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章節
窗口都已經?了下來,只有樓門口的感應燈昏暗的亮着。
李修齊停車的不遠處,樹影的黑暗裏,還停着一輛車。
我下車和李修齊說了晚安,開車小心,目送他的車子離開。剛準備開門進樓,樹影下的那輛車突然車燈一亮。
我并不在意的瞟了那車一眼,刷了門禁。
車門打開了,有人從車裏下來,我猛然意識到什麽扭回頭又去看,正好看見曾念把車門關上,人依舊站在一片黑暗裏。
他怎麽在這兒。
我轉身看着曾念,“你不是應該在醫院裏嗎。”
他手上纏着的白紗布借着月色看的還挺清楚,那是白天為了救我被割傷的,想起他背對着我離開時傷口滴下的血,我皺了皺眉。
夜風吹過,曾念起步朝我走過來,身影一點點離開那片黑暗,身邊飄落零碎的花瓣,是從樹影旁邊的花叢被風吹過來了。
曾念停在離我三兩步遠的地方,“今晚又出現場了嗎。這麽晚。”
我哦了一聲,等他繼續往下說。
“白天照片的事情,對不起,我想解釋一下。”曾念說着,清咳了一下。
我又看了看他受傷的手,“去你車裏說吧,坐着說。”
好像有些意外我如此痛快的答應,曾念神情微微一愣,我已經從他身邊走過,站到了他的車子旁邊,自己開了車門坐進去。
曾念腳步緩慢的往回走,幾步路的距離,他看起來走的并不輕松。
身上那些傷一定還沒怎麽好,他就這麽折騰自己,和過去一樣,只要他想做別人就甭想拗了他的意思。哪怕是自己身體遭罪也不管。
我心煩的看着他也坐進了車裏,差點就和過去一樣,開口跟他吵。
曾念坐穩後轉頭看我,一雙眼無波無瀾,“照片不是我讓人拍的,但的确是因為我你才會成為被調查的對象,所以還是因為我,至于你和那位李法醫的事,我還是那句話。”
我冷笑了一下,曾念白天和我說過,就算有了實力強大的對手,他還是會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他想得到的任何東西一定會得到。
實力強大的助手,是說李修齊嗎。
那他剛剛一定隐在暗處看到是誰送我回來的,此刻心情一定不算好吧。
就像我當年被咬了一身蚊子包,站在宿舍樓下等着他,等來的是他和別的女孩說笑着出現,他終于也體驗到了。
某個決定,忽然在我心頭堅定了起來。
我把目光從曾念臉上移開,看着車窗外被夜風吹着還在落下的花瓣,可下巴忽然被曾念冰涼的手指捏住,他把我的頭扳了回來對着他。
這動作讓他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像是消耗了他好多體力。
我冷眼看着他,“照片的事情我無所謂,不過最好別再有下一次了,有關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弄清楚,不?煩你。”
曾念的手指在我皮膚上輕輕劃了劃,眼眸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從我眼裏洞悉出什麽。
我也不怕他看,最好他能看穿我的心思才好,會讓他死心的徹底一點。
“你選了他,是嗎。”曾念問我。
話很簡單,可我們都知道這話裏太多的含義,知道他的問和我的回答,會意味着什麽。
我晃了晃下巴,曾念的手一松放開我,目光卻筆直的繼續盯着我,像是要用眼神在我心裏砸出個大洞來,讓我的心繼續四處漏風。
“不是我選了任何人,因為現在在我這裏,出現的人只有那麽一個,沒人和他競争,我只是覺得應該是他,你聽明白了吧?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以後我們就不要單獨見面了。”我擡手指着自己的心,和曾念說着。
車子裏靜的可怕,只有曾念沉重的呼吸聲一下一下響在耳邊,他一直不說話,就是盯着我看,眼神裏越來越多隐晦不明的東西。
我把話說了出來,心情卻并沒覺得好起來,甚至好像還有些更糟糕了,可我并不後悔。
終于,曾念的眼神漸漸平靜了下去,他動了動身體把目光轉向車窗外,受傷的手擡起來搭在了方向盤上,開口講話的聲音裏伴随着呼吸聲。
“年子,你長大了。回家休息吧,我也回醫院了。”
曾念說完,不等我下車發動了車子,然後轉頭安靜的看着我,等我離開。
他如此平靜的反應,倒是讓我下車的動作有些慢,我以為他會跟我繼續說什麽,而不是剛才聽到的這一句。
可是這樣不是更好嗎。
我進了家門站到窗口往樓下看,樓下曾念的車子已經不見了。
第二天我到了法醫中心,李修齊已經先到了,見我進來就喊我一起去開會,要和刑警隊的人說明一下那個小保姆何花的法醫屍檢報告。
小會議室裏,由我給大家做說明,我拿着何花的屍檢鑒定結果,“導致保姆何花猝死的原因是肺栓塞,血栓栓子是從何花臀部遭受重擊損傷,擠壓挫傷的靜脈血管壁上脫落的。肺動脈被栓子塞住後,通過迷走神經,反射性的引起肺動脈和冠狀動脈廣泛性痙攣,繼而引發了心髒?痹,也導致了周圍循環衰竭的反射,最後讓何花發生了猝死。”
在座的刑警們半懂不懂的聽我說着比較專業的醫學術語。王隊在旁邊解釋了一下,“左法醫意思就是,小保姆是肺栓塞猝死的,為什麽會栓塞呢,你簡單點說。”
我看了一眼李修齊,他在低頭看着。
我繼續說,“肺動脈的栓塞大多來自于下肢的深靜脈,所以身體的下半部分如果受到了嚴重的暴力反複打擊,被打部位的靜脈就會受到外力的擠壓,靜脈壁上的內皮細胞就很可能壞死脫落,血液在血管裏流動就會帶着這些脫落慢慢聚集在某處,最終形成會致人死命的栓子。”
刑警們看着我的眼神愈發迷茫起來,我沒管這些,平時要是遇上這樣的情況,我肯定會換個通俗好懂的說法,可今天我就是想說得很專業。
“何花下肢靜脈裏形成的那顆栓子,順着血液循環通過下腔靜脈進入到她的右心房裏,再到右心室,一路前行,後來堵在了相對先對狹窄的肺動脈管腔裏,走不動了。何花也就這麽死亡了。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根源,就是林廣泰之前用擀面杖打擊何花臀部造成的。”
“那就是說,林廣泰是兇手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打死小保姆,可小保姆的死亡就是因他而起。”王隊等我說完晦澀難懂的這一大段話,問起來。
我點點頭,坐下。
身邊的李修齊還在低頭看着,我不禁側頭瞥了一眼他的屏幕,看到的是微信聊天的界面,不知道他在開會時和誰聊天呢。
接下來的案件工作就和我們法醫關系不大了,王隊有些頭疼的布置接下來的任務,因為林廣泰那個招商引資來的投資者身份,這案子辦起來一定會?煩。
尤其是法醫給出的死亡原因鑒定,我不用看都能想到那個林廣泰一定會大喊冤枉不肯承認,雖然我也相信他開始動手打小保姆時并沒想打死人,可他的實際行為就是直接導致了一個年輕生命的終結,責任是無法推卸的。
直到快散會的時候,李修齊才放下,我看着他的側影,總覺得今天的李修齊有些心不在焉,這在跟他共事的日子裏,很少見。
會議結束,我和他一起走出會議室,李修齊的響了起來,他看我一眼就接了電話,快步走遠去聽了,不過我還是聽到了他叫對方的名字。
“闫沉,在樓下等我。”
是闫沉打來的電話,大概李修齊的心不在焉也是因為他吧,我望着李修齊的背影,獨自回了辦公室。
法醫的工作并非終日跟屍體打交道,最近忙完專案組那邊一連串的案子後,犯罪分子像是突然都安靜了下來,除了小保姆猝死這案子,法醫這邊暫時沒接到出現場的通知。
連着三天都是。
我的生活在這三天裏,也是平靜的時不時讓我莫名心慌一下,李修齊幾乎就沒出現在法醫中心過,專案組那邊也看不見他。
我本來擔心曾念還會不知何時就出現在我視線裏,可他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也消失了,我只從今早的新聞裏看到過他。
新聞裏,車禍後重新回歸的曾念在接受媒體采訪,臉色還是不夠好,手上為了救我受傷的地方也還裹着紗布,可他神情倒是回到了我在奉天剛重遇上他時的樣子。
這樣的曾念,帶着我不熟悉的陌生感。
記者問他身體怎麽恢複的這麽快,這也是我疑問過的,可是沒問過他,聽他對記者開玩笑的回答說是因為從小吃慣苦了所以受傷都會比別人好得快,我的心還是輕輕的疼了一下。
我正坐在辦公桌前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