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對戰時
鄭之湄是被滾滾天雷的轟鳴聲弄醒的。
她躺在一張床上,掀開被褥,身上還是她原來的衣服,鑄犁纏在腰間,可是乾坤袋卻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調動內息,肩上被那妖笛擊中的地方已經沒有了痛感,有人幫她療過傷。
環視四周,這是一件很小巧雅致的屋子,暗香浮動,那是恬淡的幽蘭味道。
“轟——”
“隆——”
雷聲還在繼續,她甩了甩頭,抛開一切雜緒下床去。
走到房門前一推,手指觸碰到木門的剎那,有一股強有力的反彈将她整個人震開。
“砰——”她撞到了屋裏的桌椅。
設下了什麽陣法?
鄭之湄再次小心翼翼地拿指尖去觸碰大門,所觸及的地方有一層軟軟的罩膜,一旦用力就會有反彈。
被困住了。
這裏大約,就是狐岐山上,鬼王宗內部。
南邊的窗戶是打開的,抱着一絲僥幸伸手出去,依然接觸到屏障。
鄭之湄直直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外面的天空很黑,烏雲壓頂,厚厚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萬道清光閃電正齊齊對着下方。
這樣的場景,好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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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七脈會武的雲海廣場之上。
是神劍禦雷真訣!
是雪琪師姐!
還有各種交織在一起的光芒。
她能夠分辨出斬龍的碧影,能看到焚香谷的火紅,還有燒火棍的玄青之藍她也識得。
他們都在一起。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渦,在天際急速旋轉,電芒竄動不止,風聲呼嘯而猛烈。
陸雪琪淩空而立,腳踏七星,白衣飄飄,對着下首,劈劍而下。
排山倒海般的大力直撲下來,青龍沒有硬接,右手上的一個戒指清光大盛,瞬間成一光團将全身護住,同時身體硬生生向旁邊橫移開去。
玉陽子負立在廊檐下,并沒有相幫鬼王宗諸人的意思:“想不到正道小輩之中,還有人能夠使出那幫老家夥才會的神劍禦雷真訣……”他又看向年輕人之中的白衣男子,或者說,是對方手中碧波流轉的長劍,眼裏殺意更甚,“一個個的,都是煞費苦心。”
“師姐!你還好嗎?”張小凡接住身形搖搖欲墜的陸雪琪,而後李洵按上她的脈,英挺的眉毛皺得更深。
果其不然,清麗絕色的女子面白如紙,終是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張小凡緊了緊手中的燒火棍,陸師姐原本就因為他的緣故在傷心花下傷過一次,如今再使青雲的無上真訣,還是太過勉強。
“師姐,驚羽,你們快走吧,別管我了……”
“胡說什麽!”林驚羽面帶薄怒,“要走一起走!”
李洵對張小凡怒目相對:“難不成張師弟真的要在這狐岐山安身立命?也是,誰能想到魔道之人趨之如骛的天書居然藏在你的體內!誰又能想到你的法寶會是黑心老人的噬血珠!把我們都蒙在鼓裏!”
張小凡面色慘白得近乎透明,嗫嚅着嘴唇想要辯駁,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林驚羽幫陸雪琪穩定內息,見她情況不嚴重,便審視着四下的情況。
他們從一上山就覺得不對勁。
狐岐山上人太少了。
像是只有必要的守衛。
除了出手之間已知修為深不可測的青龍,還有一直觀望情況的朱雀幽姬和碧瑤,就沒有更多的高手出現。
反倒像野狗道人這樣不入流的角色領着一圈又一圈的小弟裝模作樣地圍在周圍,剛才被神劍禦雷真訣一動,死傷無數,空氣都泛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雷電燒灼的焦味。
“張小凡!”碧瑤走上前來,腰上的金玲清脆作響,“你跟他們走你就是死路一條,正道那些裝模作樣的僞君子只會殺了你确保天書不會出世。只有留在狐岐山!你只有留下來,我們才能幫你取出天書。”
“取出來之後呢?”張小凡看着她反問回去,“取出來之後福澤魔道嗎?”
碧瑤被他的話一噎,想到兩人的立場,眸色一暗。
她撇過頭去,清聲道:“我知道你們修為都不低,可你們真的以為能安然無恙地離開狐岐山嗎?”
傷心花白色而柔和的光暈中,碧瑤臉上沒有半點笑意:“是,眼下狐岐山就只有我們這些人,可即便只有青龍叔叔和幽姨在,你們也休想全身而退。更何況,這裏還有長生堂堂主玉陽子老前輩,還有萬毒門毒神的親傳弟子秦兄,你們走得掉嗎?”
碧瑤緩緩靠近他們,卻被燕虹的青靈石擋住。她不以為意,繼續說:“張小凡,只要你留下,你青雲的同門,還有焚香谷的這兩個人,我都可以放他們走。”
“不可能。”回應碧瑤的是林驚羽而非張小凡,一聲龍吟,斬龍赫然出鞘,碧波蕩漾,“我也想知道,我們究竟走不走得掉。”
幽姬站在廊檐下,半步都未曾挪動過。
數百年前在蠻荒聖殿,現在又是鬼王宗總舵。
是命嗎?
青龍眸色幽暗,看着那碧劍白衣不知道在想什麽,手上清光乍現,光芒更甚,正欲出手,卻聽見身後傳來優雅的聲音:“龍兄且慢。”
青龍淡笑:“怎麽,老兄是想要幫上我們一把了。”
玉陽子緩緩從廊上下來,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面鏡子,忽黑忽白,閃着奇異的光,“當年的奇恥大辱,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記得,等不到流波山,也等不到青雲山,借貴派的寶地一用,一報當年之仇。”
“只是他的徒弟罷了,又不是他。”
玉陽子擡起手中的陰陽鏡,大笑一聲:“那就拿他的徒弟先練練手。”說着,黑白詭異的光芒就沖林驚羽而去。
大戰是不可避免了。
張小凡并着陸雪琪,燒火棍和天琊劍的藍色光芒交織在一起,齊齊祭起。
“張小凡。”碧瑤的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說的你怎麽就不聽呢!”
長發被吹起,青龍如影般與張小凡鬥起法來,嘴裏還不忘對碧瑤說:“瑤兒,焚香谷的兩人交給你了,三妹,看着點她。”
容不得碧瑤擔憂張小凡的情況,九陽尺已經伸到了她跟前,“妖女,把玄火鑒叫出來。”
“那也得看你們的本事才行。”
李洵輕呵一聲,“手下敗将。”
狐族與焚香谷之仇不共戴天。
碧瑤心裏一直記挂着火龍洞的事情,她設想過無數次見到狐族的場景,她想知道娘親以前的生活,她想知道從前的狐岐山是怎樣的風景。
可是,她才見到另一支親人,轉眼就沒有了。
六尾白狐是怎麽樣忍受着痛苦不堪的折磨,那美麗的女子又是如何含笑請求把他們扔到熔岩之中去,玄火鑒是怎麽在面前盛放出紅色的火焰……
面紗之下的幽姬看不清表情,只是一雙清麗的眼眸沉沉如潭水,最終還是禦起朱雀印到了碧瑤身邊。
頭頂之上傳來陣陣雕聲,盤旋着焚香谷的紅眼雕。
一道紫芒從天而降,落下一個青灰色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手中打着一把描金畫扇,身後自己跟着一把紫色長劍,“趕路趕得可累死我了,打架都不叫上我啊……”
“書書!”
“書書!”
“書書!”
原本在廊檐下觀望戰局的秦無炎見了來人,禦起了袖中的控妖笛,“是你!”
曾書書見了熟人,嘴角噙着有些頑劣的笑意,“我當是誰,原來是那老毒物的徒弟,你師父被自己的毒給毒倒了,真是贻笑大方。”
秦無炎腳點地,一個飛身就到了場地中央,來得正好,正合了他的意,
闊地庭院裏的局勢并不算明朗。
“張小凡,我勸你還是莫要做困獸之鬥,乖乖把天書交出來。”
陸雪琪輕呵一聲,“休想!”
張小凡體內的天書在狐岐山上已經被人驅動過,與正道內息相斥,氣息本就翻騰不止,否則早就主動離了狐岐山;陸雪琪對上青龍這樣的魔道高手本就勝算不大,剛才又動用了真訣平掉周圍的烏合之衆,觸及了在路上被傷心花傷過的肺腑,更是不敵。
兩人對一人,半點優勢都沒有。
而李洵燕虹對戰碧瑤幽姬,開始能夠打個平手,漸漸地,就處于下風。
“連小九這樣的孩子你們都不放過,名門正派,幹的都是惡人之行……”
碧瑤出手招招狠辣,像是要把心中所有怨氣都散發到他們兩人身上;她哪裏有疏漏,哪裏有空白,幽姬都會為她一一填補,配合得滴水不漏。
曾書書與秦無炎兩人,軒轅劍神力大開,氣勢萬千,純正的紫薇光芒将控妖笛的妖氣逼得一點都不剩。
“我早說了,那老毒物我都能擺平,何況是你。”
“铮——”紫劍一側,将玉笛直接崩了一個口子。
再看林驚羽,玉陽子道法高深呈游刃有餘之勢,陰陽鏡下玄光陣陣,黑白交錯,根本不能近身,當那白色一面翻轉過來之時,将斬龍劍反震回去,反攻主人。幸而斬龍認主,主動錯開林驚羽的面門,不然險些要吃了大虧。
“你師父當年可不是你這窩囊樣……”玉陽子嗤笑一聲,可手中卻不敢有半點放松,操縱着空中的陰陽鏡,“還是說,數百年過去并沒有半點長進,連帶着你這個徒弟都不成氣候。”
“魔教妖人,休得猖狂。”
聽見辱及師門,斬龍劍碧光更甚,直刺黑白鏡,可對方修為似乎深不可測,黑白的奇光對斬龍劍銳利無匹的劍芒視若無睹,帶着沉沉壓力,迅疾壓了下來,直逼林驚羽的胸口。
他悶哼一聲,被打中的剎那反手一劍劃開對方的手臂,嘴裏鮮血湧出,沾染了白衣。
正道幾個年輕人落地旋身間站在了一起。
“都還好嗎?”曾書書問他們。
陸雪琪點頭,天琊神劍那純澈的藍光黯淡了一下之後又光芒乍起。
曾書書眉心微蹙,看着李洵手上的九陽尺,說:“趕緊把火麒麟放出來,之湄你……”他愣住了,剛才還沒來得及細瞧,幾人之中,哪裏有鄭之湄的身影,“之湄人呢?”
燕虹看了一眼栖息在屋頂的紅眼雕,“師妹在山下,你沒有見到嗎?”
“我在蠻荒找不到雪琪小凡,擺脫毒神之後往東趕,紅眼雕是銜着被我驅動的乾坤袋來找我的……”
林驚羽瞳孔急縮,手中碧光頓起,“嗡嗡”的龍吟像是在訴說主人內心的不安。
青龍立在最前頭,身後是幽姬、碧瑤并着玉陽子和秦無炎。
“你們這幫年輕人,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只要張小凡……”青龍話語淡淡,無喜無怒,“再加上那個女孩子,也可以留下來小住一些時日。”
“把人交出來。”林驚羽往前踏了一步,整個人堅毅至極,而這上空之中,又有烏雲壓将下來。
青龍面色冷了,暗叫不好。
正道這幫弟子個個不凡,無論是資質還是手中的至寶,有人能使神劍禦雷真訣不說,若玄火鑒在焚香谷那個男弟子手中,狐岐山上只怕要寸草不生了。
而眼下這黑雲……
記憶溯回,會是那一招嗎?
“我再說一遍,把人交出來。”
“那你們倒是把張小凡交出來,我可以考慮一下把鄭之湄放了。”碧瑤轉着手裏的傷心花,嘴上不依不饒。
張小凡強撐着紊亂的身體,覺得全身跟火燒一樣,三種真氣在他體內轟炸,“碧瑤,你們要的是天書,把之湄放了。”
“不放又怎樣?”
那片異樣的黑暗轉眼籠罩了整個青空,瞬間将這周圍染上了重重的肅殺之意。
“那我就毀了狐岐山!”
林驚羽周身正氣之外又染上一股戾氣,斬龍劍的碧色豪光将他的容顏襯得隽逸又堅韌。
作者有話要說: 糾結來糾結去,還是全都放上來吧,大家看文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