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傾力相助。
這些挾怒火而來的文人們,此刻已經沒有一個相信魏寧是死于狎妓的了,心裏只想着魏老一去,他的幼子就被人以如此不堪的手段害死,他們這些學生還真的相信了,真是既恨又愧啊。
周賢被晾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黑,都能滴出水來,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發話:“岳家家事,還是不牢諸位費心了,周某……”
“周将軍還是專心地打天下去吧,這等小事與天下大義比起來,何足挂齒?”一個年輕人譏諷地說道。
若有打算為魏寧洗脫污名,早該有所動作了,這周賢卻什麽表示也沒有,果然除了叫人節哀他也做不了別的事了。
沒能力做不到讓人看不起。
有能力還不做,那更是居心叵測了。
怎麽看這家夥都有問題。
周賢臉色鐵青,但他無論如何憤怒都不敢動這些人一根手指。
江州府這幫文人早幾年就已成了氣候,近年來因為天子昏聩,天下混亂,相對弱勢的文人們更是喜歡往這裏跑,辭了官的也愛來投奔魏清竹,因此江州府有才有能之人比比皆是,有人稱下一個朝代的文官班子都在這了。
全天下的人都看着這邊,周賢敢動這些人就等着被群起而攻之吧!
周賢心下十分憋屈,對魏初語氣也就不好了:“阿初,莫任性,咱們的家事怎好麻煩外人?”
魏初一直冷眼瞧着周賢的尴尬模樣,此刻被點名,淡淡地直視他:“對将軍來說,這些人是外人,但先父說過,他的朋友學生都是他的家人,父親的家人便是妾身的家人,有何不好麻煩的?”
魏初的話令一幹文人感動得不輕,越發堅定了要為魏相後事操持、為魏氏兄弟報仇的決心。
周賢被哽住。
魏初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側開了視線,她怕自己繼續看着他會吐出來:“還有一件事,妾身一門俱亡,連個正經守靈的人也沒有,妾身雖已嫁與将軍,但生恩大于天,妾身先是魏氏女,才是周氏妻,求将軍體恤,容妾身留在魏府,陪伴父母親人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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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先是魏氏女,才是周氏妻!”那領頭的中年文人一聲叫好,贊許地看着魏初,這句話中大有要撐起魏府門楣的意思,“不愧是魏老的女兒!”
其餘人看着身姿纖弱面色蒼白卻又一臉決然的魏初,也暗暗贊同和敬佩,對她的印象從一個看不清臉的周夫人,變成了有着魏老氣骨堅強理智的魏氏孤女。
魏初松了一口氣,只要這些人認同了她是魏氏女兒,而不再把她當成“周夫人”,那麽就會有意識地保護她,支持她,雖然并不是多麽有力的保護,但也足夠鎮得周賢暫時不敢對她做什麽了。
她朝南風使了個眼色,便将身子柔柔地靠向她,南風會意,扶着她對衆人說:“諸位先生,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先去休息片刻再來守靈,這裏就請諸位先生費心一二了。”
衆人自然忙讓魏初去休息,魏初行了個禮,又對周賢福了福身,便靠在南風身上,幾乎是被她架着出去。
等出了人們的視野,魏初才對南風說:“放我下來些,我們慢慢走。”
魏初腳下實實地踩着青石地面,看着這徑竹扶疏、庭宇開闊的府邸,心痛難抑。
親人們的音容笑貌猶在腦海,可如今此地只餘處處飄白,冥燈懸挂,無窮無盡的凄涼與幽寒。
她回來得太遲了!
她行到一口水缸邊,低頭看着水面映出的一張慘白黯淡的女人臉龐,她才二十出頭,卻因為連番的打擊和日夜不停的哭泣而蒼老了十歲不止,兩只眼從未消過腫,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只剩下了細細的縫,從裏面流瀉出陰慘慘的冷光。
她撫摸着自己消瘦的臉龐笑了起來。
重生嗎?
她是從地獄裏爬回來的,也将拖着所有的仇人返回地獄。
她附耳與南風悄聲說了幾句話,南風訝然。
“此事十萬火急,你速速去辦,我這裏你不用擔心。”魏初鄭重地道。
南風一驚,肅然領命而去。
魏初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去了整頓出來的廂房,一松懈下來只覺頭痛如裂,胸悶欲嘔。
她忽然想起什麽,手輕輕放在了腹部,臉上露出一絲恍惚之色,随即又冷笑起來,叫來兩個魏府家生婆子守住房門,便倒頭睡下。
她要先養養神,不然沒把周賢弄死自己就倒下了可怎麽辦?
只不過這一覺到底也沒睡好,一閉眼過往種種就争先恐後地跳出來,魏初不堪其擾,好不容易終于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卻又被吵醒。
“你們讓我進去,我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綠意!”門外傳來一個很悅耳的聲音,但此刻卻是急切中透着三分的得意驕縱,就顯得刺耳起來,仿佛她的身份多麽值得炫耀一般。
兩婆子果然很惶恐不安:“綠意姑娘,不是婆子們不讓你進去,是夫人吩咐過,她休息時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我是‘任何人’嗎?我是夫人最信任的人,快快打開門,李神醫和柳姑娘還在外面等着給夫人診脈呢,耽誤了夫人的病情你們誰擔得起?”
兩婆子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是好,而裏頭魏初聽到這裏也起身了,冷冷地道:“都進來吧。”
綠意得意而不屑地掃過兩個婆子,推門進去了。
魏初正自己套上罩衫,走到外間的主座邊。
綠意擡頭要說話,卻忽地一怔。
重生殺夫報仇(五)
屋裏頭光線有些暗,窗格子裏只透進來淡淡的飄飄悠悠的些許光亮,魏初正是隐在了幽暗之中,但下半身卻站在門口進來的光線中。
因為娘家接連的喪事,她穿得素得不能再素,連個刺繡都沒有的素白裙角就這麽靜靜地垂落下來,幾乎要拖到地面,光線争先恐後地照出了上面每一個褶子,仿佛人世間任何的污穢都不能沾染上去分毫。
綠意不知為何就有些緊張。
她視線慢慢地上移,往常夫人穿這身白裙子,原本柔弱的身形就越發孱弱不堪,好像快要燒得沒油的燈,稍微重一點的一口氣就能将她吹滅。
可是如今站在眼前的女子卻腰肢挺拔,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像冬日風雪下的花樹一般穩秀沉靜,仿佛無論什麽都不能将她打倒。
她的面容隐在黑暗中,臉色極白,眼眸黑亮,直勾勾地看過來,綠意的心髒如同被一個錘子重重砸了一下,雙膝一軟,幾乎跪倒下去。
魏初卻無聲笑了一下,似乎很欣賞綠意的驚慌失措,她慢條斯理地走到椅子前坐下:“慌什麽?怕我罰你?”
這種語氣也是從來沒有聽過的,飽含着危險的氣息。
綠意茫然不安:“夫、夫人?”
魏初微微擡了下下巴,叫兩個婆子:“你們也進來,關上門。”
綠意終于确定不對勁了,連忙喊:“夫人,李神醫還在外面呢,将軍讓他來給你請脈!”
李神醫?那人也配叫神醫?
魏初眼裏閃過嫌惡之色,她看着綠意,眼裏冷幽幽的沒有一絲光亮。
“主子您不要怪我,我也是為您好……在地底下一家團聚,這是好事……”靈堂裏綠意的話還盤旋在耳邊,當初她被周賢親手灌下毒藥的時候,她還在一邊幫忙按住自己的手……
還說什麽是對自己好……
她扯着嘴角:“聽說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好有臉麽。”
原來是為了這個。
綠意連忙讨好說:“綠意也是擔心夫人,這兩個婆子……”
“那也是因為擔心我,才大喊大叫的?”魏初瞬間沉了臉,手一指:“我父母兄弟都在靈堂那,你一個低賤的婢子竟大呼小叫,你将主家放在哪裏,将我放在哪裏?給我掌嘴!”
兩個婆子愣愣地站在那,魏初掃過去一眼,她們一哆嗦,一個抓住綠意,一個就一巴掌扇下去。
清亮的耳光和着慘叫響起,魏初頓覺通身都舒泰起來。
她挑着一邊嘴角:“繼續打,就打一邊臉,有多少力氣給我下多少力氣!”
婆子不敢看魏初,掄圓了胳膊一個一個巴掌甩下去,這婆子做慣了粗活,手上力氣不下于一個壯年男子,綠意掙不開躲不過,慘叫間臉立馬就腫了,沒幾下就破了皮,淌下血。
魏初坐在雕花大椅裏,手指抵着額角冷笑着看.
你看,報仇其實很簡單嘛,曾經背叛她的人就這麽跪在她腳前,任她磋磨。
每一記耳光,她心裏的郁氣就能消散一分。
可是這麽怎麽夠呢?她心裏的恨心裏的怨已經濃得化不開了,比墨汁還黑比糨糊還粘稠,一個小小的綠意怎麽夠她解恨?
她站起來,走到綠意身前,俯身看着跪都快跪不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