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姍感覺自己要瘋了。
就在一個多月以前,這個人對于他而言, 還是一個提起來就會難過和遺憾的象征, 是她心裏摸不得,碰不得的傷痕。
以前總有人會開玩笑的和她交流:
“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一定談過不少戀愛吧, 教教我吧, 怎麽談戀愛。”
“那還不簡單嘛, 談戀愛啊最重要的就是……”
她向來款款而談, 說的卻全是書本上的內容,她僅有的那一次戀愛,其實并不美好。
甚至,好像都沒有和那個人表白過。
她記得快要高考的某一天晚上,她趴在桌子上複習,困意來襲,昏昏欲睡時被這人往肩膀上披了一件衣服,她半眯着眼睛, 恍惚中看到那個人坐在書桌旁, 一直盯着她的臉看,她困乏至極, 努力想要睜開眼睛時,被那個人往後腦勺上落了一雙手:
“乖,快睡。”
她以為在做夢,因為這人的嗓音有她從未聽過的溫柔,像是喉嚨裏含着棉花, 柔軟又溫暖的,将她心裏那一絲想要偷睡的心思全部放下,她終于安心,在那聲輕哄裏閉上了眼睛。
後來再睜開眼睛,她果然看到沈遙光還坐在書桌旁,他在本子上畫了些什麽東西,見到她醒來,又是投過來一個眼刀:
“還不趕緊複習,考不上大學你就完了。”
何姍的瞌睡被這盆涼水全澆沒了,她只得打起精神,繼續看書,順便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那種被人輕輕撫慰過的觸感早已不在,她從書本裏擡起半只眼睛細細打量着那個人的側臉,想着剛剛那聲溫柔的嗓音,竟然有些害羞的臉紅了。
要是這個人能像剛剛的夢境裏那般溫柔,她會更喜歡他。
有時候,她覺得他在自己面前更像是長輩,是那種無論如何也不敢冒犯的長輩。
後來,她嘀咕着,小聲的和他說了一句:
“小師叔,我剛剛夢到你溫柔的一面了。”何姍想起那個格外真實的夢境就面紅耳赤,頭壓的更低,說道:
“你能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兒?”
“什麽叫溫柔?”
何姍擡起眼睛看了一眼,陪讀的人已經合上了手上的本子,轉過頭去詢問她,這人的眼睛被書桌上的臺燈映襯着,泛着清澈的光亮,她放下筆,把腦袋往這人面前一湊,面紅耳赤又死要面子的嚷嚷道:
“快點,摸摸我的頭!”
低着頭等待的那幾秒鐘,比她那年中考還要緊張,她緊緊拽着褲子上的布料,一圈一圈的繞在食指尖上,期待着她夢境裏的那個場合能出現,耳根子像是被烈火炙烤着,紅的一塌糊塗,等到那個人把手掌心落在了她的後腦勺上,她才小心呼出了一口氣,心髒沒來由的跳動起來,好像下一刻就會從心裏沖出來,何姍閉着眼睛,想問出那個在心裏默念了十幾遍的問題,結果,卻被這人的一句話澆的透徹:
“明早起來把頭洗了。”
何姍:“……”
她心裏的那只小鹿停止了亂撞,垂着眼角眼巴巴的哦了一聲。她臉皮厚,所以這種話也不過是家長理短,何姍低着頭在課本上寫字,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她一直沒問出口的,是這句話:
他們到底算不算在談戀愛啊?
他陪着她一起長大,他幫她收拾爛攤子,他甚至還寬容大度的給了她自己居所的鑰匙,早期雖然總是她在照顧他,可是後來,他卻是漸漸變得成熟懂事那一個。
承蒙關照的一直都是她。
就像書裏寫的那樣?這是戀愛吧?
她一直以為,這就是自己和沈遙光之間的默契,等有一天把人給睡了,自己就是光明正大的沈家兒媳婦。
可惜啊,天不遂人願,所以才會在聽到他和師父說的那番話時,任性又暴躁的跑去怼他: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我可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我照顧你那麽多年,你怎麽就不能喜歡我?”
被照顧就應該被喜歡嗎?
只有她這個傻子才會這般認為。
這分明是一段說出來就會難過的單向戀愛啊。
——
所以,當那個人向她伸出關照之手的時候,她才會覺得那麽的不真實,就像是做夢一樣。
何姍側着身子擠出去,和他擦肩而過時說了一句話:
“這種傷痛就和蚊子咬了一樣,我不會因此而嚎啕大哭的。”
簡而言之,她再也不會軟弱和哭鼻子,不過就是撞到了脖子,哪怕沒了腿,那也是只要給她時間就能努力振作起來的問題。
她不想去承認自己內心的柔弱,因為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她忙着去布置自己的房間,那之後并沒有吃多久,她上了樓之後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這幾天要忙的事情有很多,短時間內,她什麽私事也不想提。
開好微博的第一天,何姍就象征性的發了一條問好微博,之後又發了幾張自己的私照買了推廣,全當是為了之後的化妝直播做鋪墊。
這天剛剛下班,何姍就收到了周沉星的問詢短信,她拍過去一張自己的直播室圖片,一分多鐘以後,周沉星便打了電話過來:
“就那麽小的地方,方便你拍視頻做直播嗎?”
“不小了,這是最大的一間卧室了。”
本就是辦公居住一體化的地方,她的起居室安排在二樓有大陽臺的地方,師姐齊米可是待他不薄,她躺在陽臺的懶人沙發上和周沉星說話,又提起自己在這邊的工作安排:
“就是早上忙一點,中午下早班就能用來拍視頻,還是很輕松的。”
周沉星心有餘悸,心裏似乎還有些其它的事情,聽她一一交代完這邊的情況,提醒了她一句:
“你的性格我很清楚,畢竟喜歡的人就在隔壁,怎麽可能不膈應,但是啊,你想想我的話,要是什麽時候心軟了,就想想他當年對你的那些所作所為,你當年對我發的毒誓我還記得,你要回頭你就是狗。”
何姍把頭發繞在手指尖把玩,整個人都陷在松軟的沙發裏,聞言嘆了口氣,想了想,又格外堅定的說了一句:
“我怎麽可能因為那個不會笑的撲克牌當狗?!”
“以前他對你好,是因為沒有你他就站不起來,他一直在玩弄你對他的感情,小山河,你可記住了,只有你哥哥我,才是世界上對你掏心掏肺哪一個!”
周沉星算是何姍的半個青梅竹馬,哪怕他不會這樣說,她也知曉他對自己幫了多少忙,當年的背井離鄉和拜師學藝,全靠周沉星一個人打點,這是滴水之恩,自然不會忘記。
挂斷了電話,何姍将腦袋靠在懶人沙發上,悠悠的嘆了口氣才從沙發上爬起來,結果她的半只腳還沒踏進屋,便看到隔壁陽臺上那個人澆花的背影,她一瞬間便石化在原地:
他的起居室也在這位置?
他聽到她說他的壞話了?
沈遙光放下手上的水壺,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你說的撲克牌,是我?”
到底是自己說人壞話再先,何姍心虛,手放在陽臺的玻璃門上用食指敲了好幾下,硬着頭皮承認:
“是又,怎樣?”
“那應該是哪一張牌?”
“我怎麽知道。”
何姍看他想要繼續談論下去,敷衍了事的說完,進屋之後便直接把陽臺門關了起來。
喜歡過的那個人,哪怕今後是成為普通鄰居,心裏也還是會很膈應。
周沉星的那一番話,就像是在她的心上敲了一個警鐘。何姍把陽臺上了鎖,安心投入到整理房間和直播中,她的微博號畢竟才剛剛開起來,哪怕通過推廣的手段,也不過只有一萬多個粉絲,這種情況下開直播可不比以前那個兩百多萬的號。但是人不能坐以待斃,機會不上門,就得自己去尋找機會,勤奮對于這個競争殘酷的社會來說,至少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好在以前的直播設備都還在,想要重頭再來的也省了不少錢,何姍不敢打擾姐妹們睡覺,鎖上門之後還在門背後塞了不少的隔音墊,畢竟是第一次開播,樹立人設才是關鍵。
何姍的性子直爽率真,嗓門還挺大,但她并不打算把真實的性格暴露出來,走的溫柔賢惠路線,因此連背景牆都是粉白色系,起初開播,并沒有人來觀看,直到系統提示有一位觀衆再看,她這才開始素面朝天,直播化妝手法教程。
比起以前開播時能有十多萬的在線觀衆,如今開直播只有一個觀衆,落差可想而知,但既然已經踏出了第一步,又有什麽東西是懼怕的呢,誰料何姍剛剛弄完基礎護膚,那唯一的一個觀衆竟然給她刷了一朵小玫瑰花,她開口道了感謝,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下一秒,那個觀衆便直接發了一個嘲諷的笑臉出來:
【快看,是冒充店主susan的那個人】
何姍差點沒氣吐血。
唯一的一個觀衆竟然是從Susan微博過來的黑粉!!!
她一邊在自己心裏抑制住想要暴走的脾氣,一邊小鳥依人的解釋:
“清者自清,我相信時間會讓你看清楚這些問題。”
【不化妝原來長這樣,真醜啊!】
何姍的左手放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臉上的微笑已經快要挂不住,幹脆不理那邊的活蹦亂跳的黑粉,說道:
“要知道,化妝最重要的就是妝前護膚,通常的化妝步驟是……”
她一邊解說,一邊努力克制住心裏的怒火,努力告誡自己不要在視頻裏發脾氣,畢竟人設才是重中之重,她往屏幕上看了一眼,這一秒,直播裏終于又進來一位觀衆,不同與那位總是再說她壞話的黑粉先生,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屏幕上方顯示出了一長串字幕:
【梅花Lancelot先生送出一艘潛水艇~】
何姍數學不好,把左手縮在桌子底下數了數,在心裏哇了一聲,臉上馬上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柔聲細語的道了一聲感謝:
“謝謝梅花哥哥送的潛水艇,破費了。”
這邊廂,剛剛進入直播間的沈遙光勾了勾唇角,在屏幕上發了一段話:
【你這聲哥哥叫的真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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