狄宬。當下暗暗記下,來日再報。
“莊主,此物的确是我所有,也确實是噬心散……”江一耀道。
“終于承認了?”狄宬嘲諷道。
江一耀盯了他一眼,繼續說:“不過,噬心散不是獨門絕毒,江湖中人并不只我一人所有,馮婉死于此毒,也許是旁人所下也未可知。”
“你!江公子好口才,一句不是你所有,就能推脫麽?”狄宬步步緊逼。
江一耀也毫不退縮,道:“是在下做的,在下自會承認;若不是如何能認?再說當時有誰瞧見是我下得毒,無憑無據就想讓我認下此事,江某雖無能,也不受這平白之冤!”
狄宬氣得牙癢,諷刺道:“江公子不愧與裘總镖頭是一家人,連抵賴的口吻也是如出一轍。”
江一耀一聽,仔細看了他兩眼,恍然道:“原來是你。”怪不得,處處與他作對。
“怪不得要誣陷我了,雖說你與姑父有些舊怨,可不該就此事亂說。莊主,此刻我懷疑是狄公子對在下懷恨在心,所以下毒害死馮小姐,污蔑我!”江一耀笑道。
狄宬性子頗急,一聽此言,大喊:“放屁!”就要沖上去揍江一耀,幸好錢堂主眼疾手快拉住他,勸道:“你想做甚麽?莊主還未發話呢,別沖動。”
狄宬只能忍下,望向霍晅。
霍晅平靜地瞥向江一耀,見其一副勝券在握,笑吟吟地回望着他。
“此事确實如江公子所說,無憑無據難以說清。”霍晅淡淡道。
除秦恒外,衆人愕然,狄宬更是緊握拳頭,卻又聽他道:“既然江公子一口否認沒有殺死馮婉,那麽,就請将那本秘笈歸還鄙莊,霍某感激不盡。”
廳上之人嚯嚯轉頭望向一臉懵了的江一耀,他還未應答,又聽霍晅道:“馮婉臨死之前親口說過,你逼她交出了秘笈,秘笈就在你身上。”
此話一出,狄宬一改方才喪氣之色,高興起來。而秦恒則是有些懷疑地望向他。
江一耀忙道:“莊主你聽我說,馮婉根本沒有将秘笈交出來……”
“江公子,我們到廟中之時,你已早到多時了,同馮婉說了甚麽無人知曉,她臨時前又堅定地說是你拿了秘笈,我們不得不信。”玄夜在旁适時開口。
江一耀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殺死馮婉,秦恒也許會生氣,但不至于怪他;可私下奪走秘笈,那可就犯了大忌。想到這頓時冷汗直流,急忙解釋道:“莊主,當時的确只有我和馮婉,可我并沒有……”
秦恒面上如平日一般溫和,但江一耀的話他一句也不信,若不是奪得了秘笈,為何轉身就毒死馮婉?且石軒回來禀告說,是江一耀先一步去追馮婉,先一步找到她,時候還不短,這期間發生了何事,有誰知道。
“莊主,我确實沒有……”
秦恒擡手制止了他,道:“不必再說,你帶上霍莊主的人去搜搜你的屋子,有沒有就知道了。”
江一耀聽了欣喜起來,以為秦恒相信他了,道:“好。”說罷,看向玄夜等。
玄夜也不等霍晅吩咐,直接道:“又誰會這麽傻,将如此重要的東西放在房內?肯定是另藏在一處隐秘之所了。”
江一耀臉色難看,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秦恒眼神閃爍地瞅着他,心思百轉,最後笑着對霍晅道:“還是去瞧一瞧好,也別冤枉了他。”說罷,也不管霍晅答不答應,讓孫傑派人去搜。
孫傑答應一聲,趕忙去了,過了兩刻鐘後來回禀:“莊主,沒有發現。”
秦恒颔首,江一耀暫松了口氣。
“霍莊主你看,此事……”秦恒道。
“秦莊主,你待如何?”霍晅反問。
秦恒笑道:“搜也搜過了,并沒有發現甚麽秘笈,我想一切皆是誤會,也有可能馮小姐暗恨江公子,所以臨死之前冤枉了他,也未可知。”
“哦?”霍晅道。
秦恒繼續道:“霍莊主,你們一路跋涉到鄙莊,我想也勞累了,這樣罷,此事慢慢再說,待鄙莊細細查訪,水落石出之時再給貴莊一個交代,如何?”他不能讓江一耀被霍晅帶走。
霍晅沒有立刻答複,而是敲着扶手,似在思索,最後道:“好。”
“霍莊主果然是大度之人,諸位想必還未用飯,我們先用飯,再說其他。孫傑,快去備下酒宴,我要與霍莊主痛飲幾杯。”秦恒吩咐道。
孫傑又急忙去置辦酒宴。
秦恒招呼霍晅等去後廳飲宴,江一耀猶猶豫豫跟了過去。席上一衆人面和心不和地用了飯,飲了酒,至午後方止。
秦恒在席間說天色不早,挽留霍晅住下,霍晅竟然也不推辭,一口答應了。
孫傑親自帶着霍晅等安置在中院,秦恒回到自己房裏,招來石軒細問。
而另一邊的蘇榕,自聽到霍晅上門的消息,就有些心神不寧,後聽到對方住了下來,頗感奇怪,待聽到婢女們說了緣由後,暗想:原來是為了此事,那自己就沒甚麽可擔心的,反正二人從未見過,對方根本不可能認出她來。
于是放寬了心,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至次日,向婢女們打聽霍晅等走了沒有。
“好像沒有,聽說還要住一段日子呢。”
“這是為何?”蘇榕想不明白。
婢女笑道:“我聽她們說,霍莊主長得很英俊,都巴不得他多住幾日呢,為何姑娘似乎恨不得他立刻走?”
蘇榕驚道:“沒有啊,我只是随意問問。”有這麽明顯麽?
婢女道:“姑娘挺關心霍莊主的。”老是問此人的行蹤,不是關心是甚麽?
蘇榕啞口無言,她只是不想再遇上他。
“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讓人誤會就不問了。”蘇榕無奈道。
婢女捂嘴一笑,似看破了她的借口,好心道:“再過一月就是四莊聚首之期,霍莊主可能要長住了。”
“什麽是四莊聚首?”蘇榕覺得事情怎麽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