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2)
方木握着呂樹宇的手腕兒,不分前後的一巴掌抽在呂樹宇的手臂上,和抽打在頭上不一樣,手掌和手臂碰撞出來的聲音是響亮的“啪啪”聲。陳虎收回了幾分理智,默默的讓開位置,呂樹宇白淨的胳膊被抽的通紅,更是疼的厲害,掙紮的厲害。方木擰着眉頭狠狠的威脅:“再動!”方木惡狠狠的指着呂樹宇:“哪兒動我抽哪兒,你再動一個試試!”
方木放開手上抓着的呂樹宇,呂樹宇擡左手,方木就着站立的優勢,一巴掌抽在呂樹宇的左手上,呂樹宇擡右手,方木瞠着眼睛,一巴掌抽在右手上,呂樹宇瞪着方木,方木瞪着呂樹宇:“看什麽?”
呂樹宇撇嘴:“班長,你不公平,他陰我,你不管他,你還打我!”
方木眯着眼睛:“我可沒看到他陰你!我和陳虎說着話,你蹦出來就打他,你先動手,他才還手。我讓他停,他就停了,你卻還在動手,你說,不打你我打誰?你還跟我說公平?”
呂樹宇想了想,确實是自己吃了悶虧,卻說不出口,想來覺得不甘心,可是他雖然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他左右思量下去,最後也只剩了一句沒有任何意義的:“班長……”
方木好笑道:“你這樣,小潔看到,會以為我欺負你了!快起來,丢不丢臉!”
陳虎眼看着方木一把把呂樹宇拉起來,拍了身上沾染的灰塵,齊刷刷的站在自己面前,方木面色不佳,呂樹宇龇牙咧嘴,陳虎木着臉:“老師那兒……”
方木撇嘴:“這會兒想起老師了,打的時候怎麽都不用腦子!跟我走。”
方潔跑到辦公室的時候,正看到三個人低着頭被班主任挨個兒訓斥,陳虎和呂樹宇雖然是男生,卻也沒有被這麽訓過,都低着頭,沒臉說話。
方木一臉讨好的給老師端了杯水:“老師,訓累了吧,喝茶,喝茶!”
“方木,我沒說你是不是?你……”
“老師,以後絕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你放心,您只需要一門心思把所學所會傳授給我們,這更加重要,這種雜事兒,我來處理!”
“方木,你……”
“老師,你放心,我會好好的再訓他們的,以後不會再打架了,您體諒體諒,年輕人,精神旺,這是在所難免的。你放心,我會訓得他們沒多餘的精力去打架的!”
“方木,你……”
“老師,你放心,我會盯着的,誰再敢上課睡覺,我拿粉筆頭砸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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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
“老師……”
“停,我說完了你再說!”
方木低着頭,站到一邊兒。
“你自己也抓緊念書的事兒……”
方木抽了抽臉頰,耳邊是老師的說話聲:“天天管一堆閑事兒,怎麽就不想想你自己?有這時間多做幾道題,高考的時候多拿幾分,那就是另一個世界,你們這些孩子,根本不聽話,一個個的都這麽有主見……”
方木垂着頭,斜了陳虎一眼,翻了呂樹宇一個白眼,一起閉着眼睛聽班主任念叨……
老師年紀不大,剛畢業的大學生,比方木他們大不了幾歲,平常的相處更是友好兼着尊重,偶爾也開開玩笑,私下關系是好得不得了,只是,為人師表的,不分年紀性別,都習慣啰哩叭嗦的念叨。幾個人都聽的耳朵邊兒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嗡鳴。
老師終于停止了絮叨,一杯水也喝幹淨了,才疑惑的看着三人背後站着的方潔:“咦?方潔,你怎麽也在這兒?”
三人這才又清醒過來,站直了身體,回頭一瞄,果然看到方潔。
“老師,打鐘了……”
“你們去吧,再有下回……”
“絕對不會有下回!”三人難得一起回答。
方木緊接着又道:“老師,我來罰,你放心!”
看着老師點頭,四人消失不見。
打掃衛生,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跟着時間一起走的是陳虎沒有完成的告白,呂樹宇沒有說出口的解釋,方木不允許的追根究底,以及方潔不明不白的等待。一個月後,似乎什麽都沒有變,上課作業吃飯睡覺都在照舊,又似乎什麽都變了,以前總是四個人一起,如今總是一個一個的或者兩個兩個的,連三個人一起都很少見了。
就像現在,明明四分之三都在帝都,卻只有兩個在恭王府閑逛,看了園子看房子,看了房子看塘子,看了塘子看小橋,看了小橋看流水……
“我明天的火車。”
呂樹宇坐在觀景亭的欄杆上,看着不遠處水裏的鵝。
“我送你。”
方木站在呂樹宇旁邊,也看着水裏的鵝。
呂樹宇突然側頭,把下巴放在方木的肩頭,一起看水裏的鵝。
方木心裏一緊,輕舒一口氣,繼續看水裏的鵝。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聽着這一首《鵝》,方木笑出聲:“燒了不就都一樣兒了。”
呂樹宇阻止方木笑:“燒鵝?廣東特色哦!”
不等方木回答,呂樹宇忐忑中帶着期待道:“來吃燒鵝?”
方木斂了笑,沉默了。
呂樹宇等待了片刻後,收回自己放在方木肩膀上的下巴:“我知道了。”
像剛到的那天一樣,呂樹宇在廚房煮方便面,和呂樹宇剛到的那天不一樣,方木沒有靠在冰箱上看呂樹宇下廚。呂樹宇依舊切了小菜,依舊往方木的碗裏打了兩個蛋。
面湯暈起的霧氣染的兩人的臉都潮潮的,呂樹宇洗了碗筷,方木已經回了房間,呂樹宇站在房門口,握上門把手,幾番掙紮,終究沒有旋轉,轉身回到沙發上。
方木看着門把手,幾次想着是否該回應,終究松了手,直直的躺在兒童床的下鋪,看着兒童床的上鋪。
方木看着空蕩蕩的上鋪,終究沒有再出門。
一直到送着呂樹宇到了火車站,方木轉身離開,呂樹宇才退了兩步,拉住方木的手腕,把人帶進自己的懷裏。
這一次呂樹宇走的很幹脆,迅速的進站,迅速的消失在人群裏。
方木看着看不到人影的進站口,耳邊還是呂樹宇那一句“我等你來。”
呂樹宇沒說出口,方木也知道,這句話還有後半句:“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也許因為烈日,縣城的主幹道上人不是很多,方木推着自行,慢慢悠悠的走進一家菜館兒,檢查車胎,補了氣,方木提溜着水杯歪歪斜斜的靠着牆角的椅子上,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用來休息補眠,以及防曬防中暑最好了。
斜眼看到端上桌的把子肉,方木嗆笑出聲。
老板疑惑的看着方木。
方木不好意思了:“米飯,老板,我要米飯。”
老板坐在一旁:“桃園三結義,知道吧?”
方木點頭:“知道,怎麽?”
老板一本正經:“劉、關、張拜了把子之後呢?知道嗎?”
方木搖頭,心裏更疑惑,總不能說是打仗去了吧?
老板樂了:“張爺是殺豬的,一個高興,順手砍了一頭豬,做了這麽一道肉菜,給結義兄弟,所以叫把子肉!”
方木看着眼前油晃晃的罐炖五花,不住的點頭,哭笑不得:“原來如此!”
飯店外面是熱情似火的太陽,眼前的桌子上是色澤鮮美,肥瘦相宜的條子肉,哦,不,把子肉,把子肉旁是老板剛端來的熱騰騰的米飯,方木就着米飯吃了兩大塊,居然不像看上去那麽油膩膩的,頓時舒坦了,有了肥而不膩的條子肉,怎麽可以沒有馍?
“老板,有饅頭嗎?”
看着手上的饅頭,方木輕輕一掰,饅頭一分為二,一半兒的一半兒又分,夾上條把子肉,一手拿着夾了肉的饅頭,張嘴一咬,少了一大半兒,一手端着水杯,不由自主的擡起一條腿,踩在凳子上,還是不舒坦,幹脆兩腳踩在凳子上。老板眼睜睜的看着方木蹲在凳子上,一口饅頭夾肉,一口水的模樣,咽了一回口水:吃的好……豪放!
方木吸着鼻子,看到老板目瞪口呆的模樣,讪讪的落地,重新坐在椅子上:“不好意思……”
齊魯之地,聖儒之鄉,孔孟傳承,禮儀之邦。
還是端坐的好。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總要夠豪放,夠野蠻才做得到。
高一升高二的夏天,似乎也是這麽熱,熱的人煩躁。
打架事件過去許久,懲罰也早已成為過去式,呂樹宇和陳虎卻依舊誰也不理睬誰。眼看着放假,都在收拾書包,一個一個走的差不多了,教室裏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方木踩着凳子坐在書桌上,看着低頭收拾東西的兩個人。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方木很不耐煩的開口道。
方潔靠近,拉住方木。
呂樹宇斜一眼陳虎,見陳虎不說話,呂樹宇咬着嘴唇,也不開口。
想怎麽樣?誰都說不清楚,也說不明白,不想怎樣,或者,都沒想清楚要怎樣。
又是一陣沉默後,方木跳下桌子,從抽屜裏翻出考卷,在手上翻了幾個個兒之後,指着最後一行小字道:“好,都沒什麽想法,那麽,你們誰告訴我期末考試,數學的倒數第三題,怎麽做?你們誰算出來了?”
眼前的兩人突然就蒼白了臉,方木見狀,更是眯了眼:“沒什麽?不想怎麽樣?誰信啊?這樣的題都做不出來了,心思都放哪兒去了?不念書就都滾蛋!書又不是念給我的?愛念不念!我操哪門子的心!”
“哥……”方潔拽着方木憤怒甩動的手臂:“你別……”說着給呂樹宇使眼色。
呂樹宇早在方木蹦起來的時候就往後躲了半步,這會兒看到方潔的眼色,猶豫再三擡起頭:“念。”
方潔聽着這一個“念”字一怔,愣了神兒:居然不是說好的“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