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殷斐你幹什麽?(31)
病床,看電視。
胭脂把殷斐的腿輕輕擡着放上去,又在他後背墊了枕頭依靠。
這些,殷斐都一直看着電視,眼皮子也沒朝她撩一下,也沒什麽不配合,胭脂就又大着膽子說:“先生,您的情況,應該卧床休息。”
急急吐出一句話在殷斐滅發飙之前趕緊閃身端着餐具出去。
走出病房,胭脂噙着眼淚嘴角卻帶着笑,總歸她還是幸運的,能以這種方式,守在他身邊。
看看腕表已經晚上七點一刻,殷家那一群人應該不會來了,胭脂的心多了一點慰貼。
這樣整個晚上,殷斐就是屬于她的。
回到病房,胭脂帶回來一束百合花。插到桌上原有的花瓶裏。房間裏立時充滿着淡淡的甜香。
殷斐已經不看電視了,轉而用報紙蓋住半張臉。不知道他是醒還是睡。
胭脂把空凋關掉,打開窗戶,夜晚的涼風比空凋舒服。
又打來一盆溫水等在床邊:“殷先生,您是不是要休息?我先幫您擦擦手腳。”
“我這裏暫時不需要護理,你先休息吧。”
胭脂愣神。
她和他早已破冰,如膠似漆的那麽久了,所以今天一次一次的被他的涼薄冷漠雷到。
細想,其實也好,自己的老公知道自律,生人勿近,還是很靠譜的。
“恩。殷先生,您的腿需要按摩,既然我拿了工資照顧您,應該做全套的照顧您。還有醫生交代,您現在不能獨自洗澡,因為頭部有輕微淤血。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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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把毛巾弄濕擰幹:“我來幫你擦一下。”
殷斐拽她手裏的毛巾,陰郁的眼裏閃出怒氣:“我自己來。”
“我來。”胭脂将毛巾挽在手腕。
“我自己來!”殷斐低喝,突然有點眩暈,按住額頭。
“呀!殷斐,沒事吧?”胭脂情急的扶着殷斐的雙肩,将他按在枕上。
“哦,殷先生,對不起剛才叫錯了,您哪不舒服?”看見殷斐黑臉,胭脂又慌忙改口,
男人長指輕輕按着額角,斂下濃長的睫毛擋住眼底的情緒。
半晌,喉結滑動,聲音如這夜般冷清:“明天換別人來。”
226 男人,別太寵了。把他們寵壞了,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男人長指輕輕按着額角,斂下濃長的睫毛擋住眼底的情緒。
半晌,喉結滑動,聲音如這深夜般清冷寂靜:“明天,換別人來。”
心碎,寂靜無痕。
胭脂彎腰的姿勢僵在原地。
視線模糊。
然後有個聲音在心底說:沒關系,明天還有明天的辦法。
她沒說話,擰了毛巾,慢慢的擰,慢慢的咽回眼淚。
“給我倒杯紅酒。”殷斐蹙眉,揉着額角命令道。
“恩。”胭脂輕輕應,雖然不知道醫生讓不讓喝,但是她還是慣着自家男人的想,一小杯應該沒事的。再說,活血嘛。
“等下我去超市買。”
毛巾浸了水貼在他的胳膊上輕擦。
手臂,然後胸膛:“殷先生,您的上衣,需要解開扣子。”
胭脂說着動手去解。
“不需要。”
“額——只是要幫您擦幹汗漬,我,沒別的意思。”
“好了,你可以出去買酒了。”殷斐不耐的打掉她的手,視線卻移到她身上。
深邃,幽冷的蹙眉,指尖按壓額角。
這個女人——
胭脂的眼淚唰的就湧上來。端起盆進衛生間倒水。對着鏡子,無聲的流淚。
殷斐,你到底什麽時候能想起我來。我會等你,可是,也要你能等我啊。
從浴洗室出來,胭脂聽見說話聲。凝神細聽,心裏大驚,殷母何時來了,正在和殷斐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主要是殷母再說,殷斐在揉腦袋。
胭脂心虛的溜邊往門外走。
殷母一眼看見了這個特護不是早上那個。擰過頭問:“你是新來的?早上的那個呢?”
胭脂為擔心殷母認出來她,早在來之前就就行了武裝,頭發染了顏色,細細的彎眉。描了較粗的形狀,眼睛更是帶了假睫和美瞳。
“恩。”胭脂點頭:“我是替班幾天。沒事的話我出去給先生買紅酒。”
“喝紅酒?”殷母轉向殷斐:“大斐,這樣可不合适吧,紅酒晚幾天再說。”
殷斐沒說話,眼神示意胭脂快去。
胭脂長舒一口氣,終于逃離了殷母的視線。
已經大半天沒回家了,不知道東城那邊搬家的情況。
剛才在病房裏電話都是靜音的。
拔了電話給趙姨:“趙姨,房子搬好了?”
“搬好了,還是東城這邊,另外租的公寓樓,複式的,也夠住。都是胡管家聯系的,這位老弟弟真心不錯。”
“哦,那我就放心了。趙姨,明天你就會A市吧,那邊的工廠離不開你。”
趙阿姨遲疑一會兒:“殷先生,還不認識你嗎?胭脂,實在不行,你就回來吧,在外面租房子總不是長久之計。B市的圈子那麽虛榮,小饅頭也容易受影響。殷家的婆婆,早晚是個事——”
“恩,趙姨,我心裏有數,您就別擔心了。”
胭脂咬唇趕緊放下手機。她怕趙姨再問她的打算,因為,她也不知道。
男人不認識她了,中間橫着他的母親,一絲惶恐,在心裏蔓延,就像冰涼的蛇,爬在背上——
快半夜的時候,殷母終于走了。
胭脂這才提着紅酒從護工休息室出來。
“怎麽,患者要喝酒?”碰見到走廊查房的張護士長,盯着胭脂手裏的瓶子。
“恩,他說要喝,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絕對不行。”張護士長從胭脂手裏拿走酒瓶,意味深長的說:“男人,別太寵了。把他們寵壞了,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額——”胭脂好像被張護士長說中了秘密一樣。
“可是,現在,他那樣,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麽,讓他高興。”低頭,吶吶的,憔悴的女人此時沒有任何底氣。
“我晚上和胡大哥一起吃的飯。”
張護士長輕聲的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然後帶着消毒水味的白希手掌拍拍胭脂的肩膀:“照顧他等着他清醒。真愛應該是不會被遺忘的。”
坡跟護士鞋,擰着修長的裹在白大褂裏的身姿消失在護士辦公室。
胭脂吶吶的重複她留給她的那句話:真愛應該是不會被遺忘的。
房裏,殷斐,似乎已經沒有了喝的興趣,半靠着床頭睡了。
光亮的剪了光頭的腦殼泛着青光,側面一塊早上換的白紗布。
沒了黑發的腦袋,那副粗黑的眉毛顯得更深刻打眼,微微蹙着,覆在緊閉的眼睛上。挺直的鼻梁下,薄削的弓形的嘴唇緊緊抿着。
胭脂眼睛濕潤:殷斐,你永遠讓我不能移目。
曾以為會這樣看着你直到老去,直到頭發花白,直到天荒地老,可是,現在只能等待,等你想起我,一天兩天,一年兩年,我都會等——
給他蓋好被子,關窗,開好空凋的度數。胭脂回答自己的護工房。
早上,胭脂從醫院起早,去兩站路的早市買了一大束新鮮的薰衣草抱進來。
一走進病房,腿便僵住。
殷母在,金婉柔,也在。
這兩個她一生都不想再見到的人竟然齊齊都在。
硬着頭皮進去,胭脂喉嚨生硬的咽下一股熱浪,小心而客氣的對他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強做鎮靜的拿過桌子上的花瓶。
金婉柔沒有坐輪椅,傷勢似乎好了不少。只有一只腿打着石膏,拄着拐。
拐杖和殷斐的一模一樣。
穿着一身粉色的連衣裙,模樣比之前紅潤,眼神一直專注微笑着停留在殷斐身上。并沒有注意這個多出來的護工。
“大斐,醫生說你的記憶只是被一層玻璃蒙上了,要多見你的親人朋友,多刺激你的記憶,所以我把你青梅竹馬的戀人帶過來。大斐,記得嗎,這是婉柔,你一直愛護的婉柔表妹——”
胭脂一直背對着他們,耳朵卻膽戰心驚的豎着。
沒有聽見殷斐的反應,卻聽見金婉柔,銀鈴一樣清脆的笑聲:“斐哥哥,現在我們般配了,你看,都是一條腿傷員。”
“青梅竹馬?”殷斐低沉的嗓音重複了一遍。
“是這樣的,大斐,你們早就訂婚了,就差辦婚禮這一步。俗話說還是多磨,經過這次磨難,媽打算等你出院後,就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撲簌’胭脂手裏拿的準備插進瓶子的薰衣草嘩啦散落在地上。
她不是一個好的潛伏,聽到這句話,她失态了,失控了。
視線立時重影兒模糊。
殷斐的媽媽一直都沒有放棄,一直沒有放棄破壞他們。
用一個女人頑強的力氣。
到底為什麽!
胭脂曾經用大學時學習過的心理學來分析殷母。
是不是當年殷孝正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潛意識裏一直把金婉柔當做可憐的原配可憐的自己,而把胭脂當做了當年破壞她婚姻的小三。
她恨胭脂就像恨當年在她懷孕時奪走她男人的那個女人;她保護金婉柔其實就是在潛意識的保護當年委屈的自己。
然而,不管怎樣,受到打擊的是自己和殷斐的感情。
如今,她這一記釜底抽薪太厲害。她不應該做話劇演員,她應該做一個運籌帷幄的女巾帼。
神不守舍的從地上撿紫色薰衣草,慢慢的一支一支插好。一支一支的整理情緒。
她想起殷斐說的他父母的故事,她聽得出來,殷斐心裏是有多麽愛護心疼他那個媽媽;
她也想起殷斐是為了來保護她才受此一劫,他其實也是很愛很愛自己;
現在,他母親能做得出來,乘人之危讓他二選一的事情,可是她胭脂做不出來。
她沒辦法做到讓一個男人為了愛自己而不要親情,可是,現在的局面卻是,他的母親馬上就要把她從殷斐生活裏徹底,清理出局——
再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
如果命運給她胭脂的真的只是捉弄,只是回憶。
她寧願,殷斐安好就一切都好。
不必為了她再去反抗他的母親。
那樣不幸的婚姻她這種要強的人一生沒能走出來,再失去兒子,她能解釋殷母的恐慌和疼痛。
也不必為了她再惹得金婉柔要死要活的過激的行為帶給他的自責,因為,因為,那畢竟是,是她血緣上的妹妹,是媽媽的孩子——
塵埃落定,反而淡然,她會找個安靜的空間,獨自帶着小饅頭安靜的生活。
這一生,曾經被那樣優秀的男人珍寶一樣的寵過,就足夠,她不敢奢望更多。
于是默想了好久,薰衣草也撿了好久,站起來,把花瓶插好。
找來毛巾擦地板和房間。
一點點灰塵對肺部感染的殷斐來說也是敏感的。
“你們說的,我好像有點印記。”殷斐扶額半晌道。
“兒子,不急,你慢慢想,小時候在巴黎,塞那河邊,還有你們一起回到B市讀書——”殷母循循善誘。
“斐哥哥,我給你削水果,你想吃什麽?”
“不用。”殷斐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
起身拄拐來到浴洗室準備洗臉逃避下那個自稱他母親的人的疲勞轟炸。
227 調戲雇主?你靠這個吃飯
“不用。”殷斐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
起身拄拐來到浴洗室準備洗臉逃避下那個自稱他母親的人的疲勞轟炸。
,他知道自己失憶了,因為車禍,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沒做。他其實需要時間來慢慢想起來過往。
自己活到這麽大肯定是有不少故事人,他每天閉目時都是努力的在想,但是腦袋裏陰影匆匆每次思考都頭疼欲裂。很多影像重合在一起。
他很想從絲絲縷縷中揪出一個來細細辨認。但是,這個自稱為他母親的人,實在是太吵了。
既然說是他的母親,他不能傷了母親的心,但是對于一個遺忘的人,說的再多都是別人的蠱術一般。
殷斐拄着拐杖走進洗手間,便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揉腦袋。
他體質強壯,現在看起來明顯比在昨天上午時恢複了很多。拄拐走路也不那麽喘息。
胭脂正在水池裏洗殷斐的襪子。從鏡子裏映進殷斐深邃的五官,粗眉豪放英俊的臉,一瞬間胭脂心跳加快,目光蒙上霧氣,癡癡的移不開視線。
殷斐發現這個特護又在這裏,愠怒的目光竟也對着鏡子看了過來,深邃漆黑的視線,與她在洗浴鏡裏相遇,淡淡的奇怪的眼光疑惑這個特護。
大口罩摘下來,五官清晰的顯露。見他看她,慌亂的避閃開目光,又不走。
殷斐的頭又有一點疼。
但是鏡子裏女人迷戀熱愛的不錯眼珠瞅着他的眼光,讓他很不舒服。
男人粗眉皺起,揉着額角,俊臉冷的像空調的最低溫。
“怎麽又是你?不是告訴你別來嗎。”
胭脂在看到他的不耐和淡漠後,木然在那。然後移開眼,低頭繼續洗他的襪子。
殷斐的視線移到胭脂手裏正洗着的東西上。另一個小盆裏待洗的,竟然還放着他的,內庫。
胸腔裏忽然有什麽再突突的跳。
男人很是不悅,一種被人偷窺了一般的感覺。
“出去。”殷斐命令道。這個特護不知道和雇主,和男人的底線嗎?
“殷先生——你聽我說,我們是認識的——”胭脂全身的低姿态,忍隐的委曲求全的看他,張開唇瓣,欲言又止的。
她現在不敢說她是他的愛人,不敢說他們相愛但是卻沒領證的一堆過于繁瑣的糾結,外面就是他的母親,胭脂擔心現在這個失憶的男人一聽自己說完就會去問他以為的那個母親,然後,她連照顧他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挺拔的身軀往後退了一步,絲毫沒有聽她說的意思,打開洗手間的門,敞開的病號服領子,鎖骨和肩胛位置露出,很是幸感冷峻。
胭脂目光酸楚的看他,然後在毛巾上擦手,無奈轉身進了病房,殷母和金婉柔的背影剛離開房間。估計是剛才說的給殷斐賣水果什麽的。
病床上亂動一塌糊塗。殷母看得出并沒有做家務的習慣。
胭脂随手去疊床上的被子。
普通的白色醫院的被子,但是那麽好聞,因為他蓋過,被子上還有他的體溫。
記憶中思念的他的味道在這幾天的煎熬中,變的這樣美好。
擁着被子,貼在臉上,不禁有點發呆。
“花癡。”殷斐從浴洗室出來就看到胭脂抱着他的被子低頭擁吻的一幕心頭不悅。
暴躁的脾氣終于不可抑制的拄着拐沖過來。
‘噠噠’的拐杖聲把胭脂從神游中驚醒,剛轉身,便被殷斐想伸手拽她,卻因為失去了一只拐杖支撐而站立不穩的堅硬身軀撞上,胭脂瘦弱的身子哪裏經得住他的身板,重心不穩,跌在病床裏。
殷斐也一個趔趄,腿腳不靈活,随着慣力撲在胭脂身上。
“哦——”她輕呼,帶着一點慌亂,和慌亂中的期待。
半倚在病床,目光從驚慌變成潋滟,期待。迷蒙的纏繞着他。
意識裏想起以前這樣的時候,他總是像發烈的大貓一樣百般糾纏着她,而現在他卻瞪着他。扭過目光,不瞧她一眼,那般面無表情的雙臂撐在她身側,避免靠近她。
心在下沉,下沉。又不甘心的凝眸,目光捕捉他的躲閃。
她其實多麽希望就在這一刻,他能想起她,想起那麽多的恩愛。他說好的一輩子。
近距離的彼此的氣息,男人的味道,女人的芳香,薰衣草的雅淡。
男人心裏忽然生了一種自以為不道德的極壞的心思,老實了幾天的下面有點緊繃,想要——
他需要吸根煙。緊繃的欲念,讓他的腦袋又開始生疼。迷意幾分的英俊五官在晨光裏越發深邃立體,如同冰冷的雕塑。心裏倍感自責,**的自己到底怎麽了,對一個花癡的特護——
逞強的他咬牙雙臂撐着身體想要起身,可是沒有腿腳的支持,雙拐又在剛才摔落時丢到了地上。
雙臂一撐沒站起來的結果是,實實在在的跌在胭脂身上,就在要挨着時殷斐刻意挪了下上身,才沒有實惠惠壓在特護的身上。
擦着邊趴在胭脂的半邊身子。這個不因自己指揮的動作令傲嬌的男人很是不悅。
他的手臂觸碰到她的胸部,下意識的一陣電流。
**的,是幾天沒碰女人了嗎這麽敏感,殷斐暗暗咒罵自己。
胭脂本能的想要扶他,幫他坐起來,伸出的手忽然又停住,她非但沒躲,而是仗着膽子,這樣的時候,她太想試試,試試他會不會彼此親近的某一刻,靈光乍現的想起她。
細細的手臂仗着膽子插進他的頸下,環住他不配合的扭動的脖頸幽幽的說:”你不試着想想我——“
“起來,出去!”殷斐扭動的身子竟然沒躲開這個特護的侵襲,她竟然被她強摟了——仿佛被人調戲般的憤怒。黯啞的吼道。
胭脂咬唇,手卻沒有縮回來,霧氣在眼底擴散,幾年的聚散離合在腦袋裏快速閃過。
她和他,那樣轟轟烈烈至死方休般地愛過啊,到頭來他一個車禍失憶忘記的這麽徹底?
她不信!她不甘心!
一時沖動,翻身覆上,細細的小胳膊撐在殷斐的肋骨兩邊,有點吃力的抖。身子也抖,睫毛也抖,唇瓣也抖。神情卻很是篤定倔強,就那麽籠罩在他之上,就那麽糾結複雜的看着他。
這是她生平有意識的清醒狀态下最大膽的舉動了。
深深俯視的眼光下,男人被她這個舉動驚了片刻。
眉宇緊皺,光影交替的深邃五官上顯出錯愕。身子迅速的想要起來,然而,他的腿用不上氣力。
胭脂伸手動作極輕地把他的肩膀扳過來,男人的身體很別扭,每一寸都堅硬無比,考驗着她的膽量和臂力。
他的氣息和體溫綿綿地傳進她的鼻息。
胭脂那紛嫩的蠶寶寶一樣軟軟的指頭,抖着膽從他堅硬的肩膀往上,劃過。喉結,下颌,直接觸到了他涼薄的嘴唇。
深吸一口氣,便吻了了下去。
驀地,始料未及地,還沒觸到他的唇瓣,身子被男人滾燙有力的大掌狠狠一推!
胭脂瞬間感覺天旋地轉,被他一個猛子坐起,單臂拎着甩到了床下。
男人皺眉,冷汗,大手不自禁的撫上白色綁帶的腿。
窗外的光線盡數灑在這男人雕刻般憤怒而深邃的五官上。他低喘着瞪着她。
胭脂一瞬間,心如死灰,心在墜落,絕望——
牙齒咬着嘴唇,咬得唇瓣發白,強忍着淚水,蹲在地上委委屈屈的把他的腿擡上病床。
對上男人幽幽灼灼,深深沉沉的凝視。他盯着她,就像受傷的猛獸盯着趁他之危侵犯他領地的獵物般,危險地,戒備地。
俊臉的每一寸氣息都呼出憤怒。
他黯啞了的嗓音冷厲,不耐,更因為自己的不慎被她設計的動了欲念而憤恨:“試圖調戲雇主?你靠這個吃飯?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讓你痛不欲生!”
“呵呵——”胭脂依舊蹲在地上,睫毛上滴着淚,倔強的對視他。
才知道對愛人的想念,夫妻之間的親熱,還能被說成是調戲,還要被控告。
他說讓她痛不欲生。殷斐,你現在就已經讓我痛不欲生了!
“我沒有靠這個吃飯。”胭脂仰着頭,看他,那麽愛看的看也看不夠的一張臉,那麽迷戀的氣息,曾經竊喜的以為老天給了她這麽好的禮物。
現在,他誤會她,排斥她,把她當成花癡。是要拿走嗎?他失憶的這樣徹底?她該怎麽辦?就這樣偷偷摸摸的暗示被誤會嗎?
走廊裏傳來一陣說話聲,聽聲音,是殷母和噠噠拄拐的金婉柔。
胭脂只能又背過身子,小手擦把淚,強撐着,帶上口罩整理床頭櫃。
228 我是不是很笨
走廊裏傳來一陣說話聲,聽聲音,是殷母和噠噠拄拐的金婉柔。
胭脂只能又背過身子,小手擦把淚,強撐着,帶上口罩整理床頭櫃。
忽然,房間裏就萦繞起金婉柔清脆的聲線。“斐哥哥,你最愛吃的榴蓮哦,來,多吃幾口。”
“你,知道我喜歡吃榴蓮?”殷斐平淡卻略帶驚奇的一聲,夾雜着胭脂說不出滋味的內容。
“恩恩。我還知道你愛喝西班牙紅酒。打高爾夫用左手握杆。喜歡銀灰色的西裝系青墨色的領帶。斐哥哥哥打領帶的樣子好帥哦。”
金婉柔一口氣如數家珍一般說出了殷斐那麽多愛好特點。
胭脂已經百味雜陳。差不點弄掉了薰衣草花瓶。
畢竟,他們是有那麽多成長記憶的青梅竹馬。
照這樣下去,她真怕殷斐沒等想起來自己就已經被殷母和金婉柔的回憶給滿滿的罩住。
“大斐,你看婉柔對你多上心啊。娶妻就要娶這樣的。”
“斐哥哥哥,還記得這個嗎?是你第一次送我的貴重禮物哎——”
胭脂側臉,看見金婉柔摘下手腕的玉镯子。你去緬甸賭玉帶給我的。
殷斐視線落在上面,眯縫起眼睛,睫毛落在眼窩上根根陰影。
他修長的手指觸動玉镯,捏了一下。
自己送出的禮物确實一般都是大手筆,但是這個,送過嗎?
“我一直珍惜着呢。”金婉柔把手镯湊到唇邊輕吻,再笑嘻嘻的讓殷斐給她戴上。
“大斐,給婉柔帶上,等你們結婚呢,媽咪也有首飾送你們。”
殷斐把玉镯拿起來,對着光,把玩着轉動幾下,又放到桌子上,正好在胭脂側身佯裝收拾桌子的身邊。
镯子在平面上打個提溜兒,停在胭脂的視線之內。
“斐哥哥?”
金婉柔嗔怒。
“假的。對着光一看就看出來了。”殷斐極為淡漠的開始拿拐往窗前的書桌前走。
“斐哥哥你——”金婉柔失望的語氣。
“大斐,那是你第一次和朋友去緬甸淘玉,自然不會那麽順手,不過即使是假的,婉柔也還珍惜着呢。來,給婉柔帶上。等你們結婚,我把我娘家祖傳的祖母綠給你們。”
胭脂此時,氣息已經不穩,她不想在這聽下去了。
此時此刻對于她來說,洗手間就是最适合的地方。
“哎,你這個特護,沒看見殷先生需要攙扶的嗎?”殷母轉眼看見胭脂像沒事人一樣收拾完桌子往洗手間走,殷斐卻自己拄着拐,呵斥道。
胭脂沒吱聲,邁前兩步準備去扶殷斐。
“不要,姨媽我來扶着斐哥哥就好,我的傷差不多了呀。”
金婉柔也拄着拐靠到殷斐懷裏,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其實哪裏是扶,沒聽說有單拐扶着雙拐走的。
但是兩個人一起走向陽光充足的書桌的背影真是很有愛。
卿卿我我,胭脂終于忍不住眼底的霧氣到浴室裏去落淚:殷斐,你不要真的忘了我吧,我還在努力等你想起呢。不要我一直在努力,你卻已經接納了別的人。
道理她都懂,祝福的話她都會說,但是要真格的,放棄自己的愛人,胭脂做不到。
第二天周日是鄉下江邊的集市。胭脂起個大早開車買了幾條剛出水的鲈魚。
青檸番茄鲈魚羹開胃營養是之前殷斐挺愛喝的一道開胃湯。
胭脂還是聽他無意中念叨後,抽空特意到酒店和大廚學的呢。
買回來,又到家,小饅頭還沒醒。
胭脂沒喊徐嫂,獨自關在廚房裏,鲈魚剔骨切薄片,散發着新鮮的腥鮮味,放進黃酒姜片裏腌上。
青檸是王阿姨頭一天特意到超市買回來的野生小青檸。
鍋裏只滴了幾滴橄榄油,放進姜蒜片爆香,然後倒入切成小塊的番茄,炒成黏糊糊糊的汁肉,随手又放了點鹽。蓋上鍋蓋小火焖着,想象殷斐由驚喜到垂涎美味,眉目舒展地一勺一勺品喝的樣子……
多日來的煎熬有了點小甜蜜。
番茄汁兒的味道散發出來,胭脂揭開鍋蓋,接着加入兩杯溫水,煮開。倒入番茄醬、白糖、加入青檸片。
蓋上蓋子,大火煮開差不多幾分鐘,加入腌制好清水沖幹淨的鲈魚片。
一直煮開到魚片變色。
看看時間還早,又小火熬了五分鐘。湯汁變濃,盛出。小小的廚房比不上別墅的大,但是香味卻洋溢的濃。
如果他喜歡吃,下次她還要再琢磨幾道湯品給他。
“媽咪,好香呀。我要喝。”小饅頭揉着眼睛踢啦着拖鞋走進來使勁嗅。
胭脂幾天沒見到兒子。一把摟過來抱起熱淚盈眶的親。
“小饅頭這幾天想你,都上火了,我這見天的給他吃銀黃顆粒呢。”王阿姨跟着小饅頭走過來。
胭脂貼着兒子的臉,又使勁兒親親,真的感覺對不起孩子。
“媽咪,王好婆說你在醫院照顧那個人,那爸比什麽時候回來呀?”嘟嘴的萌樣兒煞是好看。
“你不是不喜歡那個人的嗎?”胭脂咽回心酸逗着兒子說話。
“我是不太喜歡他和我搶媽咪了,但是如果媽咪喜歡他,我可以把媽咪讓給他一會會兒了。老師說好東西要大家分享。”
“恩,老師說的對。老師有沒有說好朋友生病了我們要照顧他。”
“有——”
胭脂心疼的糊弄兒子:“所以,現在媽咪要把這個湯給醫院裏的那個爸比送去,因為小饅頭有徐好婆王好婆給做飯飯吃,可是爸比還沒有人做給他吃哦。”
“恩?不要。”小饅頭頭搖的撥浪湖一般:“爸比有酒店的廚師個做香香,可是小饅頭要吃這個湯。”
孩子從胭脂懷裏出溜下來,胖手一伸拿起小勺就要舀。
“等下。”胭脂攔住小饅頭,拿過一個小碗,只給小饅頭舀了兩勺:“兒子,你喜歡吃媽咪下次回來特意給你燒湯。這次就只能給你這些,多多的給爸比,好不好。”
胭脂說這話時自己都是憋屈的。這麽好的兒子,才兩周歲出頭,自己沒時間陪他,還要在一口魚湯上虧待兒子。
可是現在殷斐那更重要啊。
“不好——嗚嗚——“小饅頭嘴一癟,扭頭窩進王阿姨懷裏抽抽搭搭哭起來:“媽咪不愛我了,媽咪就愛那個人了,媽咪做香香都不給我吃了——嗚嗚嗚——”
胭脂心酸的一大堆的話湧出來想說,可是對着一個三歲的孩子能說什麽呢,臉色都漲紅了。
“小饅頭想多了,媽咪不會不愛你的。是,那個王好婆會燒魚湯,比媽咪燒的更好喝呢。不信你問王好婆。”
胭脂把期待的目光投向王阿姨。
“啊,是,對,我是這樣的啊,好婆啊,可會燒湯了——”王阿姨一咧嘴接過胭脂的話,心說我連家常菜都勉強做的不糊就不錯了。
“哼,那我就和王好婆好,不和你好了,也不和那個爸比好了。”
小饅頭義憤填膺的拉着王好婆憤然走出廚房。
小小的身子,明顯的瘦了。
小饅頭不知道廚房裏看着他背影的媽媽,一顆心就像被油煎。左邊是愛人,右邊是愛子,可是她都照顧不好。
我是不是很笨,很蠢,是不是換了別人就能處理好這些事情?
一路上胭脂不停的流眼淚。
又不停的安慰自己給自己希望。
提着保溫桶,來到醫院,思維切換到殷斐美滋滋喝湯的畫面,胭脂還是有點興沖沖的。
并且一看見一批批往食堂去打飯的家屬,她還慶幸趕在早飯前到了醫院。
一進寂靜的高級病區的走廊,就聽見金婉柔叽叽喳喳小鳥一樣的的說話發嗲。
胭脂心頭立時猶如掉進一塊石頭。
腳步停頓一分鐘。
穩下心,走進病房。
金婉柔正黏糊在殷斐的床邊,帶來了幾張畫。
在給殷斐看。
“斐哥哥,這次寫生我們是背着我媽咪偷偷去的,在夏奈而,記得嗎?嘻嘻,那時你第一次給我畫寫生,哝,就這張,我一直珍藏呢。”
殷斐顯然已經梳洗好了,抱臂靠在床頭枕上,蹙眉,不冷不熱的視線掃視着金婉柔攤在床裏的幾張油畫。
胭脂瞄了一眼,畫上的少女正是當年她在聖米歇爾的公寓裏見到的,殷斐藏起來被她無意中見到的,那個場景。
她深吸一口氣。
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狀态,放下保溫桶,打開蓋子,伸手到櫥櫃裏拿碗。
“诶,什麽味?你提到什麽呀,味道這麽大。”
金婉柔用畫擋住鼻子。
“鲈魚羹,今天早市江裏剛打上來的。新鮮極了。醫生說病人吃這個比較好。”
胭脂淡定的開始一勺一勺的往湯碗裏舀——
“斐哥哥你喜歡吃這個?”
229 再過不久,你就可以稱呼我為殷太太
胭脂淡定的開始一勺一勺的往湯碗裏舀——
“斐哥哥你喜歡吃這個?”
金婉柔皺起鼻子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
殷斐挑眉,漠然的往胭脂這邊瞟了一眼:這個花癡特護又開始想什麽道道兒來勾搭雇主?
金婉柔看見了殷斐不爽的表情,喝道“我瞧瞧。”
撐着拐,走過去,往保溫桶裏看了一眼,鮮美酸甜開胃的味道立時進入鼻息。刺激進她的味蕾。
“呦,什麽呀,這種,哎呦,好難聞的味道了,斐哥哥哥怎麽會吃呢。”金婉柔端起食盒一股腦的倒進桌子邊的垃圾桶。
然後捂鼻大叫:“你快把垃圾桶倒掉,夏天容易滋生細菌的了。”
鲈魚羹在垃圾桶裏還冒着縷縷清香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