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衣服
別說九米那丫頭了,就連李縣主自己也覺得周斂喜歡自己了。隔三差五來看望自己,難道真只是陪着哥哥罷了麽?
第一次在小木屋看見周斂時已是十天之後,李袁曦身子日漸見好,終于能下床了。窗外的華藥與九米又在念書,李袁曦經常聽到兩人在外邊讀書玩鬧,聽楓晚說華藥甚至會跑到外面帶着九米在天空裏飛。這還是袁曦第一次聽說真有人會飛,世子知道後也連連稱奇,親眼見華藥在空中玩耍後才信了她跳下羅雲崖救起自己妹妹的說法。與仁恻師傅教華藥的方式不同,華藥授課時九米可不會乖乖聽課寫字。
華藥念:“下一個姓,高。高是一個人的姓,跟我念,高。”
九米念:“高。”
華藥:“高高高高高”
九米:“搞告搞告高。”
華藥:“九米你念錯了,來,念,高。”
九米:“高!”
華藥:“高高高高高。”
九米:“搞告搞告高!”
“你又錯了!唉,好歹單字念對了。我來給你講一個姓高的人的故事吧。”
“為什麽啊?我不想聽。”九米抗議。
“可是仁恻就是這麽教我的。”華藥有些委屈地說。
“我不想聽,和尚說的故事多無聊啊,你說別的。”
華藥無奈,但是她也想不出來,她聽過的故事實在太少了,最後說:“有一個大夫,姓高,叫高大夫。他啊,來林子裏看病……”
“會不會因為他娘長得高,所以他母親生下來叫小高,所以他姓高?”九米問,每一個姓她都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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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約是吧。”華藥沉思片刻,回答。
九米開心了:“我就知道是這樣!”
華藥還在沉思,想了半天,還是點點頭。“也、也許吧”
還有這樣教書學字的?在門口看着的李袁曦忍不住走過去道:“不是這個樣子的。”
“什麽不是這個樣子?”九米轉頭,大驚失色:“你怎麽出來了?”她都快忘記這個人能走路了。
這話說的好似她不該出來似的,李袁曦無奈道:“身子好些了,出來走動一下。”
九米打量她,說:“你比我們剛剛救回來的時候好看多了。”臉不綠了,也不蒼白了。
李袁曦笑着說:“我今日能站在二位面前,都是因為二位的大恩。只是袁曦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九米與華藥面面相觑,九米說:“你說。”
“其實一般人的姓,都是随父親的。父親姓什麽孩子姓什麽,與母親無關。”
九米不信:“那我為什麽姓九?我母親就姓小。”九米可記得自己的母親叫小九。
“九?好奇特的姓,大約是令尊愛戴令堂,才給了你這個名字。”袁曦說。
“那你姓什麽?”
“我姓李,名袁曦。”
“你的娘姓什麽”
“家母姓許。”
“你哥哥也姓李嗎?”
……
周斂一走進籬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華藥正拿着紙筆呆呆地看着旁邊的兩個女孩子問答,張着嘴,毛筆上的墨水一點一滴往下落。
同行的世子看到袁曦喚道:“曦兒!你能下床了!”
“哥哥。”袁曦起身行禮,“周公子。”
“縣主可好些了?”周斂道。
“好多了,謝公子關心。”袁曦說。
世子問:“你們在做什麽?”
“我們正在念書呢,”袁曦抿嘴笑,華藥和九米那兩個丫頭每日在外面念書,她以前在房裏不能下床但也聽了一耳朵,皆是笑料百出的對答,最好玩的莫過于九米的一百零一姓。她第一次聽的時候笑得傷口都疼了。
世子問:“念什麽書那麽開心?”
袁曦道:“百家姓,哦不,是一百零一家姓。”
周斂也是聽過這個‘典故’的,不禁嘴角微彎。
世子笑道:“還有什麽故事麽?都笑得神神秘秘地。”
袁曦說:“說來話長……唉,華藥你怎麽了?”袁曦說到一半卻看見華藥這低着腦袋扒拉自己的衣服,仔細一瞧才發現她裙子上都是墨跡。
華藥擡起臉沮喪地說:“裙子髒了!完了,又一條裙子沒有了。”
周斂說:“又?”
九米在一旁說:“上次就是有一條沾了墨水,洗不掉,穿不了了。”
“可她穿得不是以前穿的衣服嗎?”周斂說,他忽然意識到自從那次華藥從揚州城回來,她好像一直穿一套衣服。
“那是因為她的衣服都長得一模一樣嘛,她有~三~套一模一樣的!”九米張開雙手說,仿佛在昭告什麽不得了的事。
周斂縣主世子:“……”
華藥哭喪着臉:“怎麽辦,一條就不能洗了換換了洗了。”
九米安慰她:“沒關系,我們再去買幾套一模一樣的。”
周斂縣主世子:“……”
縣主說:“要不,我讓人量好你的尺寸,送幾套不同樣式的上來吧。”
華藥搖頭,這些衣服是仁恻采藥給她買的衣服,她自己選的最喜歡的,別的都不喜歡。
縣主道:“那就按着這套衣服的樣子做幾套,送上來。”
華藥搖頭,仁恻說,不能平白無故收別人的東西。
縣主也犯難了:“那怎麽辦呢?你不肯讓我破費。若送你我的舊衣裳,讓你穿我的,可我與你不是一樣高,我也沒有妹妹,沒有合适的送你。”
一旁的楓晚這時開口道:“這也不難解決,我聽說有一個法子,能把衣物變成白色。姑娘這套衣服不過是白綠二色,污跡都在白處,綠葉子還好好的,只把有墨跡那塊放水裏按照那法子變回白色就可以了。”
華藥轉憂為喜,說:“真的嗎?那你等等,我還有一件呢,也是沾了墨跡。”說着跑到房裏去,不一會兒捧着一件與身上一模一樣的裙子出來,這下衆人不得不信她有三套一模一樣的裙子了,而且只穿這三套。
袁曦說:“這,華藥,我要不讓人再送三套上來吧,楓晚說的法子不一定靈。”
華藥搖頭,九米說:“我以前也想送她衣服,她也不穿。她說這是仁恻送她的,她不穿別人的。”
在場陡然一寂,涼風吹了又吹,良久,周斂才說道:“買衣服的錢是仁恻師傅采藥換的,華藥與仁非去揚州城賣藥時我遇見了他們,她感念這是師傅辛苦采藥換得的,便舍不得扔了。”說完周斂看一眼華藥,那厮還在摸衣服上的墨跡。全然不知狀況。
原來如此,所有人松了口氣。袁曦笑着說:“九米你真是,說話也說不清楚。”
九米癟嘴:“我就記得是這樣的。”
袁曦笑着說:“可能記岔了。”
華藥只一心記挂着自己的衣服,也不知他們言語間的微妙,只走到楓晚旁邊問:“楓晚,你說的法子是什麽法子?我現在試試去。”
楓晚小聲道:“這奴婢哪兒會呀,這都是那些人混飯吃的獨門手藝,只能拿下山去托給會這門手藝的人幫弄呢。”
一直注視着華藥的周斂道:“我們順道拿去,定能辦妥,絕不讓人破損它半分。”
“真的嗎?今日能送上來嗎?”華藥歡喜地問,發亮的雙眼裏有着讓人陶醉的純粹。
“能,我給你親自送上來。”周斂低柔地說,他扪心自問,日日這麽跟着世子跑前跑後只為了一個上山的借口,到底值不值得?只是每一次多見一次這雙眼睛,他就仿佛着了魔,越發無可自抑。
袁曦招呼衆人落座,親自進屋拿茶葉。從屋裏的窗子往外看時,正巧看見周斂正舉目看着跑回屋裏的華藥的背影,華藥聽了周斂的話,正迫不及待跑回屋裏把衣服包起來。
哥哥曾問過她,是否和周公子有過什麽交情,楓晚也偷笑着說周公子定是在給縣主獻殷勤。但此時,袁曦透過窗口看到周六此時的樣子,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許是他一動不動的挺直身形,又或者是他手裏凝滞的骨扇,袁曦忽然明白,他到底是為誰而來。
幸好,袁曦低頭看手裏的松散茶葉,那樣卓爾不群的男子,她未曾一意猜測投入感情。不然,只怕要與揚州城裏的女子們一般,知道真相後傷心死。
她拿起茶葉,楓晚忙接過拿茶壺去泡茶。
袁曦走到周斂旁,說:“周公子?”
周公子驚醒般回頭,露出一貫溫雅的笑:“縣主?”
“我看今日天氣好,公子是在看風景麽?”
“呵呵,……是啊。”周斂低笑道。
袁曦也挂起矜持的笑。
知道原委後,與他相處倒是輕松多了。
擡頭,風清日朗。
一月時間一晃而過,李縣主傷勢痊愈回家有些時日了,華藥的書也念到了唐詩三百首。這日,李世子攜李縣主親自到法恩寺拜見仁恻師傅,說了一會兒話一行人往後山華藥木屋來。
已是傍晚,九米已回東風寨去了。華藥坐在寫大字,邊寫邊發呆,想她和九米今日玩的時候的趣事。
一見袁曦華藥忙提起來,跑去摟住袁曦的腰說:“袁曦,你來了!”
李袁曦在小木屋住的日子裏,她們三人的感情已經非常好了。
三人已小半月沒見了,袁曦也很想她和九米,問:“九米呢?”
“九米早回去了,你該快些來的!”華藥說,她拉着她來到桌子旁,“來坐。”
一旁的世子笑道:“果然是不得了,只顧着兩姊妹說話,不理我們。”
袁曦笑着說:“哥哥,瞧你這話,怎麽會不理你,以後有的是相處的日子。”
華藥說:“是啊,所以袁曦要多跟我說些話。”
袁曦道:“你說錯了,我是說我們以後有的是相處的日子,華藥,我來接你下山去,去我家住,你願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