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狐岐山
三個人要闖鬼王宗總舵。
對,是三個人。
并沒有把鄭之湄算進去。
林驚羽和李洵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前一刻還劍拔弩張要打起來的樣子,下一刻就面對面開始商量如何潛入狐岐山,以至于鄭之湄打了很久的勸和的腹稿,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了。
“之湄”林驚羽轉頭對她說,“你就別去了,留在山下接應。”
林驚羽的話,并沒有什麽不對。
但她并不是很高興,覺得他是在嫌棄她拖後腿,而後又聽了李洵的附和,覺得更是了。
雖然燕虹将兩只紅眼雕托付給她照顧,言語之間是對她的信任,但是悶悶不樂的感覺半點都沒有消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不悅,到了要分手的地方,林驚羽主動開口解釋:“我并不是認為你修為不夠……”
他并不是認為她修為不夠。
說真的,也許鄭之湄的道法層次确實沒有他們高,平日裏也一直處于他們身後的位置,可就像幾位師尊所誇贊的那樣,她雖不擅攻擊,但她的抵守之術确是極佳,在危急時刻,往往能夠以守為攻。
然而——
碧瑤将小凡一路帶回狐岐山有什麽目的?魔教有什麽陰謀詭計?
陸師姐怎麽可能到這裏還沒有追上他們兩人?路上是不是遇到了別的麻煩?
他們對狐岐山一無所知,裏面究竟是怎麽樣的狀況,裏面會有哪些魔道高手,他們會碰到什麽樣的事,都是沒辦法預測的。
這樣的險惡之地,“……如果你去了,我還要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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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聽在她耳裏,像是碎玉一樣好聽。
分心……
分心照顧她嗎?
鄭之湄直直地看着他,眼睫微動,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出塵脫俗,
不去就不去吧,她應了。
相信雪琪師姐他們會安然無恙。
直到三人化作三道光影遠去,她依然站在原地。火紅色的紅眼雕在她身旁的樹上舔舐羽毛,看着她低眉淺笑。
“嘿!”鄭之湄終是回過神來看顧兩只小神鳥了,“你們叫什麽名字?”
“咕咕——”其中一只抖着翅膀,“百一,百二。”
“百一,百二……這是什麽名字?”
另一只紅鳥回答:“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數字編號?焚香谷都是這麽給你們起名的?”
“咕——”
果然,這焚香谷的風格,還真是高貴冷豔。
鄭之湄撇了撇嘴,本來想說讓它們警戒,但是這裏離狐岐山實在是太近了,羽色火紅實在太過紮眼,反倒會暴露了行蹤。
她安靜地盤腿而坐,周身泛起銀白色的波光。
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她過着青雲道法,從玉清第一層開始走起。
好像從空桑山回來以後,她再也沒機會出手過,可修為的進程是不能停的,需要勤加練習才能有所補益。
文敏師姐常說,要是遇上瓶頸停滞不前,磨砺一番或可突破。
從七脈會武到現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曾書書一直藏拙糊弄師門也糊弄他自己,陸雪琪和林驚羽在兩次傷重之後道行直逼上清境上層,而張小凡也像開了竅一般,短短時日內功法突飛猛進。
但是鄭之湄——
她蹙眉。
漂亮的眉眼間盡是疑惑。
不是因為功法沒有絲毫長進,而是因為,總覺得太極玄清道的真氣在她體內有一些怪異,像是遇到什麽阻塞。
可是,是什麽阻塞呢?
她安康無損,會有什麽阻礙?
正想着,兩只紅眼雕發出凄厲的叫喊聲,在空中撲騰着翅膀,聽得她心中一驚。
周圍隐約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讓人背脊莫名發涼,周身泛起疙瘩。
這樣的響聲像是在哪兒聽到過一般,這是……
蛇!
果然是蛇!
遠遠地,有彎彎曲曲的東西正密密麻麻朝這裏蠕動過來,黑的、綠的、赤紅的、棕的,天空之上還隐約傳來悠揚的笛聲,讓人神思恍惚。
頃刻之間,有兩道身影緩緩落下。
看相貌,都是英俊儒雅的青年男子,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約莫三十出頭。另一個要小上個十來歲,手中拿着個玉笛,俊朗不凡,看來驅動這些細蛇的,就是他。
“無炎小弟的速度也是快,當真是後生可畏。”
“前輩說哪裏的話,在下細枝末流自然是不能與前輩相提并論,只是門中長輩早出發了好些日子,門下的小弟又不成氣候,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你有傷在身還能跟上我的速度,毒神老友沒有白白栽培你。”玉陽子嘴角帶笑,也不知是真笑還是假笑,再看向那個年輕姑娘的目光有了幾分狠意,“這次來的匆忙,無論如何都是鬼王宗的地盤,兩手空空也說不過去,這焚香谷弟子,就算是給鬼王的小禮。”
“焚香谷?”秦無炎看着前方一臉防備的白衣姑娘和她上方盤旋的兩只紅雕。
紅眼雕是焚香谷奇禽不假,可對方的裝束,與西陲堵截他們的青雲弟子分明一樣,“……前輩,她不是青雲弟子嗎?”
想起那個把蠻荒聖殿攪得烏煙瘴氣的人,打着一把和林峰那個短命鬼差不多的破扇子就能死傷那麽多同門,甚至還能傷到他。若非怕誤了流波山之約,他定要好好領教一下未見出鞘的、所謂正道至寶的軒轅劍。
不過有師父鎮守聖殿,那區區小輩,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紅眼雕只聽焚香谷的號令,非外人不能馴服。”玉陽子輕笑一聲,“也無所謂,管他青雲門還是焚香谷,反正都是正道之人。”
鄭之湄手握鑄犁,對方閑暇的聊天在她聽來,放大了心中的不安。
狐岐山上的形勢本就不明朗,現如今還有另兩個魔教高手要上山去。
那麽師兄他們的壓力,會不會更大?
紅眼雕發出尖銳的叫喊聲,停留在上方也不見它們逃離。
“你們快走,能逃多遠逃多遠,等李洵師兄和燕虹師姐喚你們。”
“咕——”
“趕緊走!”
兩只紅雕盤旋了一會兒,以一種迅疾之勢,消失在層層樹蔭之間。
“不勞前輩出手,還是讓我來吧。”說着,秦無炎把玉笛放在嘴邊。
陣陣音波撲面而來,鄭之湄只覺得耳朵邊上“嗡嗡”直響,腦仁疼得愈發厲害。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任由這魔音缭繞。
她定了定心神,軟劍直直地朝那飄然潇灑的身影沖去。
那人神态自若,玉笛一轉,“當——”擋回了軟劍的攻擊。
柔軟的劍身閃着銀白色的光輝,不斷變換着弧度,緊緊将那人纏住,乍看之下好像是女子占了上風,可細細看去,就可以發現秦無炎從頭至尾都維持着穩若泰山的表情。
鄭之湄的額頭開始滲出了汗水。
不是因為她沒法傷到對方,而是——
只有招式。
她的出招只有招式,只有劍招,沒有半點內力真氣。
根本來不及細想緣由,她臨空一個轉身,鑄犁軟劍被她纏在腰間。再出手,掌心之上暈開一朵又一朵漂亮的小紅花,像是一簇美麗的花束,包裹着熊熊烈火朝他而去。
秦無炎沒有想到道行平庸好似沒有功力的人會來這一招,還真是焚香谷的弟子。他堪堪避過,卻苦了地面上的一衆細蛇,被焚火點了個正着,高溫烈焰之下發了瘋得扭動着身軀,吞吐着黑色逼人的毒液,卻終究燃成了灰燼。
像是心疼那些毒蛇,玉笛周身泛起紫紅色的光芒,随即,他的袖口之中飛出蠍子、蜈蚣、黑蛙之類的毒物,一一化作焚火之下的祭品,最後玉器一擊而中,敲在鄭之湄的右肩。
威力巨大,她吃痛後倒,整個人失去了重心。
在她心裏,此刻,并不覺得落入虎口有怎麽樣的兇險。
反倒是另一件事,讓她驚恐到了極致。
她使不出青雲的道法。
她剛剛還在游走太極玄清。
怎麽可能?
她的出手竟然和李洵燕虹一樣,那麽純正美麗的紅色……
失去意識之前,她知道自己被什麽人接住了,耳邊是一個陌生的男音,“狐岐山下,怎敢勞煩萬毒門和長生堂的同道出手……”
接住鄭之湄的,是一個白面書生。
玉陽子一見他,嘴上真真假假分辨不清的笑意更甚,“青龍兄,許久未見。”
“是啊,許久未見。”
玉陽子半開玩笑似的開口:“龍兄莫不是知曉我們來了,特意來迎接?”
青龍淡笑:“我也是出門在外,至今方歸。”他把目光落在那個面生的年輕人身上,溫聲道:“鬼王領銜一衆道友早已前往東海,吸血老祖領着貴派一幹人等也去了。”
“見過青龍聖使,小子無炎”秦無炎輕點下颚,“姜三師兄命喪萬蝠窟,吸血師叔自然是要找正道之人報仇。”
“兩位若是不嫌棄,上山稍坐,休整一番再出發。”青龍又看了一眼懷中的青雲姑娘,見她腰間一個香囊之類的小袋一閃一閃亮起了金綠色的光芒,手中清光一帶,東西被他丢到了一邊。
見此一幕,秦無炎眼裏劃過些什麽。
四大聖使之首的青龍要将這姑娘帶上山去,可別真的是送了一份大禮給鬼王宗的人。
三人走後,不稍一會兒,紅色的影團又從天而降。
其中一只紅眼雕叼起了草叢裏的金綠小袋,另一只叫喚了幾聲,兩只禽鳥再次淩空而起,撲騰翅膀往西邊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日子過的,也是蠻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