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殷斐你幹什麽?(25)
語花香中停下。
小吳跳下駕駛室開門先把小饅頭抱下來。
“小吳叔叔,我奶奶等會兒要是給我買玩具,我分給你一半哦。”小饅頭摟着小吳的脖子跟他咬耳朵說。
“哈,恩,好好,叔叔就缺玩具呢。”小吳親了小饅頭一口極為開心,這孩子重感情呢。
院子門口安安靜靜的。按胭脂以為的,殷母還不得聽見車聲立時親熱的印出來。不為別人也是為了見兒子吧。
可能是對自己的不待見造成的。
心裏更多了一絲緊張。
殷斐似乎對此并沒什麽意外,一手摟着胭脂一手抱着小饅頭,頗有點游子歸家的味道。
“媽。“
沒有回應。
影壁前面沒人。
小饅頭倒是對這道影壁牆很好奇胖手摸摸碰碰的不舍得經過。
殷斐摟着胭脂轉過影壁看見廚房裏冒着炊煙。
抿嘴,他媽就這個得行。
喜歡擺譜喜歡找存在感。其實早就吩咐阿姨燒飯了。
往東廂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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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胭脂立時有種熟悉感,殷斐和他那個媽還真像,不想搭理的時候怎麽喊都不吱聲的。
遺傳。
院子裏弄的古色古香,小饅頭立刻不讓抱了鬧着下地東看西看。
鑽到花架子裏,忽然啊了一聲。有趕緊跑出來摟住胭脂的大腿:“媽咪,那邊有個巫婆。”
“別瞎說。小饅頭剛才那樣說話很不禮貌哦。”胭脂不好意思的瞅瞅殷斐,透過花叢也依稀看見了一個坐在花架子裏的身影。心想會不會是殷斐他媽啊。
花架不高,殷斐要低着頭,藤蔓觸到他頭頂的高度,枝葉裏灑下來碎碎的柔美的六月陽光。
殷母在一處月季樹前眯起眼,正在翻一本老式的影集。
殷斐拉着兒子繞着草徑走進去:“媽,不在房間裏怎麽躲到這來。您的大孫子給您帶來了。“
殷斐把小饅頭往前推:“喊奶奶。”
“不用了。”殷母低頭透過老花鏡的上緣盯了小饅頭一眼:“她的孩子,長的像她。來,大斐,我在看你和婉柔小時候的合影呢,看看,你們多般配,金童玉女啊。“
小饅頭本來滿心期待認了個奶奶自己也有奶奶了也可以自豪的帶出去要玩幼兒園嘚瑟了。
結果他這個奶奶,看起來很不友好。
小孩子的心思是最通透的。誰歡迎他誰不歡迎他,誰喜歡他誰不喜歡他,他第一直覺就知道。
憋着嘴要哭。
跟在會面的胭脂急忙把小饅頭拉過去,揉揉他的胖臉蛋,跟在殷斐後面。
殷斐臉上現出不悅。
但是當着胭脂淡淡兒子的面又不好發作:“媽,家裏親人了,您可能沒看清,把老花鏡帶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多親多愛彼此照顧。胭脂肯定會孝順您的。”
殷斐忍着氣,慢條斯理的教育他媽。
“呦,那孩子,別揪那葉子,含羞草最怕揪葉子的,真是,大人也不管管嗎。”殷母好像沒聽見殷斐的話,眼神一直盯着小饅頭手裏的草葉。
208 羞羞羞,羞臉蛋
殷斐忍着氣,慢條斯理的教育他媽。
“呦,那孩子,別揪那葉子,含羞草最怕揪葉子的,真是,大人也不管管嗎。”殷母好像沒聽見殷斐的話,眼神一直盯着小饅頭手裏的草葉。
尖銳的聲音胭脂吓一跳,小饅頭也吓一跳扭頭看着聲音發源地,他奶奶愣神兒。
“說你吶,這孩子,你媽媽沒教你嗎?”殷母嫌棄的眼神直接接觸小饅頭清澈無辜的大眼睛。
胭脂心尖兒都顫,但還是拉過小饅頭讓他遠離花叢沾到自己身後。小饅頭卻一撲拉掉他媽的手,挺身而出,小胖手一撅噠勇敢的回視着殷母:“我不聽你的話,我只聽我自己媽咪的話!哼!”
殷母沒想到這孩子,敢公然頂撞她,這才三歲的孩子。氣的用手指指小饅頭又指着殷斐:”你看看,你看看這孩子有樣兒學樣兒這是,這都被教成什麽得行了?“
胭脂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面頰火燒火燎的疼。
她這個未來婆婆有一次指桑罵槐的說她不會教育孩子,說他的孩子沒有家教,可是他的兒子走到哪裏都是被誇的都是那個最可愛最禮貌的孩子。
殷斐也臉色如冰。
餘光看見胭脂的尴尬,男人薄唇微動,手下意識的摟上胭脂的腰。
換了平時換了常人,他早就一頓修理了,但是,那還是他親媽。
受了不少苦把他生下來的,天天把對他的恩情挂在嘴邊的。
拳頭攥了攥。壓抑的火,一直用微笑掩飾的怒氣,此時硬擠着笑。
“媽——孩子才三歲。知道什麽啊,再說您這院子裏什麽物件不是孩子的,和小孩子計較啥。“
殷母眸光訝異專注的盯着殷斐,好像重新認識一樣:“哎,殷斐,你這話說的,好像媽和小孩子過不去似的。媽說的是孩子嗎,應該能聽出來吧,小孩子就還是一張白紙,什麽樣不是身邊的大人教出來的嗎。”
太直白了,這樣擠兌胭脂,點了名說,太直白了吧,太過分了吧。
胭脂轉身,假裝看旁邊的花,其實忍着淚,她真想走,但是她知道此時如果她有什麽舉動馬上就是導火索,然後媳婦兒不好和婆婆吵架不尊重婆婆之類的話都會出來。
到時候最難做的是殷斐。
夾心人是他,彼此都會頭芥蒂。
胭脂眼睛直直的盯着一個地方,嘴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
殷斐冷下臉,眸子深沉卻帶着一絲不想當面讓他媽下不來臺的糾結,伸手抱起小饅頭:“媽,這孩子,也有您四分之一的血緣,您說他不好,女人是我選的,您也說不好,那我也是不入你的眼了。我們就不打擾您老人家的心情了。還有,我主要是和您說。類似手機視頻那種幼稚的事情,還是不要再發生。這頓飯,抱歉,我不能陪您吃了。”
殷斐抱着兒子拉着老婆轉身就走。
留下一臉驚愕的老太太,氣的渾身顫抖,站起來指着殷斐;“你,你這個逆子,告訴你,婉柔早上來電話了,你竟然跑到金家去羞辱她,為了這個女人,你,當着你姨媽和大表姐的面,你,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倒行逆施你,太讓我失望了。啊你說你——“
殷母越說越氣,感情她也是憋着一肚子氣呢,找殷斐來本來就是宴無好宴,鴻門宴。想再勸勸他和婉柔的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這傻兒子竟然帶着這個女人和野種來。
真是應了那句話,兒子是給媳婦養的。他就怕這種情況才從小就給大斐訂好了婉柔。
殷斐沒轉身,聽見他媽再次說起婉柔,挺拔的身形有點僵。
一字一頓:“媽,您也是和金家一樣,因為婉柔因為我拒絕她而跳樓非逼着我娶她嗎?”
聲音冷漠的像鋼像鐵,殷斐本來來見母親大人的低姿态完全消失,本身威壓的氣勢席卷空間。
殷母感覺到兒子神态的變化,又氣底氣又有點不足,在她心裏一直隐隐擔心的就是兒子的婚事和自己唱反調。
“是不是又有什麽分別,婉柔的腿,你能還回一個健全來嗎?不娶婉柔我們殷家對得起金家對得起一小就把你帶大的金家姨媽嗎?“
殷斐勾唇。
不動聲色的臉上,帶着無奈和冷漠的神情。
“好,媽,如果我能還回來婉柔的腿呢?”話說的淩厲,賭氣,挑釁。
“那媽就可以考慮你的意見。”殷母迎戰似得答。
“媽,晚上飛機,我讓胡大送你。”
這是殷斐隐忍的在這個院子裏說的最後一句話。抱着癟嘴的小饅頭頭也沒回走出院子。
殷母眼底湧出渾濁的老淚。氣的站立不穩揪住月季樹的樹幹。
養兒養兒,就是這個下場,為了一個陌生的毫無血緣關系的女人,能抛棄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能把生養之恩的老娘的話當做放屁,能絲毫不念及親緣骨血。
這是她的兒子嗎?
從小不摟着媽咪都不睡覺的大斐嗎?
二十七年,他從來沒有違逆過自己的意思,從來沒有頂撞過自己一句。
今天,就為了這個女人。
自古紅顏禍水,妖姬誤國,呵呵,這個女人生就一副妖魅的樣子,兒子真是,黴在她手裏了。
胭脂心裏自責極力了。
看見殷斐的寒霜密布,看見殷母的恨鐵不成鋼。
她也是做母親的人,辛辛苦苦帶過兒子的人,她能理解殷母對殷斐的心情,雖然她做的偏激,但是出發點是為了兒子好。
天下有哪一個母親不是愛孩子的呢。
“殷斐,我看,我抱小饅頭坐小吳的車回去,你還是陪伯母多留一會兒吧。畢竟,她,是你親媽啊。總也不見面,傷了心不好。”
胭脂頓住腳步,要從殷斐懷裏接小饅頭。
“媽咪,不讓爸比回去,那裏面是老巫婆。我們不要理她。”
小饅頭聽懂了大人的話。
“小孩子不要胡說,不許再說巫婆這類的話,那是你爸比的媽眯,知道嗎,就像我是你的媽咪一樣。你會因為媽咪罵了你就不跟媽咪好嗎?”
胭脂板起臉,訓兒子。
“哼。”小饅頭噘嘴不敢說了,心裏回想起那個奶奶的樣子還是很不愉快索性轉過臉不看他媽咪。
殷斐心疼的拍拍胭脂的手:“沒事,我們一起走。小饅頭不是還要去娛樂場嗎。”
傲嬌的男人也非要和他媽至這口氣。
陰沉的臉,不近人情一般。抱着小饅頭繼續往車邊上走。
胭脂偷偷打量他的五官,輪廓被壓抑的更深刻,眼眸深處,一層叫人心疼的陰影。
這就是他有心事時的模樣的,雖然他很會控制着情緒,克制自己宛若如常的狀态,但是胭脂能看出來。
“殷斐!”胭脂跺腳:“我不是假門假事,我說真的,那是你媽,出發點也是為你好,不接受我們你可以勸啊。總要給她時間的。她就一個人兒,這樣和你生着氣回去巴黎,多傷感情啊。再說,你現在的身份是爸爸,能不能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殷斐停住腳,把孩子交給小吳,轉身,陰郁的笑了一下,緩緩的擁住她。
嗅着懷裏女人香甜的氣息,大手輕輕捧起她的臉,溫柔深邃地盯着自己女人這張水做的一般白希的鵝蛋臉。
傻女人,真是讓人感到溫暖,她心疼他的眼神讓他心碎。
垂眸,頭稍微一低,大手揉着她的長發依賴的,吻上去。
吻的有點重,胭脂哦的輕音一聲,身子有點顫。
男人把她壓在自己懷裏,就像傾瀉着某種情緒。胭脂一時被他吻得發暈,口裏秩唇色一時混亂,急急的喘急急的躲閃。
吸着她的光華的唇液,男人薄唇晶瑩。
擁着她的手放開,捏了一下她的臉,轉身走回四合院。胭脂心情複雜的留戀的看着殷斐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後面,才轉身,臉騰的就紅了。
她看見了什麽?
她兒子,正小手擱在胖臉蛋上對她羞羞羞。“羞羞,羞臉蛋,臉蛋臉蛋花皮球。”
小吳尴尬的搓手:“太太,我不讓他看,可是弄不住他。”
“額,那個,走吧,我們先去游樂場。小饅頭你在頑皮不帶你去了哦。”
胭脂臉像火燒雲,光在兒子面前她好好,主要兒子還在小吳面前羞她,唉,都怪殷BT,剛才發的什麽情啊。
“媽咪,我不羞你了。王好婆說了,爸比和媽咪還是可以玩親親的,但是和別人就不行,我會看着你們的喲。”
“話多,你還去不去了。”胭脂佯裝生氣的跳上車後座。
“媽咪,爸比不去嗎?大人說話不是要算數的嗎?”小饅頭還望影壁牆裏面望着。
殷母依舊坐在花架裏低頭垂淚,猛一擡頭看見兒子又走回來,不敢相信似得驚喜。
“媽,我看您先別回去了,我給婉柔打電話,讓她來做腿的複建。”
209 終于等到了他主動想起了她
殷母依舊坐在花架裏低頭垂淚,猛一擡頭看見兒子又走回來,不敢相信似得驚喜。
“媽,我看您先別回去了,我給婉柔打電話,讓她來做腿的複建。”
“恩?”殷母一時有點懵,所以一時間并沒有聽清殷的話。
蒙圈的看着殷斐高大的身軀走向她這邊。挺拔俊朗風華絕代的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是看見殷孝正。
“你怎麽舍得回來了?”當媽的被兒子杵在這,摟着老婆就走了。這對殷母來說比遺棄婉柔的事件還惡略,幾乎,已經要将她氣崩潰了。
可以說如果殷斐不回來這一趟,憑殷母的倔強,這兒子,她寧可不要了,畢竟十歲以後殷斐就是在帝都跟着爺爺生活的,殷母也并不是那種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人。
沒好氣的白楞他兒子一眼依舊低頭擺弄着手邊的月季花。
殷斐淡淡一笑。
老婆太英明了,就沖剛才他一進院子看見他媽那樣,他就知道這老太太咬尖搶上争強好勝的毛病絕對能讓她記仇。
有一瞬間他對金家姨媽充滿感激,幸好兒時是在金家姨媽身邊呆的時間長,否則,他這個媽不知道得把他帶成什麽樣子。
“媽,別在這裏坐了,沒太陽的地方陰涼,怕是對你身體不好。”
”怎麽舍得關心一下你媽了,那女人放你回來?“
殷母眉頭擰着并沒移動身體,心裏系下的疙瘩,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
殷斐沒有接這個話茬,他要是說是胭脂讓他進來的,估計他媽非但不信更會發飙。
“飯好了吧,媽,走回東屋吃飯去。”
大手過來扶起他媽。
殷母這才心裏舒緩了點,眉頭打開,随着兒子的動作起來往花架子外面走。
“早上特意去早市買的酸汁兒,你愛喝的。“
殷母吸吸鼻子臉上有點和緩。
“謝謝媽,我小時候是挺愛喝的。”殷斐自從接手他爸的公司後,其實和他媽一年見不到幾次。一起在家裏吃飯的次數更少,多數都是酒店飯堂。
所以殷母記着的還是殷斐小時候的習慣,其實,殷斐心裏還說,我早就不愛喝了。
走出花園,廚房阿姨正伸頭看,一看見殷母和殷斐急忙笑容滿面的招呼:“老太太,幾樣菜都好了,現在就答對吃飯嗎?”
“擺到餐廳去吧。殷母揮揮手。
拉着殷斐往花廳走:“大斐,我剛才聽你進來時好像說到婉柔?”
“恩,是這樣,媽,我看婉柔的腿也需要在B市找個著名的專家看看需要怎麽複建用些中醫的方法,法國不講究中西醫結合,或許效果沒有我們傳統醫學來到好,另外婉柔來了也沒人貼心的陪着,您就想別回法國,等婉柔看看腿再說,怎麽樣?”
殷母看着殷斐足足有一分鐘,最後立着的眉毛彎起來;“哎呦,大斐,這才是一個故念舊情負責的樣子,這主意蠻好,要不馬上你就給婉柔打電話。”
“好。”
殷斐繞過一趟趟往花廳擺菜的阿姨,走到最裏面,撥通金婉柔的手機。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
金婉柔正在獨自一人的房裏對着鏡子發呆。
每天早上,她都會給自己畫上精致的妝容。一直精致,到入睡。
她還喜歡無數次的留戀在鏡子前,看自己,描摹自己。
一面牆的穿衣鏡前,她緩緩的從遠處走到鏡子的近處,手指撫摸鏡子裏的自己,還是那麽美,精致的青春的華貴的美。
但是,這樣的美,卻生生的将心愛的人美到別人懷裏去了。
一個像她的女人,處處不如她,卻,得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本來屬于她的東西。
手機鈴聲一響,金婉柔身子一抖。
這鈴音,只有一個人專屬。
不是幻覺?
盯着鏡子裏映照出了,茶幾上的手機在動。
金婉柔有一顆不能自禁的興奮,急忙快步走到茶幾前拿起手機。
“斐哥哥——”
幾乎不敢相信,那低沉磁性的聲音,是斐哥哥,專門打給她。
自從那天殷斐上金家來找她算賬,她以為,再也,不會得到他的原諒和消息了。
姐姐的馊主意,都怪姐姐的馊主意,但是除此,她還真沒有其他辦法來擠走那個女人。
“婉柔,睡了嗎?”
時差,國內的中午正是巴黎的晚上。
“斐哥哥,我還沒睡。”小心的說出這句話,金婉柔幾乎不能自持冷靜。
殷斐上次見她時的形神惡煞一般,她悲傷了好久,此刻,竟然那麽的溫言軟語。
好久沒有聽見斐哥哥這樣和自己說話,一瞬間想流淚。
“今晚,早點睡,明天坐飛機到這裏來,我和媽咪在B市等你。機票我會托人買好,明天早上有人給你送去。“詳詳細細,殷斐安排的那麽詳細,他一直是那麽愛操心的人,一直是那麽能照顧人的人。
“啊?斐哥哥?你說什麽?“
金婉柔不能确定的必須再問一次,斐哥哥說讓她去B市,說和姨媽一起等她。
這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潛意識裏她以為是自己在姨媽面前的哭訴起了作用,是姨媽勸動了斐哥哥。
“婉柔,明天飛到B市來,我和媽咪在這裏等你,就這樣,你早點睡。”
殷斐說完殷母把手機要了去。
金婉柔還在發蒙呢:“斐哥哥?”
“婉柔啊,是姨媽——”殷母喜笑顏開的對着話筒裏花癡掉的金婉柔說。
“啊,哦,姨媽啊,姨媽您和斐哥哥在一起?”
聽見姨媽的聲音,金婉柔有點落底了,小心髒安穩了。無形中也更相信了殷斐的話。
“是的呢,姨媽在和大斐吃飯,你斐哥哥說讓我晚點回去,等你來住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回去。”
手指都要把手機殼按碎了,一瞬間金婉柔真的激動到有幸福敲門的感覺:”姨媽,這是真的嗎?“
“傻丫頭自然真的,血濃于水,你斐哥哥主動說的請你來,也是惦記你呢。你來之後,姨媽也陪你好好的做做複建,這幾年都沒怎麽照顧你,姨媽也歉疚着呢。”
“做複建?”金婉柔心咯噔一下。
“是的呢,你斐哥哥說,給你找國際知名專家配上中醫療法,我們婉柔不會總做輪椅的。”
最好的專家?
這幾年金婉柔身邊的親人為她找遍了各種專家。
但是,專家治療他們的,好不好還在于腿的主人。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同理,任誰而已無法治好一個裝瘸的人。
專家,磚家。金婉柔早就懂了那些個無聊的千篇一律的專業術語。
“恩,好,那我明天,就去。”
這幾個字金婉柔說的都不連貫。千言萬語,千思萬緒。
四年,她足足失去了他四年,從二十一到快二十五了。
每一天她都有不想再裝下去的頹廢,落敗,都不想再演,想放棄吧,就讓那個夢碎了吧。
但是,心就會疼的不能呼吸。
她不甘心,并且大家都知道她的事情,就連她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腿,就是為了殷斐摔斷了。她怎麽能就此放棄。
好累,這些年好累。
終于等到了斐哥哥主動想起了她。
如果真的可以有轉機,真的斐哥哥可以回心轉意,她完全可以找個時機讓自己的腿做複建做好了。
七月第一天的B市機場。早上法航的第一班飛機落地時間。
殷斐扶着殷母立在閘口外面。旁邊還有一位鶴發的老先生。
室外已經有了暑熱,室內天頂幽冷的光線打出男人刀削般深刻的五官,那樣英俊而冷漠,安靜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令人心悶的死寂。
機場廣播開始播出法航班機降落的女聲。
殷母期待的拉着兒子往前抻脖子看。
殷斐一直雕塑般靜止的臉眨了下眼眸,半眯,折疊的雙眼皮痕跡特別深的眼睑緩緩的,射出銳利的光。
在看見遠處中年保姆推過來的鵝黃色衣裙的宛如少女般清新模樣的女孩後。
男人從頭到腳的溫度,急劇的降到冰點。
殷母的心情卻急劇的升溫,興奮,在看見金婉柔之後,恨不得走進裏面親自去推她出來。
個性強的人,往往喜好也明顯,就像殷母就是看金婉柔順眼,除了自己這個遠房外甥女,其他女孩子都不入她的眼。
“姨媽——斐哥哥——”金婉柔被中年保姆推出閘口,一頭依靠在迎上來的殷母的懷裏。然後擡頭有些嬌羞的看着殷斐。
笑容甜美的就像一朵花兒綻放。
“何教授,這位就是我和您說過的表妹。”
殷斐轉頭客氣的對身邊的老者介紹。
老專家犀利的眼神直接看在金婉柔穿着裙子的腿上。
210 其實心裏的病比肉體的病更難治療
“何教授,這位就是我和您說過的表妹。”
殷斐轉頭客氣的對身邊的老者介紹。
老專家犀利的眼神直接看在金婉柔穿着裙子的腿上。
“看着還好,沒有肌肉萎縮的痕跡。”老教授憑經驗推斷。
金婉柔沒來由的瑟縮一下。
“姨媽——”她柔弱的拉住殷母的手。
兩米外,挺拔白衣的修長身影,平靜的往牆邊垃圾箱裏扔了煙頭,緩緩朝金婉柔走來,五官深刻平靜,安靜得沒有一絲表情,走近金婉柔,他眯起俊美的眸子淡漠的審視,被黑長的睫毛掩蓋。眼底一切情緒不可見,只有墨黑,沉沉的,仿佛能把人壓碎的安靜氣息。
走到她身後,推車。那兩道安靜的目光,從金婉柔回頭對他莞爾一笑的帶着不安的瞳孔深處,移到那輪椅上的長裙遮蓋的雙腿上。
金婉柔感覺身體輕輕的抖。神經末梢似乎感覺到殷斐的溫度,那股屬于他的體香。
小心髒有點跳。
激動什麽?她問自己?這一切不正是自己應該得到的嗎。
走出機場,殷斐推着金婉柔來到一輛商務車前。
金婉柔眼逛奇怪的探尋殷斐的蘭博基尼。
“婉柔啊,我昨天好不容易在療養院康複中心等到高級病區的床位,等下我們直接去那裏,風景好空氣好,何教授也方便檢查。“
“姨媽,不要吧,我不想一來就像病人似的。”
金婉柔搖着姨媽的胳膊。
“婉柔,何教授很忙,明天還要去南京做一例手術,所以你必須配合何教授的時間。”
殷斐沉穩的聲音,從金婉柔身後傳來。
“斐哥哥,我也不急的。那就等何教授回來再看好了。”
“你不想讓自己早點站起來嗎?”
殷斐淡淡的說。
已經和小吳一起提臂擡着輪椅和輪椅上的她上了商務車。
呵呵,如果我的腿好起來就是為了你和那個女人安心幸福,我寧願不好。
但是,如果有希望你,是我的,那麽我的腿克也被任何一個教授治好。
金婉柔知道也逃避不了,是的,按道理,沒有人希望自己的腿不好。
索性,冷笑着,看窗外的風景。
車上,何教授粗略看了看金婉柔的腿。回頭對殷斐說:“到中心先住下,拍個片子再說。”
“如果我好好配合治療,斐哥哥會每天來看我嗎?”
“會。”殷斐的回答,令金婉柔冷掉的心一動。
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好聽的像魔鬼,一直一直侵襲着她。
一個小時後,蘭博基尼到了石景山療養中心。
何教授很快走進醫院,給金婉柔安排了房間。
待金婉柔和殷母被護士小姐帶着繞來繞去在房間安頓好後,忽然發現殷斐不見了。
“姨媽,斐哥哥呢?”
金婉柔惶惶的使勁搖着輪椅,追出房間穿過走廊,花園,樹蔭外那個挺拔的背影沒有一點痕跡。
他什麽時候走的?沒告訴她一聲。
她扶着輪椅喘息,盯着腳尖,眼淚一串一串的滾落下來。
驟然離去的冷漠男人就如同他驟然的邀請,他的面容,他的背影,始終在她腦海。
心裏頓然空寂的感覺,升起了對他的害怕。
對他的感情的不确定的害怕。
她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滿臉淚痕。
殷母追出來一看見金婉柔這樣,就愧疚心疼的不得了。
拍着金婉柔的手:”放心,大斐去公司,今天你姨媽陪着你安心住下,明天大斐會來看你的。“
金婉柔死死咬着嘴唇,表皮都咬破了。
搖頭:“姨媽,我好久沒和斐哥哥一起吃頓飯了。”
真的痛苦極了,她萬裏迢迢的應邀而來,他卻只負責把她送到地方。
金婉柔心裏剛升起的柔軟瞬間又冰化了。
殷斐其實沒走,此刻,他坐在何教授辦公室的對面。
摸出煙,遞給何教授一根,自己一根,分別給何教授和自己點燃。
“你們醫生吸煙的不多。“殷斐打趣。
“嘿嘿,我是例外。長期外科手術累了,吸根煙可以解乏。”
臂肘支着桌面,殷斐垂眸靜靜的吸了幾口,擡頭,嚴肅的問:“何教授,您看我表妹的腿?”
何教授擎着煙,一手托腮,似乎在思索:“你和我兒子年紀差不多,我就喚你名字吧。”
“恩,好,何伯伯您說。”
殷斐冰雪聰明,一看何教授的開頭便知道他想說的不是尋常的。
夾着煙的手指撫着額頭,眼睛平靜的看着何教授。
“以前沒看?”
“看過,都是我媽陪着來,患者出事後很長一段時間排斥我提到她的腿,更不允許我帶她看醫生。”
殷斐皺眉,似乎當年不悅的記憶還是很深刻。
“以我多年的臨床經驗,癱瘓這麽多年,肌肉卻依舊有彈性,沒有一點萎縮的跡象,只有兩種可能性。”
老頭深深吸了一口煙:”一是照顧患者的人給患者做了大量的肢體運動。這種大量,指的是,四年間,每天幾小時不間斷。另一個就是,患者,不需要看腿,需要看的是——心理醫生。“
何教授說出最後幾個字時,是擰着眉頭。
“其實心裏的病比柔體病更難治療。”
世界瞬間無聲了。一時陷入寂靜。
靜的四年的光景有點窒息,連殷斐一貫平穩的呼吸都似乎消失了。
片刻,他彈彈燒白了半截的煙灰,望着在他面前神态篤定的何教授不言而喻的表情,他輕輕的笑了笑。
“照何伯伯的意思,就是——“
“我不表态,大斐,一切先以明早的全身檢查為依據,怎麽樣?”何教授迅速接過話頭,以一個醫生的職業敏感說道:“明天,我第一個給金小姐做檢查,下午你來。”
“好。”篤定的對何教授點頭。
半眯上眼起身的動作,很慢,像電影鏡頭的慢鏡頭。薄唇勾勒出極其複雜糾結的笑容。
轎車裏,殷斐一直神不守舍的神态,一直臂肘支在開着的車窗上,慢慢的吸煙,眼眸被睫毛低低垂下擋着,好像一直在看一個焦點。
小吳偷眼從車外後視鏡看他的老大,經過一番心理鬥争後,猶豫地看看車內後視鏡裏的殷斐,又看看車窗外的太陽,終于忍不住說:”殷總,早上,太太說,讓您早上接完婉柔小姐,中午去小饅頭的幼兒園參加父母親子午餐活動。太太說讓我提醒您。“
車後座上的男人,微微點頭,筆挺的白襯衫繃着上身,臉上像是開了空凋,冷着。
長腿交疊,不說話,靜靜的看着窗外,那份由內而外滲出的冷寒和疲憊,讓小吳不敢再說啥。
一時車裏只有輕微的車速聲。
片刻,後座有了清冷的壓抑的聲音:“女人的愛,有時候真是很可怕。”
小吳愣住。緊接着點頭:“嗯嗯。殷總說的是。”
“得不到愛的瘋狂更可怕。”
“嗯嗯。殷總說的是。”小吳繼續點頭。
殷斐身子從車窗上移到座位,乓當靠在後座上,閉眼,手裏将一根完整的煙,揉得稀碎。
小吳從後視鏡裏看見吓的大氣也不敢出,目不斜視的開車。
他沒談過這麽吓人的戀愛,目前也不想被束縛主,不過這幾年看老大的這兩段感情,他被吓住了,已經暗暗起誓,絕對不談這種要死要活吓人吧啦的玩意兒。
胭脂和小饅頭在幼兒園等了半天,也沒看見殷斐來。
小胖子的臉已經氣的要鼓成燈籠了。
打電話,是小吳在接。
“太太,殷總在忙,讓我轉告你今天失約了。”
“你告訴他,是個不合格的爸比,哼。”小饅頭搶過電話,大聲沖小吳嚷嚷。
“是,是,我一定把你的批評轉告給BOSS。”小吳一邊說,一邊偷眼看車上依舊閉目的殷斐。
從療養院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塞車,殷老大酒就一直閉眼不說話。
小吳表示給一座冰山做司機的壓力山大。
胭脂給小饅頭做完親子活動,沒等到司機的車,便習慣的搭乘計程車回到東城區的別墅。
穿過花海的小徑,心裏有點忐忑不安。
今天殷斐一早就去接機,她自然是不适合去的。
但是這大半天心裏就不安。
他怎麽連孩子的活動都不去,出了什麽事情?
低頭進門,走在通往別墅臺階的彩色磚石小路上,她換了鞋,坐在客廳角落吧臺後面的椅子上有點發呆。
擡頭,沒精打采的眼睛無意的往客廳大門外撇。
別墅外的鐵藝大門外面大道上,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
身着白色襯衫米色西褲的男人,一身寡淡,他緩步走入別墅的客廳,夏天的暑熱都沒有焐熱一身的寒氣。
徐嫂看見他回來,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