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柔軟的觸覺
顧傾城依稀了解了岳乾陵口中所說的農家日子,是什麽日子了,完全是自己服侍他的日子嘛!
濃稠的白粥散發着稻米的香氣,顧傾城臭着臉,舀了滿滿一勺子送到岳乾陵嘴邊,命令道:“張嘴。”
岳乾陵眨眨眼:“我想嘗那個。”他示意木桌上一小碟腌菜,顧傾城舉着勺子不動,瞪他。
他很委屈的:“我手指包的太嚴實了,我也沒辦法呀……”
又來又來,從他醒過來到現在,這樣的話他都說了多少遍了,什麽“我手上有傷口不能碰水,你幫我擦臉好不好?”,或者“我手好疼舉不起來,你幫我束發好不好?”無一不是可憐兮兮的要求她,然後舒舒服服的被她服侍,那滿足得意的小表情顧傾城都逮住好幾次了。
剛開始顧傾城還念着他那一身傷是因救自己,很體貼是服侍着,他喊燙她連忙兌冷水,他喊疼顧傾城嗒嗒嗒跑去煎藥。後來次數多了他越發得意猖狂,後來明明是可以自己動的也非要顧傾城在旁邊搭手,完全是将顧傾城當做了貼身小女傭。
顧傾城狠狠的挖了滿滿一勺腌菜,和了一點白粥送到他面前,讓你喜歡吃,那你就多吃。
岳乾陵看着滿滿一勺子腌菜,為難的道:“這個腌菜裏好像有辣椒,醫師說我要少食辛辣。”
顧傾城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一字一句的:“你又要幹嘛?”
“我不吃腌菜了,你喂我白粥吧,雖然白粥很寡淡……”說着拿眼睛瞥她,小心翼翼似的。
顧傾城扶額,看吧,就是這樣。岳乾陵給她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然後又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讨好她,讓顧傾城巴心巴肝的內疚,他救了自己的小命自己怎麽能這樣對他呢,只是服侍一下而已怎麽可以這麽對待他呢?然後達成目的後,岳乾陵又很是偃意朝她笑,顧傾城看來頗有耀武揚威的意思。
顧傾城氣呼呼的站起來,出去。片刻後端着碗回來:“張嘴。”
岳乾陵乖乖吃下,嗯?甜的。她在白粥裏兌了糖。
看着岳乾陵驚喜的表情,顧傾城覺着,似乎,這樣的日子……也過得去。
又是四日過去,岳乾陵在顧傾城的服侍下,竟隐隐胖了一點,氣色很是紅潤。他的身子恢複的很快,可見底子不僅好,而且是非常好,今日下午醫師已經給他最後一個傷口拆線了。
拆線時,岳乾陵的神情頗為惋惜,一拆三嘆,那醫師以為他是怕疼,拆的格外小心。硬是拆了近一個時辰,拆完後簡直要直不起脖子。
送走醫師,岳乾陵眼巴巴的望着顧傾城,顧傾城得意的一笑,将藥碗往桌子上一放,轉身出去:“線既拆完了,藥你便自己喝吧。”
岳乾陵看了眼那烏漆漆的藥水,覆手倒在了窗外。
“這還有一碗。”顧傾城從窗外冒出來,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手裏又是一個藥碗“我熬的有很多。”
岳乾陵目瞪口呆,慢吞吞的接過,卻也不喝,眼巴巴的瞅着她。顧傾城卻在抱胸站在窗外:“你喝完我再走。”
天蒼蒼野茫茫,岳乾陵有生之年第一次喝到苦成這樣的藥,她是加了多少黃連,定是逮着自己怕苦,惡意報複。
正午,大貴的娘端上最後一碟小菜,将手在圍裙上擦擦,有些局促:“農家小菜,公子姑娘莫要嫌棄。”
因之前岳乾陵的傷不便行動,飯食都是顧傾城端到房給喂他的,現在傷也好了大半,也不便不好再窩在房裏不出門了。
岳乾陵道:“不會,是我們叨擾了。”
大娘笑笑,觑了他們一眼,又裝作不經意道:“我見你們衣着不凡,可是家中有了什麽變故?”
顧傾城愣愣,繼而明了,她是擔心他們被仇人追殺,會連累他們家,正欲解釋,便聽一旁的岳乾陵道。
“實不相瞞,我們是為了躲避家中婚約,私奔出逃。”說着還執起顧傾城的手。
顧傾城僵直着脖子轉過頭,岳乾陵不愧是岳乾陵,扯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且一副欲言又止,糾結着不好意思說和拉起顧傾城時一臉堅定,和對未來期望之情,表現的淋漓盡致。
岳乾陵默默為顧傾城将下巴扶回去。
一旁正在嚼肉的大貴,蹭一下站了起來,用筷子頭指着顧傾城:“我就說嘛!我就知道你騙我,什麽姐弟!”然後叉腰仰天大笑。
笑到一半忽然被嘴裏的肉給噎住,捂着脖子憋的臉紅脖子粗。
岳乾陵遞給他一杯水,對那大娘到:“還望大娘能替我們隐瞞此事。”
微皺着眉頭略帶了懇求的語氣,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
“唉……”大娘搖搖頭,深以為然:“也是對可憐對的人兒啊。”
岳乾陵很配合的苦笑,顧傾城一臉生無可戀的看着他,兩人的表情看起來很和諧。
“不要這麽沮喪啦,對了,”大貴順過氣,黑糙的臉還有些紅,他膚色那麽深還能看出臉紅了,可見剛剛那一噎,噎的很厲害。
“今晚我們這兒有廟會,想必你們這些富人家沒見過,要不你們出去散散心?”
岳乾陵的眼神亮了亮。
秋高氣爽,天上沒有雲,湛藍湛藍的看起來格外的高,一行大雁排着隊形齊齊飛過。
顧傾城往木盆裏兌了些冷水,伸手試了試溫度,尚可。她将袖子撸高,露出一雙潔白的手臂。
“好了,過來。”她朝招招手岳乾陵。
槐花樹下,岳乾陵披散着一頭烏發,他挑起眼,淺淺的笑,施施朝顧傾城走過來。
顧傾城愣了愣,腦子裏忽然晃過詩經裏的:“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好美。
岳乾陵走到她面前,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下,笑着:“怎麽了?”
顧傾城低下頭,臉不覺燒了起來,心中懊惱,自己竟然看直了眼。
“沒什麽,”她低聲到“只是想我們在外面耽擱太久了,城中不知鬧成什麽樣了。”
岳乾陵臉上的笑僵了僵,很快又恢複如初:“明日便回去。”
他坐到顧傾城旁邊的小木凳上,捏住顧傾城的臉蛋:“快給我洗發,水要涼了。”
顧傾城伸手要拍,複想起他手上的傷今日才拆的線,悻悻瞪他一眼:“那你還不坐好。”
聽聞夜晚有廟會,岳乾陵便鬧着要去。去就去罷,這廂卻比她還臭美,非要洗頭發,而且他手上的傷還沒好完全,也只能顧傾城給他洗。
得知要給岳乾陵洗頭發時,顧傾城心裏的第一反應卻是,還好他身上的傷口不能沾水,不然自己還得給他洗澡,雖給他擦過身子,但洗澡和擦身子還是很有區別的。複又覺得自己多慮了,他身上若是沒傷口,自己連給他洗頭發都不用。
……
廟會果然很熱鬧,一片燈火通明中滿滿的都是人。
顧傾城莫名的恐懼,往後退了退。
很久之前,她的生辰,岳乾朗帶她出宮,也是這樣的人山人海,她原本是很開心的。可是後來,岳乾朗将她一個人扔在了街上,她足足等到夜晚。露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她的侍女遲遲來接她:太後病了,皇上事先回宮。
手一把被人抓住,顧傾城擡起頭,岳乾陵的眼映了火光,對她道:“我會一直牽着你,不會放手。”
顧傾城低下頭:“嗯。”沒有掙開。
廟會裏有各類小玩意,面具、泥人、雜耍。岳乾陵一路上拉着她,像是個新奇的孩子,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他自小被禁在後宮,長大一點能出宮玩耍了,後來卻從軍出征,在還沒懂得放蕩不羁的年少裏就先見識了刀光劍影,經歷的是九死一生。
現在又是個王爺,想必又放不下架子,現在借着她的由頭,玩的盡興些也好。
在人群中擁擠間,岳乾陵停在了一個畫糖人的小攤前。
畫糖人的老人正畫的是一只老虎,岳乾陵眼光直直的盯着,有些出神。
顧傾城走上前:“老爺爺,我要這個。”
“好嘞!”老人下筆如有神,迅速畫好,遞與她。
伸手去掏腰包,卻摸了個空。她現在是個落難鳳凰不如雞,別說錢袋了,她一身糙布麻衣,一個銅板都沒有。
顧傾城尴尬的杵着哪兒。
“你看這個行麽?”一只骨節修長的手遞出去,手中捏了個玉佩,那玉佩通體碧綠,是塊上好的玉。
顧傾城嗫嚅:“我……”,岳乾陵拿食指在唇間做了個噓的動作,單眼閉着朝她笑。
昏黃色的燈光下,格外撩人。顧傾城的心忽然漏跳一拍,她匆忙低下頭。
老人拿着玉佩對着光眯眼看了半響,又将玉佩遞給他,搖搖頭,用帶着方言道:“這太貴重了,我收不了,這糖人便送給你們吧。”老人笑着,臉上的褶子更明顯“也順路祝你們白頭偕老。”完了又感嘆一句“年輕真好啊……”
顧傾城道了謝,對于這種誤會她已經習慣了。
“喏。”她将糖人遞給岳乾陵。
岳乾陵愣了愣:“給我做什麽?你不是想吃麽?”
“沒有,”顧傾城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你盯了許久。”
頭頂上沒傳來聲音,顧傾城擡頭去看。
岳乾陵看她的目光有喜又有悲,太過複雜,顧傾城一時愣了下:“怎、怎麽?”
“傾城,我看着那個糖人是因為想起來一件事。”岳乾陵說,聲音溫潤而平淡“小時候,你總是給乾朗帶糖人,卻總是忘記我。”
燈火闌珊,河裏倒映着兩人影子,離的那麽近,看起來很是纏綿。
顧傾城低下頭:“對不起……”
“傾城,”岳乾陵捧起她的臉,緩緩湊近:“不用說對不起。”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他的臉越來越近,顧傾城做不出反應。
嘴唇,柔軟的觸覺。
一剎間,顧傾城掙脫他,跳出好遠,驚恐的看着他。
天空炸開一朵煙花,綻放,消散,然後又一朵出來。
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岳乾陵還保持傾身擁抱的姿勢。
顧傾城站在距他兩步之開外,緊攥着雙手,胸脯劇烈起伏。又是一朵煙花綻放,岳乾寧緩緩直起身子:“傾城……”
她一驚,如驚弓之鳥轉身逃跑。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中的彩蛋~
話說,回到久安後的某一日,岳乾陵下朝,一同僚湊過來:“王爺近日可是公務煩勞?我見王爺的頭發已是油光锃亮,竟是忙得頭發都不得空洗了?”然後很是同情地搖搖頭“委實太勞累了。”
岳乾陵摸了把頭頂,果然是油光锃亮,讪讪答:“改日再洗,改日再洗……”
——萌萌的分界線——
以後更新時間改成21:00啦~(雖然可能很多小可愛沒注意過這個……QAQ)所以為了通知一下,今天雙更噢~
【一言不合就雙更的我,噗……】
☆、回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