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午，徐錫嘉又帶吳直在姚市轉了一圈，到傍晚，忽然下起了雨。吳直問他：“小嘉，方不方便送我去最近的醫院？”
徐錫嘉看看時間，正好是夏曦快要下課的時候。她今天古筝班沒有排課，從補習班出來可以直接回家。
那幢大樓附近，似乎有一個公立醫院。
徐錫嘉點點頭：“當然。”
回到車上，徐錫嘉給夏曦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要晚點過去。沒多久，夏曦就打電話過來，問他：“你要去哪兒？”
徐錫嘉看了副駕上的吳直一眼，說：“先送朋友去醫院，就在你們補習班附近。”
夏曦想了想，說道：“我知道那個醫院，走路過去不到十分鐘。這樣，我先去醫院等你。待會兒直接跟你一起回家，就不用再麻煩你繞一圈了。”
徐錫嘉見外面雨勢不大，點點頭：“注意安全。”默了默又說，“還是在補習班等着吧。”
夏曦道：“沒關系，我帶了傘。而且我正好要去買杯飲料。”
等到他挂斷電話，一直盯着他的吳直才猶豫着開口：“這是你家孩子？”
徐錫嘉扯扯嘴角：“啊，小孩兒，暫時由我帶着。”
吳直道：“聽聲音，是個女孩兒？”他默了默，又說，“孩子父母不管，就放心自家姑娘跟你一個大男人待着？”
“單親家庭，都有些複雜。”徐錫嘉眸光閃了閃，“反正我也不差這一雙筷子。”
吳直沉默，過了會兒，問他：“孩子多大了？”
徐錫嘉想了想：“按年紀開學應該上大三了。”
“這……”吳直頓了頓，“小嘉，你別怪我多嘴。她跟你年紀差得不上不下，我看還是把她放到你父母那兒去，或者去念念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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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錫嘉舔了舔唇，不知想到了什麽，輕笑一聲說：“多個人跟我一塊兒住挺熱鬧的……”
吳直見狀，也不好多說，過了會兒又問：“上回你家老宅那個姑娘，走了？”
“這個……”
吳直兩眼一瞪，忽然回過神來：“電話裏的姑娘就是老宅那個？”
徐錫嘉笑了笑，沒再說話。
吳直嘆了口氣：“你們這些混文藝圈的啊，真是……”
徐錫嘉沒說話，對于吳直的吐槽全都供認不諱，并且認真忏悔。到了醫院，吳直又問起徐念的個人情況。
徐錫嘉停好車，說：“漂着呢，說要尋找心動的感覺，要跟有趣的人在一起。”
吳直下了車，雨勢轉大。他擡起左手遮住頭頂，跑到了門診部屋檐下，這才對随後跑來的徐錫嘉說：“聽說她現在開了一家店，趁我在姚市，改天去看看她。最後一次見她還是上回你們搬家，一晃都快十年了。”他默了默又說，“還有你的父母，也快十年沒見了……”
徐錫嘉心中一凜，臉上雨水順着嘴角滑過。
他擡手擦了擦，扯出一個笑，道：“行啊，過幾天我叫上爸媽還有徐念，一起請您吃個飯。”他站在吳直身邊，一擡胳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我送您進去。”
進了醫院大廳，自動挂號機前面沒什麽人，徐錫嘉拿着吳直的醫保卡取了號，轉身叫上他，往外科走去。
外科在西二樓，到了自動扶梯前，吳直攔下徐錫嘉：“你回去吧，我一個人上去就行。”
徐錫嘉擡起腕表看了眼時間，也不再推辭，笑道：“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直接打我電話。”
吳直點點頭。
徐錫嘉正要轉身離去，突然眸光一掃，見旁邊向下的扶梯上站了一個女人，女人一般身高，原是落入人群看不見的，但偏偏此時，扶梯上一共才三五人。
女人氣色不好，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扶着扶梯，轉眸間，正好對上徐錫嘉的雙眼。
這一瞬間，原本慘淡的臉色突然有了血色，她眼中波瀾驟起，盯着徐錫嘉，張張嘴，想要開口。
身邊的吳直正要踏上扶梯，只需一擡眼，便能和馮馨四目相對。
徐錫嘉後背一涼，瞪了她一眼，忙扯出一個笑容，對吳直道：“吳警官，還是我陪您上去吧。”
說完，他快速繞到吳直左側，他比吳直高處大半個頭，正好側身擋住吳直看向旁邊下降扶梯的目光。
吳警官？！
馮馨心頭一跳，當年被查問的情節驟然浮現腦海。
她忙閉上嘴，同時側過身背對他們，不動聲色地走下臺階，仿佛一個正趕時間的普通人。
三人擦肩而過。
雨水噼裏啪啦落在樓梯上方的玻璃頂，天色昏暗，大廳裏燈火大亮。
吳直只覺得眼前光影一閃，不由扭頭看去，卻只見一個個毫無特色的背影在樓下大廳裏來來去去。
他雙眼微微一眯，看向徐錫嘉，說：“怎麽又叫我吳警官了？”
徐錫嘉擡手摸摸鼻子，咬了下嘴角才道：“叫順口了。”
吳直忍不住又朝身後大廳瞧了一眼，随後才轉過頭，看了徐錫嘉一會兒，這才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孩子真是太客氣了，還親自陪我去診室。”
徐錫嘉低着頭，扯了扯嘴角。
馮馨快步走出醫院大廳，卻因為腿間尴尬的疼痛，腳步虛浮，雙腿邁不開，只好靠着檐下的柱子暫時休息。
她回頭往大廳瞧了一眼，又飛快地扭過頭，額頭浮起一層細密汗珠。
雨勢不知不覺轉大，不一會兒又刮起風。大風席卷着雨水，飛濺到她穿着涼鞋的腳上。
馮馨往後躲了躲，擡眸看向外面車道。
似乎是出租車交班時間，此時醫院車道上竟只有私家車來回穿梭，在門診部外的空地上堵成一片。
她打開軟件叫車，過了一會兒，司機聯系她說車停在正門外，裏面太堵，讓她自己過去。
馮馨咬了咬牙，一手捂着小腹，一手舉起包遮過頭頂，穿過來往車流，埋頭朝外走去。
忽然身上一疼，迎面撞上一個人。
來人被她撞得踉跄後退，她自己腳下一虛，整個人側身往後倒去，正好砸中一旁的積水凹凼，水花四濺。她忙護住臉。
“對不起！你沒事吧？”耳邊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馮馨恍惚間正覺得耳熟，那女孩已經撐着傘蹲下身子，一手攙着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扶起。
一杯挂在傘柄上的飲料在她眼前晃蕩，馮馨擡頭朝飲料的主人看去，果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女孩也是一愣，說道：“是你啊……”
“夏曦……”馮馨開口，勉強站直了身子，只是小腹的疼痛讓她微微咬着下唇。
夏曦猶豫了一下，見她全身濕透，幾乎成了一只落湯雞，這才勉為其難地把傘撐過她的頭頂。
“沒把你撞傷吧？”夏曦問了她一句。
聲音夾雜着雨聲傳來，馮馨微微一愣，想起剛才見到的徐錫嘉，冷哼一聲，推開她往門口走去。
夏曦見她态度不好，也哼了一聲，正要轉身往大廳走去，卻見她一瘸一拐，又按着小腹，想到她剛才慘白的臉色，想了想，又追過去，把傘分她一半，低聲說：“你是不是那個痛？”
馮馨看向她，哼笑一聲。
夏曦忍了忍氣：“例假還淋雨，活該痛死……你去坐車嗎？我送你過去。”
“你在可憐我？”馮馨似笑非笑。
夏曦點點頭：“啊，怎麽了？”
馮馨一噎，忍不住加快腳步，可惜身體情況不允許，剛邁開一大步，便痛得皺了眉。
夏曦伸手扶住她：“我就說送你過去。”
馮馨掙了掙，沒掙脫，只好由着她。不一會兒，她想起些什麽，冷笑道：“不知道真正可憐的是誰。”
夏曦一笑，氣她：“愛誰誰，反正不是我。”
馮馨呼吸一重：“你就一點不在意我和他的過去？”
“不在意，反正他現在想起來的都是你的缺點。”
“夏曦！”馮馨咬牙，“我現在吃的這些苦本來該你吃的！”她說完，冷哼一聲，“你等着吧，過不了幾天，你就嘗到滋味了！”
夏曦瞪了她一眼：“我沒痛經的毛病。”
“你……”
“他寵我，我恃寵而驕。”
馮馨心口一悶，扭過頭不再看她，出了門口，那輛網約車正好停在路邊。馮馨對了一遍車牌，打開後座門。
夏曦撐着傘站在車邊，想了想，趁她關門之前，摘下傘柄上的飲料，連着塑料袋一起塞給馮馨：“我剛買的熱巧克力，便宜你了。”
馮馨懷裏一熱，正要開口罵她，車門卻被夏曦砰地關上。
馮馨降下車窗，想把手裏的熱巧克力砸出去，夏曦卻後退了兩步，警告她：“你別狗咬呂洞賓，我報複心很重的。上回跑了是因為我還不确定徐錫嘉的想法。”
馮馨氣得渾身發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恰在這時，司機起步，夏曦那張臉一下子被甩在了後面。
前面司機道：“小姐，我這真皮座椅，別給我淋了雨。”
“抱歉。”馮馨連忙關窗，坐好之後，握着那杯熱巧克力，拇指輕輕地摩挲，過了會兒，手心有些發燙。
包裏手機震了一下，馮馨眉心一皺，拿出手機，果然接到鄭東來的微信。
微信上大片污言穢語，往來調情，馮馨習以為常地看到最新消息。
“小夏曦，今晚有新玩意兒，想試試嗎？”
馮馨身子一抖，她跟過這麽多男人，第一次遇到鄭東來這樣的變态。下面還隐隐作痛，她正要拒絕，然而醫院裏見到吳直的那一幕卻在眼前飄過。
不行，她必須找到一個強大的依靠保護自己。
馮馨咬了咬唇，回複鄭東來：“鄭總，小曦也準備了禮物送給您。”
發送成功後，馮馨将手機塞回包裏，想到鄭東來讓她不管床上床下都要扮演夏曦，胸口不由一陣翻騰。
死變态！
馮馨手下一緊，那杯熱巧克力頓時溢出，流得滿手都是。
她連忙拿出紙巾擦拭，不知不覺眼前又滑過夏曦的臉。
馮馨不由哼笑一聲。
可憐的小姑娘，啧。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