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姍向來不喜歡跟在別人身後當跟屁蟲,所以當初沒有在畢業之後選擇進劇組,哪怕是助理這樣的工作,她也厭煩至極。
她想,這個原因,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都在當沈遙光的跟屁蟲吧。
她将思緒收回來,看了一眼面前閉着眼睛等她補妝的沈遙光,皺着眉頭,默不作聲的嘆了口氣,孽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樣細微的動靜卻被沈遙光注意到,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口罩下那雙垂下去的眼眸,許是想起了什麽煩心事,這會兒她的眉頭更是擰成一股麻花,他将目光落到何姍手背上那些被眼影和口紅弄的花花綠綠的手背上,找了個話題,指了指她手背上那一抹暗紅色:
“這是不是就是今年很流行的玫瑰色?”
難得一個從來不懂化妝的男人說清楚一個顏色,何姍應了一聲,用粉撲在他的額角往外推,少頃,她又聽沈遙光問:
“玫瑰色男生能用嗎?”
在她記憶裏向來寡言少語的那個人,原來也是個會開口和人聊天的人,不計較私情,站在一個專業化妝師的角度,何姍知道他的膚色适合任何顏色,但氣質卻和玫瑰色沾邊,不過後來,何姍轉念一想,還是說了一句:
“沈先生和叢小姐是CP關系,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微調一下你現在的妝容,用上這個顏色。”
“我不喜歡。”
何姍應了一聲,用軟毛刷子輕輕把他臉頰的脂粉掃掉,不在多說話,可是下一句,卻是沈遙光更加堅定的聲音:
“我對叢姜瑩沒什麽其它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不喜歡叢姜瑩,不是何姍說的那樣。
秦應楓一直跟在何姍身後打下手,聞言擡起頭看了一眼沈遙光,好像是很害怕被人誤解,這句話說的不大不小,連不遠處的叢姜瑩都轉過了頭,反觀何姍,她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态度,耐心的給他補妝,眼睛都沒眨一下:
“沈先生對誰有意思都沒什麽好吃驚的,不用刻意解釋一遍。”
喜歡誰,和誰在一起,有沒有結婚。
這些都和她無關,那年他逼她跳窗逃跑,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喜歡。
……
秦應楓陪着何姍補完妝,看她往一處村民家裏讨水喝,自己也跟着進來,比她師父還八卦,張口便問:
“師姑,我發現你對沈先生真的很不客氣。”
“她又不是給我百八十萬的大客戶,我對誰不是這樣?”
何姍可謂是圈子裏出了名的財迷,說完這話,看老人家端了一碗水出來,一口氣全部喝掉,這下才覺得順心順意,拍了拍師侄的肩膀:
“應楓啊,你師姑我這輩子就愛錢,別的啥也不愛。”
她和秦應楓說的入神,看那邊攝影組已經繼續開工,拉着秦應楓走了半截路要去找洗手間,可農村裏哪裏有什麽洗手間,都是茅坑,位置還都建在田埂處,此時又是中午下地的時間段,何姍連着找了兩個,終于看到一個隐蔽點的,走近了才看到一只大黑狗就蹲在廁所門口,她不敢進去,索性把秦應楓往前推:
“去,你去把那只狗哄一下。”
秦應楓本就怕狗,更別說是這種一看到外地人就蹬鼻子上臉的大土狗,跑的比何姍還快:
“師姑快跑啊,它要追下來了。”
這一吆喝,那大黑狗果真沖了下來,何姍顧不得自己肚子疼,跟在秦應楓身後跑了兩個田埂子,等到看不到大黑狗的影子時,他們已經圍着沈遙光的拍攝場地繞了一圈,何姍聞到一股臭味,低着頭才發現自己的鞋子上沾了狗屎:
“都怪你,你跑什麽跑,你不跑大黑子能跑嗎?”
何姍把那只鞋子脫下來丢給秦應楓,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跳着往前走:“秦應楓,你是男人啊,你跑什麽啊?”
秦應楓性子弱,被師姑這麽一教訓,自然是只能低着頭道歉,順便拎起她那只臭鞋子,一邊扶着她往拍攝場地走,一邊捏着鼻子:
“師姑,這鞋子就丢了吧,不然我去村口給你買雙拖鞋。”
“這已經是我在這裏弄髒的第二雙鞋子了,拖鞋不要錢啊,節約是美德!”
——
雖說沈遙光腿腳不便,但他們這一組卻是最先完成所有任務,可以第一個挑選“樂器”的優勝隊。叢姜瑩搶在沈遙光面前翻了號碼牌,興致勃勃的拆開百寶箱才發現裏面裝着的“樂器”竟然是一支筷子,叢姜瑩臉都綠了,對着鏡頭皺眉,一籌莫展:
“為什麽給我們一支筷子,這是什麽樂器?”
相比較蕭合穹老師那根沒有弦的二胡,沈遙光的隊伍像是中了詛咒,拿到了最匪夷所思的一個樂器。
老師們都在讨論要怎麽用這些奇怪的東西演奏出一首歌曲,沈遙光自然也不例外,節目組格外關照,鏡頭沒拍到他時給他遞了瓶水,挪了個凳子在他身側,叢姜瑩看節目組故意給他們小組難堪,着急的跑來問沈遙光:
“沈老師,怎麽辦啊,一支筷子要怎麽演奏?”
“我知道怎麽辦,你按我說的就行。”
沈遙光并不覺得吃驚,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水,目不轉睛的盯着剛才秦應楓和何姍出去的方向,這師侄倆不知道去幹什麽了,半個多小時都沒回來,直到喝下第二口水,他才瞧見秦應楓扶着打了一只赤腳的何姍進來,何姍的一只鞋子就在秦應楓手上,她正在喋喋不休的和秦應楓說話,聲音很小,但是能看的出來并不是什麽壞事。秦應楓被她逗笑,下意識擡起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老師,我們怎麽做……”
叢姜瑩的急性子早就要爆發了,這會兒只想着怎麽取得勝利,可話只說了一半,沈遙光就被礦泉水嗆到了喉嚨,接二連三的咳嗽聲把幾位導師讨論的聲音掩蓋過去,段景文趕緊拿了濕紙巾遞給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勾肩搭背二人組還在說笑話。
段景文自作主張,張口喊了一聲:
“何老師,補妝補妝。”
何姍條件反射應了一聲,轉過頭才看到沈遙光坐在椅子上不停咳嗽,她光着那只腳丫走過去,低着頭問了一句:
“喲,沈老師被水嗆到了,擡起頭我看看妝哪裏花了?”
她的手還未碰到沈遙光的下巴,便被那個人禮貌的擡手拒絕。
職業道德,何姍還是低着頭觀察了一眼,不遠處反光板的光線剛好映在他那雙黑色的眼眸裏,他垂着眼角,并沒有把目光落過來,那雙因為咳嗽而映着水漬的眸子,微波粼粼,似是星辰。
何姍說:“段先生,沈老師的妝沒有花。”
她沒有穿鞋子,說完這話,剛剛走出幾步,又被沈遙光叫住,冷着臉問了一句:
“你的鞋子呢?”
這是第二次了,看到她丢了一只鞋子到處亂跑,還是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節目組裏不少人知道何姍和沈遙光認識,但至于是什麽關系誰也不清楚,幾次看到沈遙光對何姍也沒有好臉色,自然也明白沈遙光或許只是把她當成員工,态度嚴厲,要求也苛刻。
“剛剛踩了一坨狗屎,我去洗洗。”
叢姜瑩聽說她踩了狗屎,笑了一聲,說了句風涼話:
“那不如直接回去休息?”
何姍一聽這話怎麽那麽刺耳,這才想起來是沈遙光教訓她的話。
叢姜瑩繼續學舌:
“讓你穿好走路的鞋子,沒聽到,智商被狗吃了?”
沒想到這叢姜瑩膽子那麽大,何姍看她有樣學樣,嗤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叢姜瑩腳底下的平底鞋,擡起手往她面前一比話: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原來我穿的是平底鞋。”
她故意擡起手在她的頭頂上比劃了一下,暗示她矮的手勢一目了然。
叢姜瑩早就吃過何姍的虧,這次反其道而行之,不和她繼續争吵,只是一臉大度的微笑:
“是啊,我好羨慕你啊,你真是又高又漂亮,化妝技術還那麽高明,我都沒看出來你今天化了妝。”說完這話,她心裏不解氣,還要拉着沈遙光一起下水,問他:
“你說是吧,沈老師。”
沈遙光喝了一口水順氣,看也沒看何姍那邊,說了一句:
“你說你連粉底也不會擦,倒是知道她化妝手法高明,好好跟人學學。”
叢姜瑩:“……”
何姍真是見不慣叢姜瑩的做派,擡手掃了掃雞皮疙瘩,拉着秦應楓要去洗鞋子,又被沈遙光叫住,說了一句:
“秦應楓過來補個妝。”
秦應楓看了看何姍,又看一眼沈遙光一臉嚴肅的表情,不知為何就有點忐忑的,見到師姑丢下自己去洗鞋子,他從包裏翻出化妝刷,不知道怎麽給面前的冰山美人補妝:
蒼天啊,他只是個剛學習化妝沒多久的小白,補妝要怎麽補,應該只是補一層粉吧?他不是容易過敏嗎?要補哪個牌子的粉?
沈遙光擡着臉,看他半天沒有動靜,挑着眉看了一眼,秦應楓莫名覺得沈遙光是在對自己公報私仇,看那人的目光漸漸冷下去,頓時覺得後背一陣涼意,這人薄唇輕啓,望着他的眼睛問:
“怎麽,對我的臉下不去手,對你師姑倒是挺下得去手?”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說賣萌能漲收藏,可我真的不會賣萌,只好把秦應楓丢出來賣個萌:
秦應楓:“客官,客官給個收藏啊,我和師姑窮的快解不開鍋了。”
“客官,客官別走啊,再走我就跳進面前這泥坑裏打滾了。”
毫不猶豫跳進泥坑裏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