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弟子資格考試(2)
商榷被拍得通體舒泰便問:“還有何人應試?”
話音剛落果子貍已經手持九宮格出列,她恭恭敬敬地對着商榷行了大禮便俏生生地站在堂前,因為要參加考試月香特地給她穿了鮮亮的翠綠緞面描金襖,和一身素淨的李月如立在一起卻也沒被壓下去,反而平添幾分嬌俏。
商榷自然認得她便問:“你可還要表演求和之術?”
果子貍道:“回禀夫子,的确是求和。但不是學生是這個匣子,夫子請看此物共有從1到9九個數字,只要根據我的規則便能做十以內加法。”
“九宮格數列古已有之,用其做求和之法倒是前所未有,呈上來給我看看。”商榷說完已有弟子取來給他,商榷乃是當世大儒一看便知其中關竅點頭贊許其他弟子傳閱也紛紛誇贊。
列席的周又萱更道:“看來夫子門下人才輩出,我這個做師姐的倒顯得平庸了。”
張從婉掩口勸慰道:“又萱師姐要這麽說,從婉不是要找個地縫鑽。月如,你和小貍同堂學藝,你看這九宮格如何?”
就有人把九宮格要交給李月如,誰知李月如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變卻是不接,對着商榷長揖道:“回禀夫子,學生以為十以內加法七歲孩童都能完成,九宮格本身而言并無殊勝之處。”
周又萱笑道:“目前看來的确如此,若小貍請加學習假以時日應該會有更強的計算能力。”
“周先生說的是,學生也相信日後會有大成。”李月如道,“所以更應該立刻毀掉。”
果子貍:“李月如你什麽意思?”
“《石經》載翡翠有四德:通體透澄似君子之高潔、質地細密似君子之思慮、觸手清冽似君子之氣韻、扣之铿锵似君子之志向。而水墨畫種為翡翠之首猶如君子之冠,小女子認為被用來做市井算計之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穆長清出列道:“李小姐所言也有道理,然則長清以為君子之德似水非玉,流水長居下利萬物而不争化千形而無咎故聖人言有教無類。”
意思是李月如把君子之德看的太簡單了,接納萬物不拘一格才是真君子。
他舉止雍容言談間面上帶着浮光般的笑意,李月如望之微怔竟一時無言。
果子貍:“長清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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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皆不語都看着商榷,今日諸生才藝平平獨有李月如獨占鳌頭。果子貍發明了九宮求和思路新奇但畢竟只有這一項,兩人若真要比較還是李月如更占優勢。
“此女耽于數藝又有急智,更能善用金玉寶石,實有過人之處,”商榷道,“可惜急功近利沉迷商賈之術終非我門下之才!月如博聞強識且能融會貫通日後也要請加苦練多向你諸位師兄師姐讨教。”
這是要選李月如的意思。
果子貍聽到前半句正在美,哪知道後面急轉直下感覺夫子似乎對她偏重數藝不滿忙補救:“夫子我除了數藝其他科目也有認真學啊,夫子可以考我的。”
穆長清也道:“時辰尚早,她也心有不服夫子不妨再考考兩人。”
果子貍平日學習也算用功,多考一次便多一次機會。
商榷打量下穆長清方拈須對兩女道:“也罷。我今日偶得一句,自上而下看《左傳》,書往右翻,你們誰能對上。”
這題出的突然李月如措手不及衆目睽睽之下便有些語塞道:“從東向西……從東向西……”
果子貍卻文曲星上身,突然來了靈感:“從外到裏吃西瓜,皮往東丢。”
穆長清:……。
衆人:……
果子貍: “我對上了哎!”
為什麽你們這幅表情。
這時有人朗聲對道:“面北背南嘆《西游》,紫氣東來。”
随着這聲對詞有持械的黑衣甲士從正門湧入轉瞬就把書院衆人團團圍住,但見一人全身紅袍似血,顧盼間姿容如電昂然進了書院。衆弟子見夫子都要行跪拜大禮,故而堂下放了幾個蒲團,他直接一腳踩上去問道:“夫子以為孤對得可工整?”
東南西北對上下左右,左傳對西游當然工整得很。
商榷冷哼:“不肖弟子,你還有臉回來!你是要欺師滅祖嗎?”
“夫子不滿孤久矣,卻不知這番罵又是為何?”
商榷怒問:“你自己做的事何必來問我,那吏部侍郎不過參你一本,你居然請了聖旨滅他全族你且說說所殺幾何?”
雲冽:“三百口。”
一片嘩然,商榷連連罵豎子又問:“可有傷及無辜百姓?”
雲冽:“未留意。”
“那曾侍郎你要如何處置?”
雲冽一笑:“鼎中矣——湯尚溫,夫子有意可分一杯羹。”
商榷怒極罵道:“逆徒啊逆徒,君子當一日三省吾身又言聞過則喜,你縱對得上天下奇句終是無用,你如此嗜殺他日必定不得善終!”
雲冽總挨商榷的訓,要在往日也就是聽聽就算并不還口,可今日雲冽居然道:“孤倒覺得,不得善終的是夫子。”
“你商榷為官四十載歷經數朝不倒,滿口仁義不過是個只會傳話的三旨相公。開設書院名為愛才實則拉幫結派誤人子弟。你信奉儒學可儒家大僞天下可證,在夫子眼裏人皆小人,唯我君子;術皆卑賤為我獨尊;學皆邪途,唯我正宗。墨子兼愛,夫子罵做無父絕後。楊朱言利,夫子罵為禽獸之學。法家強國富民,夫子罵作虎狼苛政。縱橫策士,夫子罵作妾婦之道。”
“設使天下無孤,瀚城早成焦土爾等俱為胡戎奴仆,如今和孤講仁義道德豈不可笑。”
他說的都是商榷往日在學堂上貶斥諸學的言辭,如今一條條陳述真如同鞭子,打得商榷面色青白偏偏一時不能辯駁,半晌商榷才道:“既然如此,殿下為何拜我門下,委屈這麽多年。”
“孤也想瞧瞧夫子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殿下今日發難看來已有結論,”商榷望着閃着寒光的刀刃強作鎮定,“是要弑師了。”
雲冽撫掌大笑,陽光下白牙森森:“夫子莫慌,學生此行是因書院出了奸狡之徒,他撺掇曾侍郎等人聯名上書自己不露面,可惜千算萬算寫密信時紙上染了熏香。”
大郇朝不論男女都好熏香,那人一時不查也在所難免。曾侍郎在獄中牙關緊咬不吐露一字,但下邊的人扛不住雲冽手段供出密信來自瀚城,雲冽看字跡知道那人謹慎特地用左手書寫,但運筆和遣詞行文可看出是年輕人并對他在書院諸事都非常了解,便選了今日諸生雲集的日子動手抓人了。
這時已經有人拿着一張宣紙過來,顯然那密信落到他手中,卻不知他怎樣憑香味抓人。
這時士兵們扛上一個一個高的大甕,甕上蓋着蓋子甕身開了個一拳大小的圓孔,從孔外往裏看只見黑糊糊的一團不知是什麽東西,雲冽讓人拿密信在孔外晃晃,然後一個墨甲士兵就對衆人道:“這鈡裏放着異國靈獸已記得密信的氣味,有勞各位把手伸進去撫摸靈獸若非寫信之人靈獸不會鳴叫。”
要是靈獸叫了或者不敢伸手者便是暗中布局之人,只怕下場比曾侍郎還慘!
衆人排好隊一一讓靈獸查驗,這時有個十來歲的弟子躊躇着不肯入列道:“軍爺……這裏面放的是什麽啊,會不會咬人。我……我從小膽兒小,家裏就我一個要是那東西會咬人怎麽辦,我家就我一個男丁啊。”
墨甲士兵也不多言擡手就是一刀,然後道:“從此沒了,還有哪個要絮叨?”
剩下的人吓得瑟瑟發抖再也沒有敢多話的。
果子貍和穆蘭芝周又萱等人排在一起,穆蘭芝起初聽到有靈獸滿心期待等着看新鮮,直到有人被殺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吓得抓着果子貍死活不擡腳,士兵的視線過來果子貍忙扯着她走還不停寬慰她,穆蘭芝只把頭埋在她懷裏。
果子貍擡眼猛看到雲冽站在背光處一身紅衣如同兇獸雲決跟在他身邊,往日他同她們玩鬧她幾乎忘了他是雲冽的弟弟,随時就能要她們性命的皇子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卻聽周又萱道:“我們沒做虧心事,別怕。我略讀了些書能辨識香味的靈獸只在《山海經》中偶有記載從未現世,毓王此舉多半是恐吓。”
果子貍暗想辨識氣味的靈獸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功能差不多的果子貍你眼前就有一只。周又萱心懷坦蕩自然不怕,但……她在隊伍裏鬼使神差地看了穆長清一眼,他眉目如畫白衣飄然如同谪仙卻突然望向她,只這一眼果子貍就知道他就是寫信的人。
因為那一眼和他兩年前要去見刺史夫人時如出一轍。
明明都是算計卻透着坦然和幾分委屈。
他前番代表穆家讨好雲冽不成便設法聯合朝中官員彈劾雲冽,沒想到雲冽權勢滔天不僅沒被扳倒反而順藤摸瓜查到這裏來了,這是藥丸的節奏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下砸了學校,你們沒地方約會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