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将軍府上有喜(23)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劉氏轉醒了,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坐在榻邊椅子上眼皮一直打架的陶桃,她咳嗽了兩聲對方便立馬坐直了身子。
“母親,您醒了?是不是渴了?”陶桃揚聲喚過外間的丫鬟,然後小心翼翼的将劉氏的頭擡起來一點一點的喂着水:“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大夫我将他留在了府中,一會兒他就能來給您再仔細看看。”
“能有什麽大事兒,不過就是被氣的。”劉氏臉色愈發的灰敗,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昨夜他未曾回來?”
陶桃愣了愣,将茶杯遞給了一旁的丫鬟,神色有些凄然的搖了搖頭:“既是出去了,怎麽會回來?”
“可曾派人出去查探一番他帶那賤人去了哪?”劉氏追問。
“不過就是那間小院,昨兒将軍帶人回去了之後将那院中我派過去的下人們都遣散了,只留了一個小厮。”陶桃說話間擡手用帕子點了點眼角那不存在的淚:“将軍真是好生心狠,竟真的對我們不管不顧了!”
歷文澤除了行軍打仗有點能耐,在日常生活上簡直就是個白癡,喬思秋更不用說了,雖然失去了雙親但是立馬就遇到了歷文澤,之後過的日子甚至比在西南家中還要好,這兩個人湊做一堆為愛私奔卻還要住進她置辦的房子裏,真是有夠臭不要臉的了。
“我們家不知是倒了什麽黴遇到喬思秋這麽個掃把星,自從這女人來到盛京,咱們這個将軍府上就沒有安生過!我看她莫不是什麽妖精,專門來迷惑我兒心智的!”劉氏說着說着竟認真的和陶桃說起,請個法師上門來驅妖斬魔可是行得通?
陶桃一邊安撫劉氏一邊在心中感嘆,這甩鍋技能果真是每個人天生就會的,出了事情寧可相信鬼神精怪也不承認就是這個人本身有問題。
不一會兒大夫過來又細致非常的替劉氏檢查了一遍,本就是氣急攻心才會暈過去,醒了而且思路清晰又能說話,自然沒什麽大礙了,只是還需注意自己的情緒,再這樣反複幾次就是身強體壯的那也受不住啊!
陶桃命夜竹帶着大夫去賬房支了診費和賞錢,夜竹又千恩萬謝的親自把這大夫送出了大門,十分真摯的謝過大夫盡心盡力救回被氣暈了的劉氏。
等到夜竹返回院子裏的時候,陶桃正窩在短榻上閉目養神,她輕手輕腳的上前禀報:“夫人,自從昨兒夜裏将軍帶着喬姑娘走了之後,方才奴婢派人出去查探,這威武将軍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傳言已經不胫而走了。”
“喲,真是糟了。”陶桃眼睛睜都沒睜,語氣也甚是平淡:“這種對于将軍府不利的傳言怎麽可以放任呢?還不趕緊讓管家想辦法處理一下?”
“是,夫人。”
盛京城那麽大,有些流言蜚語一旦傳開來,皇帝都沒有辦法,他們将軍府就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是嗎?昨兒歷文澤不還很牛逼來着,能護住喬思秋也能護住将軍府的榮耀?她還真想看看對方到底為什麽有這種底氣。
這世界上從來就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劉氏的壽宴按理來說能留在府中吃飯的那與歷文澤與将軍府都是過硬的交情,可是偏偏歷文澤‘陰奉陽違’、‘寵妾滅妻’和喬思秋‘惡毒心腸’、‘蛇蠍美人’的評價就跟在盛京上空炸開了花一樣,人盡皆知。
當天下午,就有宮中的人上門來傳召歷文澤入宮,可惜在将軍府自然是撲了個空,宮中得到這個消息更氣,但是因為陶桃只道不知歷文澤現在身在何處,只能又浪費了很多時間去尋找,最終在城東那座不起眼的院子裏将人給找到了,那會兒還是深夜裏,據說直接從被窩裏将人挖了出來,連夜就入了宮。
這消息傳回将軍府也快,直擾的整府人都不得安寧,劉氏就坐在正堂一動不動,眉頭就沒松開過,直念叨着這回要是老天開眼讓歷文澤轉危為安,那她就要供奉一座寺廟,來為将軍府積福。
她在這坐着,陶桃自然是要陪着的,許姨娘和巧青自然也不敢去休息,就連快要生了的翟姨娘也挺着個大肚子艱難的坐在那裏,時不時的還要起來走動一下。
熬啊熬,等啊等,直等到外邊的街道都熱鬧了起來,宮裏面才傳回了消息。
起先是幾個太監帶着幾個侍衛來到了府上,二話不說在大門外面就開始卸下懸挂于上面的‘威武将軍府’的牌匾,那劉氏怎麽能讓呢,急忙派了小厮上前去打探情況。
那白眉毛的領頭太監尖細着嗓子:“皇上有旨,即日起免去歷文澤威武将軍一職,因其欺君罔上又不知悔改,杖五十。”說道這裏他沖着陶桃拱了拱手:“夫人,得罪了!”
随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牌匾掉落濺起一陣灰塵,待到灰塵散去,那牌匾已經摔的四分五裂不成形狀,宮中的人卻是看也沒看,回頭就走了。
“作孽啊!!!”劉氏幾乎癱倒在地,整個人表情麻木,似乎想哭卻哭不出來。
陶桃嘆了口氣,但是身為主母卻不能表現出天塌了一般,只是吩咐下人将這牌匾撿起來收好,然後看了一圈亦或是低頭抹淚亦或是哭天喊地的衆人,她眯了眯眸子。
沒有料到這歷文澤在皇帝心中份量還挺重的,雖然在她知曉當年歷文澤在邊境對當初還是皇子的皇帝有着擋劍之恩,但是她心中盤算的也就是皇帝不至于傷了将軍府上下的性命,卻萬萬沒有想到只是免職和杖五十?
聽起來好像是挺嚴重的,瞧劉氏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樣,可是實際上這又算的了什麽。那大門上方挂着的匾瞧着是被拉了下來,可是這将軍府并沒有下令收回,杖五十對于歷文澤那身板,如若行刑的人再放點水,也就躺個十天半月,毫無用處。
免職,怕也只是暫時性的,如若邊境戰事一起,這皇上還是打算着讓歷文澤官複原職替他賣命去呢!想到這裏她竟然有一絲絲的慶幸,幸好她一直将這兩個人逼得很緊,要是真拖着一段時日,按照今時今日皇帝的這個态度,沒準真就不計較了!
不過很快陶桃就調整好了心态,雖然現在的情形對于她來說只是暫時緩口氣,但是她站着喘氣總比男主趴着喘氣順暢,來比命長啊!
臨近晌午的時候,歷文澤終于回到了府內,現在已經應該稱之為‘歷府’了,當然是被人擡着送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還能睜開眼,只是下半身血水都浸透了衣衫,看起來有些吓人。劉氏自然又是眼淚流了一籮筐,到底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氣歸氣,可是見到這樣怎麽能不心疼呢?
急急忙忙的又派人去将大夫請過來,一頓折騰又換了藥,歷文澤成功的昏睡了過去。
陶桃好說歹說的将劉氏給勸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一般,這五十杖打的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尋常人要是挨上三十杖那下半身基本就廢了,難不成還能因為男主根骨上佳所以只是表面看起來傷勢挺唬人的?
她約莫這位去見皇上的時候指定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要不然連這個罪都不必遭的。其實她有的時候真的很費解,為什麽這種滿腦子除了愛情就沒別的事情的人人竟然會成為男主乃至于女主呢?老天爺真的是很不公平了。
下半夜的時候果然歷文澤如大夫所說的那樣發起了燒,她冷眼看着丫鬟忙前忙後,半點都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
歷文澤覺得耳邊鬧哄哄的,想要睜開眼睛卻用盡了全身力氣都不行,隐約聽得到遠遠的有人在說話,想要發出聲音喉嚨卻好像被什麽給噎住了一樣。這種感覺只有在那年和蠻子的戰争中受了埋伏危在旦夕的時候體會過,當真是難受極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覺得什麽冰涼的東西貼在了嘴唇上,然後有甘甜的水順着舌尖一直流到心坎上,他再次用力終于睜開了眸子。
這一睜就和陶桃的眼神撞了個正着,女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滿臉都是擔憂。
可是這種場景似乎并不能打動歷文澤,他用那破鑼似的嘶啞難聽的嗓音奮力說出了幾個字:“我要休了你!”随後支撐不住,兩眼一翻又失去了意識。
從剛才開始就看着陶桃盡心盡力伺候男人的劉氏:“……”
陶桃:“……”
我他媽的好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