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0)
直接趕到地牢麽?後來,後來難道儀式沒有繼續舉行麽?似乎某本書提到過類似的大型法陣需要特定條件才能開啓……
阿芙昏昏沉沉走回房間,她展開被褥把自己埋到裏面,“亨格利安沒有噩夢。”她對自己說完便閉上眼睛。
精靈苦苦支撐了四天四夜到第五天最後一道防線在矮人的羊騎兵和巨炮不分晝夜的沖擊下倒塌,精靈們帶着傷員湧回地堡,幾乎所有人都負了傷,阿芙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再出門,缇米絲便來勸她:
“出去慰問下傷員吧,我們需要你。你只要站在那裏對他們笑笑就可以了,你和孩子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啊。”
“缇米絲,精靈根本打不贏對不,矮人三天攻破銀月城、四天擊潰加裏安的五道防線,現在精靈只能依靠地堡困守,屬于死棋。”她邊說邊把衣服放在小包裹裏,又在書櫃上翻翻撿撿。
“我們已經連夜給大王傳信請求回援,阿芙要有信心,大王很快就會回來,現在你只要出去讓精靈們看到你。”
“那麽大王是否有回信呢?沒有吧,精靈史上早有記載某些矮人能和渡鴉交流,那些書信是否送到誰也不知道。”
阿芙把包裹在手上掂掂,“缇米絲你知道地堡哪裏有後門,地道什麽的?”她盤算得很清楚強敵壓境地利盡失又無援軍,地堡被攻破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既然這是精靈和矮人的戰争作為人類的她就不要參合了。
“你要逃走?”缇米絲問,“你怎麽能這樣!你知道你是誰嗎?在精靈世界裏結合就意味着婚姻,換言之你現在是事實上的精靈王後,你現在丢下大家逃走還帶着精靈王的孩子,你怎能這樣!”缇米絲又氣又急,她沒想到人類居然如此沒有責任感,她平息情緒再次勸說:“你能逃到哪裏去呢,外面到處是矮人,再說那孩子是中土精靈王的血脈,注定擁有屬于它的壯麗人生你忍心它跟着你颠沛流離從小失去父親和族人麽?”
“總有辦法,無非吃些死魚爛蝦,我能教會它怎麽平凡地活下去。”
缇米絲反複勸說,奈何阿芙态度異常堅決,最後這溫柔的梵雅精靈想,也許阿芙是對的,她帶着阿芙去找加裏安後者眼睛裏的鄙夷毫不掩飾,缇米絲便對加裏安說:“如果地堡陷落她必定喪命于矮人之手不如讓她帶着孩子逃走,沒有人比母親更愛孩子。”
“你說的對,但這個卑劣貪婪的凡人只愛自己,看在王嗣的份上我讓她走。”
加裏安說完就派個老精靈為缇米絲和阿芙帶路,他們避開衆人穿過一條條不起眼的小徑,最後在重重藤蔓下找到一個顯然廢棄多年的小門,打開小門穿過長而幽深隧道再走過水簾,眼前就是開闊林地。
仿佛被鮮血浸泡,原本綠茸茸的草地變成暗紅,郁郁蔥蔥的樹林幾天內就被砍伐得只剩下一截截焦黑的木樁,矮人們用木材和石塊制作的攻城器械在地堡外一字排開看上去像圍攻困虎的群狼。
在她們腳邊,一只蒼蠅落在身穿紅色鬥篷,圓睜雙眼的精靈藍眼睛上,缇米絲捂着嘴小聲哭泣。
阿芙好一會才看清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片不是樹影而是矮人的旗幟和長矛,安卡奇顯然把地堡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額還有別的密道麽?”這架勢我怎麽跑的掉啊。
老精靈搖搖頭。
“咳……咳……缇米絲你說的對,我應該和精靈共存亡,剛才要跑是逗你玩的……畢竟我可是品行高貴的中土第一棋手嘛。”
☆、大女主威武(2)
維克多正在指揮精靈們再次加固地堡,這項工作日夜不停他們起初用石塊泥土,後來地堡被圍材料用盡就采用木質門窗、桌椅最後連桌椅和床架都被拆下。精靈們站在木梯上,七手八腳地把東拼西湊的材料堵在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坑洞上,這些優美漂亮的精靈臉上和衣服上都是灰蒙蒙的土塊。
一個女精靈用力把幾根桌腿釘在那堆亂七八糟的材料裏,一發弩炮打來,木梯搖晃得厲害她還是強撐着訂完哪怕幾下錘在了美麗的手指上,又是一發弩炮正落在她頭頂,伴随着驚叫梯子、精靈和填充物散落滿地。
弩炮越來越密集,初夏的光柱落在地堡裏短暫的驚慌後,精靈們迅速把傷員們移到相對安全的角落,而大門又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以往的高拱石門此時滿是裂痕甚至能看到對面矮人的戰斧聽到他們的叫嚣,他們沖過吊橋後就用巨木和鐵器做成的攻城器晝夜不停撞擊着大門,又是一次撞擊堵門的一隊精靈直接被撞飛,加裏安毫不猶豫地沖上去死死抵住門然後精靈士兵們一擁而上,加裏安這才松口氣用袖子擦擦滿頭的血回頭對維克多喊:
“把所有能動的精靈都派過來堵門,房頂和牆壁的洞不要堵了。“
不等維克多回答,幾個還能動的重傷員彼此攙扶着去拿盾牌,女精靈和孩子們緊随其後精靈支撐到第六日日落持續多日的矮人炮擊突然停止,精靈偵察兵從地堡高處往下一看,失聲驚叫“我的伊露維塔”。
伴随着他的驚呼,大大小小的石塊噼裏啪啦的從房頂、牆壁上的破洞落在地堡裏,精靈們早已習慣這樣的攻擊紛紛躲避,但這次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同,有幾個精靈走近一看肝膽俱裂:分明是之前戰死同伴的頭顱和他們殘缺不全的軀幹。又有東西接二連三的落下來其中混雜着石塊,其中一塊石頭是人臉,眉眼溫柔目光堅定,嘴角的明媚笑意就像她的孩子萊戈拉斯。
矮人損毀了立在密林入口的王後石像并把它碾碎了丢入地堡,加裏安氣的全身的肉都在跳,矮人粗鄙貪婪現在居然加上邪惡殘忍簡直和獸人沒兩樣了。
矮人這邊,顯然也有人不太贊成這做法,統帥安卡奇掩住鼻子:“啧啧,照我看繼續炮擊,把這烏龜殼子掀翻了直接沖進去就行,大哥說了攻下地堡北部密林就歸我現在可好弄的到處臭烘烘到時候清理又要花錢,西蒙魯德你說對吧。”
他滿心以為前賬房、現任軍師西蒙魯德會站在自己這邊卻聽蒙面棋手道:“如果僅僅毀滅敵人的軀殼未免太無趣了,這一點我倒是贊成銀嗓。”
而坐在餐桌旁的銀嗓推開餐盤抱着他的新豎琴,對西蒙魯德輕笑:“至高的毀滅是精神先于肉體消亡人類和矮人會變成行屍走肉而伊露維塔的首生子,自然的寵兒精靈則會變成更美麗更強大物種——強獸人,凡人我邀請你同我一起見證這神跡。”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安卡奇摸摸鼻子突然有種威壓消失的解脫感,這古怪的琴師他一點也不喜歡如果不是西蒙魯德硬要留下銀嗓,他早就把這東西驅逐,不過銀嗓至少有一樣好處,安卡奇a瞄着餐盤:
吃得少。
愛麗把地面擦了又擦換抹布的間隙她擡頭看精靈中間的提米絲,連日的法力消耗讓她面色蒼白如紙,此刻她的指尖還在源源不斷的湧出水流,細細的水柱落在王後石像的面部污穢慢慢洗盡似乎這樣能夠稍減精靈們的悲戚。
晚風裹挾着樂聲從破洞中灌進來,是他們最愛的銀豎琴聲,低沉徘徊回旋往複像千年巨樹在靜默空曠的原野裏一圈圈長着年輪,它身邊暮色四合哭聲凄切,粗粝糾結的樹根暴露在幹涸的泥土中,透過幹枯的枝葉頭頂是燦爛的仿佛扭曲火焰的星空,琴聲驟升,無數的星星帶着黑色火焰紛紛墜落,巨木在詭異的火光中掙紮着,但它只是一棵樹,走不掉跑不開只能在原地被一點點燒成焦炭。
精靈們被這絕望的景象下呆了,他們和森林樹木共生,仿佛樂曲中火焰真的落在他們身上開始翻滾哀嚎。
那道琴聲就在這一刻響起,在地獄一般的曠野上一只白羽的鳥兒乘風滑翔,風卷着雲在碧藍的天空下書卷無心,巨木、星空、火光全部消失只剩下這只鳥兒簡單重複回旋往複無休不止直到時間盡頭。
一曲終了,平靜了的精靈驚異地望着阿芙,她抱着銀嗓遺棄缺了琴弦的豎琴,挑眉:“我早說了那人的曲子的确只有半獸人才愛聽嘛。”
“還有,提米絲別洗那塊石頭了,從上面看不到王後的榮耀、仁慈和對密林的愛,那是不應該刻在石頭上的。”
提米絲驚喜極了:“阿芙,你會彈豎琴?”
“嗯哼,僅次于圍棋。”
這回答讓梵雅精靈頭皮發麻,她親親熱熱地玩着阿芙的胳膊跟着她一路和加裏安走到會議室,阿芙保持着得體的笑容對密林總管說:“銀月城陷落、防線突破證明了按照既定方案一味防守現在行不通了,我們大約需要想別的辦法,總管大人。”
加裏安猛回頭,他臉上肌肉繃緊:“包括侮辱王後殿下?這也是你所謂的辦法?”
“哎呀可真奇怪,加裏安大人為什麽你提到王後殿下就格外容易生氣呢,這次和上次都是,對了600年前大王曾命令銷毀一切王後的記錄,禁止所有人提及,可總管大人你倒是主動和我提王後還不止一次。”阿芙嬉笑道。
“卑劣的凡人又暗示什麽?”
“我們該鏟除真正侮辱王後殿下的人啊,”不知怎的提米絲覺得阿芙原本想說的并不是這句,人類豎起一根手指,略作思索後便堅定地望着密林總管:“我想過許多方案,而現在投降是最好的辦法,只要混到矮人面前我就能讓他們失去抵抗力。”
“是脫衣服還是說情話?阿芙小姐并不是人人都吃婊...子這套。”黑發精靈語氣刻薄嘲諷她。
“似乎您很熟悉她們的業務啊,”阿芙想也沒想就接話,“而且還念念不忘。”
加裏安氣結,提米絲心底偷笑沒猜到阿芙突然這麽伶牙俐齒,這個人類似乎一夜之間學會很多東西,不應該說某樣東西由內而外的改變她,讓環繞在她身邊的那層揮之不去死氣蕩然無存了。
而鬥嘴沒有任何好處,果然加裏安堅決拒絕阿芙的提議,投降還是向世仇矮人投降,整個精靈史翻完都沒有。
“精靈寧肯戰死,絕不會向矮人屈膝,這是精靈的驕傲,如果你怕死大可以自己投降。”加裏安
說完便要趕人。
“既然如此,加裏安我要取得密林軍隊的指揮權,你不可以妨礙我。”
話一出口,周圍陷入死寂所有人摒住呼吸,只聽加裏安嗤笑:“凡人的白日夢。你憑什麽指手畫腳?”
阿芙果然眼睛朝下這是她慣常的畏縮表情,提米絲抓着她突然變涼的手腕幾乎以為她要逃走,阿芙吸口氣道:“精靈結合便意味着成婚可以共享統治權,地牢的事,總管大人全程都在吧需要的話,還可以問問留下來的近衛比如叫密涅瓦的。”
“你不适用,國王早以言明你是情婦而非妻子,更不可能是王後。”輕蔑幾乎從他笑容中溢出。
“那麽,精靈王孩子的母親呢,根據精靈法典結合與孕育子女兩項有其一便是事實婚姻。”
加裏安擊掌:“阿芙小姐最近惡補了不少書,可是誰能證明那是國王的子嗣——人人都知道你去西蒙魯德的牢房是為了偷情。”
眼看越說越不像話,精靈們趕緊勸架提米絲要拉阿芙走,可這家夥鐵了心推開提米絲眼睛裏都是火光:“是不是我證明那孩子是半精靈你就給我指揮權。”
“自然。”加裏安道,“我也會服從你。”
當一人高的木桶被放在王庭正中間的王座下,提米絲還是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她看着精靈們把木桶注滿水,旁邊站着加裏安和父親巴魯曼,整個地堡的精靈全來了,就算不能動也躺在擔架上靜默地等待着——奇跡或是鬧劇。
提米絲一跺腳扭頭去後廳找阿芙,侍女們正在為她盤起長發而阿芙本人正把一盞玻璃杯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非常快樂的對着肚子喃喃自語。
缇米絲手指展開一朵鮮花出現在掌心,她輕柔地插在人類墨色的發間:“沒有人類能在沒頂的水裏站半小時啊,阿芙你會死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要是後悔了我現在能去宣布取消溺水測試。”
“才不要呢,我當衆說的整個地堡都聽得到反悔了以後怎麽混,你放心提米絲。”
人類女孩再一次向她保證并解釋,“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我能活過16歲,為什麽地牢那晚我受了重傷還能活下來,作為凡人作為亨格裏安我早該死了。直到我想起狼族詛咒其中一條是我會自殺而死,換言之只要我想活無論受多大的罪都能活下去,大王大概早發現了。”
才會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不管不顧地掉頭而去,為了摯愛為了摯愛的首飾再一次遠征。在阿芙面前有兩個選項:精靈王知道她不會因此喪命所以抛棄她離開、精靈王明知她會死還是抛棄她離開,人類選了相對溫情的解釋。
當她們站在王庭中央,看着一大桶偷着寒氣的水,提米絲憂慮道:“可你畢竟是人類,要是中途窒息孩子……”
“精靈只會死于刀劍、悲傷和烈火,多看書就是有好處啊。只要我活着哪怕窒息一段時間,孩子也能行的,它是一頭活潑的、總是笑着的小鹿,真想讓你現在就見見它。”人類一邊這麽說着,一邊提起裙擺慢慢走入木桶裏緩緩下沉,所有精靈大氣都不敢出,地堡裏靜默得可怕。
即将沒頂時,她抓着木桶邊緣使勁把頭浮出水面,眼睛發紅黑發濕噠噠地往下滴水:“缇米絲,好缇米絲,要是加裏安很久還沒拉我上來,提米絲你一定要救我。”
☆、大女主威武(3)
銀嗓整整一天都沒說話,這個矮小的總是眼神閃爍的吟游詩人靜默地把自己放在一堆柴火裏,抄起一根樹枝就往嘴裏塞幾口咬碎就吐掉,愠怒的表情就像獸人在啃咬土塊,從前天地堡傳出那陣琴聲起後就一直這樣了。在銀嗓稍遠處圍着些矮人,他們本是來取柴火,然而沒人靠近銀嗓,怎麽說呢,這些矮人對他有種難以描述的、混合着恐懼的——厭惡。
安卡奇此刻在帳篷裏凍得直罵娘,見鬼的叢林眼看着快到初夏根據以往經驗早就該萬物複蘇陽光普照,可密林早晚還是冷得夠嗆最離譜的暖洋洋的南風一夜之間居然變成北風,矮人大軍正處在下風口一個晚上下來不少人都病倒了,或許這趟買賣要虧,安卡奇擔憂地瞅着他的智囊——軍帳一角慢條斯理獨坐下圍棋的西蒙魯德。
“任何時候,危機都會是轉機。”人類棋手說,而他話音剛落一個矮人就急匆匆地跑進來,雙上顫抖着遞給安卡奇一封信。
“好消息啊,二皇子殿下精靈決定棄城投降了!”
啪,西蒙魯德的白棋落地,安卡奇嘴上說“膽小鬼”然而他的嘴角已經崩不住笑了。
受降儀式就在地堡外舉行,精靈們本想安排在地堡裏以彰顯誠意但西蒙魯德以不熟悉地形恐怕有埋伏為由拒絕,輸家沒有選擇權按照矮人的要求地點就選在距離地堡三十裏的矮人營帳外圍,統帥安卡奇、西蒙魯德由近千近衛步兵護衛,稍後的位置是六千名重裝板甲矮人刀斧手。兩千名羊騎兵殿後随時支援,最後是矮人炮兵。近萬矮人軍隊密密麻麻地聚集以此嚴陣以待。
而精靈方面只派出一支小隊——人數由西蒙魯德規定剛好三十人,且都是精靈女子她們帶着厚厚的面紗每人手裏捧着一個稍大的首飾盒,為首的那人黑發盤起,身穿墨綠色天鵝絨長袖克裏諾林裙。
是個人類,安卡奇眯着眼睛,她非常矮小雖盛裝打扮但在精靈中裏就像馬群裏混進一頭豬,叫什麽來着?
“阿芙.亨格利安。”西蒙魯德說,“現在的精靈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投降。”十分不以為然。
看上去不怎麽樣嘛,安卡奇瞅着人類的臉但他很快被那些首飾盒吸引了,直到這些精靈來到面前向他鞠躬時他的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着匣子們,聽說精靈王有不少珠寶,地堡裏的肯定有更多,看來大哥給我的是肥差,現在都歸我了。
“前來投誠者是誰?”西蒙魯德明知故問。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謹代表密林和羅林聯合精靈王國向尊貴的矮人二皇子安卡奇殿下投誠,我們願獻上珠寶、打開地堡大門并臣服于殿下接受您的統治和差遣。”
西蒙魯德抱臂目光鷹隼般銳利:“精靈王國剩餘兵士多少?”
“目前地堡有戰鬥力的弓箭手八百、長矛手三百、傷員三千左右老幼婦孺不足一千,現在已經卸甲等候王子殿下處置。”她說着往密林方向遙遙一指,果然男女老幼精靈都靜默地站在路旁。
“精靈王為地堡設下大型防禦工事和法陣,現在何處?”
“地堡外的防禦工事已經被貴國大軍攻克,為了顯示誠意我們已經把吊橋放下并損毀了地堡內部的機關,至于防禦法陣似乎近日被人故意破壞過。
“傳說伊露維塔為滞留在中土的灰精靈留下避免肉體消亡的至寶,瑟蘭迪爾即将統一精靈各部,是否有所斬獲?”
人類露出思考的神色:“密林寶藏衆多,您突然提起我也不知是哪件,我已把能找到所有寶石和黃金都敬獻給您,如若不信請看這張地堡平面圖,所有內部房間、密室一目了然,您可以一間間搜查。”阿芙恭敬地把地圖高舉過頭雙手獻給安卡奇。
地圖和寶藏的說法跟銀嗓提供給矮人的情報分毫不差,安卡奇和西蒙魯德相視而笑,可不銀嗓混進地堡才不是為單單拐走阿芙,這個精靈王後當真是好,幾句話就把瑟蘭迪爾苦心經營數千年的精靈王國賣個底掉。
西蒙魯德對盤問徹底臣服的敵人喪失了興趣,反正來日方長他揚手對阿芙說:“來,你來,你來。”他今天沒帶面具,腐爛的笑意閃着寒光。等阿芙走近有人朝她膝蓋猛踢一腳,人類撲通跪下然後一只腳踩在她的後腦勺,她整張臉都貼着硬邦邦的凍土上,西蒙魯德慢條斯理的碾着她。
矮人沒出聲,精靈們一如往常般沉默着,北風刮得更大了安卡奇有些不忍,他不記得這人類的名字卻想起她披散着頭發在地牢裏聽他唱《小矮人》的情形,他商人做的太久萬事只求財:“我說,西蒙魯德差不多就行了,你們把珠寶都拿上來給我瞧瞧成色。”
三十個精靈一字排開,受過數千年訓練的精靈動作高度一致,哪怕打開匣子也整齊得好像聽到命令般整齊,安卡奇心中怪異感一閃而過此時又是一陣狂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有股幾乎難以聞到的、奇異而熟稔的植物香氣飄混在風裏,夾雜着雷霆萬鈞的氣勢鋪面而來。
是九葉啊,那三十箱裏只在面上放了一層珠寶,下面鋪的全是九葉,聞到就會昏迷數日的九葉頃刻就被全數倒在大作的狂風裏,漫天的白色如同煙火般炸裂。
在煙火正中間是綠裙的人類,她沒戴面紗站在九葉彌散的白霧中,無數帶着頭盔掩住口鼻的精靈從她身後湧出卻沒有一個人碰到她哪怕一片一角,她立在人群中就像抵擋住奔流的磐石更像一位滿身星光的女神。
“露西安。”遠處上風口的小精靈啃着面包手指阿芙,她母親糾正,“露西安是公主,該是美麗安才對哦。”
矮人這邊最先有反應的是矮人近衛,他們迅速結成圓陣保護站的最近的安卡奇和西蒙魯德,還有些人則匕首出鞘撲向精靈小隊,後面的矮人軍隊也頃刻間圍了上來,不足一千精靈精銳對一萬矮人,數十個矮人把帶着秘銀面紗有着一頭及腰金色長發的女精靈團團圍住,斧頭眼見就要砸到她漂亮的腦袋,卻聽到霹靂啪啪斧頭落地,矮人們來不及驚叫就紛紛跪坐在地,剛才兇神惡煞的矮人大軍頃刻倒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搖搖晃晃別說作戰連站都站不住。
殘存的精靈軍隊此刻已經沖到最前方,他們就像入羊群的猛虎騰挪跳躍,揮舞着長矛和弓箭砍菜切瓜般取下矮人的首級,局勢逆轉得如此快,等安卡奇反應過來時大地已經被矮人的鮮血染紅,烈烈北風刮在臉上前所未有的疼。
安卡奇血紅着雙眼出征前父兄一再向他保證計劃周密:丹恩二世和薩卡在鐵丘陵憑借地勢和星光項鏈牽制密林主力,安卡奇則率領部分矮人國精銳突襲地堡的老弱殘兵,矮人深知精靈王對愛妻遺物的執念,眼看着密林王國如日中天矮人各部族衰微便盤算着既然這一仗遲早要打不如乘現在矮人百戰之兵尚在,精靈各部尚未真正統一時奮力一戰。他們謀劃多年買通了沿途各人類城堡,又得人皇之子暗中相助派了銀嗓給安卡奇,加上路遇老相識西蒙魯德獻計獻策,連克精靈數城陣斬銀月城主,勝利近在眼前卻在最後關頭賠了,賠的血本無歸。
矮人幾乎全數被斬殺,安卡奇突然想起銀嗓一直都沒出現過然後他看到西蒙魯德被帶到片刻之前還被他踩在地上的人類面前,他神态傲然脊梁挺得筆直,阿芙看一眼便簡單揮手“殺了”。
“仔細看,這是那個西蒙魯德。”金發的女精靈意外極了,“你不是一直想和他下棋麽,你的那點念想我們都知道,乘着大王不在你好好對弈,了掉這個心願我們都安生。”
西蒙魯德頭昂的更高甚至連下巴頭擡起來了。
“我就是第一棋手,他已經敗了。”
缇米絲更納悶,但西蒙魯德顯然聽懂了他嘲笑道:“圍棋和戰争是兩回事,今日之戰我認賭服輸,可你的棋藝永遠是三流,短視、狠毒、只會模仿的三流棋手,殺了我你就永遠不可能成為中土第一,永遠活在西蒙魯德的陰影裏。”
“第二也挺好,我不在乎了。”阿芙的手放在小腹上,“另外,對我來說圍棋和戰争就是一回事,你們把下棋當做下棋我卻把棋盤當做戰場,厮殺之地,從來如此。”
西蒙魯德悚然一驚,他想起她和他的對弈,狡詐、絕望、刻骨的悲涼彌漫于棋盤,那不是對待對手而是真的在攻擊敵人,因此他本能的厭惡和她對弈,因此就算是一直在棋藝上擁有壓倒性優勢的精靈王也頻繁更換開局以消弭這種厭惡感麽?圍棋本是止戰之術,阿芙反其道而行,自己空有一身棋藝最後卻敗給這種人,他遙望西方美麗的米拉斯提米斯,高貴的阿爾文都像幻夢一般,他肩膀垮下去感嘆:
“也許這是伊露維塔給棋手的宿命,孤獨……死亡……唯有死亡女神才是恒久的愛人和歸宿……”他從靴子裏抽出短刀紮進胸膛,獰笑盯着阿芙。
後者坦然迎接他的目光,笑的燦爛極了:“并不,也有許多人可以兒孫滿堂安然終老,比如我。就是啦”。
☆、大女主威武(4)
安卡奇背靠山壁,七八個矮人近衛死死擋在他前面,不足二十步的地方精靈士兵把僅存的矮人包圍,精靈前進一步矮人就後退一步,包圍圈越收越緊他們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和眼睛裏的蓬勃殺意。
安卡奇腿肚子都在抖,九葉散開時因為及時閉住呼吸他反倒比別的矮人清醒些——當他看到同胞被殺死,袍澤接連倒下他幾乎開始痛恨這種清醒,然後他看到阿芙走進包圍圈,所過之處精靈們低頭致意。
“我欽佩你們的頑強和榮譽感,”她對高舉戰斧的矮人說,“身為王族不應該戰死在異國的土地上,所以帶着你是士兵回家吧,安卡奇。”
安卡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聯想之前阿芙詐降他信她才怪:“矮人不怕死,走出鐵丘陵我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棋手小姐要殺要剮随你便,我決不像這群娘炮投降。”
精靈們氣的臉都紅了,阿芙卻說:“并非投降,是我釋放你。精靈不願卷入你們矮人的內鬥。”
“內鬥?”安卡奇下意識重複這個詞,可阿芙并沒解釋,她只命令精靈軍隊後退,她身旁的精靈總管加裏安吃驚的上前一步似乎要勸阻卻生生停住,眼睜睜地看着安卡奇等人揚長而去,甚至還順走了幾匹馬,他們脫掉盔甲兩人一騎拼命奔跑生怕精靈反悔,絕望、恐懼、驚訝沖擊這安卡奇的頭腦,然而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回去以後怎麽辦?
他帶領一萬百戰之兵突襲精靈王地堡,一路上捷報連連父兄都在遙祝他獲勝轉眼間只剩不到十個人,他怎麽和父親解釋,還有大哥薩卡安卡奇想起這個專橫易怒的異母哥哥,從小就擁有一切注定繼承王位的哥哥絕對不會輕饒了自己這次慘敗!幸好有父親他會保護我的安卡奇想,但是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能維護自己多久呢,就算是在壯年父親不也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大哥趕出鐵丘陵去當商人麽。有什麽東西呼嘯而來,一心逃命的矮人紛紛被打下馬,幸虧安卡奇反應快險險偏頭躲過,饒是如此還是被集中胸口他險些落馬,低頭一看胸甲被紮透,一柄飛斧牢牢鑲嵌在血肉和盔甲中間。
飛斧!
安卡奇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矮人的武器啊,他頭腦變成一團漿糊,就聽有人大喊為了薩卡皇子!僅存的近衛下馬迎戰,安卡奇咬牙控馬孤身一人頭也不回向鐵丘陵逃命,耳邊有同伴的慘叫和呼呼而過的風聲,想起阿芙的那句內鬥。“好個大哥,”你當真會算我打贏了你繼續當你的國王,我輸了就是敗軍之将要麽被精靈殺要麽被你暗殺,他咬牙,看着胸口的飛斧,老子忍夠了!
直到夜色降臨精靈們才清掃完戰場,愛麗等人捧着首飾盒,清洗上面殘存的九葉粉末費了她們好大勁,找到阿芙時她舒服地坐在沙發上,加裏安侍立一旁,一個叫密涅瓦的精靈彎着腰和她小聲交談。人類看都沒看首飾們只是敷衍地說交給總管大人。
這都是你的首飾哎!早知道我就不洗了,愛麗不滿地瞅着那個身上還挂着矮人飛斧的精靈越看越不順眼,他邊說阿芙便贊許的點頭到晚禱儀式開始密涅瓦終于告退。
草地上早已燃起篝火,精靈們圍着火堆巴魯曼舉起雙手長期古老而悲傷的悼詞,火堆後是戰死沙場的精靈們的遺體,高貴溫柔的梵雅精靈親手為他們整理儀容,除了巴魯曼莊嚴低沉的聲音整片森林靜悄悄的,精靈這自然的寵兒,與天地共生死去也要歸于森林靈魂則返回曼督斯神殿,經過若幹年後轉世重生,是的從這個意義上說精靈是真的永生,所以死亡并不代表結束。
可也許是逝去的同伴太多當晚禱結束後,精靈們還是久久不肯散去,臉上都是悲傷,也不知是誰起的頭他們三三兩兩聚集在阿芙周圍,于是人類撥弄豎琴再次彈奏起那只曲子。
“雲翼。”一曲終了,阿芙用精靈語說,“這曲子的名字也是孩子的名字,白羽的鳥兒有巨大的翅膀,當它翺翔的時候,羽翼就像天邊的雲彩。”
精靈們順着她的目光,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好像真的有只白色羽翼的飛鳥在天際飛翔,為這暗淡的沒有星星的夜晚鍍上一層銀邊。
“我們會重建地堡,再現森林等待同伴歸來,”她拿起一根枯枝把它插在地上,作為凡人她并沒有缇米絲的法力使它重新生根開花,“造一片森林要一粒種子加一只蜜蜂,再加一個夢,要是蜜蜂少,光靠夢也行。”
“沒有不能完滿的夢想。”
這家夥簡直是開挂了!直到回到房間愛麗還在驚嘆,直到她把一盤子松餅放在肚皮上,這是阿芙發明的新玩法既能解放一只手又能讓小雲雲聞到香味,,愛麗可不吃這套,她悲憤地向加裏安控訴“阿芙又拿寶寶當桌子”!
意外的是加裏安沒接茬,密林總管報出一串書名:“《飛鳥集》、《雪萊詩歌選》、《抒情詩五十首》。阿芙夫人最近在惡補情詩,而且學以致用了,那些激蕩人心句子都是您背的。”
人類反駁:“哪能,罵你的話可是原創。”
愛麗本以為這兩人又要吵誰知加裏安只是笑笑就垂下頭:“阿芙夫人,我欽佩您的勇敢和智謀但愛和守護應該發自內心,現在的您對這片土地和人民沒有真正的愛——只是沒有退路逃不出去才不得已留下,無論別人怎麽想,我還是堅持認為您只有真正改變才能成為精靈王後,我本人将滿懷期待地等着那天的到來。”
人類盯着肚皮上的盤子,不知是不是錯覺盤子開始輕輕翹動就像下面有只小手在推,阿芙放個指頭上去壓住盤子:“加裏安,你我都明白我不可能做什麽王後。”
精靈一生的愛唯一的愛瑟蘭迪爾早已給了那位消失在歷史中的夫人,對木石之王而言,她阿芙不是。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