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點沒錯, 老娘對你的‘喜歡’就如天上的浮雲,說散就散。
葉姝說完話就迅速撤回至自己原來的位置, 托着下巴, 對宋清辭甜甜地笑起來。她這可不算是耍脾氣, 她是在對她的魔頭‘男友’盡說情話的義務。
宋清辭眸光在葉姝的臉上逡巡之後,他便側首, 掩唇輕咳了一聲。
葉姝看着宋清辭的嘴角有壓抑不住的弧度,便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愉悅感, 笑得更開心起來。
宋清辭在她哈哈樂的時候,已經調整好神色,繼續平淡了。
對于她的土味情話,宋清辭沒有給予任何直接的言語上的表态, 只是催葉姝好生吃魚, 別在飯的時候說話。
“小心嗆着。”
“咳——”
葉姝本來還在哈哈笑着,聽完宋清辭警告後,瞬間表情凝滞。
她——卡——刺——了!
大魔頭這張烏鴉嘴, 真夠黑的,好的不靈壞的靈。
葉姝忙喝水想把刺順下去,奈何不好用,又跟店家要了粥和饅頭, 想要把刺噎下去,最後也沒成功。
有梗在喉的感覺太不舒服了, 葉姝不停地想咳嗽。
“張嘴。”宋清辭輕捏住葉姝的下巴。
葉姝愣了下,看着宋清辭慢慢靠近的俊臉, 像一只被貓掌控的老鼠,立刻吓得僵硬身體。她一邊把眼睛慢慢睜大,一邊乖乖地張嘴。
宋清辭看看清楚遇刺的位置後,問店家要了一雙細筷子,讓葉姝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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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姝馬上下意識動了一下,還咳嗽一聲。
宋清辭令葉姝重新張嘴,等他數一二三後,再立刻把眼睛閉上。
葉姝應承,仔細聽宋清辭數數,但她還不及聽到‘三’的時候,就感覺到有東西快速地在她口腔裏掠過。葉姝本能地捂脖子,又咳嗽起來,随即他就委屈皺眉地看向宋清辭。葉姝正要提醒他手抖了,居然亂戳她嗓子,便忽然感覺自己嗓子裏的那根刺好像不見了。
“還好不深。”宋清辭放下筷子道。
葉姝看桌上那根被宋清辭取出來的小魚刺,并不大,很細。用筷子在狹窄的口中精準地夾出這麽小的魚刺,且沒有絲毫傷到她,這技術可不簡單。葉姝在佩服大魔頭手法的同時,忽然非常好奇大魔頭的武功到底精深到什麽程度。
說起來她從認識的大魔頭到現在,從沒感覺到他身上有一點內力,也太過善于隐藏了。如今他唯一露出的破綻,大概就是取魚刺了。這事兒看似簡單,但可不是一般書生能做得來的活兒。
葉姝扭頭看着端坐在自己身邊的大魔頭,着一襲華貴的月牙白錦袍,坐着的時候脊背挺直,渾身上下都透着清雅矜貴。他在淩雲堡這種地方,就像是一只立在雞群裏的鶴,與周遭格格不入。
淩雲堡內的住戶大多都是練武粗人,家眷們也沒什麽太多規矩講究。像宋清辭這種活體行走的雅人,在淩雲堡極為少見,加上他面容姣好,本就容易吸引的目光。如今他在街上一走,不論男那女女女皆會側目瞧他。
因為經歷剛才跪地事件後,葉姝再上街的時候就在臉上蒙了一塊面紗。受人跪拜這種事,感覺一次爽一回就行了,如果走哪兒人都跪哪兒,反而是麻煩事。再說她想看熱熱鬧鬧的街道,那些西人見了她就四處逃散,因此清冷下來的街道就沒什麽好玩兒了。
現在太陽有點大,自然是樹蔭下涼快些。
葉姝瞧見那邊有炸芝麻球的,讓宋清辭在梧桐樹下等着,她去去就來。
“喲,這是哪兒來的俊俏小哥兒!”
葉姝帶着莊飛站在炸芝麻球的攤販前,正準備在付錢。忽聽此言,她聞聲望過去。
人還未出現,聲音先喊出來了。緊接才見一名穿着朱砂色裙子的女子,豪爽地邁着大步地從街邊的首飾鋪走出來。
她身後有八名随從,整齊的分成兩列跟随。乍看之下,倒是十分有氣派。
莊飛站在葉姝身後,瞧見來人後噗嗤樂了。
葉姝從莊飛這表現看得出來,原主應該也認識這名女子。
女子已經快步行至宋清辭面前。她人長相有幾分秀氣,眉眼散發的氣息卻分外嚣張。梳着半頭的飛仙髻,頭戴重重疊疊牡丹樣紗花,腦後系着的紅發帶正被風吹得飛揚。
“小哥兒從哪裏來?叫什麽名字?”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宋清辭,眼珠子都快按在他臉上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有人調戲大魔頭了,這種戲可不常見,要珍惜觀賞。
葉姝從攤販手裏接過紙包的芝麻球後,就拿了一塊塞進嘴裏,咔嚓咔嚓吃起來。
莊飛趕緊湊到葉姝跟前,小聲詢問葉姝要不要去阻止。
葉姝邊繼續看戲,邊拿了一個芝麻球塞進莊飛嘴裏。
莊飛立刻明白了,她家姑娘還想再‘醞釀’一會兒。
“鳳丫頭這次可膽兒肥了,敢和姑娘搶男人,噗……”莊飛已經快要憋不住笑了。
當事的女子還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誰,仍一臉貪婪地欣賞宋清辭的樣貌。她等了會兒,見對方只拿冷淡的眼神看她,卻不說話,疑惑了。
“小哥哥難道是啞巴?那怪可惜的,不過沒關系,小哥哥只要有這張俊臉就夠了!”女子說罷就嘻嘻笑起來,伸手要去摸宋清辭的臉。
因為宋清辭身量比較高挑,她還特意踮起了腳。她滿臉歡喜的樣子,很像是溜進蟠桃園的孫悟空,突然看見了整座園子裏最大最好的那顆美桃子。
宋清辭立刻斯文地後退一步,依舊身如玉樹地矗立着。
“姑娘請自重。”宋清辭溫聲出言。
“天啊,小哥哥的聲音也太好聽了吧!小哥哥你只要跟我走,我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麽就給你弄什麽。我保證會把你寵到天上去,不讓你跟我吃一點苦。”女子說罷就豪爽地拍拍胸脯,完全是一副調戲良家婦男的女流氓樣。
“多謝姑娘的好意,奈何在下已經有主。”宋清辭慢着語調解釋道。
“有主?誰?”女子一聽這話,眼神立刻淩厲起來,她不爽地抓住腰間的刀,便大聲道,“整個淩雲堡裏女人裏,除了我葉姐姐,就沒人能大過我去。我看誰敢跟我搶人,誰搶我就殺誰!”
宋清辭很配合地指向葉姝。
剛剛又塞了一個芝麻球進嘴裏的葉姝:“……”
女子立刻瞪向葉姝,飛快地奔到葉姝面前,張口便道:“你的男人我要了!”
葉姝:拿走!快拿走!決不攔着你!
葉姝腹诽之際,發現宋清辭正把他那平淡又空洞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葉姝馬上正色咳嗽了一聲,扯掉自己臉上的面紗。
“你還想要麽?”在對方驚詫的眼神中,葉姝故作嚴肅地質問。
“鳳姑娘膽子越來越大了呢。”莊飛跟着轉過身來,湊熱鬧地揶揄孫二鳳。
“葉、葉姐姐!”孫二鳳驚訝地張嘴半晌後,慌張地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她慌張地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丢臉的趕緊跑到宋清辭跟前鞠躬賠罪,再跑到葉姝跟前更加隆重地鞠躬賠罪。
街上人本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都好事兒地湊過來圍觀。如今見是那每次出遠門回來必在堡中大鬧殺人的葉堡主,都驚呼喊起來,吓得一片又片都老實跪地了。
葉姝怨念頗深地瞪着眼前的少女,一邊示意莊飛把這些人打發走,一邊默默把竹簽上插好的那顆芝麻球舉起,要塞進自己嘴裏。
“好吃麽?”宋清辭走到葉姝身邊來,輕聲問了一句。
葉姝馬上把插着芝麻球的竹簽遞向宋清辭,她本意是宋清辭如果想吃的話,可以接過竹簽自己拿着吃。
宋清辭直接張嘴,把芝麻球要進嘴裏了,只留下一根光溜溜的竹簽子被葉姝握在手裏。
葉姝:“……”
這是什麽情況?好像是她在喂宋清辭一樣。
葉姝轉眸去瞧大家的神态,個個都眼神躲避不敢看,顯然這些人都已經被他們倆的‘甜膩’舉動給驚着了。
“葉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是葉姐姐的人,要知道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孫二鳳看到這一幕後,更加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馬上誠心賠罪。
“葉姐姐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孫二鳳轉而再拉住葉姝胳膊,極盡祈求。
葉姝瞧她這架勢,猜測原主以前跟她的關系應該不錯。反正她調戲大魔頭的事,葉姝壓根就沒介意過,甚至想為她鼓掌。
葉姝就笑着用手指點了孫二鳳腦門一下,讓她以後收斂點就罷了。
“多謝葉姐姐。”孫二鳳開心不已,轉而不好意思地望向宋清辭,“那姐夫原諒我了麽?”
“亂叫什麽,誰是你姐夫?”葉姝反應飛快,又戳了孫二鳳腦門一下,這次比上次用勁兒了,“你是不是腦袋不夠用!”
她好想知道這個孫二鳳到底是誰養出來的傻子。
孫二鳳捂着腦袋愣了下,然後小聲嘟囔道:“我腦袋一直不夠用,這事兒葉姐姐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葉姝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偏這時候身側傳來一聲宋清辭的輕笑聲。
葉姝不解地看向宋清辭。
“一個孩子罷了,不必跟她計較 。”宋清辭勸道。
“你見過這麽大的孩子?而且就是這個孩子剛才要調戲你,擄你回家做夫君,請問孩子能幹出這種事兒麽?”葉姝忍不住和宋清辭理論,總之‘姐夫’這種叫法絕不能原諒!
宋清辭默然微挑了下眉,不再言語,顯然他對葉姝的話算是表達認同了。
葉姝忽然感覺那裏好像不對,再瞧莊飛等人看自己的眼神,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質問宋清辭的表現像極了在吃醋。
孫二鳳這時候便跪下來,抱着葉姝的腿,仰頭眨着她黑葡萄一般的眼睛。
“葉姐姐,我真知道錯了。我拿我性命發誓,我若再敢對宋公子起一絲絲歹心,我就不得好死,死後不得安葬,成孤魂野鬼,連地獄都下不得。”
葉姝:我根本沒在為這件事生氣好麽!
“起來吧!”葉姝焦躁地說道。
孫二鳳乖乖起身,卻還是黏着葉姝不肯走,“姐姐什麽時候回淩雲堡了,我怎生不知道?”
“前日夜裏回的,沒人通報,你自然不知。”
“唉,我爹不在堡內,我的消息都不靈通了。”孫二鳳随即邀請葉姝和宋清辭去她家坐一坐。
葉姝便馬上問她父親近來情況如何,進而從側面了解到,原來孫二鳳的父親就是淩雲堡四安堂的堂主孫奇,整個淩雲堡的護衛和殺手都歸四安堂管轄。
最近因孫奇從老堡主那裏領命出去辦事,已經有小半個月沒回來了。孫二鳳閑來在家無視,就經常來街上閑逛,偶爾興致來了,就會擄兩個模樣好看的小哥哥回去。
孫二鳳自小和葉姝一起長大習武,可以算是葉姝的陪練。不過後來葉姝大些了,功夫越來越厲害,高出孫二鳳一大截,孫二鳳沒這個資格,就只剩陪着說笑了。倆人之間一直有些姐妹情誼,當然葉姝者是主導,孫二鳳就是葉姝身邊的小狗腿子。
“你家我就不去了,乖乖回家,別再惹事,以後不準再幹當街搶人的事。”
提及這個,葉姝忽然想起來了,上次莊飛跟她講過,淩雲堡這地方就是強者為王,誰厲害誰說的算。很多武力強悍的男人的會當街搶女人回家。女同胞本身在體力上就處于弱勢,豈能這麽被欺負。
葉姝召來莊飛問:“我既然是淩雲堡的堡主,那這堡內的規矩,是不是該我說的算?”
莊飛猶豫了下,低聲跟葉姝道:“若是老堡主同意的話。”
“他會同意的,馬上給我立一條規矩傳下去,以後淩雲堡內,不論男女,都不準當街擄人回家,違者——”葉姝想了下,還是量刑重一點比較能夠給大家警示作用,“斬!”
孫二鳳在旁聽着吓了一跳,臉色開始變白了。她本來以為葉姐姐只是一時興起,弄個書生在身邊玩玩,沒想到她甚至不惜為他給立規矩。這下完全看得出葉姐姐很在乎這位宋書生了,她這次可是一頭撞在了老虎屁股上。
孫二鳳馬上哭起來,重新給葉姝跪下,連連磕頭賠罪。
“行了,你回家吧,不是什麽大事,把我的警告記在心上就好。”葉姝拍拍孫二鳳的肩膀。
孫二鳳惶恐地點了點頭,心裏想葉姐姐而今真的越來越像老堡主了,嘴上說不是事兒,但發起狠來特吓人。
鬧出這麽一波後,葉姝吃東西的心情早沒有了,就同宋清辭一道回去。
宋清辭似乎心情不錯,雖然他還是老樣子,面容平淡,走路斯文,但葉姝能感覺都得到大魔頭今天情緒很好。
“你剛才一口吃了那麽大個的芝麻球,可還行?”其實那芝麻球只有普通丸子大小,但對于宋清辭來說就是大的了,在突破他的極限。
宋清辭點頭,表示沒事。
“那不僅是黏物,還是油炸物,公子剛才一口吃了卻沒任何不适,”
葉姝想讓宋清辭知道,他飲食障礙的根本問題在于心理因素。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厭食症,大概就是因為某方面的心理因素,令大魔頭攝食中樞的興奮性完全喪失,才導致他對食物完全沒有興趣,甚至厭惡。
“有些時候,可能不是公子的身體容納不下這些食物,而是公子不想吃,沒想吃的欲望,身體自然便抗拒了,才會吃進嘴便想吐。”
“我知道。”
宋清辭的回答讓葉姝有點意外,不過轉念想以宋清辭的聰敏,他不至于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道理歸道理,實際操作的時候卻未必能做到。而且心理問題一旦形成,即便個體主觀意願想改變,也很難去輕易去改變了,需要專業的心理輔助治療才行。
“你說你為何能就吃得下我做飯呢,是不是我運氣好?”葉姝半開玩笑地随口一問。
“心悅之人所做心悅之菜,自然心悅。”宋清辭的回答卻很正經。
葉姝突然停住腳步。
這算情話麽?
比起‘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這類似是而非的表達,今天這句應該才算是意思真正明确的情話吧?
葉姝處分析狀态在中,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被拉住了,對方寬大溫熱手掌輕輕地托起她的手,随後就握在了掌心。
葉姝剛低頭确認自己被拉手的狀況,下一刻已經被宋清辭拉着往前走了。
葉姝繼續了片刻失神之後,用自己的手回勾住了宋清辭的手,笑着跟他手牽手一起往回走。
二人至蘭花園內涼亭內閑坐,葉姝一邊給宋清辭遞茶,一邊試探性地問宋清辭,有沒有想過以後的生活。
“以後?”宋清辭平淡如水的目光從蘭園東方抽離,落回葉姝身上。
“我們的以後呀。”葉姝在宋清辭對面坐下來,托着下巴看他,眼睛裏充滿希冀。
“還沒想那麽遠。”宋清辭坦白道。
他果然沒有多喜歡她。
葉姝剛才就已經注意到了,宋清辭幾番在觀察蘭花園東方。看來宋清辭跟着她來這,就是為了調查淩雲堡。
淩雲堡固若金湯,出入都需要身份核查,更不要說葉虎所住的這處府邸了,守衛更加森嚴,眼線幾乎無處不在。如果沒有內應幫襯,即便是昇陽宮的人馬,也只能在外圍調查。而今大魔頭靠着她進到內部,直接就能解除到核心區域,自然方便很多。
雖然她不知道大魔頭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管他目的是什麽,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居然利用自己。
即便他之前好心得幫她取走了魚刺,也絲毫不能改變他是‘渣’的事實。
葉姝控制住自己要自燃的情緒,心裏默念她與大魔頭相的守則‘不矯情、不耍脾氣、不任性’。葉姝虛僞地繼續保持微笑,然後低頭往自己嘴裏猛灌一口茶,心裏翻了無數白眼。
葉姝不想和宋清辭繼續待下去,以去見葉虎為由離開。
宋清辭也沒有攔着,目送走了葉姝後,依舊坐在涼亭內飲茶。
葉姝回頭遠遠望一眼的宋清辭的身影,氣得哼一聲。她随即幾吩咐莊飛,派人暗中盯緊了宋清辭主仆,有關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要上報。
淩雲堡內四處都是葉虎的人,宋清辭初來這裏,身份背景不明,以葉虎多疑的性格,一定會對宋清辭有戒心,派人監視他。所以她這會兒派人監視宋清辭,即便是宋清辭有所察覺,也會以為是葉虎那邊的人,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莊飛則以為自家姑娘在擔心宋清辭的安全,所以才派人看着,遂一句都沒多問,趕緊安排了下去。
蒲草堂內。
葉虎正坐在桌邊,侍弄一盆蘭花,順便聽屬下了回禀今天葉姝帶着宋清辭游街的情況。
“堡主不僅與那名宋書生貼耳說話,還當街喂食,手拉手走路,甚至在孫二鳳面前,直接坦白了倆人之間的關系。”
葉虎擡手把回話人打發走後,就垂眸飲茶。随後他才撩起眼皮,問一旁待命的弑影對此事有何看法。
“想來堡主是很真心喜歡那宋公子。”弑影如實道出自己的猜測道,他随後就望向葉虎,等候指示。
堡主前一天還在老堡主跟前聲稱只是利用宋清辭,而今卻當街與其你侬我侬。老堡主怎可能任由她欺騙,此番少不得要有一頓狠厲的教訓了,只怕這回的懲罰比白秀秀那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有偷偷摸摸,恰好證明她心中坦蕩。” 葉虎反倒覺得,以葉姝的脾氣,她如果是真心喜歡那書生,理該會暗中護着,便不會如此正大光明地張揚了。
既然葉姝沒有對他說謊,葉虎就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一如既往地在效忠自己,就此撤了命令,不再命人監視葉姝和宋清辭。
葉姝惹了一肚子氣無處安放,何以解憂?唯有做美食。
紅豆、綠豆、蓮子、銀耳和薏米分別加冰糖蒸熟。
再把糯米粉分別和豆粉、栗子粉、地瓜、南瓜混合之後,搓成圓球狀的小湯圓,過水煮熟之後,再放涼水裏冰一下,盛出來。小湯圓放碗裏,加入之前做好的紅豆、綠豆、銀耳等物,注入牛奶後,再放碎冰,最後撒上花生碎和葡萄幹,一碗夏日解暑的冰沙小湯圓就做好了。
大魔頭的胃還是要繼續征服的,變态爹也是要繼續假裝孝順的。
葉姝打發莊飛分別給葉虎和宋清辭送去一碗之後,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外頭的石矶上吃。
這間廚房從她回來開始,莊飛就把閑雜人都打發走了,只她一個人專用。所以她現在一個人坐在着,對着日落的夕陽,倒也安靜。
一名穿着綠羅裙的小丫鬟,蹑手蹑腳地走過來,小心地将一碗涼茶呈送到葉姝跟前。
葉姝忙活了半天,正好光吃這碗甜食并不覺得解渴,拿起涼茶便一飲而盡。小丫鬟匆匆離去後不久,莊飛端了一碗涼茶送過來。
“怎麽換你送茶了,剛才那小丫鬟呢?”葉姝笑問。
莊飛愣了下,反問葉姝什麽小丫鬟。
葉姝預感不妙,立刻跟莊飛講了剛才的情況。
莊飛馬上抄起腰間的刀就追了出去,順便喊人快去請大夫。
葉姝忙站起身,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飄忽,腳下軟綿綿的。随從們馬上攙扶葉姝回房,葉姝頭發暈地倒在榻上之後,便感覺身體漸漸地開始發熱。
她中毒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
耳邊随即傳來吵聲,葉姝看見葉虎進來了,他先行關切地來查看她的狀況,便即厲聲喊了大夫來。
大夫診脈之際,莊飛返回。
莊飛氣恨地禀告葉姝和葉虎,那丫鬟在被她擒拿之前已經服毒自盡了。
“是死士。”
“淩雲堡內,怎麽會有別人的死士?”葉姝皺起眉頭,詢問地看向葉虎。
葉虎撫着葉姝的頭,向她保證,他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給她一個交代,替她報仇。
大夫診脈完畢後,畢恭畢敬地對葉虎回禀道:“老堡主所猜不錯,堡主确實中了那種毒。而今,解毒要緊。”
大夫說罷,便躬身告退。
葉姝口幹舌燥不已,又見那大夫走了,覺得很奇怪,問葉虎:“什麽毒?”
葉虎目光凝重地望一眼葉姝,卻沒回答他的話,轉身出去了,莊飛也被葉虎叫了出去。
身體越來越熱了,葉姝弄松了衣領,渾身都在出熱汗。
沒多久,莊飛急急地返回,表情異常沉重,跪地請罪。
“都怪屬下監管不力,竟讓細作混到姑娘身邊下了毒。”
“別廢話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中了什麽毒,說清楚!”葉姝口渴的感覺加重,覺得胸口悶着一團火,正向四肢蔓延,燃燒着身體每一寸肌膚。
這種中毒症狀讓葉姝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再看莊飛一臉表情凝重,難以啓齒的樣子,葉姝的懷疑加重了一份。
随後,她就聽見莊飛要吩咐人去請宋清辭來。
葉姝立刻百分百确定自己中了什麽毒了。
“別!”葉姝攔住莊飛,強忍着坐起身問她,“我是不是中了春藥?”
“是縱春散,無藥可解,除非做那種事情。”
莊飛恨自己無能為力,氣得眼睛都紅了。她急忙跑來伏在床前,不得不勸慰葉姝想開。
“姑娘,現在宋公子就是你的解藥。你們兩情相悅,提早把事情辦了也不礙什麽。等毒解了,屬下一定要将那個幕後主事揪出來,讓姑娘碎屍萬段。”
“我不要解藥,不許叫他。”葉姝縮在床裏,雙手環抱着自己,咬牙隐忍着。
莊飛見狀,急得忍不住流眼淚,“為什麽?這毒如果不解,姑娘會全身筋脈爆裂而亡!”
“不許叫他,你們誰若敢不聽我的話,我就殺了誰。”葉姝牙齒打顫地警告在場所有人,讓他們都下去,把門窗都鎖好。
莊飛猶豫了下,轉身就帶人離開。
沒多久,門被打開了,葉姝神智已經在半昏迷的狀态,她随後隐約辨清莊飛抓了一人進來,急着要人脫掉這人的衣服。
葉姝努力定神眨了兩下眼睛,才看清楚,是一容貌清俊的男子,被五花大綁捆着,嘴巴上堵着一團白布。男子看到床上的葉姝後,眼睛瞬間瞪大,透着無限驚恐,他嗚嗚聲叫得更狠,臉和脖子都喊紅了。
葉姝立刻命令莊飛放他出去。
“請恕屬下難以從命。屬下知道您有些為難,但這關您必須過。您不想要宋公子,屬下在外頭給您找了一個差不多的。”
“滾!”
葉姝吼的時候,肩膀碰了一下床架,随即就有觸電般的酥麻感掠過她的周身。
“姑娘,我求您了。”莊飛跪在地上給葉姝磕頭,“老堡主也擔心您呢,他聽說您不聽話,還吩咐小的再不行就把您打暈了再辦。”
“你們都不是好人。”葉姝想起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委屈,眼淚不禁嘩嘩往下流。
縱春散這種毒她知道的,書裏的确描述過是一種‘不啪會死’的春藥,确實無藥可解。
書中的女主角就是中了這種藥後和男主啪了,倆人的感情發生了質的飛躍。
但葉姝并不喜歡這種促進感情的方式,而且她和宋清辭之間,也并非像男女主那樣早已經暗中互許情意。
至于強迫良家婦男,和完全陌生的男子做那種事,是葉姝這輩子都不可能幹出來的事。
沒錯,她就是寧願死,也不願意這樣做。或許死了之後,她還能穿回去。這樣想死也就不那麽可怕了。
“請姑娘不要逼屬下動手,我絕不會眼睜睜看姑娘就這麽去了。貞潔不緊要,命才重要。”莊飛哭着給葉姝磕頭,請他一定要三四,保住性命為重要。“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沒了這一次其實也沒什麽。我以前聽婆子們說過,這種事情過了第一次之後,反而會覺得快樂,姑娘何不試試呢。”
“好,你去把宋公子叫來,把這人帶下去,先讓我一個人靜靜。”
葉姝抖着唇說話,她努力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身體已經非常燙了,好像要着起了火。
莊飛見葉姝同意了,松了口氣。馬上領命,帶人下去,暫且把門關上。
葉姝立刻踉跄爬下床,她先把桌上涼茶倒在自己的腦袋上,激得自己更清醒些,而後她便推開後窗,跳窗逃了。即便中了春藥,她也依舊是個輕功高手,翻窗越牆這種簡單的事情她還是能勉強做到。
此刻身體已經燒成了紅碳,渾身燥熱難耐,似還有上萬只螞蟻在她身上亂爬。葉姝每走一步,酥麻感便傳遍全身,以致腳下不穩,很快就踉跄地摔倒在地。她爬起身後,暈暈乎乎繼續走亂走,終于找到了池塘,噗通跳了下去,讓池塘的水消滅她身上的燥熱。
莊飛匆忙找到宋清辭講明情況之後,就帶着宋清辭來找她家姑娘。
莊飛還是第一次在宋清辭臉上看見平淡以外的神色,他很焦急,看得出他很在乎自家姑娘。
莊飛覺得這應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姑娘雖然中了縱春散,可這第一次好歹是和她喜歡的男人。
宋清辭先一步推開門去尋葉姝,卻見床空了,随即他目光便掃向後窗。
莊飛随後進屋,看見人不在,徹底慌了,馬上命屬下找人,又欲命人去通知老堡主。
“以後就勞煩宋公子照料我家姑娘了。”
莊飛先是伺候不利,令細作靠近自家姑娘送了毒茶,而今她又守護姑娘不利,此番到老堡主面前通禀後,只怕會直接落個身死的下場。
“請公子幫我跟姑娘帶句話,我從不後悔跟了姑娘,都怪我無能,沒能護姑娘周全。”
“不必通知他。”宋清辭讓莊飛守住這裏便是,他自有辦法找到葉姝。
莊飛愣住。
“你的生死,該由你家姑娘來定,不然她會生氣的。”宋清辭說罷,就讓莊飛帶人守在外頭,裝作這裏一切順利的樣子便可。
宋清辭随即跳窗而去。
葉姝蜷縮着身體,在水裏發抖,身上的筋脈開始跳動,沖動每時每刻都在成倍增加。額頭汗像雨一樣往下流,意識開始越來越模糊。為了保持最後一絲神智,葉姝總要用牙去咬住自己的唇。
漸漸地葉姝的臉上開始爬上異常的潮紅,頸處筋脈凸起,葉姝雙眼一閉,便栽進了池塘內。嗆了一口水之後,葉姝的理智又恢複了一下,她勉強坐起身來,半暈半醒間,感覺自己身體裏的血在沸騰,像要從體內沖出去一樣。
宋清辭推測葉姝從後窗逃跑之後,以她中藥的狀況,最有可能就是找水。
宋清辭最後果然在池塘找到了葉姝的身影。此時她的臉色漲紅得幾近發紫,渾身濕透了,頸處的筋脈暴突。藥效發作到如此地步,她竟還沒有失智,已非常人所及。
宋清辭下水,把葉姝抱到岸上,看她還半睜着眼看着自己,便問她還認不認識他了。
葉姝嘴唇動了動,聲音卻很微弱。
宋清辭便把耳朵靠近去聽,若有似無的氣息隐約發出一聲:“渣男。”
宋清辭臉色沉冷地看一眼懷裏的人,葉姝已然閉上眼,安靜不動了。他重新把葉姝抱緊,警覺四周的狀況之後,随即就抱着人眨眼間消失于夜色中……
葉姝突然聞到一股沁人的冷香,打了個激靈,她猛然睜開眼,聽見窗外的鳥兒叽叽喳喳叫着,恍然想起來自己昨天好像做了個噩夢了,夢裏她中了春藥,竟然被莊飛求着要和——
葉姝翻了個身,正對上宋清辭放大的臉。
葉姝蹭地一下坐起身,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只穿了一套白色亵衣,倒還是穿衣服了,但不是昨晚上她穿的那套。
那她和宋清辭到底是做了還是沒做?
葉姝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下半身的情況……
“你醒了。”
男聲低沉有力,相當性感。
葉姝驚得渾身一激靈:他是不是事後爽了,所以聲音才這麽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