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2)
讨抵禦策略,只是,怎麽會這麽快?
他現在不得不想,一旦真的是魔族來戰,他改怎麽護弟子周全呢?
是啊,怎麽護得住!
“師父,論道會要開始了!二長老,三長老請您過去!”弟子常玉在門外禀報。
無相子威嚴道:“知道了,你讓他們先開始,本尊稍後就來!”
常玉離去,無相子拉起蕭衍,語重心長地道:“阿衍,真到了生死抉擇的地步,你會不會怕?”
“不會!”
“好,好樣的!”他激動地老淚縱橫。“師父一直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些年來,為道門付出了很多。師父本也不忍拖累你們,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魔族真的來犯,這六界,勢必也躲不過一場浩劫。”
“恩,師父,阿衍與昆侖共存亡!”
“好,好樣的!”無相子哆嗦着,萬分激動地握住了蕭衍的雙手。
他淩空畫了五道真符,認真地交到蕭衍的手中,“阿衍,這是我畢生功力的結晶,你拿着它,找四位根骨最佳的弟子,跟你一起,從昆侖的四個方位,擺好陣法。”說着,他拿出典籍,将五行絕陣的精妙之處一一為蕭衍解釋。
只一瞬之間,眼前這位道者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渾濁的目光裏有着堅定,有着釋然,仿佛将一身的重擔,都交托給了他最為得意的弟子。
“師父!”蕭衍一時動情,竟忍不住雙淚橫流。他望着眼前的老者,全然不能想象,這是他所敬仰的師父,這樣滄桑憔悴。只記得初見時,那一身道骨仙風,令他折服,如今想來,依然熱血沸騰。他曾經發過誓,一定要做個像師父一樣的修士,一把仙劍,斬盡世間邪祟,守護萬裏和平,黃河九曲,山河萬載,唯有他一人雲淡風輕,一劍、一人、一白衣,護天地安寧。
“一定要記得,守住昆侖,守住道門萬年基業!”無相子這歷經滄桑的話語令人動容,蕭衍神情一痛,握緊真符,便決然走了出去。
演武場上,二長老與三長老得了無相子的指示,便也不再等待,正打算宣布論道會開始,卻見到蕭衍一臉沉重地走了進來。
“蕭師侄,你怎麽回來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幾位長老态度和藹,神色還是頗為興奮的,畢竟蕭衍回來,會令道門實力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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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一臉沉凝道:“晚輩失禮,各位師叔見諒!不過師侄此番來不是為了參賽的。”蕭衍的目光一眼掃了過去,指着幾位弟子道:“雲修,常玉,常峰,陸岩!你們幾個棄賽,跟我走!”
話一落,長老們立馬耷拉下臉來。蕭衍自己不參賽也就算了,還把道門最出色的幾個弟子帶走了?這到時候一比試,道門豈不是要丢大人嗎?
蕭衍也知道長老們的顧慮,便以傳音術,簡單說了下事情的嚴重性,幾位長老雖然還是面色不愉,但好歹點了頭。
圍觀的各大門派,從一開始的緊張,到這會兒的興奮,都躍躍欲試地想看道門出醜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反思了一下,大約是寫的比較矯情了!
☆、得救
這一行人之中,唯有天一門的肖楓跟靈域的沫漣不在場,此刻正在演武場偏僻的角落裏……當然不是偷情!
“喂,你放開我!”沫漣怒道。
肖楓拖着腮,從上到下打量着沫漣,皺眉道:“我明明聽到了聲音啊,喂,你到底藏了什麽東西?不說的話我就搜身了啊!”
“你敢!”沫漣咬牙。好你個登徒子,平時竟沒有看出來。
被困的珈藍也沒有閑着,雖說四處都是密閉的,但好歹還是被她找到的一絲縫隙,只是位置太高,夠不到,而且憑她此刻的力量可能根本達不到。
肖楓這人看上去是挺讨厭的,不過現在卻是救星呀。珈藍甚至有些期待肖楓給沫漣搜身了。
“你敢!”沫漣被肖楓定住了,動彈不得,只拿一雙鳳目一眨不眨地瞪着肖楓。
肖楓卻是全然不懼,桃花眼流轉着,忽而邪魅一下,“都說靈域的沫漣仙子是當世第一美人,卻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容,你說如此良機,我是不是應該錯過呢?”
“你敢?”
“能不能換句臺詞啊,我聽得都膩煩了!”
珈藍噗呲一笑,想不到肖楓倒是個有趣的人物。
肖楓輕輕一揚手,潔白的面紗飄起又落下,肖楓雙瞳一縮,啧啧嘆道:“也不過如此嘛!誠然不如那位藍衣美人!”他說的自是珈藍,神情似有回味!
“那你去找她啊!看那位冷面冰山會不會給你這個薄面?”
啧啧,這美女毒舌起來也是一針見血。
“我可以趁那個冰山不在的時候接近,是吧!就像,趁你師兄不在找到了你一樣,對吧!”肖楓淺笑着,那位沫漣更加氣憤。
“你要做什麽?”肖楓不再廢話,一只手攀上了沫漣的腰。從沒有人這樣碰過沫漣,使得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目光裏醞釀出盈盈粉淚,也終于一臉着急。
“我做什麽?自然是搜身咯!”
“你……”這一搜身下去,沫漣的閨譽算是蕩然無存了。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她終于不淡定了,大喝道:“慢着,我……”
“想清楚了?”肖楓追問。
沫漣的鳳目一斜,咬咬牙,默念咒語,霎時,珈藍只覺頭頂一亮,強烈的光亮十分刺目,然後雙腳離地,竟一下子被引力吸了出去,直直摔在一個□□的懷抱裏。
她頓時反應過來是什麽樣的情況了,立馬推開了肖楓,站定,一步步逼向沫漣。
“你為什麽綁架我?”她真的很好奇,不過是因為一件小事,沫漣到底有什麽理由一定要綁架她呢?
沫漣撇過臉不說話。
“姑娘,好歹這回是我救了你,交個朋友如何?在下肖楓!”肖楓也不尴尬,向前跨了兩步,走到珈藍的身邊。
珈藍面無表情地道:“珈藍!”這個肖楓,如此執着于跟着她,目的恐怕也絕不是那麽單純的吧。
“哼,誰綁架你了,不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沫漣窘迫道。
沒錯,技不如人才會被擒住,雖然在外貌上輸了幾分,但是至少在修為上不輸給珈藍,沫漣還在為自己找場子。
“只有不夠自信的人才會在意容貌修為,難道我說你比我美,你就比我美?難道你覺得我技不如人,我就真的技不如人?如此認知,毀了你的不會是別人,而是你自己!”珈藍厲聲道。
雖是如此,心中卻壓抑下了火氣,一看日頭,辰時已過了大半,今日的天空似乎特別地華美,一層層七彩霞光遍布昆侖山的頂空,如同置放了一塊透亮的水晶,煥發出無限的光彩。
這是?
遭了。
珈藍直呼不好。
在昆侖山東南西北正方向上,幾人已經就位,蕭衍主中陣,掌控全局,幾人盤膝而坐,将無相子的真符貼于衣襟處,充盈的力量霎時游走于全身,仿佛只要輕輕一施力,就能令山石崩裂,天地失色。
蕭衍已經跟他們講了問題的嚴重性,不過幾位師弟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雲修低聲道:“小題大做!”雖是這樣說着,他的眉頭卻是深鎖着的,在璞邺城的一番際遇,令他更能體會此時的一種形勢。
山河崩壞,日月無光,會是什麽樣的一種體驗呢?沒有人能回答,無相子的蔔算也徒留一聲嘆息。
璞邺城中,蒼昀閉目而思。
白猿道:“陛下,此刻修仙門已經齊聚昆侖山演武場,只要我們發動進攻,就能一舉拿下!”
蒼昀默不作聲,慢慢地從他腦海裏感受到一股驚人的力量從昆侖山四周升騰而起。
看來他們已經有了防備。
金線黑雲蛇已經悄悄潛伏了進去,但是在昆侖山之外,那道因為論道會而撤下的防禦結界卻忽然铮亮起來,仿佛比先前更加難纏。
“他們已經有了防備!”蒼昀慢慢道,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進将士們的耳中。
“有了防備也決計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現在已經趁着論道會的契機,悄無聲息地進了結界之中,他們的防禦對我們根本不起作用。”
“屬下已經調查過了,昆侖山除了那個老不死的無相子,其餘都是才練了幾十年幾百年的菜鳥,決計不能抵擋我們魔族的入侵!”
“陛下,快下令吧。我們一鼓作氣拿下昆侖山,打開天闕之門,直搗神族老巢九重天。”
蒼昀扔在猶豫着,這時千蕊匆匆在門外請求通禀。守衛攔道:“陛下正在裏面與衆将士商議,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見陛下!”千蕊一臉着急,她知道自己弄丢了娘娘,陛下怪罪起來,十條命都不夠賠的。事情早晚都會敗露,她必須先禀報陛下,若是陛下能派兵尋找娘娘,到時候她的罪責還能稍微小一些,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陛下說了,誰都不能打擾!”
“你就去通報一聲,就說我有關于娘娘的重要事情需要通禀!”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許是聲音大了,驚動了裏面,蒼昀問道:“怎麽回事?”
九陰急忙道:“屬下出去看看,陛下繼續安排戰略部署!”
作者有話要說: 無力吐槽自己,連發存稿箱都不會,一個大寫的蠢比!!!
☆、帝王
蒼昀颔首,千蕊看到九陰出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小聲道:“九陰将軍,珈藍娘娘不見了,奴婢怎麽都找不到,這該怎麽是好啊?”
九陰将她叫道一旁,厲聲呵斥道:“陛下正在忙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要什麽小事都來麻煩陛下。趕緊回去,加緊派人尋找!”
千蕊苦着一張臉,若是能找到,她就不會來這裏了!
九陰也知道這一點,只是,在他心裏,一個帝王也許要做到冷血無情,才能成為像跫婪陛下那樣偉大的存在,而珈藍,是蒼昀的絆腳石,如果此番能夠自己消失,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千蕊終于還是被他斥退。
“今天,我不想跟你計較這件事,不代表我可以放過!”珈藍狠狠地警告了沫漣,轉頭就走。
肖楓急道:“你去哪裏?”
此時,論道會已經如火如荼地開始了,現在演武場上有八個擂臺在切磋着靈力,靈域的冥龍對滄浪派的水逸,一下子将人震出了場外,冥龍一臉得意地向評委臺鞠了一躬,目光掃過人群,卻沒有發現他的師妹,一時臉上的得意也暗淡了幾分,另一邊,他的師弟邱澤也輕輕松松地贏得了一場,底下皆是嘆氣聲,畢竟靈域亦正亦邪,不被大多門派看好,天一門的白衣修士則更是看不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只等着他們的大師兄來搓一搓靈域的銳氣。
肖楓很輕易地追上了珈藍,而珈藍也頓住了腳步,直愣愣地望着前面,一條拇指大的黑色正悄然接近着十四五歲正在掃地的少年,少年絲毫不覺,那黑色卻悄然逼近,眼看着要張口便要咬上去,珈藍屏息驚呼。
“危險!”
話音未落,黑色已經張開了大口,冷森森的獠牙霎時撲了上去,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白色電光轟然将黑色擊出數丈遠,肖楓輕松地攬住腳步虛浮的珈藍,得意道:“看吧,我又幫你救了一次人!”
不,沒有!眼下定睛一看,四處都是黑蛇,拇指粗的,像一根根枯木枝條,密密麻麻地從四處洶湧而來,陽光照射處,還有一絲絲金線晃動眼睛。
“這什麽蛇,長得很奇怪!”
先行的幾條蛇揚起頭來,絲絲吐着蛇信子,三角的頭上,一點金色鱗片折射出強烈的光芒。
蛇,四面八方都是蛇。
那個掃地的少年受到驚吓,一丢掃把就急忙哭喊着跑開了。
一時間,靜谧的昆侖山哄鬧了起來。
黑壓壓一片的蛇像是水流般四散開來,無孔不入,無縫不鑽,也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一批年輕的弟子被蛇咬傷,蛇毒發作很快,幾乎也就是一瞬之間,年輕的生命就告別了人世。
穩住,一定要穩住!
這個情況很快就蔓延到了演武場上,第一個人驚呼有蛇的時候,大家還不以為意,當一大片蛇黑壓壓地從遠處侵襲過來,像是動物搬家似的,他們的臉上終于也開始不淡定了,這一群修士,一開始用自身的靈力執劍斬殺了無數黑蛇,但是慢慢地也開始體力不支,伴随着蛇群的入侵,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團黑雲。
近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忽的,黑雲炸裂開來,無數的蝙蝠從半空中俯沖下來,一時間遮蔽雲日,從小到大,霎時映入一雙雙震驚的目光之中。
“怎麽回事?”
“你們道門是要将我們圍困剿殺嗎?”有人怒問。本來這一場論道會就開得很是蹊跷,這樣一來,更是令人懷疑。
只是再回神一看,道門弟子也無一幸免地被血蝠攻擊,金線黑雲蛇,與嗜血魔蝠上下交擊,令人防不勝防,在左右抵擋中,很多靈力不濟的修士紛紛倒下,這魔蝠與玄蛇都有着劇毒,一旦沾染,必死無疑。
也就過了一會兒的功夫,風雲變化,天地之間,一團烏雲壓了下來。
“那,那是什麽?”常峰驚詫道。
一向雲蒸霞蔚,陽光明媚的昆侖山什麽時候有過這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一股巨大的威壓籠罩下來,內心深處的恐懼被放大,他甚至忘了,此時的他得到了無相子的功力,早已今非昔比。
“不要分心,布陣!”蕭衍命令道,就是雲修也一臉沉凝,收起了那套玩世不恭的态度。
這到底是一場什麽樣的災難,他們沒有人能夠預見,只是日光霎時被遮蔽,風雨大作,天色一下子暗沉了下來,如同心情,從高空墜入谷底。
“走,帶我去天池!”珈藍的目光暗了暗,局勢已經不容她做出選擇了。
肖楓一臉詫異地看着珈藍堅定的态度,那種風采仿佛天地間唯我獨尊,不可匹敵。
“天池?可是我們上不去啊!”肖楓道。
去天池只有昆侖山的內門弟子才能上去,他一個天一門的人,怎麽可能去得了天池呢?
“沒事,帶我去!”
珈藍一再堅持,來不及了!
在數百丈高的璞邺城中,蒼昀意氣風發地看着昆侖聖境一步步淪陷,他神采飛揚,仿佛萬裏河山盡在腳下,随時可以收歸囊中。
珈藍,你等我,等我滅了昆侖山,直搗神族老巢,我便娶你,到時候,看誰敢反駁,誰又有能力反駁?
是啊,一個真正的帝王,是無所畏懼,無所阻攔,勢不可擋的,風生、白澤、慕璇……都将不再是他的阻力,他将成為真正的王者,坐擁天下,懷抱佳人。
風生也終于得到了蒼昀攻打昆侖山的消息,他臉上悲喜交錯,竟一時看不出情緒來。作為一個魔族人,這顯然是一大壯舉,是魔族複出之後,比滅一個小小的霧州城更加具有意義的壯舉,倘若能攻破天闕,他們就能至上雲霄,去到九重天聖境與神尊對峙。
可是,對于他自己而言,蒼昀的勝利将為他在魔族打下更強大的根基,那麽他便不能再對他指手畫腳,幹涉決策了。這個時候,他在魔族的地位将一落千丈,再也不是那個輔政的風生長老了!
旱魃從府邸中激動地飛掠而出,直往摘星樓去,看到蒼昀那睥睨天下的氣勢,心一下子被填滿。她仿佛看見數萬年前的那個人——魔帝跫婪,那個令她心動的男子,也曾意氣風發地站在高臺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輕輕地一擡手,就是天地的淪覆。那樣自信、那樣驕傲、那樣高不可攀!
時光流轉,他已不再,終于有人承擔起他的使命,成為有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
☆、雨林
“阿昀~”她已叫不出來這樣一個名字,一出口便成了“陛下!”
她的心沒有了萬年前那樣的微微一動,眼中的敬仰卻只多不少。他們沉默萬年,在黑暗中岌岌營營,忍受着貧乏與困頓,忍受着囚禁與痛苦,終于有人帶領着他們走上雲巅之上,去洗刷多年的屈辱。
她尤記得從無妄海破封印而出的那刻,族人們流下的眼淚。
不為別的,只因他們在黑暗中塵封了五萬年,終于看見了太陽,明晃晃地挂在西天之上。
有新生的幼子,有年輕的将士,甚至指着身前的綠樹紅花,詫異地問:“那是什麽?”
當美好一下子填充暗色的心靈,他們心底燃燒的不是快樂,而是仇恨!
是誰将他們塵封萬年,又是誰令他們忍受痛苦?
是神族,那些只以為高高在上,救贖了六界,救贖萬千生靈,創造了浩浩宇宙的神族。
他們給了人間繁盛,卻唯獨吝啬對魔族施以仁愛。
在璞邺城無人降臨的角落,在魔宮後陰郁詭異的雨林深處,白羅拖着巨大的樹枝,慢慢地堆砌出一片巢穴來,架在偌大的幾人合抱的大樹枝丫間,慢慢砌成一間樹屋來。
俯首,腳下是濕潤的沼澤地,偶爾落下一片樹葉子,也會被泥土侵蝕,慢慢地與大地融為一體。
看上去黑漆漆一片,光禿禿的,偶爾冒出一兩個氣泡來,好似吃飽喝足的巨獸,打了一個飽嗝,吐出難聞的氣體來。
仔細看去,那烏黑的軟綿綿的土地上,偶爾露出一張張猙獰的面孔來,空洞的眼珠子,殘缺的四肢,上下浮動着,有時候覺得它是活的,有時候又覺得毫無生命的氣息。
“我為什麽就看中了這裏呢?”白羅嘴角銜着詭異的笑容,目光卻是毫無波瀾地望着腳下那些掙紮着的殘缺的靈魂。
樹屋很快就搭建好了,土黃色的木板簡陋地挂在樹梢間,看上去也別有一番風味。踏過黑乎乎的沼澤,她淩空落在門前,慢慢地推開門進去,靜靜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啧啧……真是佩服我自己的手藝啊!”她輕嘆道。
繼而打開了随身的一個小瓷瓶,輕飄飄地出現一陣黑霧,黑霧慢慢凝結成型,最後凝聚成一個纖弱的女子形象,紙片般飄落在白羅身前。
“啧啧,真是個美人!不枉我為你費盡心機!”她只是輕輕地哈了一口氣,黑色的女子輕飄飄地落在了竹榻上,靜靜地躺着,沒有絲毫生命的氣息。
“你就在這裏好好呆着吧,我會為你尋找更多的食物的!”白羅又淺笑了起來,嘴裏念動了咒語,忽而,那女子面目猙獰起來,全身似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不斷地掙紮着,無數黑色的靈魂從沼澤裏掙紮着被吸出來,有的只有一個頭、有的只有身子,有的是一片白骨,皆是殘肢斷體,痛苦地被吸收融入進那女子的軀體當中。
或者說,她并沒有軀體,只有一副虛弱的靈魂。
“你……究竟要做什麽?”那女子的靈識微微蘇醒了過來,虛弱地開口問道。語氣輕柔,像是春日裏和煦的微風,又如水底輕柔的葦草。
那該是怎麽樣溫柔的女子?
又怎麽會變成這般奇怪的模樣?
白羅嘴角冷笑起來,扯動的弧度看上去像個陰森恐怖的娃娃,故作溫柔地道:“沒什麽,只是想喂你吃飽飯而已!”吃飽了飯才能更好地為我所用。哈哈哈哈……
“不,不要……”她劇烈地抖動身體,但仍然阻止不了源源不斷的醜陋的軀體填充進她的身體。
不要!
意識終于還是漸漸消解了!
“為了你的這些食物,我可是煞費苦心,漂亮姐姐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會傷心的!”她作西子捧心的模樣,卻毫無柔弱之感,只令人感覺頭皮發麻。
為了這些所謂的食物,她可是費盡了苦心,不斷地在魔宮裏尋找合适的人選,殺死,然後收集他們的靈魂,泡在這一池子的沼澤裏,過了大半個月,才敢跟這具完美的巫靈相融合。
“再有一兩次,你就不會有任何的思想了!”白羅忽然狠厲地道,本來,一具巫靈只要受了她一次的喂養,就不會有自己的意識了,但是這一具,她喂養了五次了,卻依然還會開口說話!
她覺得很震驚,但轉而一想,或許是因為這具巫靈本身的強大,所以不太好操控,好在她的意識已經越來越微弱,從一開始的跟她扯一炷香的時間,到現在基本不到兩句話!
你總歸會是我最完美的武器!
白羅心情大好,便在這剛搭的樹屋裏多呆了一會兒,樹林裏忽而傳來沙沙聲。
在這巨大的雨林深處,什麽都有可能,她知道,有很多危險,她根本不能觸碰!
于是,沒有做聲,靜靜地傾聽着,那聲音是跳躍的,一下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很遠的地方跳躍過來,一下比一下更重了。
到最後,輕飄飄地落下來,浮在沼澤上。
無數的落葉被震下來,一接觸地面,就像被一張神秘的嘴巴給吞噬了,不一會兒冒出一個乳白色的泡泡來。
“咦,好多的食物!”蒼霰歪着小腦袋,頓時開心地扯着嘴角,他的眼眶依舊是黑洞洞的,皮膚白得不像話。
“啊呼~”他忽而長大了嘴巴,無數的殘魂霎時被他吸了起來,紛紛融入了他的身體,過了許久,幾乎把沼澤池裏的殘肢都給吸光了,這才滿意地摸了摸肚子,手上忽而飄出一道黑色的靈力,轟的一聲,足有水桶般粗大的樹枝被平整截斷,嘩地落下來,半截插入了沼澤裏。
靈力又提升了,他很高興地坐在一截橫長的樹枝上,開心地拍着手。
動靜大了,白羅探出腦袋來查看。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把肺都氣炸了。
她的飼料啊,好不容易才搜集到的殘魂啊。為此她殺了好多人,冒了很大的險,廢了很多的功夫,還不惜聯合慕璇來嫁禍珈藍,眼下就被這樣一個小家夥吃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日更六千有肉吃!不知道真假!哈哈
☆、秘密
白羅發現蒼霰的時候,蒼霰也發現了白羅,他歪着頭,目光空洞,轉過頭來,好奇地看着白羅,四目相對,白羅霎時被什麽東西擊中,一時心揪了起來。
“嬰靈,哪裏來的如此強大的嬰靈!”
“還有一位大姐姐!”蒼霰也勾起了唇角,他笑起來的時候竟比白羅詭異陰森百倍。
那是嬰靈,世間煞氣最為強盛的邪靈。
傳說中,有些嬰兒會在幼時死去,本來嬰兒在年幼時本沒有意念,不會形成強大的怨念聚成邪靈,但是有一些情況除外,比如,這個嬰兒的身世不凡,在母體中就有了十分強大的意念,一旦被一些不能接受的原因殺死,就會怨氣纏身,化作強大的嬰靈,不生不死地存在着。
而眼前這個小家夥……
白羅發誓,她絕沒有見過這麽強大的嬰靈,他身上的煞氣竟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要知道,她可是師從靈窟巫女的魔族巫師啊!是這些邪物的克星啊,修煉的功法無不是将這些邪物收歸己用。但是,面對眼前的這個嬰靈,她竟然本能地害怕起來,那是邪靈的煞氣高于她的修為所致啊!
蒼霰似乎看出來白羅很怕他,但他卻沒有表現出敵意來,或許是因為今天飽餐一頓,心情很好吧!不過,要是讓他知道,屋裏有一個極品的美食的話,可能會改變主意的。
“你很怕我?”我擡眸天真地問。白羅往後退了退,屏息不答。
“小姐姐,陪我玩吧!”
他好像真的挺喜歡白羅,竟然又展現出詭異的笑容,伸出一只蒼白的手過來拉白羅鵝黃色的裙角。
白羅怔怔然,仿佛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似的,往後退了退。
“別怕,我帶你去我家玩好不好?”他又朝白羅走了過來,雖然帶着笑,卻是一臉的怪異。白羅往後退了半步,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屋裏的極品巫靈,不行,不能讓這個家夥白白占了便宜,那個巫靈,她可是養了五年了呢!以殘魂供養,以煞氣哺育,跟個老媽子似地伺候了那麽久,要是被這個逆天的家夥發現了,那真是欲哭無淚啊!
想通了這一節,她往前跨了一步,迎面上去。
不就是個嬰靈麽?現在還沒有直接理由要殺她!就算有,她還有師父的法寶傍身。對了,這樣極品的家夥,想必是師父的最愛,倒是可以……
此刻,她已然化悲為喜,想到有可能将這家夥收歸己用,一陣雀躍。
“小朋友,要帶姐姐去哪裏玩?”雙手觸碰的那一刻,一種沁骨的寒透過那玉白色的小手傳達過來,令人一陣哆嗦。
蒼天擡眸,扯着唇角,稚嫩地道:“我家。你肯定沒去過的!”
蒼霰的速度極快,靈活地從一棵樹的側枝跳躍到另一棵樹過去,他似乎是在刻意地玩耍,跳躍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大,落下時,飛起無數的落葉,像是翩翩蝴蝶,悠然地被沼澤吞噬,以極美的姿态奔赴一場衰亡。
白羅實在是不太适應,而且更讓她不安的是,蒼霰一直将她往密林的更深處引。
那裏,是絕對不能輕易進去的。僅僅是靠着外圍,她就已經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一股強大的威壓迫使着她後退。
說起這密林,她也是無意發現的,若不是因為這裏天然的煞氣最适合養育她的巫靈,她也不會踏足此地。
僅僅是在外圍,她也覺得像是做賊似的。若再往更深處,她沒有辦法想象,盡管好奇,卻沒有勇氣接近那裏。
這一片偌大的雨林是璞邺城最為神秘的所在,郁郁蔥蔥,占據了璞邺城近一半的面積,卻沒有人到過雨林的最深處,就連魔族的主人——蒼昀魔帝,恐怕也沒有進去看過一眼!
皆因魔族有着鐵訓,雨林禁地,不得踏足。況且進入雨林的人就沒有出來過的,不管法力高深還是末流。
“怎麽了?小姐姐不喜歡這裏嗎?這裏可是最美麗的地方!”蒼霰歪着腦袋說道。
白□□笑了幾聲,心中卻在盤算着,不能再走了,她的雙手都快被凍僵了,腳步也變得沉重,邁不開。還有,那些四處跳躍的,長着醜陋鬼臉的山魈、無數爬行的毒蛇、有着巨大體型的蜘蛛……紛紛向她示威。
也并不是真的害怕,只不過此刻身在陷阱,縱有完全手段,也施展不開啊!
“要不,我們還是不去了吧!小姐姐帶你去其他地方玩?”
白羅提議道。
蒼霰撇着嘴,泫然欲泣,烏黑一片的眼眶裏卻沒有醞釀出眼淚來,反而構成了另外一幅詭異的圖景,吓得白羅心頭一涼。
她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小魔頭根本不是個善茬,肌膚相貼的手上顯然有更深的寒意傳達過來。
他這是要出手了啊!
白羅立馬捏緊了法器,關鍵時刻,還是逃命要緊,雖說嬰靈不懼毒粉,但她卻有辦法讓他行動遲緩。
一時之間,二人雖是雙手緊密相握,內裏卻早已蓄勢待發。
忽而,一道幹澀奇異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阿霰,玩累了吧,該回來了!”那聲音辨不清音色,覺察不到位置,白羅四下一掃,毫無收獲。
而蒼霰聽到這個聲音,詭異的氣勢登時一收,整個人委屈地瑟縮了起來,透過那雙小手,竟能感受到對方的顫抖。
這聲音到底是誰?竟然能令如此強大的嬰靈害怕成這樣?
小蒼霰縮成一團,可憐兮兮地說道:“小姐姐,我們今天不能一起玩了。”他委屈地想要哭出眼淚來,眼眶裏的漆黑更加濃稠了,如果說剛才的哭泣是做做樣子,那麽此刻,嬰靈的情感卻是真實的。是一種極度害怕之後顯露出來的孩童心性。
趁着這個時機,白羅收回了法寶,趕緊逃脫。
“小姐姐,我還能見到你嗎?”身後委屈的聲音傳來。
白羅卻已逃出數丈遠,就在她離去之後,千年古樹紛紛挪動開來,整齊地排列兩旁,無數的山魈、毒蛇、蜘蛛像遇到了什麽極度害怕的東西,紛紛如潮水般退去。一排排古樹像是挺拔的戰士般守衛着這裏,在古樹的那頭,一座陰森古老的巨大城堡顯露出來,黑玉砌成的牆,烏雲裝飾的瓦,紛紛籠罩在一片靛藍色奇異的微光裏。
古城靜谧,沒有任何的聲音,透過黑色的高大的城牆,看不到裏面,城門緊閉,看似荒蕪多年,細看時,屋檐卻無半絲蛛網,城頭更不見一粒灰塵,漆黑地發亮,森寒逼人。
在雨林深處,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座巨大的城堡,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它什麽時候存在,什麽時候消亡,什麽時候改變歷史的進程,成為令人心生畏懼的存在!
☆、詫異
慕璇聽到進攻昆侖山的時候,觸不及防打了個噴嚏,登時坐了起來。
“什麽?這麽大的事情,蒼昀怎麽沒告訴我?爹爹知道了嗎?”
“沒有!”結香如實回答。“這件事風生長老也才是剛剛知道。原來以前追着郡主您跑的那個九陰竟然是陛下的人!”結香也為慕璇感到氣憤。
慕璇渾然未覺,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一時間激動地無法自持。
終于,終于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