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別可愛。
想到南風最終的下場,她笑容淡了下來,握住了南風的手,亦壓低聲音道:“不會錯的,周賢忌憚大哥名望比他高,本事比他強,早就想除之後快,且周賢一直想得到文人的支持,身為文人清客之首的父親卻對他不冷不熱,不肯給他鋪路,他自然是恨上父親了。”
還有一點她沒說,周賢觊觎魏家的寶藏,除了母親,大哥和寧兒死前,恐怕也都是受盡折磨的。
她閉了閉眼,強壓下心頭的恨與痛,狠絕地道:“可恨我察覺得太晚了,挽回不了,唯有替他們報仇了。今日我雖在人前下了周賢的臉,但周賢畢竟擁兵五十萬,他此刻束手束腳是不敢動江州府的文人們,但一旦他發現忍下去沒用,或者忍不了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不但那些文人性命危矣,你我也在劫難逃。”
她造勢逼得周賢不得不默許她留在魏府,不過是尋得一喘息餘地,來尋求外援,想要翻盤報仇,靠她一個人的力量絕無可能。
南風心疼地道:“小姐想要做什麽,南風便跟着你做什麽”
魏初笑了笑:“那現在替我研磨吧。”
魏初伏案疾書,寫寫停停,一直折騰了一個下午,入了夜便去靈堂守着。
前世,四位至親她都沒能送上最後一程,這是魏初心中永遠的遺憾。
重生一次,無力改變親人的命運,至少能好好為他們守一次靈。
她面容安詳,眼眸低垂,口中默默念誦着往生咒。
光線一暗,靈堂前已站了一個戴着紗帽的男子,從身形可以看出應該是一位身形消瘦的老者,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一看握着把佩劍,體貌氣勢一看就武功高強的青年。
魏初慢慢站起來,一揖拜下:“石伯伯。”
見她這與身份打扮不相符的男式禮儀,老者在紗帽下發出一聲輕嘆:“阿初,多年不見,都快認不出來了。”
魏初的眼眶微微泛紅,她小時候父親和石棉泰還是知己至交,關系非常好,她跟着哥哥弟弟去石伯伯家玩,喜歡和哥哥弟弟一樣行男孩子的禮,她那時候多調皮啊,父親擔心她沒個女孩子的樣子,石伯伯卻說姑娘家皮點也好,長大了潑辣精幹,不會被夫君壓了一頭。
她執意嫁給周賢時,家裏人都勸阻她,父親還請了石伯伯來,石伯伯說周賢有狼子野心,不是個忠厚的人,她将來要吃苦,她心裏不高興,第一次頂撞了石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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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過去,她心中無比悔恨,她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凄聲道:“石伯伯,阿初知道錯了,可是太晚了,父母兄弟含恨而亡,阿初心中好恨,卻不知該去求助誰,阿初只能求助石伯伯了。”
石棉泰掀了紗帽,将魏初扶起來:“孩子,走到今日這一步,也不盡是你的錯,你莫要太過自責。”
石棉泰人如其姓,長着一張石頭般冷硬的國字臉,性格也十分頑固,但對魏初卻是從來都和藹慈祥,如今這張蒼老了許多的臉上又露出了熟悉的慈愛包容之色,魏初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伏在這位長輩懷裏失聲痛哭。
過了許久魏初才止了哭。
石棉泰給魏清竹的牌位上了香,一聲嘆息:“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你父親,他生平所願便是暢游天下,聽松品茶,但他責任感太強,以匡扶天下為畢生職責,他輔佐了三代帝王,便是退下來還不忘集結天下文士于這江州府,一來是愛惜他們的才華,保護他們免受戰亂之苦,二來也是給天下各路起義人馬一個信號。”
告訴大家,這群未來的國之棟梁在這裏看着呢,誰也不要亂來。
“個人能力有限,你父親卻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着這個國家,這點我萬萬不能及。”
魏初眼眶濕潤,她一直知道父親是個偉大的人。
當初周炀帝上位十載,收攏了權勢,便開始露出殘暴好戰窮-奢-淫-欲的本性,施行暴-政無數,甚至一個不痛快就能輕易杖殺朝廷大臣,後來還做出強占臣妻的行為。
父親魏清竹當時還是百官之首的左丞相,因受了先帝托孤,對周炀帝死死勸戒,最後甚至當庭觸柱。
險些就沒救回來,後來父親就時常有頭痛的毛病,眼睛也不好了,但他總說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事,這是他為人臣子的職責。
父親心灰意冷之下辭官歸鄉,看似過得怡然自得,但魏初知道父親是非常遺憾的,周炀帝敗壞這個國家,他心裏只有痛惜與煎熬。
他也是希望周賢能夠成功改朝換代的,可周賢辜負了他。
石棉泰道:“阿初,石伯伯帶你走吧,周賢已成氣候,你我都動不得他,但這天下是誰的還未可知,一旦周賢落敗他自然沒有活路。”
可是前世周賢做了皇帝。
魏初不會以為沒了自己周賢就當不了皇帝,而且她一刻也看不得周賢得意下去了。
她從袖子中取出一個信封:“石伯伯,這裏頭是周賢五十萬大軍的兵力分布圖,黑筆畫的是已經确定的,朱砂所畫是不完全肯定的,你看可有用處?”
石棉泰一驚:“你怎麽會知道這個?”
自然是前世進宮之後柳昭昭跟她說的。
當時她還看不出柳昭昭的炫耀之心,仿佛在告訴她這些東西你這個妻子不知道,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當時魏初日日虛度光陰,毫無消遣,多少就聽了一些,記了一些。白日她絞盡腦汁地回憶,好歹回憶起了大半,若知道有這麽一天,當時她定要一字不差一點不漏地記下來。
重生殺夫報仇(八)
魏初抿了抿唇:“是我從周賢那裏偷來的。”
石棉泰不疑有他,有了這份情報,要擊垮周賢就有容易多了。
他沉吟道:“那你覺得這情報給交給誰?江東、江西、江北三王都是皇族子弟,如今也都勢力不小了,但到底比不上周賢兵強馬壯地盤大,各路起義軍又有些不成規模,若是擰成一股,倒有把握打周賢個措手不及。”
拿了這份情報,定是要搞一場盛大的偷襲的,而機會只有一次,一旦不成功,周賢會立即調整兵力分布并狠狠反擊,所以必須一擊即中。
可石棉泰翻來找去也不覺得哪一支勢力有這樣的絕對把握。
魏初微微勾起嘴角:“我有一個人選。”
“哦,是誰?”
“花間王趙無殊。”
……
花間王趙無殊是一個很奇特的存在。
趙家祖上是和周家一起打天下的,後來周家當了皇帝,趙家為超品級的一字并肩王,世代承襲。
這種事古來也有不少,但古人也有老話: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周家在最初贏了半步,就贏得了整個有利的局面,一代一代下來,一字并肩王被壓得越發不成樣了,到了趙無殊父親這一代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成日尋歡作樂,還有一個舉國皆知的愛好:愛花。
先帝戲稱其為“花間王”。
後來趙無殊襲爵,當今周炀帝給他下的聖旨上連一字并肩王也不寫了,直接賞了三個字——花間王。
趙無殊幾乎成了上京的笑話。
不過這還沒完,趙無殊其人長得俊美非凡,被譽為周國第一美男子,據說所有人看到他都會想起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人們于是都覺得“花間王”這個封號簡直名副其實。
一個大男人以美貌稱世,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但更悲劇的還在後面,趙無殊的未婚妻也是大美人,據說對方是西域一個隐世部落的公主,有一雙大海般湛藍迷人的眼睛,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她都要被迷呆。
周炀帝也被迷呆了,所以他做了一件非常霸道非常邪惡的事,他在人家成婚當日,親自跑到了花間王府,占了人的洞房,将西域來的王妃給睡了。
趙無殊頭上給壓了一頂油光發亮的綠帽子,而且這綠帽子戴的方式簡直不能直視。
王妃被強行帶回皇宮,趙無殊悲慘地成了孤家寡人和更大的笑話。
如今群雄并起的局面,趙無殊手握不足三千的屬兵,在一字并肩王歷史上一改再改的封地,也就是緊挨着上京的天津的某座小山頭裏窩着,別提多憋屈了,誰也不會注意到他。
因此種種,聽到魏初提到趙無殊,石棉泰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可是魏初卻知道,前世周賢把其他王也好、将軍也好都料理了,準備摘取勝利的果實了,他領兵朝北方進發,結果铩羽而歸,後來又幾戰幾敗,最終只能就地在江州府建造行宮。
明明可以坐擁天下,卻弄得這麽狼狽,周賢最終雖然依然挂了周氏王朝的旗號,但其實他的國家疆土不過是江南這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