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4)
的人們三三兩兩地醒來、洗漱大聲的咳嗽。
這只隊伍大約上千人包括了矮人、霍比人和人類,人類占大多數,他們以家庭為單位聚集,語言各異服裝千奇百怪,連日的長途跋涉讓烈日把他們的皮膚炙得黝黑,風雨的洗禮也讓他們原本就破舊的衣服變成長短不一的布條,不論男女老幼都髒得要命。短暫的喧鬧後,有些主婦從包裹裏拿出幹面包撕成小塊分給孩子,有些人則拿出幹癟的植物根莖充饑,更多的人則在泥地裏翻刨,只要摸到不是泥巴的東西就喜滋滋地塞進嘴裏。
喬治是個體型健壯的中年人,他肩膀寬寬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手臂上肌肉分明,他看見有個家夥塞了半只蚯蚓進嘴裏,還有半截身子在那人嘴巴外蠕動。喬治忍住惡心看着他年邁的老母親,老婦人則不動聲色地把一個不起眼的小布包藏到行李最深處——那是鐵匠世家僅存的財産金果。
他們在一周前前加入這些流民時隊伍裏不過四五百人随着逃難人群的彙入,五六天的時間就聚集了上千人。所謂流民就是由于獸人入侵失去家園的人們不得不遷徙流浪,他們從各地聚集紛紛逃往米拉斯提米斯——中土各族最後的壁壘避難,他們日夜兼程不停有壞消息傳來,獸人大軍占領了鐵丘陵、座狼突襲西卡城和林谷、大片的森林被焚燒……幸虧大約還有兩天的路程能到米拉斯缇米絲了,喬治想但願我們能支撐到那個時候。
他推着小車上面坐着他的母親,車上顯眼的地方放着幹草叉在離衆人稍遠的地方跟着隊伍,然後他看見那個女孩又來了。這女孩身形修長手腳纖細,面孔帶着稚氣從前天上午開始就一個尾随着他保持四五步遠的距離,不攀談也不自我介紹,當有些人不懷好意的靠近她時她就離喬治近一點甚至和他并行,那些人看着喬治的體型往往就會識趣走開,而那女孩則會又恢複成之前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着他們。幾次下來傻子也明白了:她在假裝是他的家人避免騷擾,喬治也不說破就讓她這麽跟着走。
到了中午大家開始停下來休憩,喬治把小車推到避風的地方老婦人則抖抖索索地攤開包裹取出金果遞給喬治,他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還把一個塞給他的老母親,老婦人搖搖頭伸出舌頭上面長滿了膿包。
等到了米拉斯提米斯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喬治想,他看到那個女孩朝他們走來,她摘了頭巾露出一頭短短的黑發,喬治假裝沒看見她繼續啃金果,老婦人則發出呵呵的笑聲。女孩稍猶豫下,就走到小車邊,遞給老人一樣東西:“您因為長期沒有吃蔬菜導致口腔潰爛,把這個含在嘴裏不要吞,過一個小時就能緩解症狀。”
那是一截氣味古怪的根莖狀植物,喬治不記得有哪種蔬菜長這樣,女孩見他懷疑便解釋:“這是月見草,長在迷霧山谷以東的峭壁上,樣子不好看卻沒毒性,獸人偶爾也以此為食。”
“你怎麽知道獸人的事?我可沒聽說過有什麽人能穿過迷霧山谷。”喬治這麽說着就把手放到衣襟裏,哪有柄短刀二十年前的比武大會他唯一的收獲。
“反正我不會是獸人啦,”女孩聳肩,“哼,不要算了,我的存貨也有限。”
但喬治居然接過月見草按照女孩的交代的方法讓老婦人服用,老人則拉着女孩的手看着她笑了又笑,就像對待她自己的女兒一樣。果然沒多久老人的膿包消退除了口齒不清外居然能進食了。
女孩不說什麽,喬治也沒有感謝她只是接下來的旅程裏,喬治推車她并排和他走在一起,遇到上坡和颠簸的路段她也會幫把手,晚上她和喬治輪流守夜除此以外一路無話。
到了第三天中午的時候他們終于和衆人一起到達列王之城,這座巨大的白色城池此刻已被各地湧來的難民塞滿了大街小巷,喬治選了個角落安頓好母親,老人則牽着女孩的衣袖不肯放手,嘴裏含糊喊着艾薇兒艾薇兒。
“那是我妹妹的名字,”喬治小聲解釋,然後對老人說,“艾薇兒去打水了,等一會就回來,媽媽您先休息下,天黑了艾薇兒就回來了。”
無論他怎麽說,老婦人就是不肯放女孩走,那女孩也任由她握住手把她帶到用稻草鋪成的簡陋床邊,讓老人躺下輕輕地哼着簡單的曲調,沒一會老人合上眼,女孩站起來對喬治點頭微笑,到了分別的時候,喬治鄭重地說:
“願伊露維塔保佑你,阿芙.亨格利安小姐。”
“哎?”走到門邊的女孩回頭瞄他,“你認識我?”
“二十年前我做過你的車夫,那時你似乎看不見東西你的容貌絲毫未變。十五年前你和兩位霍比特勇士深入獸人巢穴試圖阻止索倫複活,盡管沒有成功,你的義舉和勇氣這些年來一直為吟游詩人傳唱,如果你在米拉斯提米斯有什麽用得上我的地方,請盡管來這裏找我。”喬治遞給她一杯水,阿芙接過并不喝。
“謝謝,也沒有什麽要緊事。”
阿芙放下水杯推門離開,這些年來她早已不喝水食物也以水果和蔬菜為主,甚至有時候幾天不吃東西也沒有關系,她過了十多年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巴依卻說小姑娘愛俏才故意減肥餓自己,蒙奇奇則認為阿芙一準在被窩裏藏了一麻袋的金果,為這事兩個霍比特人人能争論一個下午,吵得她幾乎耳鳴。
而鼓噪的聲音終于在那天徹底消失了,那天和平常一樣阿芙換上獸人的盔甲用泥巴把臉糊滿,巴依和蒙奇奇把她送到熔岩之地的邊緣後三人分手告別,阿芙還記得巴依臨走前還叮囑她雖說甘道夫認為一定要看清楚那魔法門後面究竟藏着什麽,可要是覺得危險你就回來。,蒙奇奇則往她頭上按樹葉順便表示“我們會在這裏等着你別讓男人等太久”。
可最後失約的是他們,半個月後筋疲力盡的阿芙來到他們約定的地點卻看到兩個霍比人小小的屍體,那一刻她的血都涼了,真是奇怪了她當時全身流動的明明是獸人的血卻能變得冰涼,和她看到魔法門口的生物那刻一樣血管裏流的血瞬間變成冰渣子,從那天起她放幹血液再不肯深入索倫老巢。
今晚凜冽的夜風讓她想起那一刻的寒冷,她走在午夜的街道上穿過熟悉的城牆最後在最高的內牆外停住,一牆之隔就是米拉斯提力斯的最高處議會和白樹的所在地正值午夜內門緊閉,大約是要翻牆?阿芙正要爬,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和號角聲傳來,她忙把自己隐沒在黑暗中——這事她做的太多,身體先于思想。
內門打開,重裝的騎士和手持長矛的步兵疾跑出來,阿芙數了數大約一兩百人都是身強力壯者,他們騎着快馬行色匆匆。乘着這個機會阿芙尋個時機便溜進去,那些士兵急于趕路甚至沒多看她一眼,就這樣阿芙混進內城,走到那座石碑前,那座有着阿爾文雕像,三天前伊利撒王後的棺木停放的地方。
現在這裏什麽都沒有,只剩下凝固的毫無生氣的雕像,她的母親溫柔擁抱她安慰她的母親,她到底沒能見上最後一面。她離開米拉斯提力斯時就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她選擇了精靈王她就明白她将永遠失去她的養母,先是雲翼再是阿爾文,真是奇怪了永生的精靈們為什麽總是會先離她而去。
“nana,我曾經想問您很多問題,為什麽您願收養我?為什麽您要如此溫柔的對待我?為什麽您要舍棄永生,為了伊利撒王連命也不要了麽?在您心裏,我和艾達瑞安哪個更重要呢?從前我以為是我,您總是為了我訓斥他,您陪伴我的時間遠遠超過他,您很少抱她卻日日夜夜讓我坐在您的膝頭。後來我有了孩子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謝謝您,nana您是最好的母親,我好想您……您躺在冰冷的石棺裏我覺得有一部分也跟着您一起離開了。”
她在石碑前絮絮叨叨,想起一句是一句有時就是些含糊的詞句,和雲翼離去時一樣沒有一滴眼淚,因為在她明白她即将失去他們時眼淚就已流幹,她靠在石碑下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縮起身體。
寒風凜冽吹得白樹嘩嘩作響而這個角落卻出奇地安靜連灰塵都沒有飄起來,如果此時有人經過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在沉睡着的女孩身邊一團昏黃溫暖的光正籠罩着她,看上去像是一個金色的人形正環抱着她,女孩因為寒冷縮着的身體漸漸舒展開,臉孔也慢慢紅潤起來。
突然空中一聲尖嘯,無數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砸在米拉斯提米斯的城牆裏、屋頂上、集市中。守夜人不顧危險敲響大鐘,人們紛紛從屋裏跑出來望向天空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恐怖的景象:
夜幕被血紅的閃電撕開,烏雲在頭頂聚集最後變成一座漩渦狀的雲山沉重地壓在這座中土最後的壁壘之上。
☆、最後的城堡(1)
米拉斯提力斯這座聞名中土的白城此刻變成了一片火海,從天而降的火球砸在房頂和樹枝上帶起連綿不絕的火焰,到處是奔跑哭喊的人群,他們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裏跑出來男人牽着牲口。
婦女拖着孩子被火球從一處驅趕到另一處,另外一些人則趁亂從商店裏席卷貴重貨物、搶奪人們的包裹和首飾街上亂作一團,最後焦灼的人群聚集在城門口,幾個男人圍着守衛,其中一個沖着衛兵喊:“看在伊露維塔的份上,讓我們出去!”他身邊的市民也紛紛附和,而士兵則寸步不讓兩邊幾乎就要動起手來,陡然大家都安靜了,人們像被捏住喉嚨的鴨子一般張着嘴屏住呼吸。
奇怪的帶着些許腐臭氣味的風從某個方向灌進城堡裏,接着灰塵開始漂浮明顯的帶有節奏感的振動伴随着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從地面傳來于此同時哨塔尖利的哨聲打破這可怕的寂靜,人們面面相觑而另一些人已經抱着頭發抖:獸人大軍來了。
蒼茫的夜幕下,白城宛如滄海中的珍珠而詭谲的黑色波紋從遼闊的平原上一波波聚集于城外,獸人大軍終于逼近了這座中土各族最後的家園。
“緊閉城門!保持警戒!”士兵們全部站在城牆上,守城大将艾提拉手持望遠鏡下達命令,“這只是一場尋常的獸人襲擊,米拉斯提米斯的城牆堅不可摧,我們一定能擊退他們就像前幾次一樣,能戰勝人皇的家夥還沒生出來呢,小夥子們打起精神來,讓小矮人和小精靈們見識見識什麽才是防禦。”
這場簡單的戰前動員讓緊張的氣氛略微緩和,市民們則縮在內城個別膽大的孩子從梯子上爬到城牆角落探頭一看立刻吓白了一張臉被士兵踢回來,他的同伴則圍着他問東問西:“怎麽樣?外面是不是都是獸人?他們長着三條腿和五只手嗎?他們騎着馬還是狼?”
那孩子嘴唇打哆嗦只會擺手說不出一句話。
“甭着急,等他們抓住你擰掉你的腦袋時就能看清了。”一個頭發打結的成年人啃掉最後一片面包回答,“相信我,等不了多久,西卡城也只撐了半天。”看樣子是才從西卡城逃難來的難民。
“你胡說,伊露維塔會保佑我們,我們的國王也會保護我們!”
“死了的那些也都是伊露維塔的孩子,我們的新國王呢?聽說伊利撒王室有精靈血統,兩天前最大的精靈船就從灰港起航了,別傻了這些該死的領主早就丢了我們自己逃了!獸人們最愛吃人類的肝髒,對就在這兒。”他随手往一個孩子的腹部比劃,那孩子立刻就被吓哭了。
兩只手拖着孩子腋下把他舉起來,所有人鞠躬行禮,于是那年輕的人皇便抱着孩子說:“當阿爾丹人踏上中土就以立誓世代守護此地,伊利撒王室将抗擊強敵直到戰士在鐵注的搖籃中長成,或者愛哭鬼學會擦擦他的鼻涕。”
那孩子趕緊止住哭泣,他抽抽搭搭地瞅着他們的新國王——三個月前阿拉貢病逝,艾達瑞安繼承王位,不同于阿拉貢這位新王有種薄刃般的銳利氣質,就算他在對着自己微笑,孩子也覺得像站在冬雪旁邊。
城外傳來急促而悠長的號角伴随着獸人的咆哮聽上去就像海嘯,等艾達瑞安登上城樓時看到的便是漫山遍野的黑色,直到巨大的閃電撕裂夜幕他才看清那是無數的獸人聚集在城下,他們手持戰斧和長矛,以座狼和猛犸象為坐騎,在地平線的的盡頭還有幾股黑色的洪流源源不斷的彙入。
“艾提拉!”艾達瑞安大喝。
銀色铠甲的将軍上前,他看上去頭發斑白臉頰上有道明顯的刀疤,強敵壓境他的聲音平靜如常:“敵軍至少二十萬,還在不斷聚集中,按照這個速度預計一周內所有的獸人都會彙集在米拉斯提米斯城外。”
“總數是多少?”
“難以估算,”迎着國王冰冷的目光,艾提拉實話實說:“起碼上百萬,我們的兵力只有五萬,加上市民……”
“荒唐,我不會讓平民上戰場,無能的國王才讓婦女和兒童持矛。”
“但白城被圍困,要是萬一……”萬一城破,中土再無寸土可供人類生存所有的人都要死去。
“沒有萬一!艾提拉,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艾達瑞安斬釘截鐵,比起阿拉貢,艾達瑞安更喜歡命令也對自己的判斷更自信至于這是天生的國王特有的自信還是自負那就難說了,而此刻他的目光越過無邊無際的獸人大軍遙望遠方。
獸人選擇在拂曉時發動進攻,第一批獸人揮舞着斧頭嚎叫着發動進攻,一旦進入射程就被等候多時的弓箭手射中,頃刻間上百個獸人倒地但更多的獸人湧上來,他們踩着同伴的屍體舉着盾牌沒有盾牌就抓着地上獸人的殘肢擋箭,多數獸人則留着口水頭也不擡往前沖,殺戮是他們的唯一本能,轉眼已經逼到城牆下。守軍則往下倒瀝青和濃硫酸的混合物配上火箭,沾着的獸人立刻變成一團火球他們本能地往同伴中跑,哀嚎聲連綿不絕。很快驅趕騎獸扛着攻城器械的第二批獸人到了,他們比半獸人稍強壯也更兇殘,這些人直接踩在還在奔跑和喘氣的同類身上,頂着箭雨沖到城牆下架設雲梯。
弓箭和石塊像雨滴一樣往下砸,艾達瑞安站在城樓上按住手中的寶劍,一個雲梯正好落在他面前獸人毛茸茸的爪子已經攀上城頭,直到侍衛們把那獸人斬殺并推倒雲梯,這位國王也沒有移動分毫。
城牆攻防戰從黎明持續到黃昏,守軍擊退了獸人十多次進攻,有好幾次大批獸人攻上城牆都被大家合力擊殺,每個人身上都沾了血,現在乘着獸人進攻的間隙艾提拉正安排把激戰了一個白天的士兵換下休息,并留下崗哨其他人抓緊時間吃飯,随時準備迎戰獸人的下次進攻。
“您最好回王宮休息一會,我的國王陛下。”艾提拉向艾達瑞安建議,“晚上不會有大戰,我想類似白天的戰鬥肯定會持續很長的日子,國王陛下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艾達瑞安摘掉頭盔,和阿拉貢一樣他有着一頭黑褐色的卷發現在都緊緊的貼在腦袋上。“沒有什麽比守護我的國家更重要,艾提拉我不是你以為的只會指指點點的小子。”他坐下來抓着一個羊腿啃樣子和士兵們沒差別,“白天的最多是開胃菜,象兵和巨狼都還沒動晚上才是重頭戲……你別想小看我。”
當他還是皇太子時艾提拉就跟随他,艾達瑞安的性格他再熟悉不過,這位人皇擁有中土頂尖的權勢卻比任何人更需要肯定,然而這是戰場啊艾提拉還想說什麽卻聽到警報,獸人又一次進攻了。
眼前依然是密密麻麻的獸人大軍,白天不停的進攻并沒有使他們的數量有明顯減少相反各地彙集而來的獸人填補的傷亡甚至數目更多了,艾提拉盤算弓箭和火藥還能支撐多少天的消耗,突然某個光點讓他眼眶一撐,一個光點、兩個光點、三個光點、這些亮點連接成片在火箭的映照下他看清了:果然那是猛犸象戰隊。
這些巨象是普通大象的五倍高,長着三對獠牙五個強獸人坐在大象背上用缰繩和荊棘鞭控制它們,走起路來像小型地震而每一步都踩死數十個躲閃不及的獸人。
箭、裹着油布淬了劇毒的□□、火炮雨點一樣射過去這些巨獸只是搖搖頭像驅趕蒼蠅,它們越走越近暢通無阻地走到城牆下,耳朵一扇一塊牆皮就掉了,長鼻子一卷就是數條人命。 艾提拉抓住盾牌,短劍刺死一個爬上城牆的獸人大喊:
“國王,您必須走了!近衛隊呢你們帶國王走!”
“誰敢過來!我命令你們拼死守城,後退者格殺勿論!”
艾達瑞安推開侍從,現在一走守軍勢必軍心渙散,米拉斯提力斯一定會守不住,他是王他不能逃,伊利撒王室沒有逃跑的孬種,他的身後有他的人民他的妹妹還有他父母的墳墓,他一步也不能退。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揮劍,侍從一個接一個死去,一個強獸人獰笑着撲向他,他舉劍就刺入獸人的肋骨獸人抓着劍掙紮見那柄裝飾着寶石和黃金的佩劍居然從中折斷,發出铮的脆響後打着轉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後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
“king?”殘存的精靈記憶讓這強獸人吐出這個詞後便張開滿是獠牙血盆大口,艾達瑞安看到慌忙趕過來的艾提拉和目瞪口呆的士兵,他看到還年輕的父親把他扛在肩上在林中奔跑,他看到母親的珍珠發飾在她的黑發間閃耀,比首飾更璀璨的是母親明亮如暮星的眸色。
還有他的妹妹,她才二十多歲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這幾天為戰士們縫制衣物弄的手上都是血泡,他的滿目瘡痍被烈火包圍的國家和哭喊滿身鮮血的人民,還有阿芙,他本以為永世不忘的女人,卻一點也想不起她的臉了。
☆、最後的城堡(2)
城牆上勇士們結成圓盾将艾達瑞安圍在正中間,他們被上百個獸人包圍。圓陣越縮越小最後所有人幾乎是背靠着背,一個巨錘砸在年輕戰士的盾牌上他拼死擋住,下一刻卻被巨錘的主人連着盾牌抓走獰笑着擰斷他的脖子。艾達瑞安的雙手已經被鮮血染紅,握劍的胳膊在發抖他看向城牆的另一端:艾提拉拼死加固的城牆被猛犸象的獠牙像扯開破布般捅開口子,還有個士兵挂在象牙前段,一時還沒死去殘破的肢體兀自抽搐。
又一個近侍被殺,熱血澆了艾達瑞安一頭一臉,他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推開士兵沖到前排,舉起劍順着卷起的劍刃最後一次遙望天空,激戰一天一夜那團不詳的黑雲始終籠罩在米拉斯提米斯上空,此時的天邊泛起魚肚白,淡金色的陽光下一片陰影風般掠過。
是龍。
展翼曳尾的黑色巨龍從高空直撲戰場,每片鱗片仿佛是刀劍鑄成,它咆哮着踐踏着沖向獸人大軍,恐怖的氣勢讓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獸人抱頭躲避,偶爾有巨獸和強獸人試圖進攻還未近身就被灼熱的火球燒成焦炭,而剛才不可一世的猛犸象群在龍面前就像小雞仔一樣縮成一堆在牆角瑟瑟發抖。
終于來了,艾達瑞安松口氣:這就是為什麽米拉斯提米斯能屹立不倒的原因——梵雅精靈缇米絲和她的寵物龍。
“有點小事耽誤了些時間。”缇米絲從龍背上下來,她身披銀铠金發及腰,“瞧瞧這是誰,國王陛下您親自來了。”
艾提拉眼皮直跳,這位梵雅似乎對艾達瑞安印象及其不好,上次還說哎呀國王居然親自吃飯。艾達瑞安臉色一變似乎要發作但到底忍了下來道:“萬分感謝您的及時救援,請代我向密林之王致意。”
缇米絲忙着把頭發從龍嘴裏拉出來回得不鹹不淡:“不用謝又不是為了你,對了致意的話你等會自己和精靈王說,他和甘道夫在後面。”
巨龍出現引起的騷亂讓獸人們驚惶了很久,凱德作為中土僅存的龍盡管還是未完成體但龍本身就意味着威懾,很多次僅僅是在戰場碰見被龍那黃金豎瞳掃一眼都能讓獸人腿肚子打哆嗦,即便有索倫的意志但如非必要獸人總是避免和龍對上,而這次……當衆人看到再一次進攻的獸人時神色微變,哪裏有些不同。
而這邊龍已經喝完了幾桶紅葡萄酒,缇米絲不慌不忙地登上龍背娴熟的姿态和騎馬沒差別不甚至更随意她一腳踢開凱德湊過來的大嘴指着密密麻麻的獸人道:“打完收工。”
随着她的指示,龍騰空而起它懶得落地大喇喇地停在半空,随心所以地往獸人堆中吐出一個個帶着酒味的火球,獸人則把全部兵力用于對抗龍,他們向空中投擲長矛調出所有的投石車向龍射出巨大的石塊,而這些連龍的腳趾頭都沒沾到,于是戰争變成了單方面屠殺,獸人整齊的包圍圈很快在龍的攻擊下變成薄薄的細環,人們爆發出歡呼。
而龍的頻率漸漸慢下來,獸人就像殺不完一樣不斷地從各個角落湧出、加入,缇米絲感覺到凱德似乎有些疲憊他這幾天晝夜飛行幫助運送精靈去灰港西渡,還沒喘口氣就接到米拉斯提米斯的求援,強悍的龍也有困倦的時刻——這就是有了龍仍然不能避免中土各地陷落的原因。
她想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鬥,和她心意相通的龍立刻飛得更高,他們打算從高空選擇合适的攻擊角度後,放一把大火在米拉斯提米斯北面的樹林裏,南風能把火勢引到獸人堆裏,如果這些髒兮兮的家夥還不撤退就讓他們烤成焦炭!
然後呢,缇米絲嘴角上翹指甲刮着龍的背鱗,龍感覺到她的喜悅扭頭用金色的豎瞳凝望她,缇米絲說:“然後,凱德我們去見老朋友剛才我在人群裏看到了阿芙,只是眨眼間但我肯定沒看錯。”
變故就在這刻!天空突然被紅色的閃電撕開,借着陽光人們終于看清這哪裏是閃電明明是密布的閃着寒光的血色鱗片,一張最大的難以想象的嘴從黑雲中伸出來一口咬住凱德,只是一張嘴就能凱德半個身子大,龍的哀嚎連天地都為之變色。
另一條龍,一直隐沒在雲層中的紅龍完完整整地站在曠野上,這便是甘道夫一直擔憂的阿芙探明的索倫從深淵中召喚的遠古惡魔,中土第一個和最強大的噴火龍,衆龍的始祖格勞龍,每個見過它的人都會死去。
它一腳就踩死了半個軍團的獸人正滿不在乎地甩頭,凱德嘶吼着、翅膀和強有力的後腿刨扯着紅龍嘴巴,但紅龍的獠牙深深陷進凱德的腹部,龍血像小瀑布一樣砸在大地上,冒着泡泛着青煙。
缇米絲兩條腿都和凱德一起被咬在紅龍嘴裏,雖然沒被直接咬到但馬镫卡住了她的雙腳,龍涎順着她的腿流向她的身體,所過之處皮肉翻卷瞬間連白骨都露出來,這梵雅精靈疼的眼淚只掉卻咬牙抱着凱德的脖頸就像她第一次成為他的騎士時一樣,我和你一起死她對他說。
那金色的豎瞳又一次望向她溫馴的就像只小狗,缇米絲想吻他最初也是最後的吻。可劇烈的搖晃讓她只能觸到他的下颌,凱德明白她的心意勉強伸長脖子,那是一張居然可以稱得上溫柔的龍臉,他突然張大嘴牙齒狠狠咬斷了缇米絲的腿骨,千年的願望,數十年的陪伴化作一口帶血的骨肉。
不,缇米絲從龍背上摔下來,下一刻格勞龍尖銳的爪子即将刺穿她的身體,凱德的爆發有生以來最大的龍鳴,全身變成一個火球,逼得格勞龍松嘴用龍爪牢牢攥住這垂死也要保護精靈的龍族,于此同時一道神聖的白光帶着梵音籠罩了它全身。
“邁雅。”
格勞龍不認識甘道夫,但那聖光令他躊躇,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有人快得像風般帶走了缇米絲。
它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三個人,不應該是兩個精靈一個邁雅,盡管索倫在他腦海裏不停叫嚣這殺光他們殺光他們,但它是以狡詐為名的龍,邁雅可以不管,但這精靈他抽抽鼻子,某樣東西的氣息留在這哪怕在龍看來也是異常美麗的精靈身上。
它低頭耐心地把他聞了又聞,龍息吹得精靈長袍卷起,那股預示着它的死亡的氣味更重了。精靈濃眉挑起長刀铮然出鞘,陡然狂風大作刮得人睜不開眼,等大家回過神來時格勞龍居然逃了。
殘存的獸人面面相觑,格勞龍跑了,猛犸象萎了,再瞧瞧不遠處的精靈方陣和士氣大漲的人類……算了,那還打個毛線啊。
甘道夫和瑟蘭迪爾對視,是精靈寶鑽的氣味恐吓了龍,但等它回過神來就是這座列王之城和中土各族覆滅之時。
米拉斯提力斯城內卻張燈結彩笑語連連,人們傳頌着新人皇的勇武和艾提拉大将軍的無畏,當然還有那位金發的龍騎士,更多的則是精靈王拔劍就能吓退巨龍的傳奇,人們開始相信只要有精靈在,米拉斯提米斯就能像從前一樣抵抗住獸人的圍攻。
阿芙正在人群中穿梭,她焦急地詢問精靈的住處,最後來到王宮前卻被攔住了,衛兵道:“這裏住着人皇的貴客,沒有手令一律不得入內。”
“貴客?是精靈嗎?那個長着金頭發的女精靈是不是也住着?她怎麽樣了?”阿芙連聲問,那衛兵答不出卻還是不讓她進。
阿芙忙摘了頭巾道:“我是阿芙,王後的養女啊。”
那衛兵不過十七八從前沒見過阿芙也顯然不知道這些道:“國王陛下還沒娶親呢,哪裏有什麽養女,走開走開。”
拉扯間,一個精靈急匆匆經過來只一眼,他就認出了阿芙忙把她帶進宮殿,這裏果然就是精靈的住處,這些年阿芙一直呆在夏爾直到夏爾被獸人攻占了才跟随流民四處流浪,将近二十年沒和精靈打交道,可着一路上的精靈見到她紛紛行禮并用古怪的詞句稱呼她,阿芙已知的精靈語裏并無這個詞,但她沒空細究,一心只想找到缇米絲。
缇米絲一出現在城牆上阿芙就看到了她,那麽耀眼嬌美的梵雅精靈本身就是像太陽般不可忽視的存在,缇米絲也立刻認出了她,女精靈撫掌微笑伸出兩個指頭,阿芙明白了她的意思等我打完就來找你玩,可現在她的好友她的缇米絲,卻昏迷着躺在床上,潔白的皮膚被龍涎燒出一個個可怕的坑洞,這些坑洞已經從腿骨斷裂的地方蔓延到腰部,龍涎腐蝕着皮膚發出可怕的滋滋聲,精靈精巧美麗的骨骼變黑變爛而梵雅精靈的能力卻讓皮肉緩慢再生兩股力量交錯讓缇米絲痛不欲生。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好疼,ada殺了我求求您。”
她抓着身邊的每個人嘶喊,龍涎對精靈來說雖不能直接致命卻有硫酸一樣的腐蝕效果,阿芙想握住她的手卻被疼瘋了的缇米絲一掌揮到臉上,她不覺得疼直到精靈提醒才發現半張臉腫了起來。阿芙端詳缇米絲的傷處,陡然想起什麽便對坐在一旁的巴魯曼說:
“我見過類似的傷,大王臉上的那個和這個很像,但平時又不太看得見……”
☆、最後的城堡(3)
巴魯曼的回答有氣無力:“聽聞數千年前精靈王和北方巨龍交戰曾沾了幾滴龍涎,他以障眼法遮蓋,可痛苦一直都在。我的缇米絲,我的小缇米絲半個身子都被龍涎融化,她還是個孩子沒有鋼鐵般的意志啊。”老精靈的眼睛裏蓄滿淚水。
“九葉,九葉能鎮痛的!”
“沒用,我們什麽都試過了,”巴魯曼失聲痛哭,“我的女兒是要活活疼死啊!”他的哭聲很快被淹沒在缇米絲的慘叫聲中,缇米絲現在已經說不出話她反複指着挂在牆上的長刀,間或發出凄厲的慘叫。阿芙想起往日她在地堡發病時,缇米絲悉心照顧自己的光景,心如刀割:“沒有一點辦法嗎?您再想想巴魯曼。”
他們守着缇米絲眼看着她軀體下精靈的再生能力和龍涎的交戰新生的皮膚長出又更快的被腐蝕床單上到處都是燒成灰的皮屑,那都是活着的精靈被慢慢燒死疼死留下的痛苦。缇米絲不說也不動,間或從喉嚨裏發出長長的哭音,精靈的永生把這場酷刑變成無止境,阿芙想起頭腦中那個聲音“不如死了好”,她淚如雨下鬼使神差地去望着那把刀。
但巴魯曼比她更快,他已經拿過刀狠狠地丢在一旁慈父的雙眼變成血紅:“我的珍寶,我幹涸心靈的露珠,你不能死,你永遠都會活得好好的。”
随即他舉起雙臂,從他心頭一個白色的光球慢慢升到他的手間并越拉越長,最後變成一條光帶,一端連着缇米絲另一端,阿芙毛骨悚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