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白菖蒲發現了我倆在下面的争搶手機大戰,他站在講臺上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之後,放下手中的書,一步一步的朝我所坐的位置走了過來。
随着白菖蒲腳步的臨近,全班同學的目光也移動到了這邊,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注視着我。
看着白菖蒲的眼神,我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
“怎麽了?”他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馬尾辮惡人先告狀:“老師,她偷拍你!”
大波浪附和她:“她不是咱們班的!”
班裏的議論聲“轟”的大了起來,像是有幾千只蜜蜂盤旋在教室上空,嗡嗡的聲音吵得我頭疼。我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白菖蒲千萬不要生氣。
可是我的祈禱好像并不起什麽作用,白菖蒲從馬尾辮的手裏拿過我的手機,看都不看就直接裝進了自己西裝外套的口袋裏。他轉過身,邊走邊說:“繼續上課。”
“白老師!”馬尾辮和大波浪這兩個小崽子明顯因為我沒有挨批評而心裏不舒坦。
我也不高興了,往椅背上一靠,拉着臉跟白菖蒲說:“把手機給我。”
馬尾辮和大波浪不樂意了:“你怎麽敢這麽和我們白老師說話……”
“你還敢要手機……”
班裏的其他學生也小聲的嘀咕起來:“這是哪個系的啊……”
“沒見過啊……”
白菖蒲咳嗽一聲,班裏瞬間安靜了下來。他轉身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所有在我課堂上玩手機被發現的人,手機都要被沒收,你也一樣。”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平和而冷淡,鐵面無私的跟包青天似的。
他看着我氣鼓鼓的臉,無奈的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早就說了不要讓你來的,你不聽話我有什麽辦法。
他用剛才的語氣繼續說道 :“你可以先玩我的手機,不要再被我發現了。”
嗯,這個辦法不錯。
我心滿意足的接過白菖蒲的手機,在聽到他說“密碼是我結婚的日期”之後,更是笑得張牙舞爪,恨不得跑到廣播室去昭告天下。
馬尾辮和大波浪一臉被雷劈過了的表情,震驚的面面相觑。班裏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現在所有人都無心上課,他們被白老師已婚的消息炸的心裏天翻地覆。
“好了,還有什麽問題嗎?”白菖蒲看了看手表,快要下課了。
坐在第一排戴眼鏡的女生舉起了手,沒等白菖蒲叫她就自己主動站了起來,大聲的問道:“老師,你什麽時候結的婚?”
我忙不疊的豎起耳朵,想聽白菖蒲怎麽回答。
他淡定的說:“那不能告訴你,我不想改手機密碼。”
底下的學生齊齊尖叫,跟自己結婚了似的,激動的不得了。又一個學生站了起來,他滿臉喜悅的問道:“老師,師娘是幹什麽的啊?”
“對啊對啊,長的漂亮嗎?”
“老師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為什麽都不告訴我們?”
學生的起哄聲差點把屋頂掀翻,我毫不懷疑整個樓層裏的教室都能聽到這裏的哄鬧聲,一個個好奇心這麽大,問題層出不窮,學什麽俄語,直接去續寫《十萬個為什麽》好啦。
這群祖國的大花朵們,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這不是存心為難你們腼腆內斂的白老師嘛。
果不其然,現在白菖蒲的耳朵又變得通紅,連帶着脖子上的皮膚都泛起了一片紅潮。他的嘴唇又抿了起來,手足無措的樣子既無辜又好笑。
好吧,反正這是早晚的事,那麽……
“正在玩我手機的那位同學,請你站起來一下。”像是課上點名回答問題一樣,白菖蒲一板一眼的說道。
幸好,今天我出門之前化了個妝,不至于給白菖蒲丢人。我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在各種複雜的目光注視下,擠出了一個尴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很好,請坐。”白菖蒲拍拍手,把學生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下課鈴聲恰到好處的響了。“那是我老婆,都別看了,下課吧。”
一、二、三,“啊————”的驚叫聲響徹了整座教學大樓。
白菖蒲幾乎是耗光了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從學生的包圍中擠了出來。不僅如此,進了辦公室之後他還要應對各個老師的盤問和祝福。
等他從辦公室出來,臉色已經變得有青又白。
我跟在他身後面,始終保持着兩米的距離,不敢靠近一厘米,不敢多說一句話。
上了車後,我忙不疊的開始誠摯的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單手拉上安全帶,扶着方向盤,面無表情的問我:“為什麽道歉?”
“我今天不該非要跟着你來上課,那樣我就不會偷拍你,那樣就不會被那個女生搶手機,你就不會把你的手機給我,學生們就不會知道你結婚,你剛才就不會那麽尴尬,對不起。”我使勁眨眨眼,想擠出幾滴眼淚來證明我內心的愧疚。
上天作證,我是真心道歉的,只差給他跪下了。
可白菖蒲他老人家似乎并不想接受我的歉意,他目視着前方,連個餘光都懶得給我,此時他握着方向盤的手在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突了出來。
我又一次在心裏感嘆,為什麽人和人的差距如此之大,某些人真是從臉到手都是偶像劇的标配。他真是的太太太太好看了,連生氣都這麽性感。看的太認真,以至于我沒有注意到白菖蒲把車開到了路邊,他猛地把車停住,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差點栽到前方車玻璃上。
他娘的,這該不會是想趕我下車吧?我戰戰兢兢的坐着不敢動彈,心想我是不是應該硬氣點自己摔門離開,總比被他趕下去強。可是又一想不行,我的手機還在他身上,得等他把手機還給我。
不知道之前我有沒有說過,白菖蒲雖然不是偶像劇裏那種霸道總裁冰山美男,但他臉一沉的時候也是格外的吓人,臉上大寫着“勿近”兩個字,就算不識字也能感覺的到。
在這種低沉的氣壓壓迫之下,我隐藏許久了的不耐煩和暴脾氣在慢慢蘇醒。什麽狗屁婚姻都去死吧,老子不伺候了!我利索的解開安全帶,忘記了自己的手機還在他身上。
白菖蒲這個死人終于開口,問我要幹什麽。語氣毫無波瀾,根本聽不出他的心情。
“我要下車。”我語氣不善的說。
“手機不要了?”他問。
不就一個手機嘛,多大點事,該要還是要的。已經邁出車的一條腿又被我收了回來,我轉身面向他,把手伸到了他眼前。
意思再明顯不過,把手機還我,我立馬消失。
“聽我說完幾句話,我就給你。”白菖蒲還是沒有看我,但他的耳朵可疑的紅了起來,看的我心裏一軟,乖乖的坐回了車裏,準備把他的話聽完。
“我剛才不是尴尬,是糾結。我很想把你介紹給我的學生,介紹給我身邊的所有人讓他們知道我和你結婚了。但是我怕你生氣,怕你不喜歡這樣。”他努力放緩自己的語氣,想讓我相信他真的是這麽想的。
最後,他說:“不要跟我道歉,你不生氣就好。”
這算是在哄我嗎?算吧?
如果這是在哄我的話,那麽我接受。
我安安穩穩的坐在副駕駛座上,重新系上了安全帶。
“不生氣了?”白菖蒲用餘光看了我一眼,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當然,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我可是心大如天胸寬似海,可嘴上卻說:“生氣,因為那幾個女生,她們肯定喜歡你。”
白菖蒲剛偷偷揚起的嘴角耷拉下來,抿着嘴沒有吭聲。看他這副表情,我知道我說對了。
此時我的心裏有一萬頭神獸呼嘯而過,把我心給踩的七零八碎,用502都粘不住。真想拿個面具把他的臉給遮住啊,我郁悶的問道:“你說,追你的人是不是很多?”
這種時候,一般人都會客氣的笑笑,然後謙讓的說:“沒有沒有,太誇張了。”這樣的回答既能讓提問者不尴尬冷場又能塑造出回答者的謙遜有禮。
而白菖蒲顯然不走謙虛路線,他毫不掩飾自己自己很受歡迎的事實,非常幹脆且得意的點了點頭。
啊,好氣人。我感覺有一把大榔頭從天而降,非常準确的落在了我的腦袋上,砸的我眼冒金星頭暈目眩。我火大的吼他:“你就不能謙虛一點啊!”
白菖蒲無辜的回答:“你沒發現我剛才已經很刻意的停頓了兩秒才回答的嗎?”
完全不想理他,分居吧,我想,先分居幾天,要不我可能要活活被他氣死了。
在我想着是住在工作室還是去莫羨家睡沙發的時候,我聽見白菖蒲用我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對我說:“追我的人确實很多,但追上的只有你一個。”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幸好追上我的人是你”,白菖蒲在心裏說道。
雖然這話并不準确,我們兩個之間不存在誰先追的誰,但是我聽了之後心裏依然柔軟的一塌糊塗。這是我認識白菖蒲後聽到他說過的最動人的一句話,不溫柔,不撩人,卻比任何一句情話都誠懇。
現在我可以确定,這種叫□□情的東西,真的在我身上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