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力量。
這是世界上最迷人的氣息,卻讓我抖得像個正在歡跳的舞者,就連牙齒也為周身韻律打着節拍。我想就是快腐爛屍體的臉色也不會比我的更難看了。
因為,這是靈液的氣味!
面前一片漆黑,可就在這黑暗裏不知是怎樣的世間慘劇。由于宙斯的聯姻策略,最後參與反對我們的就只有克洛諾斯、伊阿珀托斯、克利俄斯、許珀裏翁和歐律法厄薩五位泰坦。
其中我奸猾的父親成功逃脫,難道……剩下的四個都折在了這裏?
濃烈的香味不斷往鼻子裏鑽,一股寒意從我赤腳直竄而上,我頭皮陣陣發麻,顫顫巍巍地伸出雙臂想去拉修普諾斯。
撲了個空,迎接我的是潮濕的冥土,腐臭夾雜着神明血液的香氣混雜為一種古怪的味道占領了我的鼻喉,粘稠的液體黏在我的臉上,當我醒悟過來這東西是什麽時,一聲尖叫已經迸出喉嚨:“啊啊啊啊啊啊啊!”簡直是神魂都要駭飛了。
我內裏翻江倒海,又是惡心又是膈應,急火火地橫起胳膊使勁擦臉,仿佛這樣就可以揮去那東西沾到臉上的觸感似的。
“閉嘴!”修普諾斯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想把塔耳塔洛斯叫出來把我們都弄死嗎?!”
我喜不自勝,順着聲音,連滾帶爬地靠過去。
“你剛剛去哪兒了啊!”一開口聲音竟隐隐帶了些哭腔。
修普諾斯重重嘆息一聲,一股溫暖的氣流拂過雙眼。單一的黑幕泛起陣陣漣漪,景物漸漸變得清晰。
居然看得見了!
我這才知道我們正身處于一片灰蒙蒙的廣闊空間,高聳的崖壁可能因為地震的關系,發生過山崩,從山頂一直到平地有許多巨大的石塊傾瀉而下,四處散布,有的地方因地震位移形成斷層,亂石殘岩崎岖險惡。
而我們,正走在亂石旁的平地上。深黑的泥土閃爍着金色的微光,那是大量靈液浸透後的結果。
我順着血跡望去,四具泰坦軀體按照東南西北的方位沉寂擺在巨大水晶池旁。如果不是他們微微顫抖的鼻翼,我幾乎要以為永生不朽的神祗已經在此處喪命。血液從他們的手腕源源不斷流出,緩緩淌進中央的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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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血一旦進了池子,不出片刻就消失殆盡,池底清晰透明如初。這樣的情狀不斷循環往複,詭異古怪的可怕,我的腿像灌了鉛似得沉重,愣愣地癱在那裏使不上一絲力氣。
睡神伸出手把我拖起來,嚴肅道:“此處慘狀,你已然目睹。我自顧不暇,為了我嬌美的妻房,便暫時借給你透視黑暗的能力,接下來你須得寸步不離,深淵之主應該正處于沉眠,一切就看命運是否對我們賜予。”
我眉棱骨突突直跳,被這世間慘劇駭到的心髒還未平複,又聽到他這番憂心忡忡的言辭。我匆匆收回視線,可泰坦們痛苦的神色就似镌刻在我腦中一樣。漸漸地,那些慘白的面孔就變成了我自己!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忙不疊對着修普諾斯點着頭,嘴裏似乎塞了滿口沙,一個音符都發不出,小心翼翼抓住他的衣擺,亦步亦趨地跟着。
能在無盡深淵裏做這麽大動作的,只會是深淵之主本人。他居然将泰坦的靈液放盡!他這是在做什麽?我吸了一口冷氣,不論他是想要做什麽,反正一旦我被他發現,必定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害怕到了極點。以前聽說塔耳塔洛斯之名,做好的最壞打算,也不過是失去自由,永遠看不見聖山的神光而已。結果現在,這裏的所見所聞告訴我,我可能的結局早已超出了預料,甚至極有可能是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我在心中大聲咒罵,該死的蓋亞,該死的哈迪斯,該死的命運!腳上卻越發小心翼翼,不敢走錯一步路,做錯一件事。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一點點疏忽就要以生命為代價。
即便是這樣,還是出簍子了。
準确地說,是年輕的睡神毛手毛腳的舉動,将我們拉到了死亡的邊緣。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收藏破百後,再鼓起勇氣去聯系編編,可是,我已經不能遏制體內的神力暴動了(*^__^*) ,所以,請小天使們祝福一下你們可憐的作者君吧!
還有喲,明天要請假一天,頂鍋蓋逃走,麽麽~
☆、恐怖的樹林
幾分鐘以前我們還一前一後走着,尋找一個洞穴,或一塊高大的岩石作為躲藏的地方。随着前行的步伐,眼前的景物逐漸變成了另一個模樣。剛剛還是挨着山岩竦峙,在濕潤泥濘的平原行走,不出一會兒,我們居然來到一片森林前!
準确的說,是一片看似森林的地方。這座樹林裏無路可走,地面全被盤根錯節、上下起伏的樹根爬滿。這樹也生得詭異醜陋,地面粗壯的樹根上深深紮入粉末狀的土壤。樹葉不是青綠的,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背脊發冷的灰黑色,更恐怖的是所有樹的樹枝沒有一棵是平整光滑而舒展的,全都糾纏扭曲,節瘤遍布,至于樹的尾端,別說是開朵花或是結個果子,只有密密麻麻的叉枝。
看到這樣可怕的景物,我幾乎就要掉頭就走。不過出于他還有用的考量,我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一句:“我們是現在回頭,還是休息一下在返程?”
修普諾斯思索了片刻:“不,不可以回去,水晶池的情形你也看到,塔耳塔洛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回來,我們得離那個這方越遠越好!走吧,我們進去探探。”
進去探探?去着變态的樹林?我眼裏波光熠熠,望着修普諾斯。
固執的睡神絲毫不為所動,他似乎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自認只要不正面對上深淵之主,橫掃地獄完全不是問題,又或者是另一種可能,他寧願冒一些風險,也不願有一絲絲可能對上塔耳塔洛斯。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意味着此行危難重重。既然都是危機四伏,那我寧願回去,也不要進這個變态惡心的樹林。
可無論我怎麽勸說,修普諾斯還是固執如初,甚至不耐煩地呵斥道:“你要是想找死,現在就可以回去。”
我翻了個白眼,只得跟着他。
修普諾斯率先踏上虬曲的樹根,異變就在此刻發生了。粗壯樹根上附近的土壤竟然緩緩的動起來了。我定睛一看,這哪裏是什麽泥土,分明是成千上萬渾身剛毛聳起的蟲豸擠成一堆的樣子。這些蟲子和螞蟻很像,可大了足足有兩三倍。
它們不知呆在這裏多少萬年,繁衍出浩大的族群,一大家子就呆在這裏一動不動。剛剛我們忙于争執,并未仔細觀察,掃過一眼,便以為是“泥土”,一腳踏上去驚動它們開始擠擠挨挨的行動,才知道原來是這麽惡心的東西。
我毛骨悚然,只瞥了一眼修普諾斯的鞋,眼睛就像被針紮了似得,一陣陣的惡心反胃感不斷湧上來,辛虧沒走前面……
事情如果到現在就打住,那麽這裏就不是地獄的最底層了。
成千上萬的螞蟻們,就姑且稱它們為螞蟻吧,稻谷般大小的眼睛齊刷刷地睜開,整座森林都被點綴成猩紅光點的海洋。它們排列成廣闊的橫隊隊形前進,如同波浪一般,一波一波離開栖身的樹根。一邊分支再分支,如同一支強大的軍隊,漸漸對我們形成包圍之勢。
我不由自主地後退再後退,紅腫的手背上迸出青筋,扣住了修普諾斯的袍子,幾乎從上面要撕一個洞下來。莽撞的睡神此時也沒有剛剛的勇氣,他嘴唇緊緊抿起,濃黑的眉毛簇起兩個疙瘩。
“我們,趕快跑吧!”我聲音顫抖,将本來的詢問硬是說成了命令式。
修普諾斯回頭看了看來時道路,臉上的神情捉摸不定。我焦急地等待着他做出決定,一定要回去啊,一定要回去!
他的雙手握拳,眉目也泛起了堅毅之色。我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目露兇光,斬釘截鐵道:“不過是一群小蟲子,讓我無聲無息地滅掉它們殺過去!”
殺過去?殺過去?殺過去?!我耳邊餘音袅袅,整個人都不好了。總算是知道什麽叫不知天高地厚了,返回有可能驚動塔耳塔洛斯,殺過去難道就沒可能驚動他了嗎?無聲無息,呵,殺光這麽多螞蟻的大動作能是無聲無息的嗎?
我嫌棄地瞄了一眼螞蟻大軍,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不行,我必須得離開這裏,真是連一刻鐘都無法忍受了。就讓他一個人在這裏作死吧!
我正準備拔腿就跑時,修普諾斯已經搶先一步放出冥火,綠幽幽的火焰如同潛行的巨蟒,大口大口地吞吃着這些螞蟻。螞蟻身上聳立的剛毛被燒得一幹二淨,就連它們自己的身軀都被烤得蜷成一個球形。它們在火焰中掙紮扭動,幹枯焦黑成一團,散發出濃郁的焦胡肉味兒。
睡神回眸對我得意一笑:“你看,這不就都弄死了嗎?”
我內心不屑,三分之一的蟲子都沒滅掉,也敢出來說嘴?誰知這些小蟲子有沒有後招。
誰知,剛這樣想着,後招就來了,而且大得直想讓我抽自己的嘴。不計其數的螞蟻紛紛聚集起來,身子相互纏繞着,抱成一個黑色的大球,竟然有兩個人的高度,直接從冥火上滾了過來!經過火海的時候,在球外面的小蟲都被火焰吞噬了,可即便是這樣,它們依然死死抱在一起,不曾分開,直到到達生的彼岸。
修普諾斯早在螞蟻聚集起就開始加大火焰強度。綠光沖天而起,可因為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再加上不怕死地護持同胞,竟然還剩下不少。它們解散落在地面,又是烏壓壓一片,紅色的眼睛裏射出仇恨的光芒,大步前進。
修普諾斯大吃一驚,我大喝一聲:“跑啊!”
他也終于撒丫子就跑,一面步伐淩亂往前逃去,一面往身後扔着火球。一時間流火亂飛,不少就直接粘在枝幹上。這林木不知是什麽材質,極其易燃,不過片刻,大片濃密的樹林都在鬼火中張牙舞爪左右飄晃,像無數沸騰歡呼的妖魔。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黑暗中響起一陣異常凄厲響亮的慘叫,宛若一柄寒光湛湛的鋒利寶劍劈進了我的腦海。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剎住腳來,看向修普諾斯,卻看見睡神同樣驚疑不定的視線正好與我對個正着。
不是他,那是誰在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被編編拒絕了,雖然在意料之中,畢竟寫的不咋地,又是這麽冷的題材,但還素很桑心。
~~~~(>_<)~~~~幸好有泥萌這些小天使在,花花才有勇氣寫下去。我會一直寫我愛的神話,希臘神話寫完就寫中國神話,中國神話寫完就寫日本神話,日本神話寫完呢,就寫印度神話,我會好好努力,勤奮碼字噠,泥萌會一直支持我嗎?(星星眼)
☆、兇殘的地獄之主
周遭的環境并沒有給我們多少思索的機會,腳下開始劇烈地搖晃震動,土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裂開長長的裂縫,一只巨手就在修普諾斯所站的位置伸了出來。睡神敏捷一閃,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躲過那兇殘的一抓。
漆黑的巨掌重重拍下,轟隆一聲就把數萬只蟲子壓成了肉泥。可他并未繼續追擊我們,而是一拐彎拍上了樹林,幾下就将冥火拍滅。
緊接着,整片樹林,連帶着下方的土壤都開始上升,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牙齒。
“是誰,在燒我的頭發?!”
零散的泥土不斷滾落,廣大的樹林就像長在這個擎天立地的巨人頭上似得。不,不是好像,是本來就長在他的頭上!
再加上他剛剛的質問,樹林是他的頭發?那些蟲又是他的什麽,頭皮屑嗎?我瞥那坨肉泥一眼,心下膈應地不行。
邋遢的巨人見我們沒一個敢回答他的問題,怒氣勃發,又使力崩開土層,伸出兩條粗壯的胳膊就要來抓住我們。
我回過神來,扭頭就跑,可兩條短腿又怎麽比得上人家堪比江河長度的手呢?
不出片刻,就被滿是腥臭的大掌攥在手心。他猛一用力,我感覺全身骨頭咔咔作響,一股腥甜噴湧而出。我聳搭着腦袋,每一吸口氣就感覺肺管裏鑽心的痛,已然奄奄一息。
修普諾斯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不知何時也被抓在巨人的另一只手上,正拼命用扭動身軀想把自己拔出去。這當然是徒勞的,巨人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看他的眼神就如同踩住老鼠尾巴的貓。
“你們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小東西,是從哪裏來?”
修普諾斯急急回道:“偉大的深淵之主,我們并非有意冒犯,懇求您看在我的母親夜之女神的薄面,寬恕我們兩個小輩的罪過。”
巨人,不,是深淵之主——塔耳塔洛斯。我不由得哀嘆自己悲慘的命運,絞盡腦汁地躲避,到了最後卻和殘酷的原始神正面對上。這下可是兇多吉少了,只盼在他顧惜骨肉親情,看在尼克斯女神的份上放過我們,雖然這希望無比渺茫。我腦海中又閃過水晶池旁的泰坦軀殼,渾身直哆嗦。
塔耳塔洛斯饒有興致地看着修普諾斯道:“原來是尼克斯的兒子,呵,這麽說你還是我的侄子羅?”
修普諾斯的頭點地好似小雞啄米,我也滿懷期待地望着他那雙烏黑的嘴唇。
誰料他的語氣陡然一轉,突然發難:“你以為擡出尼克斯來,我就不敢弄死你嗎,是誰給你的膽量,讓你敢來無盡深淵撒野,損害我的一頭秀發?!”
話音未落,手上又開始下狠力氣,我倆被捏得兩眼發白,七竅裏都開始沁出靈液。
只聽他接着諷道:“我連蓋亞都不曾放在眼裏,尼克斯,哼!”
我眼前一片黃湛湛,艱難地開口:“你,你……不怕……罪行……暴露嗎!”
塔耳塔洛斯輕描淡寫地掃了我一眼,笑道:“暴露了什麽,捏死了幾只小螞蟻嗎?”
我恨恨地開口:“吸食……靈液……偷竊……神力。”
塔耳塔洛斯臉上露出驚色,手陡然一松,我倆啪的一聲砸在堅實的冥土。
我的肋骨不知斷了幾根,撞擊的反沖更是讓我全身都要散架,疼得呲牙咧嘴,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修普諾斯掙紮着想起身,最後卻是徒勞無功。他面如金紙,喃喃道:“這下死定了……”
仿佛一個焦雷打在我的頭上,我由于巨痛充血的大腦才恢複一絲絲靈醒,滿心悔恨,恨不得咬斷這條多事的舌頭!
果不其然,深淵之主只是驚訝了片刻又恢複到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獰笑着開口道:“我本想教訓你們一頓就罷了,可沒想到你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還上着趕着來找死,盛情難卻之下,我也無能為力了!”
他右手不知何時拿了一只澄澈透明的水晶杯,其中金色的靈液流光溢彩。他閑适地抿了一口,頭上那些焦木殘枝猶如得逢甘霖,一時間長得又是郁郁蔥蔥。愛憐地撫了撫這一頭“秀發”。
塔耳塔洛斯狀似無意問道:“說吧,你們想怎麽死,做我秀發裏小可愛的食物怎麽樣?”
“我們可以發誓不說出去!”我的嘴巴比腦筋還反應得迅速。
他攤攤手,冷笑道:“狡詐的女神,你都能以我的名義哄騙世人,我怎能相信你虛無的言論,只有神形俱滅,才能守住所有的秘密!”
神形俱滅?我和修普諾斯仿佛一下子失去支柱。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在這個幽暗、恐怖、充斥着污濁空氣的地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朋友,以一副醜陋的外表,默默地死去,無聲無息。我那心中只有權位的丈夫,甚至不知道我在這地獄的最底層為他獻出了最寶貴的生命。還有我的孩子們,阿瑞斯粗魯莽撞,嗜殺成性,赫菲斯托斯和艾蕾缇娅還正年幼,特別是赫菲的腿,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還有哈迪斯、得墨忒耳、蓋亞,這些仇人,我咬牙,難道我日後只能成為他們談笑中回憶譏諷的對象嗎?
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我鼓起勇氣開口道:“你可真是俊美不凡!”
“什麽?!”耳邊同時炸起兩聲驚嘆。
修普諾斯像生吞了只蒼蠅似得看着我,塔耳塔洛斯也是巨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你是……吓呆了麽?”修普諾斯的臉已經扭曲了。
我扭頭一瞪,斥道:“你懂什麽!”随即飛快地做了一個口型,又殺雞抹脖子似的給他使了幾個眼色。
這時塔耳塔洛斯已經噗嗤噗嗤地笑出聲來,又被靈液嗆住,上氣不接下氣,東倒西歪。
我再接再厲誇獎道:“您的頭發猶如濃密的烏雲,閃亮的眼睛是天上的繁星,挺拔的鼻梁像直立的高山,紅潤的嘴唇勝過嬌嫩的花朵。塔耳塔洛斯神啊,最古老的神祗,身軀化作冥府,給予死者安寧,您的德行光耀宇宙,您的榮光與世長存……”
我就這樣艱難擠着違心的話語,盡管很久都沒進食,現在卻依然有了嘔吐的沖動。我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前爬去,趁着深淵之主聽得搖頭擺尾之際,不知不覺間就把修普諾斯擋住一大半。
從外貌誇到神力,再從神力誇到男性魅力,我搜腸刮肚,擠得艱難無比,為睡神争取時間,可出乎意料的是,塔耳塔洛斯居然還是安穩地坐在那裏。
我目光灼灼,黏在他的撲閃撲閃的眼睛上。
怎麽還不見效,怎麽還不見效啊?!
我的心就像在打鼓似得,無數個念頭一時湧了上來。難道等級相差太遠,所以根本無效嗎?!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苦澀恐懼一時湧上喉頭,梗得我淚水簌簌流下。
作者有話要說: 勿拍啊,塔耳塔洛斯在神話中其實木有這麽惡心的,但是神話裏也沒說他長得很帥啊,所以,我就自由發揮了一下下,反正懼怕光明,常年呆在家裏的死宅,肯定是不修邊幅的!花花只是稍稍誇大了他不修邊幅的程度嘛~
☆、神轉折
塔耳塔洛斯詫異地看着我:“怎麽,親愛的,黔驢技窮了嗎?真遺憾,你誇得我還挺高興的,不過既然你說不出了,那麽還是受死吧!”
他伸出了在頭頂抓了抓,無數螞蟻結成疙瘩掉下來,紅通通的眼睛死死摳住我們。
塔耳塔洛斯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放心……我的寶貝兒牙齒很利的……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我頹然地閉上雙眼,一陣劇痛——徹底絕望的痛苦一—充溢并撕裂了我的心,我寧願自行了斷,也不要被一群惡心的蟲豸吞食而死!
牙齒已經叩上了舌頭,只要狠狠一口,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
淚水不争氣的流下,嘴裏淚水的苦澀夾雜着靈液的甜蜜。
突然間,龐然大物轟然倒塌的隆隆聲突兀響起,一時間塵土飛揚。我噙着舌頭,愕然睜開雙眼,塔耳塔洛斯已經兩眼翻白倒了下去。
我猛地回頭,修普諾斯正拿着一大把催眠罂粟,臉色蒼白地看着我,一雙眼睛亮得滲人。
“快跑!”他撐起身來,手腳并用往前爬去。
我頭腦一片茫然,渾身都在發軟,茫然地随着修普諾斯開始我們艱難的逃亡之路。
說是逃亡都誇大我們目前的行動,更确切的說,我們應該是在蠕動。
碎掉的骨頭咯吱咯吱作作響。短暫的狂喜給予了力量,甚至壓制了傷痛,可并不代表傷痛會因此痊愈。
沒爬幾步,因喜悅與驚吓過度而失靈的知覺開始恢複,我漸漸撐不住了。牙齒緊咬着幹裂的嘴唇,冷汗汩汩流下,疼痛綁住了我的雙腿,将我鎖在原地,最後甚至于動彈不得。
自然,修普諾斯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先前同我一般遭受塔耳塔洛斯的大力一抓,後來又豁出命來催眠一位原始神。傷上加傷,若不是憑着求生的欲望,只怕早就倒地昏迷。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我神經又開始震動,血管裏流動的已經不是血液而是風霜水火。腦袋嗡嗡作響,就我們這樣的狀态,就算塔耳塔洛斯睡上一百年,也照樣可以起來抓住我們。必須得治療傷口,得不惜一切代價治療傷口!
舌尖泛起苦味,我想我已然步入癫狂。
我猛地轉過身去,手足并用,往回爬去,朝着深淵之主龐大的身軀爬去。
“你是瘋了嗎?!”睡神聽到動靜回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我當然沒瘋,事實上,我比任何時刻都還要清醒!
我艱難地探出手,戰栗着從呼嚕震天的惡神手中抽出那只盛滿靈液的水晶杯。
小小的杯子,仿佛有千斤重,深金色的靈液,光彩奪目。
我開始努力勸說自己,這怎麽會是罪惡呢,這是命運的恩賜,從天而落的禮物!這是力量,是希望,是救贖!
有了它,我就可以活命;有了它,我就能和宙斯比肩,不是附庸,而是真正平等的交流;有了它,我甚至可以擊潰蓋亞,而不是像條喪家之犬似的逃竄;還有,哈迪斯!我可以保護我的孩子免遭他的毒手,将我所遭受的一切一切雙倍奉還!
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就在眼前,唯有力量才是一切的保障,唯有力量才可争取到真正的幸福。
什麽父母、丈夫、兄弟、兒女,關鍵時刻一個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靠自己,靠自己……
所以,我必須要喝下它,喝下它!哪怕從今以後,胸膛空蕩蕩一片,再也沒有良心。
靈魂在吶喊,渴望的聲音響徹整個腦海。我哆嗦着舉起酒杯,準備一飲而盡。
“你要做什麽?!”
修普諾斯驚恐地望着我,他目光灼灼盯着我的手心,我仿佛被什麽燙了一樣,幾乎立刻就要把杯子丢出去,可我的手卻依然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着杯腳。
母神啊,此刻浮現在我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殺了他!殺了這個唯一的目擊者,見證我獲得力量的目擊者!
無論怎麽勸說自己,也無法改變這是莫大的罪過的事實。喝下自己叔伯的血,偷取他們的神力來壯大自身,如果這可怕的事實暴露,我會被斥為惡神,忍受神界的唾棄和凡間的懼怕,遠離一切歡笑和幸福。
可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只能這麽做。
那麽就只能殺了睡神,殺了我的救命恩人,再嫁禍給塔耳塔洛斯?
我心底那殘餘的一點善心像生命那樣在搏動。
“不,赫拉,你不能這麽做,這太可怕了,你變得面目全非,你再也不是那個外洋裏的女神了,若是忒蘇絲媽媽知道你變成這樣會怎樣?要是阿瑞斯和赫菲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這樣的母親會怎樣?”
另一個聲音尖利答道:“可那我該怎麽辦?!水灌進了我的靈魂,我陷入了深深的泥淖,已經無處立足,苦難的激流都我淹沒了!”
“不,還有另一個辦法,另一個折中的辦法。”善心不遺餘力地勸說着,“赫拉,你明白的,你知道那個辦法是什麽。”
是的,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爬向修普諾斯,顫抖着舉起杯子遞給他。
睡神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出,只會連連搖頭,惶恐到用胳膊擋住視線,仿佛我拿着的是不是一只脆弱的水晶杯,而是什麽洪水猛獸。
我的眼睛亮得可怕:“喝下去,只有喝下去,我們才能逃出這裏!”
“不,不可以,這是……”他黑亮的眼睛水光湛湛。
我驀然打斷他的話:“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我只問一句,你想活嗎?!”
睡神用力揮舞着胳膊,仿佛這樣就可以拂去自己心頭可怕的念頭:“不靠這個,我們一樣可以出去!”
“就憑這千瘡百孔的軀殼嗎?你我都明白,這不可能!”
修普諾斯啞口無言,他頹然地垂下肩膀:“不,即便是這樣,我們也不能……”
啰啰嗦嗦,唧唧歪歪,不能在讓他這樣說下去,不能再讓他這樣動搖我下定的決心!
我終于被點爆了,不知哪裏來得一身力氣,一把拽過修普諾斯,拉着下巴強灌下去。
他嗆得眼淚汪汪,眼睛裏盛滿了恐慌。與之相對照,我的心裏卻洋溢着狂喜。真的有用!睡神身上大片大片的傷口飛速愈合,軀體也開始生長,如同喝飽雨露的小樹苗。
他就在我面前,由一個稚嫩的少年慢慢長成健壯的青年。
這就是泰坦巨神的力量!只需要半杯靈液,就可以讓一個少年神明進入成熟期!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已經提到,希臘諸神的力量來自于血脈的傳承,如果你有一個好爸爸和好媽媽,那麽你的力量就不會差到哪兒去。一位神明的神力從出生起就注定,因為他的神軀裏,流得只會是自己的血。
可是如果,喝下其他神明的血液呢?那會怎麽樣,赫拉的乳汁就可以讓一個人脫離凡胎,那麽喝下四位泰坦巨神的濃縮血液會怎麽樣?
泥萌可以猜猜看喲~(*^__^*) 嘻嘻
☆、劫處逢生
我手上不知不覺放松了動作,狂熱地看着這剩下的大半杯液體。金色的液體晶瑩剔透,在澄澈的水晶杯中搖晃煞是好看。那一圈一圈的波紋深深蕩進了我的心底。
我丢下迅速生長的睡神,心兒砰砰直跳,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靈液一入口中,就變得炙熱無比,一路燒過我的食管,停留在腹部如同一團躍動的火焰。
豆大的汗珠滾落到地上,我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都如同針紮一般疼痛,靈液開始奔湧,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我渾身滾燙,開始不斷的抽搐,大塊大塊的皮開始脫落,露出血淋淋的肌肉。我疼得死去活來,看到這般恐怖的景象,更是吓得連連尖叫。
幸好,白皙細膩的新皮又迅速生長,皓腕凝霜勝雪。可為什麽,無處不在的痛楚依然存在,并且還在漸漸加劇?很快我就得到答案,剛剛長好的新皮,居然又開始脫落!
我茫然不知所措的腦子像一張白紙,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我明明讓修普諾斯提前試過,他可是好好的!
口裏發出痛苦的哀號,鹹鹹的淚水滾滾而下,更加刺激了傷口。我像一只瘋狗在地上翻滾嘶叫,旋轉的黑暗飄浮着似乎包圍了我,絕望滾滾而來猶如黑色的濁流。
被痛苦封閉的聽覺聽見隐隐約約的叫聲,我頭腦發暈,凝神一聽,是修普諾斯!
“停下!停下!赫拉,你是怎麽了?!”
淚眼婆娑中印出一個高大模糊的身影,太好了,他已然恢複了。
我激動地心尖兒打顫,哭泣着伸手向他求救:“救命,救命!我好疼,真的好疼……”
哭聲就這麽戛然而止了。臉上淚痕猶在,而我卻再也發不出聲。一股清流注入我的體內,鎮靜了奔騰的血液。這種滋味,就像同時吃下無數棵薄荷草一樣。我扭曲的五官漸漸舒展開來,緊繃的軀體漸漸放松。
我扭過頭,修普諾斯正在我身側,源源不斷的暗之神力正輸入我體內,壓制暴動的泰坦血液。睡神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嘴唇抿起,神情凝重。終于,他收手了,脫力似得一屁股栽在地上。
“我,好了嗎?”我一張口才覺得訝異,又能說話了?
我疲勞的同伴擦擦汗,沒好氣道:“還不爬起來快走!”
“(⊙o⊙)哦。”
恢複健康的我們,跑得飛快,沒過多久,就到達了我們下落之地。
修普諾斯茫然地打量四周,卻并沒有所動作。
我皺皺眉,揪住他的臉往兩邊拉扯道:“還不向你的母神呼救!”
他神色一凜,并沒有立即呼喚,而是遞了一條絲巾給我,讓我憑借這帶有魔力的巾帕可以保持清醒。
随即,睡神釋放出無窮無盡的睡眠神力。紫色的罂粟瞬間開遍了眼前荒蕪的土地。泥土裏殘留的泰坦靈液使得這一項種植工程進行的更加順利。可他依舊撐到面色蒼白時才收手。目力所及的土地上,睡眠的魔草婆娑起舞,無色無味的瞌睡粉末溢散到整個空間。
修普諾斯擠出一個虛弱地笑容:“這下他定是醒不過來了。”
“那麽,現在開始喊吧!”
喊……什麽?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媽媽!媽媽!!媽媽!!!我是修普諾斯,你快來救我啊啊啊啊啊!!!”
呵,呵呵,原諒我,我已經無言以對了。
從媽媽換到爸爸,再從爸爸換回媽媽,重複了四五次,回應我們的,除了遠處的山峰上被大嗓門震落的幾顆碎石以外,什麽都沒有……
我頹唐地走上前去,拍了拍睡神耷拉着的大腦袋,幹巴巴地安慰道:“不如,我們再想想……”
“別的辦法”被我硬生生吞了下去,當眼前這個少婦無聲無息降臨在我們面前時。身穿黑色星花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