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來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暈。他接機的人都來了,他也肯定會來。
胭脂走出大廳來到酒店天井的大花園裏,這裏樹木林立,濃蔭蔽日,是她最喜歡的行為模式:安靜獨處。“
找了一個木頭長椅,胭脂把手機扔到旁邊,修長的手指托腮發呆。
忽然一只小白貓不知從哪裏跑來,先是在胭脂腳邊流連打轉喵喵示好。
胭脂無聊的彎腰逗弄它,這只小白貓忽然蹭到了胭脂身上,半站起胖圓的身體,兩只前爪搭在胭脂的手臂:“喵——”
“嘻嘻,小可愛,你從哪裏來?”胭脂也自然的搖下白貓的小爪子逗弄它。
料想是哪位客人的寵物。
不過帶到社交場合也着實任性了些。
“小愛,你在哪?”一道清亮亮的女孩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來。
這聲音有點耳熟,胭脂聽着心裏有點異樣。
“呀,你果然又亂認主人了。”女孩子聲到人也到轉到胭脂近前,霎時空氣凝固,雙方都愣愣的瞅着彼此,僵住。
“是你?”女孩穿着白色的香奈兒短裙,休閑的白軟皮鞋,青春純情的能攥出水來。
卻并沒有了昔日在法國夏特爾剛見面時的熱情,語氣裏充滿不喜歡不歡迎永遠屏蔽的味道:“你帶了假發我也能認出你。”
胭脂淡淡笑道:”小魚兒,你恢複記憶了吧。“
”呵呵。要不然你說呢。我不叫小魚兒,我叫金婉柔。“
婉柔的語氣沒有虛假客套,帶着明顯的不友好明顯的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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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想也許從自己暈倒的那一刻,這個聰明的女孩子就讀懂了三個人之間的內容。就已經将她作為情敵放在了對立面。
三個多月不見。她不再像當初那麽單薄。膚色紅潤的更加可愛。并且也不再是失憶的小魚兒。
這樣的女孩子,男人沒理由不愛。
胭脂耳邊倏忽響起幾句歌詞:她是完美璀璨鑽石她高貴她美麗,我是卑微随風而走的砂我低賤漂泊。她是完美璀璨鑽石她純潔她無暇,我是卑微随風而走的砂我世故我複雜。
幸運的被愛的女孩都是鑽石,都高貴,都美麗。沒有父母依靠被命運鞭打流放的女孩只能是砂。
“婉柔。你的名字我聽過無數次了。祝你幸福。”胭脂嘴角浮上一抹笑。看似也許是無謂的淡然的笑,其實是胭脂內心對自己的要求。
必須要淡然的無所謂的來面對殷斐面對婉柔,必須要和那個走投無路和魔鬼交易的自己——和解。
“只要你不出現,我們很幸福。”金婉柔毫不吝啬的釋放她的輕視和敵意。
胭脂沒說話,這樣的關系,她不指望她的友好不友好。也不想在這樣的關系中廢話,随手将身上的小白貓放到椅子上,拿起手機便走。
白貓卻不找金婉柔,轉身跳到不遠處身穿西裝的高大男人身上。
那男人雙手插進褲袋,渾身透着慵懶和冷,緩緩從注視着胭脂和婉柔的地方收回目光。
白貓前爪環住他有力的脖頸,還伸出小舌頭,輕輕在他臉上舔着。
”小愛你好讨厭,又調戲我的斐哥哥。“金婉柔見到殷斐立刻歡歡樂樂的跑過去,一邊拍打小白貓的屁股一邊挽住殷斐的胳膊,身子都要嵌進去似的黏住,看胭脂。
那是一副勝利者的占有姿态。
是一種對主權的宣示。
是對這個冒充過自己讨殷斐歡心的女人的挑釁。
大抵表面看似柔弱的女人在面對情敵時爆發出的能量都足以比拟奧特曼抵擋外星入侵。
倒是那些看似強勢的女人更容易放棄男人這塊陣地。
這大概是柔弱的女人是藤蔓,必須緊緊依附着自己的大樹,這個男人便像樹一樣成了她的生命。命根子。
而強勢的女人因為獨立卻更容易看得開放得手吧。
此時金婉柔看待胭脂的表情,眼神,便像決一死戰般的決絕,狠戾。
她蒼白的小臉,和自己真的很像。不像的是氣質上,她的稚嫩年輕,自己的憂郁寒涼。
忽然一道紅色影子又在綠蔭叢中出現。好像大廳的熱氣又被她帶到了天井。
那個嬌豔而出衆的紅衣女人從殷斐的身後走過來,穿過殷斐和金婉柔身邊,步态優雅的向胭脂走過來。
“就是你?勾引婉柔的未婚夫?”她的聲音倨傲,以為自己是女王一般。
“勾引?”胭脂對這個詞兒很是吃驚很是反感:“關于這些你可以問你說的婉柔的未婚夫。問我是多餘的。”
“啪!”狠戾的一嘴巴扇在胭脂臉上:“告訴你,斐斐的身價可不是你這種二婚女人能碰的。”她的聲音很高,高到像是要全酒店的人都能聽見。
果然,她這一嗓子吸引來了不少客人。
“啪啪啪!”在她話音沒落地時胭脂反手三個嘴巴扇回去:“你以為你是誰?學會尊重人再來和我說話!”
“你——信不信我動一根手指就可以滅了你和你全家。”被回打的女人很是憤怒,礙着她的身價的面子又不好放肆。
胭脂笑了。憤怒中的笑容特別的凄美,就像廢墟中忽然綻放的大麗花,豪放靓麗孤獨。
“滅我全家,歡迎。滅我,那要看我是不是要和你同歸于盡!”胭脂說這話時眼裏透出長久的壓抑的狠戾。
傻白甜小白兔,她再也不會做了。那再也不是我胭脂的代名詞!有恩于我的我報恩,有怨于我的我瑕疵必報!何況你這個地裏冒出來的女人。
女人上位慣了咬尖慣了,被胭脂嗆白的脖子粗臉紅。出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林可思也過來發現是胭脂大吃一驚:“嗨,這怎麽說的莫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
“姐——回來吧。”金婉柔小聲喊那紅衣女人。
“林總今天老爺子大壽,姐姐失禮了,就賣你個面子,放過這個勾引我妹夫的女人。”
“勾引?”林可思愣了。看看胭脂又回頭看看殷斐。
殷斐薄唇緊抿,點了根煙。眼睛似乎看見了胭脂又似乎沒看見,摟過金婉柔的肩轉身往大堂方向走。
胭脂迷蒙的視線裏是移動着走遠的修剪極為幹淨的後腦寸法。
西裝下仿佛都能感覺到的他的男性肌肉迸發的力量,背影健美高大,雙腿修長透着骨子裏的冷峻。
此刻在胭脂眼裏,這個男人卻冰冷陌生的猶如太陽系之外的個體。她和他是南北兩個極地。本應該永不再見。再見亦如陌路。
“誤會誤會。”林可思拉走了紅衣女子。
轉身又回來胭脂陪笑臉:“安吉拉,那天我就覺得你和殷斐針尖對麥芒的不正常,有戲,原來還真有——”
“林總,我先回去了。”胭脂打斷他,面無表情的走出酒店。
待那座海景酒店完全從視線裏消失。
胭脂看看表,還有十分鐘十點。
大衛沒打電話來,說明大衛和林瑾還在貴賓包已經融洽的談了半小時。
這兩人應該是聊得來。
胭脂拿出手機給大衛發了個短信息:我不舒服先回了。“
這裏是s市,胭脂準備搭乘縣市公交回A市。
往公交站臺走。忽然想起來,自從上次和靳一軒吃烤魚後,她一直忙于工作,已經一個半月沒有和靳一軒聯系,奇怪的還是,靳一軒竟然也沒有聯系她。
心情糟透了,郁悶的情緒忽然湧上胭脂心頭。
公交車來,胭脂坐上去,便開始給靳一軒打電話。
電話是一個電子音,告知着您所拔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胭脂坐這輛公交本是只為回到A市并沒有具體目的,她想在開着的大巴上整理煩亂的思緒,一直坐到底的一個半小時時間裏,靳一軒的電話始終處于無人接聽狀态。
她有點心慌。
今天是周日,靳一軒不知道在不在單位。
公交車在終點停留十分鐘又往城裏返,中途站下車才是田家灣附近。
胭脂又只好忍着耐着性子又坐了一小時。
這期間,靳一軒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終于到站,胭脂下車迅速攔了一輛出租車往田家灣交通隊去。
093 靳一軒受傷的原因
終于到站,胭脂下車迅速攔了一輛出租車往田家灣交通隊去。
隊裏的內勤的一個高個兒小青年看見胭脂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你是靳隊的朋友吧。”
”恩,正好路過,他在嗎?“
胭脂佯作随意路過似的問。
小青年從內勤辦公室走出來。
”靳隊出事了,你不知道?“
”啥?”胭脂心裏不好的感覺迅速膨脹,直覺果然是沒錯的:“靳一軒怎麽了?”
小青年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随陳隊去看過他,好像車禍,雙腿都骨折的挺嚴重的。沒有小半年好不了。”
這消息比剛才看見金婉柔和殷斐更讓胭脂揪心。
靳一軒在她心裏一直是親人般的存在。
愛情沒了可以換,親人沒了去哪裏找。何況那并不是她的愛情。
胭脂的眼淚立刻就含在眼圈了:“那靳大哥現在在哪裏住院?”
“市立醫院,骨科,具體床位我不記着了,不過你一進病房就能找到的。”
胭脂二話不說打出租車急忙往市立醫院趕。
醫院在市中心,算是A市最好的醫療機構了。應該是他們公安系統的定點醫院。
出租車進到市內車流擁擠,只能在車河裏蠕動着。
半小時後,胭脂買了一束蘭花去骨科病房。
隔着木頭門上留有的玻璃窗,一眼就看見靳一軒靠在門對面的床上玩手機。
兩條腿高高吊着纏繞厚厚的紗布。
胭脂的眼眶立刻又濕了。
床邊有個花白頭發的阿姨在忙前忙後。料想是護工。胭脂推門,驚動了玩手機的靳一軒,立時眼睛發亮。
“胭脂,你消息靈通。”
胭脂卻把手中的花重重往花瓶一一插,眼淚不争氣的湧出來:“哪有你這樣的,腿傷成這樣也不告訴我。”
“沒事,我這快好了。”靳一軒憨憨的笑着。心裏卻是抹了蜜一般。
“軒子,這姑娘是?”
立在一邊的老人問。
靳一軒很自然的拉起胭脂手:“哦,胭脂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媽。媽,這是胭脂。”
“哦。阿姨,不好意思,沒和你打招呼。”胭脂立刻站起來。不好意思對靳媽媽笑笑。
心說,原來是靳媽媽模樣還挺像。自己卻以為是護工,是啊只有自己這樣的沒人照顧才找護工。
“沒事沒事,姑娘你坐。”靳一軒的媽媽上下打量胭脂,露出滿意的表情,急忙給胭脂削了個蘋果。
“姑娘,你坐,先吃個蘋果,我去街上買點日用品。”
“哎,阿姨你忙吧,靳大哥這裏我照顧。“
靳媽媽又給胭脂倒了一杯水出去,胭脂的臉色又冰下來:”靳大哥,你的腿怎麽弄的,開車怎麽這樣不許小心。“
胭脂怒在臉上,靳一軒卻甜在心裏。
“胭脂,你別急,我的腿真的沒事。告訴你也是多一個人擔心,不過卻有了眉目。”
“眉目?你說的是案子?“
”對,就是曉蕾車禍的案子。我跟蹤到哪個司機,不過卻被他發現了,在高架上和我飙車。“
”你是說,你的腿是追蹤那個嫌疑犯出事的?“
胭脂聽的心驚膽寒:”靳大哥這太危險,你不要自己偷偷調查,報給交警隊不行嗎?“
”嗨,傻瓜,我不就是交警隊的嗎,我是車技不如人啊。就怕這家夥警覺又藏起來,那可又是大海撈針。我們關于他的個人資料一點沒有,沒法發網上通緝令。不過查清了那輛大貨車的出處。是登記在一家貨運公司名下的。“
”專門出租車輛業務的公司?”
“對,叫麗都快運。”
胭脂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勸靳一軒停止嗎?不,曉蕾的愁必須報。可是任憑靳一軒調查下去,今天的事确實令她提心吊膽。
她心疼的摸着靳一軒的腿,摸那厚厚的繃帶。
“疼嗎?”
“你在就不疼了。”靳一軒捉住她的手。
胭脂臉紅了想掙脫,卻被靳一軒緊緊握着感覺到了他手心的汗。
“那你還不通知我。”胭脂只好讷讷的嘟哝。
“怕你擔心。”靳一軒說完,大眼睛深情的注視她:胭脂,我媽媽對你印象很好。“
”額,你怎麽知道?我和靳媽媽剛認識。“
”我是她養的難道還不知道。“
”哦。嘿嘿。“胭脂的手一直被靳一軒抓着,不知道說什麽好。
”胭脂,我媽媽一直遺憾沒有女兒,她可不喜歡我這臭小子,要不你就做我們家人吧。“
靳一軒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成熟男人的魅惑,卻字字清晰。
“額,做你們家人?”胭脂一時沒轉過向來,愣愣的看着靳一軒,但是發現他眼裏的柔情和期待,臉馬上就紅了,心也咚咚開始跳。
她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低頭使勁抽手,靳一軒使勁握着,不給她拿出來:“胭脂,我是認真的。”
胭脂囧的都要哭了。
靳一軒見她很為難的樣子便放開她,嚴肅的問:“你的臉?怎麽弄的?和人打架了?”
胭脂下意識的摸摸左臉,盡管剛才到現在已經四個小時,她也一直用手帕浸了冰鎮礦泉水冰敷。細心的靳一軒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
他這一問,胭脂上午忍受的委屈和看靳一軒的腿帶來的刺激忽然爆發,本來她的心就已經像一片厚重的積雨雲。
于是胭脂眼底噙着的眼淚忽如傾盆大雨般傾瀉。
她捂着臉哭出聲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确實她壓抑的太多,需要承受太多,太需要宣洩了。
靳一軒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大手輕輕拍胭脂的後背:“沒事,有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你什麽事都有我呢。我的懷抱永遠給你靠。”
“不。”胭脂伏在靳一軒的懷裏發洩的哭夠了,擡起頭:“靳大哥,我不配。你應該找個更好的。”
梨花帶雨的小臉,雖然二十八了卻還是二十歲般的純真氣質。
心地的善良和真純是會從相貌上得以最佳體現的。
靳一軒拿面巾紙給胭脂搽眼淚:“誰說你不配,胭脂最優秀了,只有你才配我尋覓了三十年的芳心。”
胭脂孩子氣的擦了一把鼻涕,噗呲笑了:”女人才用芳心比喻。“
”只要你願意和我做一家人,我做女人也可以,到時候你做男人婆。“
”我哪裏像男人婆了。讨厭。“胭脂重重的錘了靳一軒一拳。
靳一軒接的很舒服,目不能移的看着胭脂。
和她這樣溫馨,這樣親密,這一刻似乎一直是他潛意識裏想要的。
從靳一軒的病房出來,胭脂打開手機才發現手機都被大衛刷爆了。自己從酒店出來便按了靜音。
大半天為靳一軒的事擔心,着急幾乎把其他的事都忘了。
此時大衛的電話提醒着她自己的計劃,剛放松的心又披上一層盔甲。
此時夕陽隐去,夜幕來臨,街燈全都亮了。就這樣走在暮色中,胭脂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海上漂泊的小船,孤單無助随時要被狂風巨浪掀翻,但是她別無選擇。
給大衛發了信息,他沒回,胭脂拔了大衛的電話。
“胭脂,你在哪?”大衛沒想胭脂想象的那樣着急或者責問,聲音顯得很平靜。
“哦,我沒什麽,剛看見你電話,中午不小心弄靜音了。”
“吃飯了嗎,我開車剛到在西客比薩,一起吃比薩吧。”
似乎聽見大衛那邊人聲鼎沸的喧嚣背景。
西客比薩也在市中心其實離胭脂現在剛出醫院的路口步行也就十幾分鐘。
但是胭脂只想靜靜。
”大衛了要去看一個朋友。“
”不想聽聽我和林瑾談話的結果嗎?“
”想。但是明天就上班了,早上我去你辦公室聽指示再聊好嗎。“
”胭脂,你只把我當上司?我想我們可以做朋友,既然你沒有失憶的話,應該知道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我知道,大衛,謝謝你。今晚我想靜靜好嗎?”
“好吧。胭脂,記住最後陪你的人才是最值得你挂心的,現在開心最重要。”
胭脂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對着手機說:”恩,我記住了,大衛謝謝你。“
大衛的意有所指,胭脂瞬間明白他說的是上午自己和金婉柔及其姐姐之間的事。
大衛謝謝你。坐在商人的位置你的心還是那麽純淨。
徒增一場笑話。留個林可思林瑾,林家的客人。其實她最不想造成的效果更是,現在人人知道了她曾經和殷斐的事。
本來這只該是靜靜的來,淡淡的去。只改在不見光的地方慢慢消失。
茫茫暮色,閃閃霓虹胭脂站在十字路口,心底裏有個柔軟的地方生生的疼。
她忽然想到很久沒去看黑痣阿姨了。
她的家就在老城區的老房子。
盡管這些年老城區改造的轟轟轟烈烈但是因為那片房子原住民太多,缺少開發商的利潤空間始終沒有開發商接手。
随意這就成了A市的奇怪一景:在一片看似繁華的市中心城市的心髒地帶,就像天井似的有這麽一大片昏暗老舊的貧困區。像個黑疤。其實這裏完全可以說是現代化城市的貧民窟。
胭脂腦子裏記得清清楚楚她家的地址。
看腕表,六點半,趁着不是太黑胭脂轉身回走向一百大廈後面的老房區走去。
一大片晦暗的三層老樓,到處是草坪間亂竄的流浪貓狗,胭脂在自己的小區裏從來沒見過這樣多的流浪動物。
這裏都是原先化工廠的工人住宅。那時候能住上這種樓房的都不是一般人,現在卻成了貧民窟。
時代變了,階層洗牌了。原先的工人階級成了底層,原先的投機倒把成了傲嬌的商人。
進入這片區域就開始沒有路燈,胭脂也奇怪,沒錢開發難道沒錢按路燈嗎?還是嫌治安太好。
耳邊還是麻将館的花花洗牌聲。
好在黑痣阿姨家的房子就在第三個樓,還沒等太害怕便已經到了敞開式樓門。
上樓磕磕絆絆,樓道裏堆放的全是住戶的各種雜物。自然樓道裏也是沒有感應燈的。
胭脂在踉跄了幾次後終于爬到了三樓,敲樓梯左手的房門:”有人在嗎?“
老半天聽見裏面傳出一陣咳嗽然後還是趿拉着拖鞋的慢慢騰騰的腳步聲。
“誰呀?”
胭脂一下子聽出是黑痣阿姨。
”阿姨,我是上次和你住院認識的三號床的人。路過來看看阿姨。“
”哎呦。”屋裏傳來一聲驚喜的感嘆。
黑痣阿姨嘩啦啦一陣把門打開屋裏的的燈光瞬間露出來,胭脂看見黑痣阿姨臉似乎浮腫着病病殃殃的。
“阿姨,是我,你身體不舒服?”
“快請進來。”黑痣阿姨也認出了胭脂,一把握住胭脂的胳膊熱情的招呼她進來。“
屋子裏很破舊,比胭脂能想象的還破。
裏屋的床上還淩亂着被子。
“看這家裏亂的,閨女你就坐這餐廳吧,這裏還幹淨點,至少有一個沙發。”
胭脂一看也是。
相比裏屋的淩亂,一進門左拐的小餐廳還算整潔清靜,一角擺着個舊沙發,餐廳那邊是廚房透着清冷的氣息,估計阿姨生病也沒有進這裏。
胭脂按着黑痣阿姨的意思在沙發上坐定:”阿姨,別忘乎了。你也坐一會兒,我看看您就走。”
“哎,好。閨女還記得來看看阿姨,阿姨知道你有這心意就高興了。上次在學校的小面館分開後就再沒見着。”
黑痣阿姨提的就是上次胭脂聽見說自己是私生子崩潰的四中對面的面館。
一晃四個月了。
胭脂自己每一天都猶如被憂傷的開水煮卻不得不帶着假面親手去解這一個個結。
”對了,阿姨,上次在四中看見你的老伴,他不在嗎?你病了沒人照顧嗎?“
”老伴倒班兒,在四中今晚是他值班。嗨,畢竟還是半路夫妻總歸不如原配的疼人。“黑痣阿姨說起來似乎一肚子滄桑欲言又止。
”恩。“胭脂理解的握住黑痣阿姨的手,心說原配的像媽媽和爸爸不也是貌合神離一出悲劇嗎。
是不是原配是不是半路夫妻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彼此相愛吧。
”阿姨,那您女兒呢?我看您身子好像很虛,是胃病又犯了?要不要我電話她送你去醫院吧。“
提到她女兒,黑痣阿姨原本灰撲撲的臉卻徹底變黑了。
”唉,別提這個沒良心的了。交了男朋友我不同意就跟人家在外面租房子住一塊兒了。家也不回,我這個媽沒有那一個外人重要。白眼狼啊。“
黑痣阿姨說着眼淚啪嗒掉下來。
看的胭脂的心酸酸的。由于身世的坎坷她特別同情苦難的人,特別能感同身受他們的心酸。
但是她只能勸着:”阿姨,俗話不是說女大不中留嗎。你女兒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有了心上人,差不多的話您就張羅着他們結婚呗。“
”嗨,閨女,說的就是這差不多。那是差遠了。那男的不是正經人啊。沒個正經工作,整天還跟着一幫不着調的人混。我哪能放心吧女兒交給他一開始姑娘還瞞着我,我有一天下班早跟着她才發現,那男的一看就不是正大光明的孩子。後來我又單獨盯了那男的幾次,不行啊,出入夜總會,麻将館的跟着玩的都是社會昏昏之類的。我那姑娘下時候就不愛上學,沒什麽文化就算了還沒什麽腦子,這要是跟這種人扯在一起,下半輩子不是毀了。”
黑痣阿姨痛苦的閉上眼睛,強忍着怒氣。
“阿姨,你也別難過了你女兒還小,在過幾年明白社會明白道理就好了。”
胭脂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勸。看着冷鍋冷竈,阿姨瘦骨嶙峋的身子。
“那個阿姨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
胭脂起身找圍裙。
“哎呀這可使不得。閨女,你心真好,可是阿姨不能麻煩你做啊,你這客人阿姨病怏怏的都招待不好。”
“沒事,我在外地這裏也沒有親人,以後阿姨就把我當女兒用吧。”胭脂動情的說,她說是真心話。尤其看見黑痣阿姨家裏冰箱裏一塊肉都沒有,她覺得自己不能不管黑痣阿姨的生活,就算報兒時被救之恩吧。
黑痣阿姨也攔不住胭脂。不一會胭脂就着廚房現有的胡蘿蔔,黃瓜,卷心菜這幾樣簡單的原材料就端上了一盤涼拌雜素。
又打兩個雞蛋做了一碗番茄湯。
黑痣阿姨也不再推脫,就着湯,湯裏滴着她的眼淚,慢慢吃飯。
餐廳裏因為有飯有菜有人吃有燈光立刻就變得溫情不少。
胭脂坐在一邊靜靜看着黑痣阿姨吃。
眼前浮現出要是媽媽也這樣坐在燈下自己的對面慢慢吃自己親手做的菜多好。
“姑娘,你怎麽哭了?”黑痣阿姨吃着擡起頭看見胭脂眼裏有淚光。
“我可能還是想媽媽了吧。”胭脂拿圍裙擦掉眼淚。
“你媽媽一定是個好人,把你教育的這麽好,善良懂事又有愛心。連我這個不相幹的老婆子都能得到你照顧,有機會我也要去你家串門感謝你媽媽呢。”
“我媽媽——已經——過世了。”胭脂眉頭蹙起,緊緊克制着自己想放聲大哭的難受哽咽的說。
黑痣阿姨捂住胭脂的手:“唉,好孩子別難過了,不是說嗎,好人不長壽,就像我們那個老板娘不也是的——唉。胭脂現在也應該有你這麽大了,不知道老板娘地下有知得多惦記這孩子。你媽媽也會祝福你的。一定會福佑你的。“
”恩。“胭脂點點頭。忽然很想聽黑痣阿姨讀多講講媽媽的事。
”阿姨,您總是念叨你那個老板娘,能再講講她的故事嗎?我挺愛聽的。“
”老板娘啊——“黑痣阿姨放下筷子似乎回憶一般:”老板娘很漂亮,确實的漂亮是那種容易被女人嫉妒的漂亮。人也開朗熱情,就是跟我們老板,唉,人家夫妻的事我們外人也不太清楚。其實老板娘死心眼啊,那時楊老師懦弱,不如跟了林老板,今天也就好了。“
”林老板?”胭脂又是一個吃驚,眼前浮現出早上林瑾看她時的眼神。
恩,我們服裝行業都知道當時A市有傑芬,S市有大華,兩家公司關系走的很近。工廠門口老是停着大華的車。林老板那時老婆巻款跟小白臉跑國外去了,一蹶不振,老板娘在業務上還給了他一筆日本的單子,救活了他的廠。林老板也是有運氣,自從接了日單生意好到現在。可惜,老板娘卻早早就不在了。“
”這麽說,你們老板和林老板應該很要好喽。“
”好啥,唉,老板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就是跟老板娘過不去。後來老板娘死了,林老板和我們老板大吵一場,也不和我們老板聯系了。我都多少年沒在廠裏看見大華外貿的人來了。“
”哦。“胭脂沒想到媽媽和大華貿易還有關聯。想來也是的,他們都是一同創建的私人企業,當時都是小加工廠,相互扶植也是互利互惠的。
黑痣阿姨說完了,嘆口氣又開始吃飯。
胭脂很感激黑痣阿姨,因為她,自己把童年記憶中已經模糊的媽媽形象的生動起來。
忽然很想幫幫她把女兒勸回來。
”阿姨,你女兒是不是沒有工作?“
094 殷斐你無賴
”阿姨,你女兒是不是沒有工作?“
”原來有的,也是東打工西打工,高不成低不就的。這不為了那小子,也不知道上沒上班。“
”你女兒有什麽特長嗎?“
”特長,我想想。“黑痣阿姨眨把眼睛看房頂想了一會兒。
”特長就是長不大。就愛喝小孩子玩,這片樓的孩子都愛和她玩。二十二了,還嘻嘻哈哈的也分不清好壞人,要不能被那個小混混騙了嗎,唉。“
”哦,有童心也是好事。阿姨,等你女兒回來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她介紹個工作。是我以前的一個學生,有點輕微的自閉症,就需要一個樂觀開朗有耐心的小姑娘帶。我見過你女兒,模樣也是個善良的女孩。“
”哎呦,閨女,你真是太好了。好好,謝謝。等那不争氣的孩子回來我就告訴她。”
“恩,阿姨這是我手機號。“胭脂從包裏拿出筆,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紙上給黑痣阿姨。
走出晦暗的三樓,胭脂感覺心有一絲安慰,至少她也為媽媽曾經的朋友做了一件事了。
黑痣阿姨以前在廠裏肯定也是媽媽的倚重的人吧。
在前面第一個樓角,胭脂看見微弱的街燈下,靠着樓牆,兩個人在擁吻。
她避開目光,年輕人這是情之所至。
忽然一輛汽車路過車燈罩在那兩個摟抱在一起的年輕人身上。女孩驚愕的把頭埋進男子的懷裏,就那麽一瞬間胭脂還是看清那女孩就是黑痣阿姨的女兒。而男的一轉頭的功夫,胭脂心卻一震,怎麽覺得那張臉有點眼熟?
待胭脂細細辨認時,男的已經上了剛才的出租車,消失在夜幕裏。
黑痣阿姨的女兒望着車遠去到沒影兒才慢騰騰的往家走。
這片老房區在市中心,交通極為方便,不遠便是一排公交站。胭脂在站牌下一直回想那張臉,帶給她不好的感覺的臉。
公交車在夜色下緩緩颠簸,到胭脂的銀杏路公寓要半小時多的車程。胭脂習慣性的上車就坐到後排打盹。半睡半醒之間忽然那天胭濟的訂婚儀式後,載着莫曉蕾的車子拐出市區的林蔭道,斜刺裏一輛大貨車失控般沖她的方向撞過來的場景撞擊腦海。
當時離的遠情況急看不清大貨車內司機的面貌,但是昏迷前的一霎兩車接近,似有似無的意識卻把那人的容貌特征潛意識的印在了腦海。胭脂不敢确定但是卻猜測很可能是他。
手心裏冰涼。一瞬間她想跳下車去趕緊打車到靳一軒的醫院将這個消息告訴他。
車子行駛着不可能給她立刻停車,漸漸的胭脂也沉下心,還是明天自己親自去黑痣阿姨家再問問詳細的好。
頭腦有點昏昏沉沉的。這一天好像把幾天的事情都擠一塊兒了。
胭脂路過沃爾瑪,向對面的公寓樓走去。
人剛進小區大門,再關門,視線還沒來得及往前看,忽而就被一道挺拔人影攔住去路。
這人高大健壯,陰影和冷冽不羁的氣息籠罩了她一身。将路燈的光線完全擋住。
胭脂擡頭,又片刻的愣神兒,接着就不見了好臉色,“讓開。”
“還疼嗎?”他伸出手準備撫摸胭脂的臉,被胭脂迅速躲開準備繞過他走。
殷斐立時伸出胳膊攔住胭脂的去路。
“我不是來看你臉子的。”他淡漠的冷冷的道。
呵,真是有傲嬌病,胭脂歪頭看着他一副高高在上舍我其誰的樣,咧開嘴角,嗤的一聲冷笑:”不是我請你來的。不愛看可以不看。不是已經結束了不用看了嗎?“
”結束?我說結束才能結束,我沒說結束誰允許你結束了?“
殷斐猛的将她攔腰圈進懷裏。
俯頭壓下對着她的臉:”記住,我還沒喊停。“
熱氣哈在胭脂的耳邊。
胭脂擡手推擋,只是被他箍的更緊。
”無賴!無恥!你不是找到了你的婉柔了嗎,不是和人家說是我勾引你的嗎!滾遠點別被我繼續勾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