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5)
有婚約的,你怎麽能擅自娶妻呢?”
珈藍因為懷了孕,睡眠淺,蒼昀起身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不過裝着沒有睜眼罷了。她沒有聽到蒼昀的聲音,只聽到慕璇繼續說:“我不管,等她生下孩子,你就親手殺了她!”
蒼昀依舊沒有說話,也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
珈藍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能這般殘忍。
蒼昀進門的時候,珈藍便死死地盯着他,他的神色一僵,喉結上下動了動,卻最終沒有解釋什麽!
凡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已經當了兩年的夫妻,馬上,連孩子都降生了,就算他要移情別戀,那也不至于狠心到殺人吧!
珈藍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捆綁着,揪得生疼,悲傷似決堤地水蔓延開來。
她神情恹恹,好幾日都不曾吃下什麽東西,眼看着日漸消瘦下去,這時,蒼昀斷了飯食進來,用那冰冷地語氣開口道:“吃點東西吧!”
珈藍的小臉慘白一片,嘴唇發白幹裂,眼睛卻是澀澀的,紅了一圈,看上去憔悴極了,她看到蒼昀,厭惡似地偏過頭去。
“你不想吃,孩子也餓不得!”
“你既然不要我,為什麽又在意我的孩子?”珈藍嘔着氣,話一出口,眼淚已經嘩嘩地落下來,此刻地她也不過是平凡的人間少婦,面對自己無情的丈夫發出控訴。
“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蒼昀扳過她的身子,一字一句毫無溫度地從嘴裏吐露出來。
“那我呢?我是你的妻子嗎?”珈藍問道。
蒼昀的神情一緊,一雙漂亮的眼睛裏瞬間閃過一道光芒,又迅速暗淡下來,他目光裏的漩渦也只停留了一會兒,便恢複了平靜,他竟什麽也沒說。
珈藍等不到答案,心中的悲傷更甚,緊咬着唇,眼眶裏充盈着淚光,卻始終倔強地沒有落下來。
“你什麽都不是,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蒼昀,請你告訴她,她不過是一枚棋子,生下了孩子以後便毫無用處的棋子!”慕璇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盛氣淩人地站着,她突然一把掀翻了飯菜,不屑地看了珈藍一眼,不以為然地道:“不吃就不吃,餓死正好!”她拽着蒼昀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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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昀擰着沒動,目光裏一會兒風起雲湧,一會兒又平靜如井,他終于沒動,似乎掙紮了很久,才輕輕地推開了慕璇,無力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照顧她!”
珈藍終于有一些安慰,但這并不足與撫平她的傷痛,想她堂堂遠古神族,走到哪裏不是萬人敬仰,何時被凡人欺負到這樣的份上,只可惜她現在渾身無力,連下床都困難!
慕璇是個任性的人,見蒼昀下了她的面子,怎麽忍得?掙開他的手就罵道:“你做什麽?你爹娘親口許下的婚約,你難道要跟這個賤人雙宿雙栖嗎?”
“慕璇!”蒼昀大喝一聲,一閃而逝的怒火卻迅速被壓抑了下來,最後只淡淡地道:“她還懷着孩子!”
孩子,仿佛是個很好用的殺手锏,慕璇很快就敗下陣來,負氣而去。
那個時候,珈藍确确實實因為這一個孩子而欣喜,她以為蒼昀多少會對孩子眷戀幾分。只是,她那是并不明白,這個孩子只不過是打開封印的關鍵罷了,傳說中,神魔之子擁有無限的先天之力,用它的元神來祭天,便能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依靠着這種力量,魔族便能打開萬年的枷鎖,重獲自由。
因為這種渴望,才能使慕璇這樣任性的人也忍氣吞聲,只靜靜地等待珈藍的孩子降生。
幾日後,珈藍的肚子突然劇痛起來,羊水破了,孩子很快就要降臨人世,蒼昀的神情明顯有些慌亂,親自給珈藍接生,雙手卻是顫抖的。
珈藍用僅剩的力氣将他推開,大吼道:“滾!”她滿眼都是淚水,目光怨毒,堅決不允許他們任何一個靠近,悲痛與身體的疼痛交織在一處,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雙手猛地抓住床沿,用盡全力。
蒼昀還是沖了過去,用靈力為珈藍續力。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從不了解眼前的這個人,相識許久,連對方的身份都沒有搞清楚,深厚的靈力像是清泉般流淌過珈藍幾近幹涸的身體,一陣舒暢蔓延開來,她閉上眼睛,劇烈的疼痛中,一個全新的生命從她的身體裏剝離下來。
而她也終于精疲力竭地暈倒了過去。
在模糊的意思裏,她似乎聽到了一片争吵聲。
“蒼昀,為什麽還不動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殺了她,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們魔族就得以重見天日了!”
“閉嘴!”
她掙紮着想要醒過來,疲憊的雙眸卻怎麽也睜不開來,死亡的氣息離她那麽近……
☆、錯認
唰——
天光在眼前明亮起來,眼淚濡濕了玉枕,貼在臉頰上黏糊糊的,珈藍的眼睛血紅血紅的,目光怔然望向頭頂那一片雕龍畫鳳的藻井,又到了清晨吧,天光極好,周圍靜悄悄的,殿中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安靜而悲傷的氣息在周圍萦繞流動着,暖風打在臉頰上,吹幹了淚痕,她的腦袋很沉,腦海裏不斷閃現着蒼昀那張冷漠絕情的臉。
心,一點點冷下去,一股強烈的恨意爆發出來,令她狠狠地咬咬牙。
“娘娘,您醒了?”千蕊推開屏風進來,一時間,明亮的金光把珈藍玉瓷般的容顏照亮,她伸手擋了擋陽光,不太适應地眨眨眼。
千蕊放下托盤,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端了過來。“這是陛下親自吩咐要給您服用的藥汁!娘娘您快些喝了吧,喝了以後,您的病才會好得快一些!”
珈藍接過藥汁,黑乎乎一團,還沒有喝進去,苦澀難聞的味道就已經逸了出來,珈藍皺起眉頭,露出嫌棄的表情。她從不吃藥的,一則是不怎麽生病,二則是怕苦,寧願多吃些珍貴的仙丹,也不會喝這種藥汁的。
魔族人是不善于煉丹的。而這碗藥汁更是蒼昀從人間抓來的一個神醫開的方子,據說有奇效。
果然還是把她當成了凡人來照顧,不過她的身子确實需要調理,珈藍眼睛一閉,強忍着苦澀,一股腦兒地喝完了。
千蕊大概是沒有想到珈藍那麽幹脆,先前死命掙紮,現在又安靜地不像話,她大概還在疑惑珈藍的轉變吧!
很快,她便想通了這一茬,她家陛下那麽優秀,哪裏會有人真的不喜歡呢?這位娘娘之前怕是做做樣子的。
她欣慰道:“娘娘您能這樣就好了,晚上陛下在宮中設慶功宴,娘娘休息好了,晚上出席必定眼壓全場,到時候定能壓倒那個嚣張跋扈的慕璇郡主!”
“慶功宴?”
“恩恩,早些時候陛下送來了服飾,應該是算到娘娘您快醒了吧!”
珈藍不置可否,轉而道:“我叫珈藍,娘娘一稱,擔當不起!”
千蕊一僵,以為珈藍是在跟蒼昀怄氣,所以讨好道:“娘娘快別說這些話了,陛下說您是他當年流落人間的時候娶的妻子,本來魔後一職也是當得的,只是風生長老勢大,陛下與慕璇郡主又早有婚約,才免不了委屈了娘娘。娘娘莫要介懷,奴婢看得出來,陛下的心還是向着你的!”
珈藍心中冷笑,卻不願與一個丫頭多話,只問道:“他何時過來?”
“酉時三刻,陛下會來這裏接您!”
“他現在在做什麽?”珈藍又問。
“陛下他現在正與大臣們商議戰策。”千蕊道,其實蒼昀此刻正在安排大長老風生出關的事宜。
魔族大長老風生,在老魔君跫婪時期就是股肱之臣,德高望重。更重要的是,現在魔族內只有他一人能驅動魔族至寶黑暗之心,雖然只能發揮它三成的力量,但也借助于此,打開了封印,他也因為這封印,受到反噬,閉關修養了許久,到今日才算是正式出關!
魔族大部分的權柄都落在風生手上,此番他出關來,蒼昀必定會隆重設宴慶祝。今晚,說是慶功,不如說是為讨好風生長老而設的一個接風宴。
千蕊絮絮叨叨地給珈藍分析了魔族現在的局勢,認真地叮囑她,千萬別得罪大長老一脈的人,珈藍心中冷笑,她與慕璇早已經是水火不相容,從沒有得罪不得罪一說。
慕華閣中,慕璇一把掀開被子要下床來,大喊道:“結香,結香……”
結香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沖進來,“郡主有何吩咐?”
慕璇極為嫌棄道:“怎麽老是慌慌張張的,又上哪去偷懶了?”結香一臉委屈,早上郡主才叫她去給桂花林施點花肥,她忙活了一早上,才找到一些新鮮的屍體,埋在花樹下,到現在,一點歇息的時間都沒有。她開口想要解釋,慕璇卻打斷了她道:“我都裝了三天的病了,蒼昀有沒有來過?”
結香咬着唇,目光委屈,卻只能老實地搖搖頭。
慕璇拿起床邊的玉枕就砸了過去,怒罵道:“廢物,養你們有何用?桂花林裏有的是你們的去處!”
結香害怕得瑟瑟發抖,桂花林裏的去處,她最清楚不過了,主子愛桂花香,先帝為她種了滿園的桂花,而她卻嫌味道不夠,也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法子,竟用新鮮的屍體來喂養花樹,花樹确實是長得更好了一些,花香濃郁。而她在晚上經過那裏的時候,卻似乎總聽到了無數的哭泣聲,濃重的陰氣冷飕飕地吹過脖頸,就連她魔氣都抵擋不住。
“主子,不要啊,奴婢不想當花肥!”
慕璇并沒有搭理她,卻在梳妝鏡前面坐下,小心地打理着她火紅色的長發。
蒼昀從議政廳裏出來,沉默的面容忽而閃過一絲疲憊,在前簇後擁之下,他沉穩地邁着步子走下廊柱來,一路向東而去。
铮——
一道空靈的琴聲響起,悠悠然回響在白玉搭建的門牆上之間,冰藍色的身影随着那琴聲起舞,舞姿曼妙,水袖舒張出一片藍色的雲彩,悠然飄向遠處,忽地往後收,一個回旋間,身子如蝶翅般展開,輕盈地躍起……
曲聲淙淙,忽而如流水,忽而似雷鳴,急緩之間,似俠骨柔腸。
蒼昀剎那失神,癡癡望着翩然起舞的藍色身影,忽而,刮過一道風,底下人都還未覺察到什麽,蒼昀已經在他們眼底消失了,一抹黑色的人影兒沖進了舞池中,牽着那皓腕舞動起來,曲聲更加高亢,舞池裏的人牽着手不斷旋轉起來,只見一片藍色雲彩快速地流動着,旋轉着,舒展着,似一朵盛開的蓮花,慢慢地落入水中,終于平靜,平靜成一片輕紗倒在蒼昀的懷中。
蒼昀有些怔然,目光無神,似乎陷在一段回憶裏,癡癡地叫了聲:“珈藍!”
懷中人明顯地僵硬了一下,然後猛地推開了蒼昀,先前的柔美瞬間崩裂,怒吼道:“蒼昀,你還是忘不了她!”
蒼昀眸色暗了暗,立馬松開手,退後了幾步,沉聲道:“你怎麽在這裏?”
“你說,你是不是忘不了她?你別忘了,你馬上就要娶我了!”慕璇怒喝道。
“請你不要無理取鬧,來人,把慕璇郡主給我帶回慕華閣!”
“我爹已經出關了,你就這樣對我?”慕璇怒不可遏,極力忍者怒火,她是特意經過打扮,在這裏等了蒼昀兩個時辰,才将他盼來的。一切卻因為珈藍那個女人被破壞了!
蒼昀面對她的怒火卻始終神色淡淡,最後只道:“這舞蹈不适合你,以後還是不要跳了!”
此話一出,慕璇更加氣憤,狠狠地咬咬牙道:“蒼昀,你給我記住今天給我帶來的屈辱,我一定會加倍奉還的!”
上前來的侍衛不敢真碰慕璇,慕璇怒視了他們一眼,氣憤地離開。
“璇姐姐,璇姐姐!”從水月汀岸的假山上繞過去時,有人從身後追了上來,慕璇轉身一看,一個身着鵝黃色羅裙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追了過來。
“白羅?”慕璇有些詫異,身邊的侍衛已經齊齊低頭見禮,“見過白羅小姐!”
慕璇還沒發問,白羅已經自己解釋起來了,“璇姐姐,離開快兩百年了,你可想死妹妹了!”
“你不是到靈窟巫女那學藝去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打聲招呼!”慕璇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心裏卻冷笑着。這位白羅是三長老旱魃收養的義女,雖是義女,野心倒是不小,處處要跟慕璇比較。慕璇可是老魔帝跫婪親封的郡主,而她,不過是個撿了狗屎運的賤民罷了,慕璇可不喜歡跟她打交道。
“璇姐姐,我也是剛回來,晚上陪母親參加慶功宴,因為心裏想着姐姐,就提早進宮來了,蒼昀哥哥呢?”她無邪地眨着眼睛,臉上天真一片。
但慕璇可不覺得她天真,靈窟巫女是魔族最邪惡陰毒的老太婆,她手下馴養的毒物,連神族也畏懼三分,白羅又是她唯一的弟子,學了幾百年,怕是也盡得真傳了吧!
“璇姐姐,這幾位是?”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押送慕璇的侍衛。
慕璇笑了笑,接道:“最近魔宮不太平,蒼昀給我多配了幾個侍衛,正護送我回慕華閣呢!”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真羨慕姐姐,蒼昀哥哥也真偏心,待會見着他,我可得好好說說他!”
慕璇笑得有些尴尬,心裏氣得要命,這白羅顯然是看到剛才那一幕,上來羞辱她的吧!她淡淡道:“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啊,我陪姐姐一起回去呀!”她挽着慕璇就往前走。慕璇不着神色地掙紮了幾下,并沒有掙得開。
白羅就像是個話簍子似地說個不停,不過,她最為好奇的還是魔宮裏突然住進來的人間女子,旁敲側擊地在慕璇這裏打聽。慕璇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話,要不是她有些事情還需要旱魃長老的支持,她才不要跟白羅走在一起。
蒼昀,你就準備接招吧!
☆、言語相機
這安靜的夜被透明的黑色籠罩着,靜靜沉睡,雲氣濕潤地落在院子裏,在葉片上輕輕結起一顆顆露珠,珈藍站在窗前凝望,未來就像這無邊的夜色,看不到盡頭,唯有眼前的一片黑,以及那些模糊的暗影。
“陛下!”
蒼昀進來的時候,珈藍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醒了!”蒼昀道,這不是問句,而是沒話找話的說辭。
珈藍心中冷笑,是啊,她醒了又怎麽樣呢?某人怕是巴不得自己永遠都醒不過來吧!
“珈藍,你是我的妻,難道一句話都不願意同我說嗎?”蒼昀走上前了幾步,神色安靜。珈藍從窗外那顆梧桐樹上移開了視線,轉過頭來,一個颀長俊挺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碧藍色的眸瞳裏。
他比之前清瘦了許多,似乎是沒睡好,眼圈邊泛着青色,精神頭看上去卻是極好的,目光如距,遠遠地就讓人覺得有壓力。
不愧是當了魔帝的人,身上的威勢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當初怎麽就沒有看出來呢?
“你可有當過我是你的妻?”珈藍冷嘲道。
妻子,她早已經不奢望了。
蒼昀沉默了,此時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輕輕道:“你消瘦了很多!”明明是心疼的話,在珈藍聽來卻像是諷刺。
珈藍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來,擡眸看他,“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我們能不能不要這樣!”
珈藍察覺到他有些微微動怒了,恐怕極少有人會這樣忤逆他的吧,想必在蕪芳島的日子真是委屈了他。
“蒼昀,我就問你一句,我的孩子在哪?”珈藍掙脫了他的懷抱,離他一步之遠,目光筆直地望進他眸瞳裏,蒼昀眼底的痛苦一閃而過,面色僵硬了起來。
忽而,沉聲道:“他已經死了!”
珈藍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鼻子一酸,眼眶紅了紅。好好好,現在連最後一絲牽挂都沒有了,蒼昀,我們之間完了,早就應該完了。
她暗暗發誓,這輩子,同他之間除了仇恨,便再沒有其他了!
蒼昀看到她這樣,又輕輕地想将她攬進懷裏,這一回,珈藍直接避過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蒼昀只稍微怔了一下,立馬強橫地抱住了她,任憑珈藍再怎麽掙紮,也掙脫不開。
“你就真的這麽讨厭我?”蒼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不是讨厭,是恨,你連讨厭的資格都沒有!
珈藍早就厭惡到連話都不想同他多說,重重地咬在蒼昀的手臂上,腥甜味瞬間流進喉嚨裏。
蒼昀悶哼了一聲,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珈藍便趁着這個時機,掙脫了擁抱,快速地跑了出去,蒼昀急忙想去追,剛出月洞門,就被随從們截住了。
“陛下,晚宴開始了,大長老已經到了宮門口,您再不去的話恐怕就來不及了!”
蒼昀頓住了腳步,囑咐子闌殿中的侍女去尋找珈藍,自己卻跟着侍從走了。
————————————
對于魔族來說,今日算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他們在地底被困了數萬年,見不到陽光,沒有美味的食物,忍受了數萬年枯燥乏味孤獨的生活。前不久終于突破了封印,能在這沐浴着陽光,美美地享受一番自由的味道了。
先前因為三位長老相繼閉關,所以宴會一直拖着沒辦,如今正好聚在一塊熱鬧熱鬧。
白羅跟着慕璇早早地就到了,接着,九陰、血鹘、白猿走了進來。
白羅欣喜道:“璇姐姐,你看,九陰過來了。他就是那個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家夥?他想追求你的事情我遠在靈窟都聽說了呢!要是你跟蒼昀哥哥沒婚約的話,跟他倒是挺配的!”
慕璇瞪了她一眼,跟他配?本郡主跟九陰這種陰險小人哪有一點兒相配?
“你若再敢胡說,我今日就禀明旱魃長老,讓她把你嫁給九陰,反正你還未曾婚配!”
白羅聽到這裏,臉色發白,眼眶瞬間就紅了,可憐兮兮地道:“璇姐姐,我只是一時口快,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管好你的嘴巴!”
慕璇轉身,不屑于繼續跟她說話,白羅嘴巴一扁,瞪了瞪她的背影。九陰本來是徑直過來跟慕璇打招呼的,這麽一來,只得有些尴尬叫了聲“慕璇”
慕璇頭也不回,将他們甩在後面。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蒼昀帶人邁步進了宴會廳,他一進來,立馬吸引了所有貴女的目光,他們魔族的這位魔帝,生得玉樹臨風、俊美不凡,再加上高貴的身份,冷峻的氣質,向來是魔女們追逐的對象。想當年,禁欲了幾萬年的珈藍神君都被他的魅力所吸引,可見一斑。
蒼昀卻不顧周圍炙熱的眼神,徑直走上主位坐下,衆人紛紛跪下,高呼:“參見魔帝陛下!”
蒼昀擺了擺手,身邊有人會意道:“諸位請起!”
蒼昀一來,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也只有白羅舔着臉上去打招呼道:“蒼昀哥哥,好久不見!”
蒼昀的母親與白羅的義母旱魃是親姐妹,按照這麽算來,蒼昀跟白羅也算是表兄妹,再加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也就親近了一些。
對此,蒼昀只是微微颔首,他這人本來就沉默地像個冰塊,今晚更加冷漠了幾分,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
他這冰塊臉往那一放,吓得別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陛下不帶你的佳人一起赴約麽?”慕璇冷嘲道,她喝了幾口酒,臉蛋上浮起了淡淡的紅雲,倒是別有一番妖媚。
蒼昀瞪了她一眼,身上瞬間釋放出冷氣來,吓得白羅臉上的笑意都僵了僵。
“慕璇,請你注意言辭!”他毫無感情地道。
這般态度使得底下人紛紛議論了起來,慕璇與蒼昀本是魔族公認的一對,今晚這一鬧,明日裏恐怕就要傳出他倆不合的謠言來。
慕璇哼了一聲,很是生氣,這時九陰走了過來,“郡主息怒,保重身體!”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我?”慕璇此時一點就炸,說得九陰臉色一白,陰鸷的目光瞬間暗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這兩周輪空了,本書一次都沒有上過榜,數據慘淡,所以最近控制字數,更新少了點,很抱歉!
☆、夜宴
“放肆!”
中氣十足的怒喝聲是從不遠處傳來的,風生長老與旱魃長老正結伴走來。
風生長老容顏有些顯老,臉色陰沉,看上去卻是精神矍铄,一雙眼睛并不大,是暗沉的紅色,好似醞釀着無數的情緒,卻一點都沒有透露出來。他是那種第一眼看不到底,第二眼讓人更加迷惑的人,就是他這句對慕璇的謾罵,也看不出來幾分真心。
走在他身旁的旱魃長老就平易近人多了,她的容顏倒也不似傳聞中那麽恐怖,只是面色有些發黃,看上去像個普通的中年女子,只有那雙沉着的眼睛有幾分威勢,據說她當年也是個彪悍的人物,只是自從老魔帝被封印以後,變得沉默了許多,人也蒼老了,現在看去,全無年輕時的盛氣,打磨地像塊烏黑發亮的石頭。
“大長老,三長老!”蒼昀點頭見禮,其餘人全數低頭俯身,恭敬道:“見過大長老,三長老!”
“恩!”風生颔首,目光對上蒼昀,“老臣見過陛下!”
“陛下此番算是為我們魔族揚眉吐氣了,跫婪陛下必定會為您感到自豪的!”旱魃朝他微微笑了。
風生轉頭怒視慕璇,大喝道:“璇兒,你是怎麽跟陛下說話的?這是為父教你的禮儀?”
“我!”慕璇頗為不服氣地怒視風生。
風生道:“快給陛下,還有九陰将軍道歉!”
九陰忙道:“郡主無心之失,還請大長老不要見怪才好!”
風生轉頭像蒼昀請罪:“老夫教女無方,驚擾了陛下,實在是罪該萬死!”
到了這個份上,蒼昀也不好再繼續冷着臉,只得應付道:“大長老說得哪裏話,父皇去得早,孤心中早已将您視作父親,您若管教無方,孤實在無顏面對天下!”
話及此,風生頓時老淚縱橫,“謝陛下體諒。小女自幼喪母,個性乖張了一些,跫婪陛下在時,體恤老臣,親賜郡主稱號,老臣感恩戴德,一日不敢相忘!”
蒼昀點了點頭,不好再說什麽。
慕璇比他長一年,她母親懷她時,正值神魔交戰,風生帶着妻子與神族對上,征戰數月。慕璇的母親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留下病根,生下慕璇以後便撒手人寰。跫婪陛下感念他們一家,慕璇一生下來便賜予了郡主尊號,便內定為下一任魔後。
“孤也必不忘長老護國之恩。”蒼昀回道。
他們這一來一往,君臣情深的戲碼看得周圍朝臣們一愣一愣的,誰說風生長老有意謀反,看來是空穴來風。
此時,旱魃上前提議道:“陛下,您已到了娶親的年紀,不如早些迎魔後入宮吧!璇兒的性子是乖張了一些,當了魔後,自然會學着穩重!”
蒼昀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而慕璇的眼神卻瞬間亮了起來,白羅狠狠地絞着手帕,九陰低着頭,目光更加陰鸷了幾分。
本來蒼昀娶慕璇是必然的事情,但是他們倆之間這種微妙的關系忍不住令人揣度起來。先前風生長老曾為這件事上過折子,卻被蒼昀魔帝一口回絕,他用了大業未成,何以成家的借口來搪塞風生長老。這也一度使得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很糟糕,才過了半年不到,這話從旱魃長老的口中說出來,少不得令人懷疑起來。
蒼昀動了動喉嚨,有話要說,可他還沒說出口,旱魃已經打斷了他:“陛下,聽說您帶回來一個人族姑娘!”
蒼昀的臉色瞬間又沉重了下來,他看懂了旱魃的意思,這是為了堵住魔族的悠悠衆口啊,他也想過,自己帶珈藍回來的消息必然會造成轟動,至少風生這裏就很難過得去,他之前為了婚事駁了風生的面子,眼下把珈藍帶回來顯然是打他的臉,他這只老狐貍這麽愛惜臉面,怎麽可能忍得下去呢?
旱魃一向希望魔族內部和平,此番突然提出讓他們完婚,想來是以此揭過先前他帶回珈藍的事情。
但是,旱魃的這一番好意,蒼昀注定是要錯過了!
————————————
珈藍在這魔都冰涼的夜色裏走着,四周一片片暗影,假山、樹木、紅花……此刻都變成黑色的影子,在昏暗的地上投下斑駁,她因為先前那一番狂奔,身上出了一層薄汗,身子卻是冷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她以後該怎麽辦?她要怎麽面對蒼昀?她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裏?
一切都是迷茫的,她感覺自己像是失去了的知覺,被人扔在一片迷霧裏,怎麽也走不出去!
她心中難受,眼睛也腫脹着,四周一片重重疊疊、參差不齊的影子,一直蔓延到極遠的遠方,那裏偶爾還露出幾片翻飛的檐角,黑色的宮鈴微微被風吹起。
她迷路了,也不想回子闌殿去,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一臉洩氣地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托着腮沉思。
突然,傳來一片蕭聲,聲音低沉嗚咽,好像從密閉的黑屋子裏發出來似的,她能體會到吹奏着的孤獨,那種情緒通過蕭聲的渲染,像一陣無形的氣流在空氣中流動着,那是帶着淚光似的氣息,緊緊地圍繞在珈藍身邊,她能想到的是一種思念,曲聲裏傳達的是一種思念。
他在思念着誰呢?
循着聲音,珈藍透過假山間的縫隙,看到遠處水榭上,有個颀長的人影在把蕭吹奏着,若是珈藍今日帶了短笛,她一定會合奏一曲的,這調子實在是太符合她此刻的心境了。
奈何,她今日沒有帶任何的樂器,實在是手癢地緊,拔了片樹葉應和起來。
樹葉的聲音很自然,空靈婉轉,但自是比不上蕭笛之類的樂器,中間有些破音,外行聽起來尚可接受,內行怕是會覺得粗陋了。
吹奏者聽到了珈藍的聲音,好像往這看過來一眼,珈藍吓得立馬丢了樹葉子,轉身就跑。
她這是怎麽了?在璞邺城這座狼窩裏,難不成還要期待認識一個志同道合的人物?
不,神魔之間,不共戴天。
她踉跄着往前跑去,那人沒有追來,蕭聲也停止了,四周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
☆、拒婚
“父皇還在無妄海底受苦,此時大業未成,孤恐怕還不适合娶妻!”
蒼昀拒絕的話一出口,氣氛突然變得尴尬,所有人都緊繃着一張臉,不敢說話。
尤其是風生長老,他那張笑呵呵的臉頓時就鐵青了下來,衆人狐疑着,都在品味魔帝與大長老之間微妙的關系。
“呵呵呵……”最後是風生長老先笑了起來,“陛下幾次三番推脫,可是覺得小女配不上您?若真如此,老臣也必不強求!”
蒼昀不答。
倒是旱魃忙出言調解道:“風生大哥這是哪裏的話?璇兒在小輩中模樣、修為、身份地位都是拔尖的,跫婪陛下看好的兒媳婦必定是好的。”
風生長老也冷着臉不接話,倒是弄得旱魃也有些尴尬。一衆人都在看蒼昀的态度,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魔帝陛下願意出來認個錯,接受了新魔後,這事還能揭過了,若是他死撐着,魔帝與風生怕是要談崩。
魔族好不容易突破封印重獲自由,眼下六界虎視眈眈,可不能再內亂了。大家各有各的擔憂,紛紛目光殷切地看着蒼昀,看他如何選擇。
“哈哈哈……談什麽這麽熱鬧?”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插了進來,衆人循聲望去,一襲白衣仿佛被月光浸染過,纖秾合度地披在那一抹颀長的人影上,不同于在場所有人的紅發,那人修長的白發在夜風中飄舞着,他就那樣灑脫地不着任何裝飾,手裏搖着一把折扇,翩翩然走了進來。
好一個霁月清風般的公子!
“見過白澤長老!”一聲問候之後,紛紛議論聲起。
“是白澤長老?他怎麽還這麽年輕?跟陛下站在一塊也絲毫不遜色啊!”
“是啊是啊,聽說他已經數萬年不曾出面了,朝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就只有他,明明是跟風生長老齊名的人物,卻始終孑然一身!”
“……”
他好像聽到了那些低聲議論,卻絲毫不放在心上,轉頭對蒼昀跟慕璇道:“幾年不見,昀兒跟璇兒都長那麽大了,我這是真的老了啊!”
“從你嘴裏聽出一個老字,真是難得!”這時,旱魃接上話來,白澤的到來緩和了緊張的氣氛。旱魃自然不會錯過這般機會。
風生也禮貌性地問候道:“白澤二弟,閉關多年,怎麽今日有興致出來?”他的目光雖然平靜,但在場的人卻聽出了其中的不悅,白澤也不在意,漫不經心地回應道:“悶了幾萬年了,出來透透氣!”
他那雙仿佛流轉這光芒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卻看向蒼昀,笑着問道:“陛下,聽說你帶了一個人族姑娘回來?”他的眼裏滿含着笑意,看上去溫文爾雅,似乎極好相處的樣子,看得姑娘們春心萌動起來。
相比于蒼昀,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