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7)
膀勉強到他腰際。
“你很容易對女精靈有好感,然而缇米絲和你養母截然不同,即使同樣來自羅林。”他給自己倒杯酒悠閑地靠在躺椅上翹起長腿,惬意得好像這房子他來過很多次。
“是啊,我明白着呢,她都不會養花。”不,阿芙覺得真實情況是她故意把花養死啊。
“別煩惱,小姑娘,凜冬之後花匠就能重新種植伊萊納花與妮富蕾迪爾花,如果這樣使你快樂。”
怎麽個意思?他以為我喜歡那兩種花?阿芙看着他慢條斯理淺飲美酒恍然大悟,冊封王儲時他到過她房間,當時院子裏為了取悅母親她葉公好龍地種了伊萊納花與妮富蕾迪爾花,于是他便以為她喜歡它們麽……難怪她覺得月影樓二樓的布置總有種奇妙的熟悉感,她沒立刻認出來是因為她當時瞎了想想吧方方正正的格局羊皮地毯和各種柔軟的裝飾,這分明是移植了她從前的房間,可惜沒圍棋她垂下眼在心底嘆息:
“非常感謝大王,月影樓已經讓我很滿足,您不用特意去找花的。”
“我亦于各地招募頂尖棋士,”他仿佛洞悉她的心思:“應者熙熙,适者寥寥,甄選需要時間。”
阿芙震驚地望着他,他不是一直反感她下圍棋麽。
精靈王迎着她的眼神,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牽到他胸前淡粉的嘴唇輕啓;“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會握着你的手,觸動你的心。” 他身體前傾去吻她的手,然後沿着手臂啃咬她的衣袖和衣袖下的皮膚
這家夥!阿芙面紅耳赤只好轉移話題:“對了,剛才謝謝你。要是你先問我,缇米絲肯定會很失望的。我本以為缇米絲說圓圓的大餅,我就回我要吃一大半,她說再來四個我說不要了。”話音剛落就伴随着一聲巨大的腸鳴。他停頓下繼續撕咬她的領口然後是更大的咕咕叫聲,她和愛麗從早上搬家然後接待訪客忙活到現在一口水都沒顧上喝确實是餓壞了,精靈王深吸氣直起腰眼睛望着她背後的門框。
剩下的事就簡單明了多了,加裏安很快就送來兩盤水果和幾塊面包阿芙坐下來慢條斯理地用餐,她餓了而且也不想那麽早吃完。精靈王坐在桌旁拿本書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她吃光面包開始興味索然把地一顆葡萄剝皮再用刀切成三瓣、又一顆顆挑火龍果上面的黑粒。
精靈王盯着書頁上某一點許久沒翻書,阿芙挑完一邊火龍果正要翻個面時,毫無征兆地他丢了書抱起她,埋首在她發間,她聽到這個精靈說:
“我是永生的,但這并不意味着我能等太久。”
他聲音黯啞甚至帶鼻音,聽上去有點像小孩撒嬌可是他的冠冕和格外光潔的皮膚提醒着阿芙他是活了六千多年不容抗拒的木精靈之王。當他們陷在那張過于寬大的橡木床榻間,她感受他的氣息:清香甘冽有點像阿爾文卻更加強悍和熱烈她微微擡頭凝視帳頂一張棋盤浮現在虛空中……,
一樓加裏安帶着幾個侍從和侍女正對着愛麗交代:“這些人以後負責月影樓的雜事,過幾天我會帶個人類廚子來,你主要的工作還是照顧阿芙小姐,這是大王的意思。”
愛麗擺擺手:“不用不用,就我和阿芙兩個人能有多少家務,廚子更沒必要啊阿芙好打發着呢。”
加裏安嘆氣:“頭腦簡單的愛麗啊,誰說只有你和阿芙,一樓的書桌書架和二樓滿滿當當的衣櫃是擺着看的嗎,大王分明是要同住啊。”
☆、為了藝術
正如密林總管所言,精靈王顯然把這棟緊鄰地堡的小樓當成了行宮內設議事廳、書房、卧室和浴室的那種,誠然招呼阿芙跟玩似的但大王本身就意味着大排場。
愛麗和仆從們都住在一樓,她當初圖房間大就選了靠樓梯的那間房,結果就是每天天剛亮就被咚咚的上下樓聲吵醒——先是一波精靈準備大王洗漱、然後是一大波精靈為大王更衣、接下來是簡短的用餐時段。最後大王終于下樓樓下門廊裏已經坐滿了等候召見的精靈官員們,他們不爬樓梯只是喜歡沒完沒了的争論。愛麗通常能在這個時候睡個回籠覺,慢悠悠地梳洗好然後坐在花園裏縫縫補補看羅林精靈拍戲,直到信號來。
“精靈小姐,下午茶點好了。”
愛麗身邊站着個畢恭畢敬的中年男人手上還拖着一個帶蓋的大銀盤,女精靈伸個懶腰示意廚子跟上,她來到卧室門口輕輕敲門不等回答便推開房門并接過銀盤直接走進去。
房間漆黑一片,麝香味幾乎能把人溺斃,今天是密林冬季難得的晴朗天氣,可這個房間門窗緊閉連窗簾都嚴嚴實實地拉着,只有絲縷陽光透過縫隙。
愛麗等眼睛稍微适應了黑暗放下托盤嘩啦扯開窗簾,要開窗時回頭看看女孩,她如往常正坐在桌邊左手小指指尖輕敲桌面不知已經在黑暗裏呆了多久,只穿着睡衣神色疲倦看上去剛醒,愛麗見她衣着單薄又懶得去翻衣服順手抽了床上的薄被給她披上:“不要生病了,這個月你請了六次醫生,我看出了常駐廚子還要備個家庭醫生。”
“哎,別拿……”阿芙阻止。
但晚了,兩人都看到薄被下上深深淺淺的血跡,不多但在淺色的床單上格外顯眼。
愛麗洩氣:“第七次。”
“不用,真不用!哎呀今天的茶點是啥?昨天的小萊姆派非常不錯,哇今天是披薩!”女孩打開銀盤,顯然對今天的菜色滿意極了。愛麗知道她轉移話題,想起這家夥睡到下午才起來吃飯便順手給她倒樂熱茶,在她埋頭苦吃的時候打開窗戶清新而微冷的空氣夾雜着冷風從外面灌進來,就聽樓下有人喊:“阿芙,是阿芙麽,你要不要下來體驗藝術?”
阿芙跳起來趴到窗臺上:“要的要的,你等等啊我牙還沒刷呢。”
于是阿芙小姐火燒屁股似地洗漱再風卷殘雲塞滿嘴顧不上擦就沖下樓差點和某個精靈撞滿懷,等愛麗收拾好房間也跟下來時正趕上缇米絲的劇團布景完畢開始排練。
根據總編劇兼導演的安排這是全劇最高·潮,前幾幕中安東尼奧為了幫助好友脫困,不得不找以吝啬出名的西卡商人夏洛克借錢,并承諾要是到期不能歸還就割掉胸口的一磅肉作為賠償,但好友的商船遇到獸人襲擊血本無歸而還款日期已到,現在一名核發精靈扮演安東尼奧正和夏洛克争執。
金發璀璨的愛麗絲一邊調度全場,一邊拿着劇本給演員們說戲,午後陽光懶散地搖曳在樹梢,但她周身都是柔美而華麗的光芒哪怕在精靈中也如同金星置身于夜空,她時而皺眉時而淺笑與溫柔中又帶着若隐若現的高貴威嚴,只是站在那裏就以加冕為後。而另一邊無所事事的阿芙縮在椅子上正用袖子擦嘴邊的餅幹屑,萎靡渺小就像月光下的枯葉。
月影樓一樓某處的窗簾被風兒掀起又落下,看到這一幕的巴魯曼拐杖敲擊地面:“即便是站在一起也是對我女兒的侮辱。”
精靈王不置可否只是把窗戶稍微推開這樣能更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談話。
現在戲劇正式開始排練,兩位主演就位。
安東尼奧:哦,不夏洛克啊我的烈日我的暴雨,你不能這麽對待我,一磅肉對你毫無價值啊,如果你還有絲毫慈善之心就把刀子拿開相信我鮑西亞正帶着金幣在趕來的路上。
夏洛克:巧言無信的人兒啊,誰在神明面前許諾把你的肉體獻給我,誰又稱贊我是西卡城的冬日的暖陽,我不要錢,我只要肉你那年輕的鮮活的肉體比金幣更美好比靈魂更深沉!來吧,到我房裏來!來吧!
(動手拉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不!你放開我,鮑西亞會還給你兩倍哦不三倍的金幣,你放開我!
夏洛克: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啊,我就喜歡你這點瞧瞧你紅撲撲的小臉蛋我真忍不住……
(壁咚!)
安東尼奧:啊~~放開我~啊~~我是怎麽了~~這種激動的感覺~~
衆人合唱:偉大愛情啊,無視了種族的愛情啊,無視了性別的愛情啊,愛情創造一切愛情毀滅一切愛情束縛一切愛情超越一切~啊,純純的同性之愛啊~~
愛麗覺得好像哪裏不對頭啊。因為拍戲和看戲的都是精靈所以全程精靈語,她瞧了阿芙後者一臉茫然。
這邊缇米絲大喊:“停!不對不對!壁咚,壁咚懂不懂,要有力度和激情!看着我的眼睛激情懂不懂!三流一群三流,兩個主演注意,你們的愛情是禁·斷之戀,按照劇本你們可是異母兄弟,本來的設定是父子之戀就是理想演員找不到,總之內心戲要足又不能太浮誇。”
“阿芙,別傻站着。”缇米絲換成通用語指揮阿芙,“本來計劃你當炮灰女配,但……你去那邊,演個壁。”
阿芙:“你罵人……”
“壁咚的壁,對站在牆壁的布景板後面抵住它。主演注意,壁咚要有激情和力度,ACTING.”
那邊的夏洛克鼓足勁地把安東尼奧一推,只聽咚一聲……牆倒了……
缇米絲瞪阿芙。後者賠笑:“沒站穩,愛麗過來和我一起抵住牆,再來再來。”
依然是牆先倒,第三次的時候缇米絲發飙了:
“阿芙,請你拿出點敬業精神來,你肯定看出來了這戲是YY大王和王子的,但是請你暫時抛開個人感情投入演出,當初拍凱勒鵬領主和甘道夫的同,性,愛,凱蘭崔爾夫人可是全力支持給錢給地方!人類怎麽這麽小心眼。”附贈白眼一枚。
阿芙:“啥?我沒有你不覺得奇怪麽……”
“請你理解我!”缇米絲打斷她,雙手緊握劇本:“不要用常規衡量藝術和愛情尤其是我,每個人都說缇米絲啊,梵雅啊,你該找個精靈結婚生下傳說中的最強後裔,你生下來就是當靴子的當靴子的當靴子的當靴子的,可從來沒人問過我的意見,我不能當別的嗎,更高尚點的比如……”
這段話缇米絲說的又快又急,阿芙勉強聽到最後幾個字就問:“褲子?”
“笨蛋阿芙!為什麽同性不能相愛,為什麽梵雅必須結婚!為什麽我一定要聽他們的!”
阿芙和愛麗環顧全場那些羅林精靈居然一點也不吃驚,愛麗終于明白舞會那天的奇怪感覺是什麽了,似乎所有的羅林男精靈都在回避缇米絲……難怪巴魯曼急着推銷女兒……難怪她存心把花澆死……這就是個資深腐女啊。
嘭!似乎一樓有扇窗戶被人猛然關上,所有羅林精靈的尖耳朵都抖了抖巴魯曼老爺這會應該在和大王議事,應該不是老爺吧。
聽了這番人生宣言阿芙和愛麗覺得整個人生都開創了新天地紛紛表示要使出吃奶的勁為藝術獻身,不過缇米絲衡量再三還是放棄了阿芙這個備用牆壁和前炮灰女配,奈何其他精靈都被派了差事她不得不再找壯丁,就聽有腳步由遠及近,然後萊戈拉斯帶着甘道夫從小路的另一端出現了。
老實說現在看到這兩個人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倒是王子一如既往地主動和羅林精靈們打招呼,他們離開時甘道夫突然放慢腳步回頭說:“阿芙,孩子你也來吧這事和你有關。”阿芙困惑地跟在後面而缇米絲不知為何也一起來了。
只見王子輕車熟路地走進一樓大廳再随意推開一扇華麗卻奇怪地不起眼的房門,一間略小的會議室出現在大家面前,裏面坐着精靈王和額看上去臉色非常不好的巴魯曼。他們身後有一扇雕花木窗從百葉窗的縫隙中能看到露臺——就是剛才拍戲的地方。
應該沒聽見吧……
甘道夫這次是作為伊利撒王的特使到訪,阿芙聽他照慣例說了一大堆索倫危機和聯盟的重要性,同樣被精靈這邊照慣例拒絕,焦急的巫師開始抱怨:“什麽時候我的斡旋開始失去意義,你一直在備戰吧瑟蘭迪爾,如果不是對抗獸人你真正的意圖到底是什麽?這些年來你接連控制十數座密林周邊的城堡,這不是你的性格,你到底在計劃些什麽?”
“這片土地葬送了太多我的子民,精靈要卸下千斤重擔這便是我的回答,米斯蘭達。”
合着是放着不管的意思,要是整個中土落入索倫之手,他大密林還不是要被燒占再多城堡也沒用啊!巫師咂嘴暫時換個話題:“還有一件事。”他打開卷宗念:“尊敬的密林守護者,中土精靈之王,伊利撒王誠摯地向您致意。不久前伊利撒王國多了一份寶中之寶,艾達瑞安迎來新的血親,阿爾文有了我的骨血,我們邀請萊恩将軍之女阿芙小姐出席小公主的命名儀式屆時若您大駕光臨将是伊利撒王室的榮幸。”
阿芙聽得雲裏霧裏,缇米絲一旁小聲解釋:“精靈式的文雅的提法,就是伊利撒王後生了小公主,請你去看看希望大王同意。”
坐在寶座上的精靈王此刻眼眸低垂微微偏頭,嘴角含笑往這邊一瞄就聽缇米絲猛吞口水,不知為何阿芙和缇米絲同時想起剛才拍的BL劇要是大王和王子演,阿芙覺得自己心跳慢一拍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後者臉頰泛紅含羞帶怒地嗔怪着移開視線:
“我的灰眸棋手你渴望回國嗎?”
女孩清清嗓子,努力找回被他容光照得飄在半空的理智:“這個……我當然……”他對她眨眼冰藍色的眼眸水光豔豔。
然後阿芙聽到自己的聲音幹脆地說:“當然不回去了!”
缇米絲耳語:“色令智昏啊阿芙。”
☆、這次你在下面
阿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會議廳裏退出來的,等她和缇米絲道別了坐在卧室裏喝着熱茶,微燙的茶水入喉她終于抱着頭啊!我剛才居然說不回去,快半年沒見王後了她一定很想念我,我居然說不回去,她邊跺腳邊嘀咕隔一會就要沖下樓但都在開門的瞬間停住抱頭在房間裏反複踱步,愛麗等她的忏悔告一段落,拍拍她的背:“你出去沒多久就送來了。”
女精靈手邊一字排開了七八個打開蓋子的銀匣,和前幾次一樣裝着滿滿的各色寶石和首飾,阿芙掃一眼就确定沒有圍棋和棋譜便興味索然地說:
“放衣櫃裏,或者床底下?”
“阿芙小姐,被天天放在櫃子裏首飾可是要哭泣哦,何況您現在說不定是地堡裏擁有最多珠寶的女性了,大王送你就是希望你選些帶啊,你瞧這寶石腰鏈像缇米絲那樣勾在腰帶多風雅迷人,還有水晶項鏈挂在鬥篷外面也別致的很,這麽大個的瑪瑙很少見做成發飾再好不過。你那是什麽眼神?”
愛麗突然想起阿芙根本沒腰帶更別說鬥篷,她攏共就兩套衣服,大王在盡可能的照顧這個人類女孩舒适華麗的住宅價值不菲的首飾和四季常青的花園,但在某些方面還是……相當少根筋。
看來今天這批首飾還是一樣會被丢角落吃灰,愛麗認命地把首飾們放回匣子突然姑娘們被一件東西引了目光,那是一件用小而圓潤的珍珠串成的發網,每個網格中間又鑲嵌了星光白寶石,寶石周圍還用小小的金線勾勒,就連挂鈎都是黃金打造,樣式古樸而華貴。
阿芙拿起發網在頭上比劃,但她頭太小發量又少怎麽也卡不牢靠就算勉強帶上去稍微走動就會掉下來。“大約是給精靈女性設計的。”愛麗提醒她,你不适合哦。
“我知道啊,這個顏色特別襯黑發還有星光寶石,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精靈們那麽喜愛它,不過算了這是小問題。”她說完把發網用手帕包好,開始到處找盒子,“要上面有樹啊星星什麽的那種裝首飾小盒子好像女精靈們都用那個,愛麗你幫我找找,快點快點,對了甘道夫啥時候走?”
“你自言自語那會白袍巫師就走了啊。”
阿芙呆了下,不過很快又開心起來,她先把發網層層包好放在枕頭底下,想想還是拿出來塞到床墊中間,過了一會又翻出來放進衣櫃的一角,然後盯着衣櫃隔一會就去看看。愛麗很看不慣這種狗埋骨頭的做派,正要開口卻看到阿芙終于把發網放到梳妝臺的抽屜裏,長出氣:“就是這不換地方了。”
雖然這麽說,她隔一會又把抽屜打開,拿出發網迎着光反複翻看,不時點評些“珍珠太俗氣”、“金線會不會容易松”之類吹毛求疵的話,最後居然拿出紙筆自己開始繪制圖樣。
愛麗想起精靈們曾說起阿芙垂涎星光白寶石項鏈,更曾因為妒忌丢棄大王贈送的手镯,現在是打算仿作麽。哎,人類啊,她搖着頭地把剩下的珠寶們收攏一股腦放進角落的五鬥櫃,幸好密林裏沒有賊。
等她回過頭阿芙已經趴在梳妝臺上睡着了手裏還捏着發網,女精靈看看天色夜晚将近,阿芙通常會在這時候睡一會,愛麗則守在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做點針線活。精靈就算在夜間也視力極好,所以當愛麗終于意識到或許需要點蠟燭時,天已經徹底黑透,阿芙還在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桌子,她抽了薄毯正要給阿芙搭上就聽見樓下有人呼喚,聲音很輕卻足夠兩人聽到,熟睡的人類揉着睡眼立刻站起來。
“阿芙,我在等你。”一頭白色雄鹿站在花園裏,比霜更白比雪更冷,“現在跳下來。”
人類少女站在陽臺上難以置信:“跳?從二樓?”
“我會接住你,來我的女孩。”
他是敏捷著稱的精靈個高腿長但這會是獸形,不知道行不行啊,但要是不照做這家夥生起氣來可難哄着呢再說精靈王陛下做事向來穩健賢明,所以……要不試試?她想着爬上陽臺圍欄可轉念是要是他接不住,那我不是要摔斷腿?國王的脾氣固然可怕但顯然腿更重要,她剛要回頭冷不防腳底一滑整個人倒栽蔥摔下一樓。
沒有預期中的臉着地,她被某個溫暖的軀體托住,回過神時阿芙已經跨坐在白鹿優美強健的脊背上,雙手抱着他的脖頸連連感嘆:“哇!我的伊露維塔啊。”
“你現在應該感謝及時救了你的人,順便說一句是我。”他變成白鹿後聲音還是那麽低沉卻多了少許笑意,聽上去像含着笑。女孩顯然是被吓到只是一味抱緊他,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小心髒貼着他的背毛撲通撲通跳的又快又響,不知為何這讓他心情更好,他不言不語地帶着她走出地堡越過崗哨沿着一條冬季也未幹涸的小溪邊漫步,這頭神聖的動物走過的地方沒有蹄印只有一條閃着少許白芒的光帶。
夜風吹過它的鬃毛,星星在群巒間閃耀着眼睛,一只野兔飛快地從它面前跑過更多的是樹木、草葉在竊竊私語。這是它的領地數千年來精靈們生于斯長于斯,遙遠的過去他是父親的兒子在明霓國斯的穹頂下撥弄銀弦的古豎琴,然後他是密林的王子跟随父親遠征,帶領殘兵呼嘯滄桑,最後他成為密林之王,再無父親也無精靈三戒的他憑着一腔孤勇和族人們在戰火延綿的中土受苦和哭泣享樂和歡騰,他是王理應背負着這些一路跋涉他是王他從不覺得辛苦。只是某天停下四顧天地無聲無風無雨亦無人某樣東西在心頭炸裂從那刻起,這頭白鹿便幻化成形在午夜的林中奔跑跳躍。
她的雙臂緊緊環抱它,暖暖的體溫和微小的束縛感讓它覺得自己也變得暖洋洋,女孩在它背上抽着鼻子甕聲甕氣:“大王你看星星都冷的發抖呢。”它無聲地笑了,幾個跳躍便把女孩帶到溫泉邊。阿芙慢慢從它脊背上滑下來,不知為何還拽着它的一縷背毛她的臉被溫泉的熱氣熏的紅撲撲的,在她面前白鹿變成一團雪光然後身着便裝的精靈王在光暈中對她微笑,一縷金發還被她抓在手裏。
“凡人都是如此脆弱,還是只有你是這樣?”
“大王,矮人也怕冷,就算牲口半夜吹風也會發抖的您能不能不要嫌棄的這麽明顯……”
“愛麗說你受傷了,”他的語氣帶着苦惱,“我記得五天前已為此請過醫生。”
“你!”阿芙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頓時臉紅到脖子根,卻說不出話來,她始終不能接納他,數月來兩人一起時他只是蹭蹭捏捏,即便如此他還是弄傷她。
看她的神色他輕嘆從屈膝從背後攬着她,另一只手卷起她的裙裾一直捋到膝蓋上方一片赤紅連帶着淺淺的血印從膝蓋向上蔓延,他的手指壓上去阿芙身體僵硬使勁捏住手中他的金發一動不動。
不能愈合的傷口,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扭到的腳傷也是經久不愈。
“你快要發病了,伊利撒王後借故邀請你回米拉斯提米斯就為這個,她怕你挨不住。”他看到女孩瞪大眼張皇而凄楚卻沒有看他便繼續說:“無需恐懼,精靈王的鮮血也能拯救你。”
“你怎麽會曉得……”
“我都知道。我亦備齊可供你用上百年的九葉,別怕我的女孩,你說過漂亮的衣服精湛的棋藝這些你不想要,那麽我的心,我的血肉你渴望嗎?”
他把指尖放在她嘴邊輕輕誘哄:“咬一口乖孩子,讓我成為你的。”
開什麽玩笑!他把我當成嗜好人血的怪物了,“不是的,大王平時不用只要在我發病,就是口鼻流黑血的時候喂一些就可以,您不用您真的不用現在做,做了也沒用啊。”她努力掙脫他,但精靈王扳過她的頭柔軟的舌頭與她唇齒糾纏,淡淡的鹹味和血腥味在兩人唇見彌漫,純辛達精靈的血液的味道比阿爾文更醇厚濃烈,這家夥居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鮮血的味道使她迷醉,她覺得全身前所未有的溫暖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血液還是溫泉的熱氣,當長吻結束她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整個壓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相當霸氣的姿勢。
“咳咳,大王在下面是不是很咯人啊。”她這麽說卻沒有打算站起來,笑的得意極了,“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啊,你有沒有什麽感言?”
他搖頭。
“對了,你剛才說要成為我的,這話算數?”
他點頭。
“哪,做我的人就要聽我的話,你放心不會是什麽傷天害理謀朝篡位的,但是也挺多,回去我列個清單。”
他抿嘴再點頭。
哎,哪裏不對,阿芙坐直舔舔嘴唇後知後覺的問:
“你不會是把自己咬的,不能說話了吧?”
他嗔怪地瞪她,風情萬種。
我勒個去啊。
☆、密林的禁忌
“冬捕的紮拉魚全在這裏了?”
“是啊,卡羅爾鎮長我們還要送給精靈嗎?”
扒拉着勉強裝滿十幾個大筐的緋紅色的魚和下屬期待的眼神卡羅爾也苦惱,不知為什麽近幾年來谷物收成越來越差,幸虧國家推廣了金豆種植這種植物在什麽土壤上都能生長周期短病蟲害少大夥才能勉強填飽肚子,要說長湖比別的地區幸運的地方就在于他們緊鄰胡泊,每年總有那麽幾個月能吃上肥美的魚兒給整天不見葷腥的孩子大人打打牙祭,而從三年前開始紮拉魚産量銳減,到今年居然只有這點了。
其實長湖的情況還算好的,很多較小的河流和湖泊早就被過度捕撈弄得只見水草和石塊了。人們都說這歸功于精靈的庇護對此卡羅爾心存疑惑,不過有一點她很肯定幾次長湖存糧告急密林總會主動提供物資,精靈守衛們對偶爾越界進入密林打獵的鎮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
“我們留下十筐,其餘的全部裝上馬車,少廢話快幹活。”
在女鎮長的鞭策下,鎮民們頂着寒風把紮拉魚倒在大缸裏并注了大半湖水,這樣能讓魚活的更久最後找來結實的牛皮繩把魚缸固定,卡羅爾對鎮民揮揮手帶上幾個幫手就駕着馬車拜訪精靈。這段路程不遠平時最多半天但因為他們馬車負重太高,又不能走的太快,所以天完全黑透了路程才走到一半,這種情況卡羅爾遇多了,她在叢林中選了塊比較平坦的地方就招呼大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被褥就地露宿。
夜間寒風吹過帶來刺骨的涼意和些許魚腥味,熟睡中的卡羅爾猛睜眼哪裏不對紮拉魚放在她的下風處,悉悉索索地動靜從無盡的黑暗中傳來馬兒驚惶地踏動四蹄,然後一只毛茸茸的帶着倒刺有一人高的節肢從樹影中露出。
大蜘蛛,這東西不是早就被剿滅了麽!
兩個沒見過這種怪物的鎮民大聲尖叫然後更多的蜘蛛從樹林中鑽出來,足足有十只。卡羅爾知道這些東西的厲害硬拼人類根本不是對手。離他們最近的那只蜘蛛已經舉起口器對準卡羅爾的臉然後一只長箭貫穿了近在眼前的蜘蛛頭墨綠色的汁液噴了卡羅爾一頭一臉。
“看來我和長湖鎮長特別有緣啊。”核發的女精靈俏皮的偏頭說,“新兵們表演時間到了。”箭矢從周圍不知何時到來的精靈們手上射出,于是一只只蜘蛛頃刻喪命。
一腳踢開擋在路中間的蜘蛛屍體,女精靈拍拍目瞪口呆的卡羅爾的肩膀:“你運氣真好,正好碰到我們回密林,你盡快趕路吧現在中土各地都有怪物出沒。”
卡羅爾哪裏還有什麽心思睡覺,她和鎮民們心有餘悸地跟着陶瑞爾和她的部隊連夜趕路天亮時分趕到地堡,按照慣例像總管問候、敘舊、送上紮拉魚并用完精靈式的早餐後順便想起好久沒見阿芙,瞧着時間還早便去找她玩。
在精靈的指引下,卡羅爾終于在地牢見到好友——嚴格說應該是地牢的一間牢房外看到阿芙。她正跳着腳對着牢房的小窗丢東西,卡羅爾走進了終于看清那是一本書,還挺厚可惜每次都被窗戶上的鐵欄杆擋住,阿芙只好不停地撿書、跳高、丢書、被砸。終于倒黴的女孩被書砸中頭,她洩氣地往牆根一坐順勢看到了卡羅爾。
“阿芙小姐……你在幹啥?”
回答卡羅爾的是另一個女孩的叫喊:“阿芙,你這個懶蟲,快點丢進來守衛馬上就要回來了!”
被罵的阿芙把書遞給卡羅爾:“探監呗,我來介紹下,這位是現任長湖鎮長卡羅爾小姐,裏面的是中土唯一的梵雅精靈缇米絲,卡羅爾你先幫……。”
她沒說完就停住了,因為卡羅爾精準地把書從小窗口不過一掌寬的栅欄間丢進牢房,還轉頭問她:“什麽?”
“沒什麽……你再把這幾本丢進去吧。”阿芙指着腳邊,哪裏還有一堆書。
卡羅爾完全被她們鬧糊塗了,不過她向來非常有執行力,看哪位缇米絲精靈的意思好像時間很急也不多問直接抄起書就投擲,可惜有幾本太厚她也要多試幾次,然後就聽牢房裏的女精靈抱怨:
“阿芙,我叫你拿同性,愛小說,你拿的都是些什麽!你就算不認得精靈文也應該能看圖啊!這畫工這情節完全是在亵渎我和我的藝術!”
“被自己父親關禁閉的人就不要這麽挑剔了好不好,我上次因為指定要18禁圖書已經被嘲笑是色胚了,就是這幾本也是我乘着沒人從書架上偷來啊。”
“真想不到我們高貴典雅的大王也會說俚語,你等着我出去了就替你問他幾本書都不給算什麽愛人!”
阿芙低頭嘀咕你恐怕要先和他解釋為什麽他會是腐劇男豬腳原型,就聽缇米絲噓了一聲,阿芙趕快拉着卡羅爾躲到石梯下方,然後兩個精靈守衛慢悠悠地晃過來了,乘着他們交談的當口,阿芙帶着卡羅爾一溜煙地跑到另一間牢房門口,顯然這間牢房比缇米絲住的要簡陋的多,因為從窗口就能看見一個異常高大的金發男人背對着她們坐在稻草上,好像是知道阿芙回來,男人沒回頭。
“HI,西蒙魯德,今天天氣不錯,密林空氣質量也蠻好的,你昨晚睡的好嗎,有沒有手腳冰涼,我可以帶床被子給你哦,對了早飯吃了嗎,心情怎麽樣我瞧着你現在挺有空要不……”
“我對毛孩沒興趣。”
“切!你才毛孩~我會再回來。”
等她們終于走出地牢漫步在地堡漫長迂回的走廊上時,卡羅爾才有機會端詳阿芙,上次見她還是一個瘦小的膚色青白的女孩和五年前沒有絲毫變化,而現在她臉長圓了還也有健康的紅暈,拉她的手比從前更加溫暖有力。
“看來你和精靈們一起很快樂,”卡羅爾搖搖阿芙的手就像她時常對小女兒做的那樣,“你找到了幸福我真替你高興,對了那個男人是誰?”
“我的最終對手嗯,應該說注定輸在我手裏的男人哈哈。”
這答案卡羅爾完全弄不懂,這時她們已經到了地堡外卡羅爾看到同行的鎮民正在往馬車上裝蔬菜和米面等精靈的回禮,甚至還有幾大瓶葡萄酒搬運的兩個鎮民顯然已經事先享用過不少滿臉通紅走路搖搖晃晃。卡羅爾搖頭都是些不省心的家夥,便拉着阿芙過去幫忙,大家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