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5)
草後備問題——每次打仗糧草都是只估計個大概,這樣要麽會造成糧草供應不足要麽就會造成糧草的大量浪費,所以為了以後景國在攻打其他國家的時候能夠更有底氣,霍安陵就提出了要将軍用糧草精确到每一個人頭上的方案。而且讓人驚訝的是,他居然真的拿出了具體方案和具體金額。
不過,就因為這樣,所以霍安陵還要留下來和那幫大臣,尤其是負責軍糧的大臣再仔細商讨一番。
知道了這個消息,師卿認為,這絕對不是霍安陵愛國,而是霍安陵這家夥擔心他家王爺累着了,所以在給沈王爺省錢省力呢。
哼,怎麽以前就沒發現這家夥居然這麽懂得“假公濟私”呢?
閑話不多說,雖然知道霍安陵很忙,但是眼看着大年三十兒越來越近了,再不驗收,那些士兵們就要放假了——老是心裏想着事兒,就算是放假也輕松不了啊。
所以,身為代表的師卿就來找人了——結果他看到了什麽?堂堂霍将軍居然“忙着”看別人忙碌?!
霍安陵遇上沈王爺之後是越來越不對勁兒了,想到這個時候還在軍營裏幫忙監督訓練的嚴信禹,師卿就一肚子的火——霍安陵這家夥是該好好教育一下子了!
九铮一路上雖然沒有遭遇九九八十一難,但一路趕來,他還是倒黴得很——原因無他,大概是因為心神不寧思緒過重再加上冬季天冷水土不服等等各種原因,原本應該早就好的小小風寒居然以迅猛的速度轉化為了高熱,燒得九铮整個人稀裏糊塗的,行程也不得不耽擱下來。
好在這段時間正是過年期間,也不用那麽着急趕路。
但偏偏九铮不信邪,硬是在一個小鎮休息了一天之後強硬地命令衆人上路。
又掙紮了一天。
最後,還是跟着他的一個官員不忍心,但是又不敢違抗九铮的命令,只得提出讓他們先走一步,等九铮病好了再趕上來的方案。
九铮不得不同意了這個辦法。
然後等到大部隊前腳一走,九铮後腳就直接倒了下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九铮在趕路過程中又遇上了一幫山賊——大概是看九铮這幾個衣着華麗身邊人手又少,所以想宰只“肥羊”好過年。
九铮靠在馬車裏,一邊使勁呼吸——鼻子不通暢什麽的實在是太苦逼了——一邊昏昏沉沉地聽着外面叮叮當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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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些暗衛會解決好的,他想,然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他實在是睜不開眼睛了。
但幾乎就在他睡過去的一瞬間,他感覺馬車似乎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讓他腦袋一下子撞上了堅硬的車壁——這讓他不由得用十分幹癢澀痛的嗓子沙啞地痛呼了一聲,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卻沒想到,印入眼簾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不——铮兒!!”
70寵愛
每年的皇家宴會,比起新意來說,更多的是一種榮譽和态度。
鑒于沈王爺已經端正了二十幾年的态度,享受了二十幾年的榮譽的前提下,他決定——果斷早退。
霍安陵這個妻奴果斷也早退了——反正他現在有太子當後臺,沒事兒!
對于霍安陵來說,過年什麽的,其實并不重要。不過因為前幾年都是在他國而且還是在軍營裏,所以這次在京城自己府上的時候,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其實最主要的是有自己的愛人一起。
那句話這麽說的?
寧喝開眉粥,不吃愁眉飯。
沈王爺拍了拍已經到自己大腿中部高的三毛,然後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跟着湊去了廚房——因為沈王爺要吃霍安陵親手弄的火鍋,所以廚子和負責膳食的小厮都被霍安陵下令回家各自過年去了。
湊近去,便聞到一股嗆人的辣味直竄入鼻腔,弄得沈王爺不由得打了兩個噴嚏。
沒等他繼續往裏面探頭,就被霍安陵發現,然後火急火燎地将人推了出去:“你來這裏幹什麽,油煙大,快去坐着吃零食去吧。”
說完,又惦記着鍋上的熱油,霍安陵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去并“嘭”地一下關上門。
将姜蒜以及豆瓣剁碎混合幹辣椒和花椒下油鍋炒熱炒香,然後放入牛油炒成醬後倒入混合棒子骨、老母雞、枸杞等一起熬制的高湯,加入鹽等等。
這些說起來簡單做起了難,火候和時間可是霍安陵從那些火鍋店老師傅們那兒學來的秘訣。
沈王爺被關在門外,有些不爽地揉了揉鼻子,然後轉到另一個房間去看那些廚子準備的食物去了——至于零食……哼哼,這種東西當然是要随身帶着吃了。
鑒于霍安陵沒有三頭六臂,所以那些廚子還是要先給他們将軍将準備工作做好才能安心去吃飯。
冰凍切片的薄薄羊肉卷、牛肉片、五花肉;堆在冰塊上的半透明雪白的魚片、剝殼對蝦、墨魚片、墨魚須、魚唇、魚肚;以及這個世界幾乎難見的豌豆苗、鮮豌豆、蓮藕,還有一片片大小均勻的土豆片、冬筍片、蘿蔔片、平菇、金針菇;最後還有方方正正,雪白嫩滑的豆腐,用溫水泡軟了的粉絲、木耳、香菇、竹荪等等……幾乎全都是他喜歡吃的。
沈王爺将那些擺在盤子上和案板上沒有來得及處理完畢的食材巡視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內心的小人翻滾了一遍之後,某吃貨王爺帶着高大威猛的三毛邁着優雅的步子離開了——有吃有喝的日子什麽的實在是太幸福了~
等他離開,廚房裏的廚子和廚娘才對視了一眼——都說君子遠庖廚,怎麽他們家将軍和将軍夫人(……)都喜歡往廚房裏逛呢?
吃了一份翠玉豆糕又吃掉了一個清香軟甜的紅糖蒸雪梨,就在沈王爺在三毛垂涎的目光下又要将一份香酥蘋果餅吃光的時候,火鍋終于端上桌了。
其實說起來,火鍋這種東西,在景國并不流行,尤其是在這些皇親國戚上流貴族之中。
因為他們覺得這種許多人筷子都在一個鍋裏涮來涮去的動作實在是太不符合禮儀了。而且,他們認為這種将所有菜都在一個鍋裏涮着吃是貧民沒有吃的才會有的方法——他們有的是吃的,才不用這種吃大鍋菜的寒酸方法。
不過,沈王爺覺得,那完全是因為他們不動該怎麽吃。
瞧瞧他家阿陵弄的……啧啧,光是聞聞,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吸溜~
哼哼,果然果斷早退是明智的選擇——比起在宴會上和別人打太極,自己反而吃不了多少的那種情況,還不如先溜到走飽餐一頓呢~
“我要先吃羊肉,不過要先把丸子和鹌鹑蛋放下去!”這樣等他想吃的時候就不用等了——光動口不動手的沈王爺毫不客氣地坐在上座的位置,指揮着霍安陵。
先将一塊酥肉塞到三毛嘴裏防止某犬搶食(……),然後沈王爺就兩眼一眨不眨的地看着霍安陵将薄薄的羊肉卷放入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鍋紅湯裏。
薄薄的羊肉卷在沸騰的泡泡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來。接着,有鮮紅血絲的肉片顏色變淡變白,邊緣也開始凹凸卷曲起來……
“熟了熟了。”沈王爺偷偷咽了口水,然後迫不及待地催促霍安陵将肉片夾到自己那放了芝麻油、蒜末、香菜等調料的碗裏。那垂涎欲滴的樣子,哪裏還有半分景國沈王爺的模樣,倒是和失憶的阿拾饞嘴的樣子一模一樣。
沈王爺知道自己現在估計也沒多少形象了——不過在阿陵面前他早就沒什麽形象了。當初失憶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都見過了,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反正阿陵又不會嫌棄哼唧~
于是沈王爺內心的吃貨之魂随着散發在房間裏的濃烈刺激的食物香氣越發熊熊燃燒起來了。
霍安陵看着眼睛亮閃閃的愛人,內心輕笑了一下,将裝着羊肉的漏勺蕩開辣椒皮和因為滾水而“跳進來”的花椒,準備用筷子夾出來。
“墨霖和霍愛卿好興致啊。”一個在院子裏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霍安陵手一抖,夾在筷子上的肉片便一松,被早就便流哈喇子邊轉圈搖尾巴的三毛瞅準機會,借着後腿微微立起身體,大嘴一張就吞了下去——汪嗚,終于吃到了,不容易啊~
沈王爺目光哀怨地看着來人——此刻應該在宴會上的陽帝和太子。
在得知沈王爺離席是為了偷摸(……)到将軍府的舉動後,陽帝難得地皺了皺眉頭。
說實在的,他對于自己這個親弟弟算是很關照的了,基本上是有求必應,對他有什麽不妥的行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後派人去将多餘的事情處理了。
好在對方也是一個乖巧的弟弟,而且又有能力——除去那些人都有的私心或好玩兒而悄悄經驗的一些産業,至少在戶部交給對方掌管之後,國庫銀兩不僅沒有流入私人腰包裏,而且每年都在遞增。
所以,陽帝對這個弟弟是很滿意的,也是……很縱容的。
但是,就算這樣,也并不代表他允許對方現在基本上在将軍府住下來啊!
要知道,可是有不少傳言說沈王爺準備和這個霍将軍密謀什麽的了。
說實在的,身為帝王,疑心自然是重的。所以他很早就派人去查過。
霍安陵這個人,雖然升遷速度有些快,而且他在軍營的時候很是注重功利,但是自從他當上将軍在京城有了宅邸之後,反而沒有在軍營裏那種急功近利的行為了。
準确的來說,自從他見到沈王爺之後就安分多了。
不結黨營私,不與任何人有着過于親密的關系,甚至只要一下早朝,便回到自己的府邸,甚少出外閑逛。偶爾打開府邸的大門,也只是幾個在軍營中交好的将領前來拜會,卻也不與之交談甚深。
這樣一個人,完美的沒有任何差錯,根本就不會讓人抓到把柄。
而且,霍安陵的身份背景單薄的可憐,個性又自我中心,根本不用擔心他會有被什麽人指使。
當時的陽帝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他沒想到,人都是有欲望的。
而他更沒有想過,這個霍安陵的欲望對象是自己的十二弟。
如果說他是靠着谄媚讨好或者故意想借着沈王爺的勢和財做什麽的話,陽帝還有理由對霍安陵防備起來。
但是……
想想那些密報中的內容,陽帝只覺得自己許久沒有痛的腦袋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卧槽這種忠犬傲嬌的戲碼真是夠了啊!
弄了半天,原來是這種原因?
陽帝想到平日裏擺着一張面癱臉,仿佛所有人都欠他八百吊錢樣子的霍安陵,在自己十二弟面前露出那種“慘不忍睹”的樣子……就覺得胃痛。
不過,能夠讓自己的十二弟接受,甚至還心甘情願地和他在一起,這個霍安陵也不是個簡單的。
畢竟,自從那年中秋之後,雖然十二弟依然行事溫和笑容幹淨待人有禮,但實際上,對很多人都很疏遠——要不然,和他相處了十來年的九铮,還不是說決裂就決裂了?
不過,如果這個霍安陵是真心實意地對十二弟的話,倒也不錯。
這樣,十二弟和霍安陵這兩個被霁兒注意的人結成對了,那麽霁兒就只屬于自己一個人了——這麽想着的時候,陽帝就帶着太子來到将軍府了——為的就是來看看這兩個人到底到了什麽地步……咳咳,順便考慮考慮什麽時候賜婚算了。
同一片天空下,景國這裏熱熱鬧鬧年味兒十足。距離景國遠不止千萬裏的清國邊境的一個小鎮醫館裏,卻并沒有被過年的氣氛感染。
事實上,醫館的主人,一位行醫多年的老大夫覺得很憋屈——自己和自己家人正要吃年夜飯,突然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本着對方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和醫者父母心的想法,老大夫讓自己兒子去開門,結果……嚯!一開門,一個看起來風塵仆仆面容憔悴的年輕人就拿着一把刀架在了自己兒子脖子上:“快救人!就不好就要你全家陪葬!”
他小老兒是招誰惹誰了啊?
71死別
九铮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那個時候的他,對紀耀說了“我恨你”,然後,面色僵硬地離開了。
可那個時候,他腦海中還是閃過了一絲想法——或許這是紀耀故意這麽做的呢?
但是,話已經說出,就斷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了。
而在得知紀耀真的和那個女人将要成親的消息的時候,九铮才是真正的死心了。
果然,小孩子的癡心妄想什麽的,應該早早的丢掉了啊。
卻沒想到,在回去的時候,偶然碰見了在卿卿我我的兩個人。
“紀耀,雖然你是家主,但是也不要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一些不知禮的事情,若無他事,還是換個地方親熱比較好。”天知道,才只有十三四歲,迅速從一個萌正太黑化成一個冷酷少年的九铮差點維持不了自己漠然的面具。
靠在紀耀懷裏的女人嫣然一笑:“……真是的,耀哥你教壞小孩子啦,”說完就挽着紀耀的手臂,“耀哥,我們走好不好?”
紀耀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九铮此刻只想将那個纏在紀耀小臂上的手給砍下來,因而沒有注意到那個女人眼中的擔憂和不甘。
九铮狠狠閉上眼,大步離開,末了,走到轉角的時候,還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只見兩人抱在一起,那個女人踮起腳尖環抱着紀耀的脖子,竟然在那裏──親吻。
面具再也維持不下,九铮心頭如受重擊,覺得一陣惡心,推開一路上的仆人跑到房中嘔了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
那人……明明說過喜歡他的。
午後陽光很足,那個時候也正是春末夏初,并不會冷。九铮卻不由打顫,怎麽也阻止不了身體發抖。最後不得不上床去,連晚飯都推說不舒服而沒有吃。
他可憐又可笑地以為紀耀的身邊應該是自己,那樣的親近那樣的私語,都該是給自己的。
他抱過自己,酒醉之後也吻過自己,甚至差點像是夫妻般親密過。
可那些如今都是別人的,再也回不來了。
九铮抓住襟口,冷得厲害,甚至不停顫抖。幾乎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就對紀耀也下了殺心——既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幹脆還是毀掉好了。
明明是這麽想的,明明也是這麽做的。
可是為什麽時過境遷,如今看到對方真的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的心又會有一絲一絲的抽痛呢?
将老大夫和其他人強硬地趕了出去,九铮目光愣愣的看着床鋪上臉色灰白眉頭緊皺的男人——如果他不為自己擋那一刀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咳咳……”似乎是感覺到了九铮那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目光,所以在一陣嘶啞的咳嗽後,紀夫子終于醒了過來。當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坐在床邊的九铮,似乎有點不敢置信:“……是铮兒嗎……”
話剛說完,紀夫子就有些懊惱地閉了嘴——他怎麽忘記了,對方是很讨厭自己這麽稱呼他。
“……是我。”出乎紀夫子意料的,九铮這次居然沒有反駁,只是輕聲應道。
紀夫子足足愣了好半會兒,才突然很高興似的笑了起來,眼角止不住地落下眼淚:“啊……老天真是對我太好了……在這個時候竟然可以見到铮兒守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在九铮的記憶中,即使是自己的父母死去的時候,對方也只是強忍着淚水沒有流出來。但居然,這次就這麽毫無顧忌地流淚了——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這個樣子呢。
還真是,難看狼狽呢。
可是,明明一直希望對方不好的九铮卻覺得一點兒也不高興。他低着頭,連一絲笑容都已經擠不出來了。他慢慢擡起自己的手,懸空了一會兒,最後仿佛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将手輕輕地蓋在對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幾乎在感覺到九铮手掌心溫度的同時,紀夫子将所有的力氣彙聚在自己的手上,然後反手,緊緊地握着九铮那只有點想要退縮的手:“铮兒,你的手真暖和……”
明明是你的手太冰了。
感受着從對方身上因為生命力的流逝而愈發冰冷的溫度,九铮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一點點地被凍結起來。
“混蛋,我可不是你的暖爐!要想暖和起來,那就自己爬起來啊!”
“不行啊,我實在是太累了。不過,在這個時候,能夠看到铮兒守着我……真是太好了……”紀夫子似乎眼睛都看不太清楚了,另一只手卻執着地摸索着摸上九铮的臉,“铮兒……铮兒啊……你聽我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我很抱歉,曾經的自以為是地做過傷害你的事……”
直見到霍安陵在明知道沈王爺和他之間的身份地位差距,還執着不悔地去追逐,他才知道,自己曾經錯得離譜。
因為小時候自己就被別人誇贊,說能幹懂事,做事懂得顧全大局,所以,他就養成了自以為是的壞習慣——自認為自己做的才是對的;自認為自己所做的是為了別人好便堅持那麽做,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對方有時候并不需要自己這種所謂的“體貼”和“關照”。
想起那個時候九铮的表情,紀夫子決定自己的心到現在還疼得不得了。
紀夫子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十二皇子,那的确是個玉雪可愛的孩子。
所以,在撿回一條命之後,在偶然得知九铮喜歡上了已經是沈王爺的十二皇子之後,紀夫子不是沒有感覺到……失落和痛苦的。
是的,是失落和痛苦……而不是,對方終于遺忘了自己,重新去追求屬于他的幸福的放松和祝福。
想到某一天自己和九铮擦肩而過,對方也只會挽着別人的手相攜而去,就算看到自己,也只是掃自己一眼,很疏遠的一眼……想到曾經說“我最喜歡哥哥”的九铮會這麽做,紀夫子就疼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
他到底想要什麽?他已經下了決心,要将九铮推的遠遠的,遠到可以足夠避開那些危險,遠到不會對他以後的前途造成影響。
他本來還在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想着,九铮一定會找到另一個愛他寵他的人,會讓他幸福。他一邊為九铮規劃着未來,一邊心裏隐隐的高興。
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并沒有那麽堅強,他覺得心像被撕裂開一般。
所以,在看到受傷失憶的沈王爺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就将本來就互相有好感的霍安陵和阿拾兩個小小地推動了一下。
铮兒和沈王爺一樣,都是适合被寵着的,如果他們在一起的話,兩個人其實并合不來——朋友可以,但情人卻不行。
紀夫子知道,這裏面其實是有他的私心的。
果然啊,自己其實是個自以為是的自私混蛋!
在為九铮擋下那一刀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些累,累得站不穩,漸漸坐在軟了身體,倒在地上。
他不想要九铮死,也不想要對方掙紮痛苦。
那麽,他就去死吧。
反正,他本來就該去死的不是嗎?
當初,也不過是因為怕自己死了下地獄,到時候再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人才茍延殘喘活在這個世上的嗎?
在聽到耳旁九铮的聲音,感受着自己被對方抱在懷裏,紀夫子淚水隐匿在血跡中落下,他想,他是後悔的。
只有在這時候,他才能承認,他後悔。
後悔當初為了迷惑二皇子而将那個女子帶回了府;後悔在得知二皇子的野心時為了不牽連九铮而故意做戲疏遠了他;後悔自己沒能夠堅強地捍衛自己對九铮的感情;後悔在面對困境的時候,自負地認為自己可以解決,卻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他終究被他深愛的人丢掉,在他拒絕對方之後。
心中的悔意瘋狂湧上,将他的心完全淹沒。他身體顫抖着,幾乎縮成一團,在這隆冬時節感覺到了徹骨寒冷。
為了得到一些東西,就要丢掉另一些,這沒什麽可後悔的。
可如果能夠再來一次,他寧願自私地拉着九铮一起面對,也不願意做出傷害他的舉動,更不願親手将對方推離,從他生命中。如果能重來一次,他寧願是自己就那個時候死在九铮的劍下,他寧願和爹爹一起死在歹人的手中,他寧願自己沒有出生過。
恍惚之中,似乎有人給他診脈,有人低下頭擦他身上的血跡,有人靠在他身上,輕輕抱着他,有溫熱的東西滴落在他的臉上,順着嘴角流進他的嘴裏。
不是血液的甜腥,這種略帶苦澀的鹹味……是淚麽?
不要哭,不要傷心……
我本來就是一個有罪的人……
看着紀夫子說一句話就要停下來歇息半天的樣子,九铮不自覺也握緊了對方的手:“紀錯你這個混賬給我聽好了,有什麽話等你好起來再說!我可沒那麽多的時間聽你那些斷斷續續語焉不詳的內容!”
雖然語氣依然帶着嫌惡和不屑,但只有九铮自己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咳咳……抱歉呢,可能又會讓你失望了……”紀夫子咽下湧上喉頭的腥甜,擠出一個有些扭曲的淺淺笑容。
九铮突然就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铮兒啊……你……你可不能哭啊……”
九铮依然沉默着。
“咳,不過這大概是我自作多情吧,”自嘲地笑了一下,紀夫子努力擠出話語,“……我知道,我已經罪無可恕。可是,哪怕是我唯一的願望也好,能不能讓我再抱一下你呢……”他的聲音漸漸虛弱下去。
九铮沒有動。
紀夫子眼中的光芒随着時間的流逝越發黯淡下去,最後,幹澀道:“抱歉……我又自以為是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握住九铮的手的力氣越來越弱,最後垂了下去。
窗外的雪花還在飄着,在黑夜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純白。
有一絲外面的燈光落進漆黑的屋子裏,隐約照亮了九铮臉上不斷流下的淚水。
72主誘
輕松悠閑的日子過得很快,大約在上元節過後幾天,就傳回來了九铮已經搞定了清國皇帝的消息。
于是,陽帝一拍板,就定下了最适合大軍出征的日子——就在一個月後。
只是,雖然從清國傳來消息就表明九铮已經完成他的任務,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或者大概有些其他的事情絆住了手腳。所以一直到陽帝定下了出征的日子,并且漸漸臨近了大軍出征的日子,對方還在景國邊境外慢吞吞地晃蕩着。
對于這個消息,各人有個人的想法。只是霍安陵對九铮完全沒有留意,畢竟他完全不想看到那家夥。而紀夫子……霍安陵也只是偶然那次在京城遇見他,對方也只是簡短的與自己交談了幾句,既然這樣的話,那麽自己還是忙着和自己愛人聯絡感情好了。
至于不久之前從某種渠道得知的關于紀夫子和九铮之間的秘聞,咳咳,霍安陵表示,那就不管他的事情了——事實上,只要九铮不再妄想他的人,那麽留他一條命也不是不可以的。
雖然是出征在即,但實際上霍安陵和沈王爺之間呆在一起的時間發反而大幅度減少。
尤其是霍安陵,因為不滿意自己手下士兵的身體素質,在原本就很密集的訓練課程上又增加的分量——身上要挂二十斤沙袋,每天上午要蹲兩次馬步,打兩次拳,一次一個時辰。下午要練兩次對擊,一次一個時辰。在晚飯後,還要練習一個時辰對擊,最後長跑半個時辰才能睡覺……
為了防止有些人承受不了而傷害身體,霍安陵只能多在待軍營因人而異做适當調整。
因此,無論是士兵訓練還是糧草儲備以及沿路的補給以及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情況……總之,霍安陵和沈王爺兩個人忙得團團轉。
尤其是霍安陵,為了讓士兵們更加熟練墨守新造出來的遠攻武器,連着好幾天都是直接睡在軍營裏的。
所以難得回來一次,就見到自己愛人在等着——這感覺,賊爽。
“……怎麽了?”因為不日就要出征的緣故,霍安陵自然是珍惜和沈王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但卻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在吃飯的時候一直盯着自己。
“……咳,你今天辛苦了,多吃點。”自從沈王爺和霍安陵在一起之後,基本上他們兩個人吃飯的時候是沒有外人的。所以,沈王爺也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了——反正敢說他“溫柔娴淑”什麽的全都揍飛!
霍安陵挑了挑眉,看了看桌子上的四菜一湯,內心默默地浮現了一個想法,然後伸筷子夾起一片回鍋肉,咬住,細嚼慢咽——嗯,不油不膩,雖然有點兒焦了,但是鹹香可口,這熟悉的味道……
沈王爺見到霍安陵嚼的動作越來越慢,忍不住一顆小心髒提起來了:“怎、怎麽樣?不好吃嗎?”
“當然……好吃了。我家阿拾做的怎麽可能不好吃呢?”
聽到這話,沈王爺只覺得自己心裏那塊石頭一下子就落地了,他忍不住籲出一口氣,下意識跟着霍安陵的話說:“就是嘛,我做的怎麽可能不好吃……咦?你知道我這是我做的?”
“因為是你做的都特別的合我的口味啊。”霍安陵完全不覺得他頂着這麽一張面癱臉說出類似于調·情的話的殺傷力有多大——至少他對面的沈王爺已經只顧埋頭扒飯了。那小巧玲珑的耳垂紅豔豔的,如同圓潤紅亮的冰糖葫蘆,誘得人恨不得湊上去舔一舔、啃一啃。
霍安陵看着對方那鮮豔欲滴的耳垂,忍住了自己想要親親舔舔的欲望,夾了一個肉丸子到對方碗裏:“別只顧着吃飯,也多吃吃菜,要不然等會我将你做的一桌子菜都吃完了,那就沒得吃了。
被間接誇獎了廚藝順便被直接調·戲了的沈王爺頭垂得更低了——你丫的好好吃飯不口花花會死啊!
霍·大尾巴狼·将軍看着自己愛人一副傲嬌害羞的樣子,得瑟地笑出大白牙。
霍安陵以為對方願意為自己洗手作羹湯就要見很棒了,但事實上,更美的事兒還在後面。
大部分仆人今天都被沈王爺放假——反正對于他們來說,這就是未來的“将軍夫人”的命令,當然是要遵從的——所以這兩個人做什麽事兒都得親力親為。
等沈王爺将盤子收拾了,端着離開,霍安陵立馬跟上——開玩笑,不主動洗碗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沈王爺不喜歡這種油乎乎的感覺,所以見霍安陵湊上去洗碗了,就将剩下的一碗米飯拌上肉湯和排骨然後端出去喂三毛,然後再轉回身來開始燒水。
咳咳,雖然沈王爺做的就是将鍋裏倒滿水,然後将鍋端到竈上最後蓋上鍋蓋這三個動作——無論是作為王爺還是作為“未來的将軍夫人”,那些下人哪敢讓對方千金之軀來生火添柴的?當然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默默做好咯。
霍安陵洗好了碗,又搽幹淨了手,然後就像是一杆标槍一樣靠在桌子邊站着,一眨不眨的看著竈孔裏的火光……以及鍋爐旁邊的人——發呆……
好吧,其實他是在享受這溫馨寧靜的氛圍。
所以,霍安陵直到沈王爺端著一盆熱水出來,也沒有回過神來,已經不知道神游到哪裏去了。
回到卧房裏,沈王爺見霍安陵居然懵懵懂懂的被自己拉回來,輕輕的勾唇笑了一下——他才不承認自己是魅力大發将對方迷住了之後的得瑟呢——然後将水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先将帕子浸濕,然後低下頭給霍安陵擦臉。
突然的熱量讓霍安陵驚醒過來,一擡頭就對上沈王爺似笑非笑,實則小得瑟的眼神,只是一眼就沈醉其中難以自拔了。
他的愛人,怎麽就這麽可愛呢?可愛得他想馬上就将人拐上床釀釀又醬醬~
并不知道霍安陵頂着一張正直無私面癱臉在腦內展開各種帶顏色的小劇場,沈王爺伸出一只手固定好他的下颚,另外一只手細細的給他擦臉,擦完以後又眯著眼看了看,得意的點點頭:“我擦的很幹淨吧?”
嗯哼哼哼,他趙墨霖就算是擦臉也是很厲害的!
實在是被對方小得瑟的傲嬌樣子給勾得不行,霍安陵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有些傻傻的笑道:“當然幹淨了,我平時都是随便弄濕一下……”
畢竟在軍營裏,有時候遇到戰争僵持好幾天不睡不洗臉不洗澡都是家常便飯,更不用說這些仔仔細細将臉部每一寸皮膚都用溫熱的水洗幹淨了。
用一捧水往臉上一潑,然後用袖子“豪邁”地一擦——搞定收工。
“你真是懶死了。”沈王爺用帕子最後“狠狠”地往霍安陵高挺的鼻梁上擦了兩把——明明以前阿陵是個很講衛生(……)的人嘛,看來為了自己,他吃了好多的苦。
雖然被對方埋怨了兩句,但是霍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