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季。
經過幾個月的內部震蕩,世通上面的管理層總算逐漸穩定了下來。通過內部的精簡和改革,不少部門被合并重組、甚至取消,還好新上任的執行董事也是技術出身,對業務還算有些了解。上任第一個星期就找了幾個部門經理談話,很快就摸清了主次。曾有晴所屬的部門以及另外幾個核心部門都被完整保留了下來,并且在世通日後的發展中越來越受到重視。這讓不少世通的老将都安心了不少,因為不管上頭如何勾心鬥角,至少現在對員工們散發出一個積極的訊息:無論世通的掌權人是誰,他都想把公司好好經營下去。
蔣卓嘉走後,硬件組群龍無首,幾個項目又在同時進行,一度變得有些混亂。那時候曾有晴臨危受命,兼任了一段時間的負責人。其實她對硬件的了解只有個皮毛,知道個大致的原理而已。本以為家裏有個軍師,她多少可以偷師一點。然而處于創業初期的蔣卓嘉整日忙得腳不點地,有段時間兩人連見個面都是奢望,曾有晴又怎麽好意思拿公司的事情去煩他。
好在曾有晴學習能力挺強,一邊工作一邊鑽研專業知識,慢慢倒也撐了下來。外加有晴姐的人緣好的沒話說,和部門裏面的員工也都相處融洽。後來新的部門經理走馬上任,她才總算是松了口氣。不過如今回過頭來看看,這幾個月裏她學到的東西甚至要多于工作這麽多年以來的總和。想來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在這樣特殊的環境裏,能釋放出來的內在能量有多少根本是曾有晴無可估量的。
不過,有道是東邊日出西邊雨。曾有晴在世通幹的風生水起的同時,蔣卓嘉和應俊的新公司卻在經歷寒冬。所謂萬事開頭難,雖然久經沙場的蔣卓嘉積累了不少行業內的人脈關系,但是人脈最終是否能夠轉化成業務又是另一個話題。
公司剛起步,什麽都要自己來,對于習慣了坐鎮後方的蔣卓嘉和應俊來說也着實是個挑戰。談項目、做技術樣樣都要親力親為,兩個人不得不時刻變化着自己的角色和定位。在世通的時候,他們有個強大的品牌做依靠。如今出來單幹,說句現實的話,別人不幫你是本分,幫了你是情分。沒有多少公司願意拿自己的項目出來冒險,原本外包給其他公司做的好好的,拉出來到了這麽個新公司手裏,萬一做砸了,責任都要一個人擔,風險很大。大多數項目負責人都求穩,多出點錢沒關系,反正都是公司的,就是千萬不能出什麽差錯。
最初的幾個月,公司的運營全靠游修誠美國那邊的外包業務維持。說白了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活兒,外包到國內也僅僅是因為價格優勢。對于蔣卓嘉來說,這些甚至稱不上項目,找幾個大學生就能完成。可是沒辦法,現實擺在這兒,開了公司也就多了一份責任,上上下下的人指着你吃飯,這活兒能賺錢,接還是不接?
公司的主要啓動資金都是應俊出的,所以蔣卓嘉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業務工作。在出錢和出力這兩件事上,他希望給一個基本的公平。拉風投、談項目,蔣卓嘉整日馬不停蹄的撲在公司事務上。最近一段時間他的應酬變得越來越多,曾有晴晚上找不到人,十次打電話給他,九次能聽出來他喝了酒。從內心來講她是支持他創業的,只是蔣卓嘉現在的狀态開始讓她有些擔憂:放棄安逸穩定的生活。這一切,值得嗎?
這天晚上,曾有晴加班到近八點。出了公司,饑腸辘辘,她又想到了蔣卓嘉。算起來他們差不多有五六天沒見面了,最後一次還是在應俊和謝心薇的訂婚儀式上。這兩個人能在如此忙碌的情況下,抽空籌備訂婚儀式也實在讓人佩服。可惜那天蔣卓嘉腸胃炎剛好,沒什麽胃口,露了個面就匆匆走了。曾有晴本來要陪他回家,但是他堅持讓她留下代表自己出席。曾有晴想想以他倆和應俊謝心薇的關系,這麽重要的日子,宴席還沒開桌就離開确實不太合适,無奈之下只好讓蔣卓嘉獨自回家休息。
這之後曾有晴和他通過幾次電話,不過她不用猜都曉得,問他身體是不是好了,他都說自己沒事;叫他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他又嫌她啰嗦。總之他們之間對話的內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變得只剩下了溫飽和起居。有時候曾有晴甚至覺得自己多說一句,都會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也許是小別勝新婚,又或者是寂寞的夜色太撩人。總之獨自回家的曾有晴,這天仿佛特別想念蔣卓嘉。他一個人挑燈夜戰疲勞工作的樣子,他推杯換盞無可奈何的樣子……無論是哪個畫面,曾有晴只要一想到都覺得心疼。
坐上公交車,一路駛到了蔣卓嘉公司。只是曾有晴還沒坐上電梯,就在門口遇到了剛剛下班的應俊和謝心薇。這對新人顯然對她的出現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意識到曾有晴來的目的。
不巧,蔣卓嘉今天沒有加班,六點不到就走了。曾有晴滿心期待的趕到這裏,被告知這個消息不免有些失望。不過她換個角度想想又覺得安慰:懂得勞逸結合是好事,這個工作狂居然按時下班了!
公司離蔣卓嘉家倒是不遠,他們的經費有限,租不起黃金地段高大上的寫字樓。現在公司的所在地也只能算是市區的邊緣地帶,主要看中的就是租金低,交通還算便利。
其實公司成立後,曾有晴也只來過一兩次,對這片區域也不熟。和應俊他們道別後,她拿手機出來哼哧哼哧查了半天路線。一直到查完她才意識到,路線她可以問蔣卓嘉啊,費那麽大工夫幹嘛?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從小的生活經歷讓曾有晴遇事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解決,而不是求助別人。謝心薇曾不止一次提醒過她,她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出了什麽事可以找他商量,何苦一個人扛着。曾有晴開始覺得這話有道理,女人在必要的時候也該示弱,就像謝心薇那樣。然而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太對,她一個扛着是不錯,可蔣卓嘉那家夥還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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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不知不覺就到了蔣卓嘉住的小區。熟門熟路的摸到了他家,按了半天門鈴,居然沒人。
六點下班,現在都快要九點了,他還沒回家?難道病了?
曾有晴站在緊閉的大門口,腦子裏回想起上次在訂婚儀式上蔣卓嘉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心裏一下就有點慌亂。她掏出手機,趕緊打電話給他。然而電話雖然通了,卻一直沒人接。再打,電話傳出提示音: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怎麽回事?曾有晴心裏雖然着急,但是沒搞清楚狀況前又不敢驚動太多人。蔣溶溶臨盆在即,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擾為好。萬一蔣卓嘉只是在房裏睡着了,豈不是鬧了大烏龍。曾有晴安定了下心緒,決定再等等。自我安慰到:說不定蔣卓嘉出去吃個晚飯什麽的,很快就會回來。
也不顧自己的晚飯還沒吃,曾有晴在樓道裏又幹等了半小時。走道裏也沒個坐的地方,她擔心着蔣卓嘉,踩着小高跟來來回回的折返着走,倒也沒覺得累。走到電梯旁的窗戶邊上,她無意間向下望了一眼,樓下忽然多出來一輛車,剛剛還沒有。
大紅色的敞篷跑車,實在太過惹眼,與這個稍顯老舊的小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曾有晴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很快,車上下來一個男人,雖然天色已暗又隔得遠,可曾有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蔣卓嘉,顯然是有人送他回家的。淺灰色的針織毛衣,下面穿了一條休閑褲,衣服是曾有晴給他買的,化成灰她都認識。
蔣卓嘉從副駕駛座上下來,又繞到了駕駛座旁。裏面坐着一個長發女子,看不清臉,但就曾有晴可以辨識的部分來看,應該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拜敞篷車所賜,她不用下車,曾有晴都對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蔣卓嘉站在車邊也不知道和她說了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那女人才轟着油門把車開走了。
跑車的引擎發出巨大的響聲,而曾有晴站在窗臺邊上,竟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消化眼前發生的一切,腦子瞬間陷入了停轉狀态,直到蔣卓嘉上樓發現了她。
“有晴,你什麽時候來的?”曾有晴站的位置離電梯很近,電梯門一開他就看到了她。
可能是一晚上沒有進食有體力些透支,曾有晴覺得自己的腦子轉的很慢。聽到蔣卓嘉這麽問,她便如實說道:“我去公司找你,你下班了,所以就直接來這裏了。”
曾有晴的語氣平緩,一如往常,可是蔣卓嘉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似乎現在的她與往常那個精明能幹的曾有晴相去甚遠。
“外面冷,先進去吧。”蔣卓嘉一邊拿鑰匙開門,心裏一邊沒來由的有點緊張。大門被打開,他正預備牽她的手進去,曾有晴卻一閃身繞過了他,徑直走到了廚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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