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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分麽。”

“那要怎樣?”喬暮直視他,目光清冷。“看到你實在高興不起來。”

秦斌額前鼓起筋脈,端詳她片刻,正回腦袋,架着腿,目光幽遠的望着前方。“我說過不會放棄。”

“發神經要有度。”喬暮靠向椅背,只有平調的嗓音,清晰異常,“死纏爛打這麽多年,你不累我累。你是不是覺得自個演得特深情,我必須被你感動,必須感激涕零跪謝你不嫌棄?”

“我沒演。”秦斌胸口一滞,按着眉心,嗓音一點點沉下去。“我一直很認真。”

“認真發神經。”喬暮煩躁不已,好容易清淨兩年,又來。

秦斌透過後視鏡,目光晦澀的盯着她臉。“真要老死不相往來,普通朋友也不行?”

喬暮擡眸,譏諷道:“你能收了那副老子有錢,老子追哪個女人,對方都必須回應的惡心勁麽。”

秦斌張了張嘴,突然沒了聲,臉色比天空還要陰沉。

喬暮扭頭望向窗外,不再理會他。回到下榻的酒店,她午飯都沒吃,拿了車郁悶返回仁濟堂。

到家停車下去,門診的大門虛掩着,外邊挂了休息的牌子,一看就知道爺爺去隔壁打麻将了。

開門進去,簫遲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躺病床上睡的死沉。

喬暮收了傘挂在回廊的架子上,進去見他的臉紅的有些不正常,下意識伸手去試他的體溫。

手背剛碰到他的額頭,不妨他忽然睜開眼,速度奇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下去,另一只手落到她脖子上。

“你大爺!”喬暮撞到他的胸口,眼底滿布怒火。

“怎麽是你。”簫遲甩了下頭,斂去殺氣,順勢抱了抱她,松開她的手坐起來。“喬爺爺為什麽要趕你走?”

喬暮懶得理他,勉強起身欲走,手又被他抓住,一個趔趄直直撲進他懷裏。

他的手壓着她的肩頭,喬暮動彈不了,咬牙輕叱。“有完沒完!”

“沒完。”簫遲低下頭,嘴唇擦過她的頭頂,心髒“突突”的跳。“說正事。”

“你有正事?”喬暮譏諷。

“你不就是。”簫遲貧了一句,緩過那陣要了命的疼,放過她挪了下靠向床頭。“手機借我打個電話,我手機沒電了,沒帶充電器。”

喬暮站起身,慢條斯理的把手機拿出來,解鎖遞給他,抿着唇轉身出去。

簫遲打完電話,順手看了下她的微信號,退出來打開相冊。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沉下臉,将她拍到的照片放到最大,拿過自己的手機,加了她的微信,把照片傳到自己的手機。

剛弄好,喬暮進來,他把手機還回去,正經問道:“喬爺爺不讓你留在仁濟堂幫忙,是因為你的臉?”

喬暮白他一眼,“管太寬。”

“你讓我管了麽。”簫遲倚着床頭,臉上又露出痞氣的笑。

屬刺猬的。

喬暮拿出放在盒子裏的體溫針甩了甩遞過去,擡手看表。“自己量,過五分鐘我過來看。”

簫遲擡擡眼皮,老實把體溫針夾好。大概是受傷又淋了雨的緣故,腦子确實有些暈乎,不太舒服。

側過身重新躺好,手機有電話進來,接通聽了一會,迅速打起精神。“您老一定是眼花了,不信問銀翹,她可以作證,我絕對沒有參與。”

閑磕兩句,結束通話見喬暮換上護士服,抱着手臂站在門口,難受的感覺頓時一掃而空。“時間到了?”

喬暮盯着他的手機看了兩秒,沒搭理他,垂下胳膊過去,拿走體溫針舉高,仔細看着水銀柱的刻度。

有點燒,但不嚴重。

把體溫針放回去,轉頭去給他倒來一大杯顏色發黃的水。“喝了,待會給你打一針消炎針。”

簫遲又坐起來,接過水杯,聞出生姜的味道,仰着臉,視線透過升起的水霧注視着她,認真問:“你是醫生,怎麽老穿護士的衣服。”

她有執業醫師資格證,李成安好像也有。

喬暮雙手抄進口袋裏,目光向下,慢慢掃過他墨黑的眉,炯炯有神的眼,高挺的鼻子和下巴,最後定格在那道半指長的刀疤上,淡然掀唇:“仁濟堂的規矩,沒出師只能是護士。”

簫遲挑眉。“老爺子為什麽趕你走?”

“關你屁事。”喬暮抽出右手,彎腰拎起放在地上的藥箱放到櫃子上,另一只手也抽出來,準備給他做肌肉注射。

簫遲望着她的背影,小口小口的喝着姜茶。

“有過敏史麽?”喬暮忽然出聲。

簫遲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忽的笑了。“沒有。”

過一會,喬暮拿着針筒轉過身來,讓他自己把褲子往下拉。

“這邊手沒法動,換一邊,要不你幫我脫。”簫遲不動。

喬暮抿唇,拿着針繞過床尾,走到他左手邊停下。“自己動手。”

簫遲動了下,左手把身上的t恤撩起來,微微側身,半邊後背對着她,故作為難。“還是得你來脫。”

喬暮将針筒裏的藥水擠出一些,抓着他褲頭,往下拉了拉,找到穴位直接紮了進去。

臭流氓!

“嘶……”簫遲抽了口氣,眉頭深深擰緊。

真狠。

喬暮故意推的很慢,足足過了一分鐘才把針拔下來,留意到他身上還穿着喬輝的衣服,眉頭皺了下。“去打破傷風,順便讓醫生給你開消炎藥。”

簫遲摁着棉簽,回頭對上她的眼睛,揶揄道:“你也是醫生,我死這算不算醫療事故?”

“讓你失望了,我不治作死的人。”喬暮斜他一眼,取下針頭,跟針筒一塊丢進垃圾桶。

簫遲活動了下發酸的脖子,伸手拿過丢在櫃子上的煙和打火機。

“治療室裏不能抽煙。”喬暮丢下話,收拾好藥箱,肚子也餓得“咕咕”叫,脫了手套,拿手機定外賣。

付完款,她解了護士服的扣子,徑自往外走。

簫遲搖頭失笑,過一會,打開煙盒取出一支煙叼到嘴裏,帶上打火機,去走廊裏點着。

喬暮換回早上穿的卡其色風衣,從藥房裏出來,穿過回廊去了內院。

過了十多分鐘,外賣送到,喬暮從裏邊打着傘出去,接了外賣,站在治療室門外問:“你要不要吃?”

“你說呢。”簫遲按了按太陽穴,緩緩坐起來,把溫了的姜茶一口氣喝光。

進了餐廳,見她點的是雙份外賣,挑眉坐過去,手在口袋裏掏了半天,摸出一沓零錢,緩緩推過去。“診金。”

“吃飯錢呢。”喬暮把錢要過來,攤開,一張一張數。

簫遲不吭聲,挺着脊背,嘴裏叼着根煙,沒點,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喬暮數完,曲起手指,壓着那一沓的零錢,擡眸對上他的視線,眼神玩味。“恩将仇報?”

Chapter 17

她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就那麽看着他,手指跟彈琴似的,在零錢上來回彈,一雙眼亮得仿佛才浸過水的葡萄,眼底透着狡黠。

“是甘為魚肉。”簫遲直直望進她的眼底,目光幽深。他給的零錢,是她的幸運數字,她應該懂。

雨水滴答作響,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喬暮自上而下,将他看了個遍,緩緩站起來,推開椅子朝他走過去。沒認識幾天就想讓她給他治一輩子,做夢呢。

簫遲揚眉,心跳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喬暮停在他身後,在他毫無防備之時,突然出手用力掐住他頸後兩側的耳門穴,左手撫上他的下巴,俯下身貼着他的耳朵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好欺負,嗯?”

簫遲眼前陣陣發黑,眼角的肌肉劇烈抖動,本能的咽了咽口水。“想要?”

“你猜。”喬暮回了句,左手力道加重,右手指腹貼着他的下巴滑下去,在他喉結上逗留一陣,一寸寸下移。

“往哪摸呢。”簫遲繃緊神經,後頸傳來陣陣刺痛,有種她真的會弄死自己的錯覺。

喬暮挑眉。“腹肌啊。”

一時間又沉默下去,彼此的呼吸聲漸漸放大。過了五分鐘,她摸了個遍,還故意掐了一把,見他身上的汗水跟泉湧似的,撤回手,神清氣爽的坐回去。“吃飯。”

簫遲危險眯起眼,有些微微的喘。“占夠便宜就跑,逗我呢。”

“你讓我逗了麽?”喬暮把錢收進口袋,瞟他一眼,取出外賣低頭打開,拿了筷子淡定開吃。

“你沒逗麽。”簫遲拿走另外一盒外賣打開,氣息依舊不穩,心頭火起。“五分鐘,我記着。”

“誰說甘為魚肉?”喬暮語氣涼涼。

簫遲被口水嗆到,咳了一陣老實吃飯。喬暮眼底多了幾分笑意,吃完把飯盒收起來,漱了漱口,起身上樓。

簫遲吃完,把桌子收拾幹淨,回到治療室門外抽煙。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喬暮背着包過來,從外套口袋裏掏出幾枚幹果塞進他手裏。“創天的藥廠存有很大的量,跟草果混在一起。”

簫遲伸手接住,空氣又濕又潮,她身上那股子若有似無的淡雅香氣,似乎比晴天的時候更濃郁。

吐出口煙,她的身影晃進治療室,耳邊聽到她将藥箱拎起來的動靜,忍不住伸頭進去。“要出去?”

喬暮動作頓了下,黑漆漆的眼望過來,停留幾秒,轉身從屋裏的小門出去,開了門診的大門又重重關上。

簫遲抽完一支煙,老爺子還沒回,按了按眉心,給關公去電話告知自己的下落,脫了衣服又躺回床上。

出了一身的汗,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汽車發動機啓動的聲音傳來,漸漸遠去,直到一點兒都聽不到。

閉上眼,聽着窗外的雨聲,車子經過的聲音,無意識摸上後頸。她按着他的耳門穴,真是想要他命的力道,右手涼絲絲的,沾着潮濕的水汽,像條蛇滑進他的衣服裏。

他有無數種反抗的手段,那一瞬卻跟着了魔似的,任她擺布。

磨了磨牙,手機忽然鈴聲大作,驚碎一室靜谧。簫遲回過神,低頭看了眼號碼,劃開接通。“說。”

“梁副看到照片,要去家裏見你,你在哪?”銀翹的聲音傳過來,隐隐裹着火氣。

“知道了。”簫遲挂斷,轉頭撥出另外一個號碼。

結束通話沒多久,門診的門被人推開,腳步聲移動過來,伴随着關公陪着小心的嗓音。“在裏面。”

簫遲利索下床,等梁副進來立即敬禮,沒事人一樣。

說完正事送梁副出去,關公故意落後兩步,擡手指了指銀翹。“要不你再拒絕她一次?”

“你覺得她會聽?”簫遲煩躁皺眉。“注意安全。”

關公拍拍他,低頭走進雨裏,迅速上車離開。

簫遲掩上門,回治療室繼續躺床上休息。

——

喬暮忙完秦斌的事,回到仁濟堂,天色已經擦黑。路燈暖黃的光線,穿過細密的雨幕,将四周照得格外靜谧。

盯着緊閉的大門出了會神,重重靠向椅背,拿出手機給喬輝打電話。

關機,估計是在實驗室。

想了想,轉頭給許青珊打過去。

秦斌每年都會來,爺爺應該不至于因為他,而把趕她出仁濟堂。

電話接通,還沒來得及開口,許青珊的聲音就彈了過來。“親愛的,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啊。”

“你趕緊說,不然我就告訴許爺爺,前天是你開車,順便告訴他,你求桃花還得到花多的地方去。”喬暮嗓音發涼。“抄一遍易經,還要寫心得,你選哪一樣。”

“你大爺!”許青珊磨牙。

喬暮拿開手機,開了免提,手指在腿上輕彈幾下。“我大爺也是你大爺,少賣關子,趕緊說。”

“喬爺爺什麽都沒說。”許青珊恢複正經。“是不是喬輝跟他說了什麽。”

“我哥電話關機,估計在實驗室裏。”喬暮嘆氣。

許青珊安慰兩句,話鋒一轉,“晚上要不要出來一塊去吃飯,我攢了個局,大家都很想見你。”

喬暮擡手看了下表,搖頭。“再說吧,爺爺天天都躲着我。”

結束通話,喬暮正要下車,秦斌的車子忽然出現在後視鏡裏,車裏好像就他一個人。頓了頓,坐回去透過後視鏡,靜靜看着。等了一會,他停車下去,門診的大門也徐徐打開。

爺爺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他看着秦斌,不冷不熱的表情。

喬暮抿了下唇,拔了鑰匙下去。“爺爺。”

老爺子點點頭,視線從她臉上掃過,落到秦斌臉上。“進去吧,晚飯已經做好了。”

“喬爺爺客氣。”秦斌略略颔首,轉頭望向面若寒霜的喬暮,平靜解釋:“前天說好的。”

老爺子沉着臉,背着手,一言不發的先進去。

喬暮望着爺爺裹了火氣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偏頭,心不在焉的瞟秦斌一眼,繞過車頭從副駕座上把包拿下來,鎖了車徑自走進門診大門。

秦斌尴尬斂眉,也鎖了車子,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後。

穿過前院,老爺子跟人說話的聲音,驟然傳來。“她讓你問的?”

喬暮腳步微頓,直覺是簫遲還沒走,偏偏跟爺爺說話的人死活不出聲。

進了內院天井,秦斌忽然開口:“還是霖州的氣候養景,這房子越看越有味道。”

青磚黛瓦,保存的異常完好,地面的磚石磨出少許圓潤的痕跡,花壇、花架上開着各種顏色的花,嬌豔熱鬧,這麽多年始終沒變。

唯獨喬老爺子的頭上添了華霜,而喬暮,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喬暮沒理他,先進了客廳。看到簫遲,挑了下眉,移開視線扭頭去廚房。

老爺子把茶碗放下,擡眼望向秦斌,緩緩站起身。“吃飯吧。”

簫遲也跟着站起來,餘光掃過喬暮的背影,在秦斌身上停留片刻,移開,轉身去廚房。

喬暮見他跟進來,磨了磨牙,打開消毒櫃往外拿碗筷。

“收了我的診金,還治別人?”簫遲倚着冰箱,沒傷的左手自然下垂,指間夾着一支煙,微眯着眼,眼神銳利。

“治病收錢天經地義。”喬暮低着頭,關了消毒櫃拿着筷子端起碗轉身出去。

簫遲一滞,把煙夾到耳朵上,跟在她後邊出了廚房。

各自坐下,老爺子給他和秦斌簡單的做了個介紹,招呼吃飯,也不說喝酒的事,态度冷淡。

氣氛詭異的靜谧下去。

喬暮直覺有事,礙于外人在場不好問,索性不說話,悶頭吃飯。

簫遲也不說話,坐在她身邊,視線有意無意落到秦斌身上。

秦斌也在看他,目光幽邃難辨。

一頓飯靜悄悄吃完,老爺子放了碗筷去客廳泡茶,秦斌跟過去,像似有事要談。喬暮看着故意拖到最後吃完的簫遲,起身收拾碗筷。

她一起來,簫遲也跟着站起身,單手幫忙收拾。

客廳那邊靜悄悄,一點動靜都聽不到,氣氛壓抑。進了廚房,喬暮将碗筷放進水池,伸手去摘挂在牆上的圍裙。

“一邊呆着。”簫遲拿走圍裙挂回牆上,嘴裏叼着根沒點着的煙,擠開她,拿起洗碗布擰開水龍頭洗碗。“他幹嘛的。”

看着人模狗樣,不像好人。

“生意人,過來評估藥廠準備收購。”喬暮抱着手臂,皺眉倚着櫥櫃,留意到他的臉色恢複正常,眉頭舒展開來。“你手不疼?”

難怪她會拍到癞子張本人……簫遲回頭,邪氣一笑。“心疼了?”

“你問爺爺什麽了?”喬暮丢給他一雙白眼。

簫遲擡了下眼皮,輕描淡寫的語氣,“問他為什麽不讓你留在仁濟堂。”

“多事。”喬暮輕叱一聲,不等他洗完便放下手臂出去。

簫遲眯起眼,臉上的笑容斂去,眼底黑氣缭繞。那個小白臉有什麽好。

客廳裏,老爺子和秦斌在泡功夫茶,也不說話,看起來臉色都不太好的樣子。

“我上樓去了。”喬暮知會一聲,出了客廳,穿過回廊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裏有點潮,進去把空調打開,她坐到書桌前,打開針包把要用的針消毒之後,慢慢往臉上紮。

過了一會,樓下傳來說話的聲音,是秦斌和簫遲同時要走。

喬暮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取下針拿起手機解鎖再次給喬輝打電話。

爺爺生氣果然不是因為她,也跟秦斌沒關系。

聽喬輝說清楚原因,差點給跪。“爺爺的脾氣死犟,想要讓他妥協還是得拿出真本事,你這樣一摻和,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氣消。”

耳邊安靜幾秒,喬輝的聲音再次傳過來。“爺爺年紀大了,我希望你能盡快接手藥堂,讓他少操勞一些。”

喬暮眸光微沉。“你瞞着我幹了什麽?”

Chapter 18

喬輝沉默下去,過了一陣輕輕笑出聲。“你嫂子同意我的求婚了,實驗結束會跟我回霖州見爺爺。”

“太好了!”喬暮眼底浮起笑意,語氣瞬間變得輕松。“爺爺這邊你放心吧,我有法子應付,反正臉皮厚。”

喬輝又笑,跟個傻子一樣。

結束通話,喬暮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幸好喬輝沒把她托付給秦斌。發了會呆,從口袋裏把簫遲給的零錢拿出來,一張張壓平整,攤在書桌上。

一共9塊。

盯着看了一會,腦海裏浮現他乖乖被她調戲的樣子,抿了下唇,收起來,從抽屜裏拿出一只透明的密封防水袋裝好,打算放到車上。

她的幸運數字。不過依簫遲流氓的性子,這錢多半是另一個意思——結婚證的工本費。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轉過天,喬暮一早就醒了過來,天氣徹底放晴,天空幹淨的沒有一絲的雜質,藍的耀眼。

洗漱幹淨下樓,爺爺不在,他的畫眉也帶走了。

搖搖頭,默默走到木樁那練打樁。

到了時間,爺爺回來吃過早餐就跟昨天一樣,和陳阿伯一塊去許青珊家那邊打麻将,半點沒有要開門營業的意思。

喬暮哭笑不得,把藥箱整理好,拿了車去見秦斌,今天最後一天。

他身邊又多了幾個人,像是整個評估團隊的人都到齊了,她摻在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中午從藥廠回到市區,許青珊忽然打來電話,喬暮午飯都沒吃,馬上拿回自己的車趕去醫院。

許青珊就擦破點皮,身上弄髒了點,沒多大事,人卻吓得不輕。

喬暮還沒跟她說上幾句話,二姐青霞和姐夫趕到,一分鐘後大姐和姐夫也來了。

一群人圍着病床,看猴子似的看着病床上的許青珊,都很想抽她。

上回給人看墳地拿了輛車,結果這才多久,一場雨下來,山體滑坡,把棺材都沖出來了,不打死她算好的。

“事情經過大致就這樣,要賠錢。”許青珊抓着喬暮的手,可憐兮兮的看着大姐二姐。“我都花光了。”

“那很好啊。”二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挽住二姐夫的胳膊。“景煥我肚子餓了,去吃飯吧。”

紀景煥點點頭,摟着她的肩膀離開病房。

“大姐、姐夫……”許青珊求助的望着大姐、姐夫。

“你好樣的,我今天帶錢了。”大姐青岚挑眉一笑,打開包翻了幾十塊的零錢出來,正兒八經的交給她。“記得吃頓好的,我最疼你。”

語畢,拉着大姐夫的手,親親熱熱的往外走。“誠哥,我們今天去吃火鍋好不好,新開的一家重慶火鍋,味道很正。”

“好,不過你不能多吃,上火。”

“誠哥……”

許青珊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仰頭望向喬暮。“親姐。”

“我也覺得你應該吃頓好的,畢竟今後三天都會沒吃的,還要抄書寫心得。”喬暮擡手看表,涼涼的語氣。“車要不要還給人家?”

許青珊點頭,語氣幽怨。“我也很絕望啊,看的時候明明拿了羅盤。”

“可你沒帶腦子。”喬暮恨鐵不成鋼。

許爺爺一直不許她給人看墳地,就怕出事,還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從醫院出來,就近找地方吃午飯,喬暮問了下那家人的地址,給修車行去電話,得知車子還沒修好,又忍不住想抽她。

許青珊知道自己學藝不精,闖下大禍,不管她罵什麽都受着。

心裏卻暗暗決定,從今往後,打死她都不看風水了,還是看姻緣穩當,怎麽編都能圓回去。

菜送上來,喬暮拿了筷子,擡眼瞄她。“想好怎麽跟許爺爺說了麽。”

許青珊搖頭。“沒。”

喬暮:“……”

吃完飯,考慮到許青珊的車還得還回去,喬暮拿出手機給秦斌去電話,說自己晚點到,不用等她。

“秦斌?!”許青珊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驚呼出聲。“我去!那個王八蛋竟然還纏着你,還回了霖州!”

“去園博園出車禍那天,是他把你抱車上的,你當時不說想抽他麽。”喬暮放下手機,眼神戲谑。“我也很意外,他去找爺爺的時候,戴着口罩,我一下子沒認出來。”

“這掃把星。”許青珊抽了張紙巾擦嘴。“我就說車禍那天眼皮咋跳得這麽厲害,他抱我的時候,我還覺得他挺爺們,這會真想一頭撞死。”

喬暮涼涼噎她,“你确實應該撞死,十算九錯,剩下靠蒙。”

許青珊被口水嗆到,咳了一陣,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一本正經說:“從八字看,還是孟長風最配你,想不被他纏上你最好結婚,我是認真的。”

“信了你的邪。”喬暮喝了口水,說回正事。

埋單下樓,為了避免她被人打死,喬暮從車上拿下藥箱讓她拎着,用她的手機給事主打電話道歉,詢問還車的事。

對方很好說話,還一個勁說早上太沖動,不住道歉。

喬暮跟對方約好時間,把手機還給許青珊,讓她先把車開回去跟許老認錯,她打車去藥廠。

再見秦斌,越看他越不順眼,臉色也比之前冷了很多。

考察結束時間已經很晚,秦斌聽取團隊成員的意見,就近在郊區吃晚飯。

喬暮沒車,只好留下。

吃飯的地方,是家開了很多年的老牌海鮮大排檔。進去要了位子坐下,服務生過來上茶水,喬暮說了聲謝謝,發現那服務生眼熟,不由的多看了兩眼。

定睛再看,發現不認識,莫名安心。

過了一會,秦斌跟她身邊的人換位置,拿起菜單,問她想吃什麽。

喬暮偏頭,粗粗掃了一眼菜單,漠然報上兩個菜名。

“晚上有沒有空?”秦斌把菜單遞給同事,閑聊的口吻。“他們剛到,想去放松一下。”

喬暮喝了口茶,嗓音平平,“沒有。”

秦斌臉色讪讪,沉默下去。

五一收假,病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喬暮去中醫院參加筆試回來,厚着臉皮留在藥堂幫忙,不管老爺子怎麽黑臉都不走。

老爺子被她折騰得沒脾氣,只好默許。

李成安多請了一天的假,回來居然比平時早了半個小時,手裏拎着一只著名品牌化妝品的袋子,精神抖擻,全身的毛孔都冒着難掩的喜氣勁。

喬暮瞟他一眼,拿着記錄本寫就診記錄,沒吭聲。

他進去跟老爺子說了會話,過一陣換了身白大褂,抱着一盒化妝品過來,輕輕推到她手邊,輕描淡寫的語氣。“我從香港帶回來的,完全天然無刺激,适合大部分膚質,不會過敏。”

喬暮看着他身上的白大褂,眉頭微皺。

爺爺竟然讓他出師,看來是真的不需要她繼續幫忙了。

抿了下唇,收回視線,故意裝傻。“這個牌子确實不錯,霖州機場免稅店也有賣,師兄是打算送給誰?”

李成安臉上的笑容僵住,嘴巴張了張,話還沒出口外邊忽然進來人。

喬暮收了筆,神色淡淡的看着秦斌。“你來做什麽。”

“我看你車上的急救包好像舊了,給你換個新的。”秦斌回頭沖助理使了個眼色,扭頭望向李成安。“李醫生好。”

李成安摸了摸鼻子,幹笑一聲,拎起臺子上的化妝品,轉身往治療室走。“我忙去了。”

喬暮點頭,把筆和記錄本收起來,站起身,背上包徑自出了櫃臺,邊打電話邊往外走,仿佛秦斌不存在一般。

“秦總?”助理抱着車載急救包,低着頭,不敢去看秦斌的臉色。

秦斌擺擺手,轉身跟出去。

喬暮似有所感,停下來,擡手看了下表,漠然的語氣。“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把話說清楚。”

秦斌咬牙,指着遠處的茶樓。“過去談。”

喬暮斜他一眼,徑自邁開腳步。其實真沒什麽好談的,她只是不想他去煩爺爺。

“我這邊工作時間很自由,報酬方面你随便提。”秦斌試圖說服她。

喬暮曲起手指,在桌子上彈了彈。“不稀罕。”

秦斌蹙眉,朝陽恰好照入,她沉靜的面容籠在陽光下,那雙眼黑漆漆的,像一汪毫無波動的深潭,幽幽映出他的模樣。

他看着她,眼前又出現她的臉被鍉針穿透,雙眼驚恐瞪大的畫面,眉頭擰緊。

那時候,她一定很疼吧……可她沒告訴老爺子,而是讓喬輝幫忙拔針。

看到她滿嘴的血,和始終睜大的眼睛,他其實也吓壞了。

那天,她拿着老爺子給的鍉針,神情專注的坐在前院的石桌那研究,他和另外幾個一塊在藥堂養病的小孩玩球,叫她不理,于是故意拿球砸她。

誰也沒注意到他,所有人都以為是意外,包括她。

傷口愈合後雖然沒有留疤,但她的臉卻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一直到現在。

這麽多年,他始終不敢承認,也不敢跟老爺子道明真相,然而每次閉上眼,他都會夢到那一幕,夜不成寐。

想到這,秦斌擡手按了按眉心,艱澀開口:“只是工作也不行?”

喬暮嗓音發涼。“我是醫生,對身體有毛病的人天生抗拒,你不用自我感覺良好。”

秦斌的臉色霎時變得異常難看。“你非得這麽刺我才舒坦?”

“對。”喬暮無聊的晃着茶杯,目光沉靜幽深。“你從哪找來的自信,覺得我必須接受你的施舍?”

秦斌按了按眉心,嗓音發沉,“不是施舍,我是認真的希望你能考慮。”

“不需要考慮。”喬暮恍惚有種對牛彈琴的錯覺。

秦斌咬着後牙槽,低下頭去,出神的盯着杯中的茶湯,“那天去家裏吃飯的簫遲,你喜歡上他了?”

Chapter 19

喬暮垂眸,目光在他手中茶杯上打了轉,落到窗外的街道上。

秦斌仿佛一個被戴了綠帽,氣急敗壞質問出軌妻子的丈夫,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不舒服。他連朋友都不是,哪來的理直氣壯。

眯了眯眼,收回視線好整以暇的注視着他,嘴角抿了下,說:“是喜歡……上他。”

“喬暮!”秦斌眼底黑氣缭繞,擡起頭,極力克制怒火。“他也是病人,你怎麽不歧視。”

“他腎好。”涼涼的語氣,話裏卻裹着核爆般的殺傷力。

秦斌胸口一滞,端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緊力道,微微有點抖,手背的骨節白成一線。“你們真在一起了?”

喬暮傾身,慵懶靠着向椅背,泛着冷意的臉龐映着陽光,好似在笑。“你有資格和立場這麽問麽。”

秦斌面容繃緊,緩緩松開茶杯,把一身的火氣悉數斂去,退而求其次。“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來我的公司工作。”

喬暮曲起食指彈了下桌布,耀眼的光線裏,升起無數白色的粉塵微粒,雙眼微眯。“有病。”

“給我一次機會。”秦斌傾身,脊背微微弓着,雙手置于桌上随意交疊,漆黑的眼裏泛起波瀾。

“辦不到。”喬暮叩了叩桌子,利落站起身,背上包潇灑離開,“別再來煩我,我不是精神科醫生。”

秦斌慢慢坐直起來,雙手搭在桌子上,抿着唇目送她走出茶樓。

她的背影消瘦而單薄,脊背挺得直直的,步伐明顯變得輕快,仿佛甩下了個大包袱……

喬暮從茶樓出來,給許青珊打了個電話,攔下出租去修車行。

喬輝的車損毀不是很嚴重,原本應該兩三天就能修好,趕上五一假期這才拖了好長時間,剩下的理賠事宜,許青珊會處理,不用她去跑。

許青珊這幾天被收拾的很慘,臉上頂着漆黑的黑眼圈,跟熊貓似的,皮膚也沒有任何光澤。

喬暮瞥她一眼,示意她掉頭,事主的公司就在這一帶。

路上,把自己認識的男人都過濾一遍,決定給關公打電話。他們很忙,不知道有沒有空幫忙。

孟長風太斯文鎮不住場,另外幾位相熟的發小也是老實人,還不如她膽大。許青珊的兩個姐夫就別指望了,大姐二姐不開口,誰敢出面。

電話接通,喬暮把困擾說了下,關公意外的爽快。“我們馬上到。”

喬暮說了聲謝謝,結束通話,緩緩加速。

對方約她們到他公司去,離修車行不遠,是一家做木材進出口生意的公司。

到了地方,對方又說他在堆場,讓她們過去。

喬暮只好又給關公打電話,歉意說明情況。關公倒是沒說什麽,讓她別擔心,直接過去就行。

堆場在市郊,邊上是木材加工廠、板廠,一下車,耳邊全是各種各樣的機器轟鳴聲。

許青珊緊挨着喬暮,心虛不已,“要不要找幾個幫手來?萬一他要扣人怎麽辦?”

喬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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