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門
秦老夫人五十上下,雖上了年紀, 但依稀能瞧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坯子。
蘇榕到‘聽雨院’時, 屋裏只有幾個婢女,秦老夫人端坐在主位,右手邊位置上有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一進去, 所有人的目光皆牢牢鎖住她。
秦老夫人的目光比旁人更有深意, 讓蘇榕略有些不自在, 但轉念一想,任誰家裏昏睡了幾月的病人忽然醒來,都會覺得奇特,繼而産生好奇,多看兩眼也是人之常情。如此一想,也就放寬了心。
按晚輩禮見過秦老夫人後,對方便讓她坐在了左手邊。
“蘇姑娘。”秦老夫人笑着開口,“身子可大好了?”
“多謝老夫人關心, 我已大好了, 這得多虧了貴莊細心照顧,否則不知何時才能醒, 也不知如今是個甚麽情形。”不管今日秦老夫人見她是什麽緣故,別人救了她這是事實,先表示一番感謝總不會錯。
秦老夫人見她溫和有禮,感恩戴德,心下很是滿意, 面上慈藹道:“蘇姑娘太過客氣,佛語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弊莊從來都好善樂施,又恰巧碰見姑娘遇難,怎能不施以援手。”
“老夫人和秦莊主皆是心善之人。”
秦老夫人聽她如此誇贊甚是高興,笑道:“蘇姑娘,不知你家鄉何處?為何到了此地?”
蘇榕将對秦恒說得說辭又對秦老夫人講了一遍。
秦老夫人大感詫異:“天下竟有如此奇異之事?”随即沉吟一會,喃喃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看來蘇姑娘與弊莊緣分不淺。”
這最後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似含有別的意思,但蘇榕卻沒有多想。
“那蘇姑娘将來有何打算呢?”
這話還真不好回。雖然蘇榕是想在莊內多待一段日子,可如今再一想頗不妥當:萬一自己遲遲不能參透那花池穿越的原因,或者一時半會回不去,難道要一直賴在別人家?就算他們不介意,自己也說不過去。
可是離開莊內,遠離花池也非她所願。對了,可以在附近恁個房子,找些事情做着,一來得些錢財過活;二來時不時上門拜訪一下,也能就近觀察花池。
“我打算過幾日痊愈後就出莊去,先找個住處。”
秦老夫人微微困惑,道:“蘇姑娘不去尋親人麽?”
蘇榕笑容一滞,半會才道:“我的親人,他們都……”講到這裏說不下去,眼眶微紅。
秦老夫人見她這模樣,會錯了意,以為其孤苦伶仃,親人俱已不在了,心道:也是可憐人。
“蘇姑娘不必着急說走,養好了身子再做打算。”秦老夫人寬慰道。
蘇榕正待答話,忽然門簾一揚,屋裏一亮,有人走了進來,衆人擡眼一瞧:原來是秦恒。
“是誰要走?”他向秦老夫人行禮問安後,坐在蘇榕身邊,笑問。
蘇榕還未做答,右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姑娘,輕聲笑道:“哥哥,是蘇姑娘呢!說過幾日痊愈後,準備離開了。”
秦恒聽了,‘哦’了一聲,眼眸中異樣閃過,問:“是弊莊招待不周麽?或者得罪了姑娘?”
蘇榕笑着說:“秦莊主言重了,在貴莊事事妥當沒人得罪我,只不過……叨擾太久我心不安……”
“蘇姑娘,這就見外了,我從來最喜結交江湖上的朋友,來者是客,巴不得住久一些,你安心住下,不要客套才是。”秦恒柔聲勸道。
秦老夫人和秦姝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瞧見了驚奇,秦恒的神态柔和,一改平日的傲氣。雖然從前也接觸過諸般女子,可并有哪個女子能讓他如此耐心,又溫柔對待了。
看來此女在他心中确實不一樣。
蘇榕想了想道:“多謝秦莊主。”對方如此盛情不好太過生硬拒絕,先暫時待着,以後走不走還不是自己的事。
四人随後閑聊了一會,不過些家常閑話,最多不過哪處廟宇靈驗等語,不知不覺到了午飯時辰,秦老夫人便讓蘇榕留下用飯。
飯畢,又閑坐了一會,蘇榕告辭回去,秦恒便也起身說有事要先走,正好同蘇榕同路。
二人向住處而去,一路無話,到了蘇榕院外,秦恒忽然道:“對了,蘇姑娘,你的東西還要麽?”
蘇榕一時沒反應過來,擡眼對上秦恒滿含深意的笑眼,猛地醒悟過來,他口中所說,乃是自己出現在山莊時身上的物品。
她想了想,東西似乎不多,不過身上的衣裳……當下有些臉熱,後又想到為自己換衣的是婢女,又不是他。
“還在麽?若是還在,那就請秦莊……請你歸還給我罷。”
秦恒笑道:“自然該歸還的,只不過……讓人收起來了,一下記不住放在何處,待我回去細想,到時遣人送去給你。”
“好,那我先回屋了,秦公子也歇息罷。”蘇榕說完,向他一點頭進了院子。
秦恒等她走遠,站了半會才回房去。婢女送上茶來,他随意用了些,便躺在塌上閉目養神。
蘇榕回到屋內,稍坐一會便午睡歇息。醒來後,秦恒又來邀她觀賞莊內景致,還帶着她去了後山上觀景,至晚間方回,兩人一同用了晚飯,閑聊至夜深才各自散去。
次日,天氣依舊晴好。同昨日一般,秦恒請她前去用飯,飯畢,想帶她出莊游玩,卻見門外孫傑匆匆而來,見到秦恒作揖道:“莊主,霍莊主等到訪。”
“哦,霍晅?何時來得?”秦恒有些驚訝,旋即恢複。
“就在剛才,已經将人請到花廳奉茶了。”
秦恒轉頭對蘇榕道:“抱歉,我先失陪一會,你……”瞧見蘇榕神色古怪,似有些疑惑有些不解,便問:“有何不妥?”
“沒,只是好奇,這霍莊主是哪個霍莊主?”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蘇姑娘,是無涯山莊的莊主霍晅。”孫傑道。
蘇榕一聽面色就有些不對勁。見此,秦恒皺了一下眉頭,問:“蘇姑娘認識他?”
“不認識,只是從前聽人提起過。”蘇榕遮掩道。
“哦?從前?何時?”秦恒緊追不舍。
瞥見秦恒的目光,蘇榕才省悟過來方才她的話錯漏百出:霍晅是近半年來才聲名鵲起,從前江湖中人根本無人知曉,而自己昏睡了幾個月,又從何處得知的呢?不是從前與他認識,就是在說謊。
“我……聽婢女們閑聊時提過一句,就記下了,聽說此人年紀輕輕就做了莊主,所以好奇。”蘇榕鎮定道。
秦恒不知信了沒信,卻也不再糾結此事,只對她道:“好生歇息。”說罷,帶着孫傑去了花廳。
蘇榕有些不安回了屋內。
一路過去的秦恒心底有一絲不悅,蘇榕沒有說真話,她明顯識得霍晅,卻不願據實以告,是在隐瞞甚麽?她與霍晅又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且霍晅忽然上門又是何故?
帶着一肚子疑問,秦恒到了花廳,見到了霍晅,身後立着三人,見他進來霍晅起身抱拳道:“秦莊主。”
“霍莊主。”秦恒笑道:“不想霍莊主大駕光臨,弊莊真是榮幸。”
“秦莊主客氣。”
兩人分賓主坐下,秦恒笑問:“不知霍莊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霍晅也不客套,直接道:“确有一事,煩秦莊主解答。”
“哦,不知何事?”
霍晅眼神示意身後的錢堂主。
錢堂主忙抱拳向秦恒一禮道:“秦莊主,事情是這樣的……”便将石軒與江一耀半路攔截馮婉一事講了出來,又将之後玄夜等人趕到,石軒不戰而退與江一耀離開,但随後馮婉中毒而死一一說明。
秦恒愈聽愈皺眉,石軒與江一耀攔截之事是他授意,但一再吩咐務必要活得,怎麽馮婉會中毒而死?莫非……
“他們二人在路上偶然遇見馮姑娘同一個陌生男子,原以為她是被劫持,後來貴護法出來說明,二人就回來了,至于馮姑娘中毒之事,這……”秦恒慢慢道。
霍晅卻截過話道:“不管是偶遇也好,有心也罷,今日我們來不是追究此事,而是想知道馮婉是誰毒死的。”
“哦?那依霍莊主之見,兇手是誰呢?”
“江一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