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弟子資格考試(1)
第二天果子貍是頂着兩個黑眼圈去的書院,冬天天亮的晚等她下了車才發現往日駕車的那兩匹西域馬全成了四匹力量小但溫順得多的蘇北騾馬。
不光是二房,穆蘭芝、穆長榮的馬車也換了馬。
“因為昨天大哥落馬啦,腦袋上戳了這麽大的窟窿,”穆蘭芝比劃,“正巧在眼睛邊上,我娘說怕是左眼保不住。我爹一聽落馬兩個字連說不吉利,不去看大哥還罵了五姨太呢。”
果子貍腳步一頓,穆如同受傷了?就在她被調戲後,會不會太巧了?
她突然想起穆長清除掉李成浩的手段心下一驚,看來他這次是手下留情。她都能想到的事大太太她們肯定也能想到,但昨天就這麽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居然沒人來問一聲。
哎,她家男神果然是宅鬥之王,就是下手太狠了,希望穆如同不要變獨眼龍。
上午照慣例去王夫子處聽之乎者也,果子貍雖然病着周又萱教的認真功課也沒落下,很得了王夫子的幾句誇獎并額外開恩把果子貍從搗蛋三人組除名,單罰穆蘭芝和雲決去後排站樁。
下午的數藝課果子貍已經有被重點“關照”的心裏準備,低着頭一進教室就覺着不對:原本門可羅雀的數藝教室居然坐滿了人——絕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但在最前排李月如附近留了一個位置。
見果子貍等人來了,衆學生齊齊安靜了下。
“這是怎麽回事啊?”果子貍問。
穆蘭芝:“你上次心算1到10000的事在書院傳開了,好多人都想來瞧瞧你到底長得是圓是扁。”穆蘭芝把她帶到前排那個留座,鼓勵道,“不要叫大家失望哦。”
果子貍背上立刻起了細毛汗連聲叫苦。
數藝已經學到四則運算,以加減法為主乘法才開始學,遠遠落後周又萱的進度,教法也比較刻板。果子貍聽得百無聊賴,覺得照這個進度下去沒準她想學到高中數學得在書院呆上七八年,實在是浪費時間,不過商夫子肯定能講些不一樣的東西,聽說入室弟子要經過考核,也不知道穆長清為她準備的怎麽樣了。
打住!
什麽時候開始她這麽依賴他了,想想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哪樣不是穆長清給她的,就連入學、搞定老師這些事她也開始指望着他了。
她躊躇着是否和他成親卻萬事依仗他,這和寄生蟲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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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要當寄生蟲,至少要憑自己的本事經過考試成為商榷的入室弟子!
可是聽說商榷對親授的弟子要求極嚴,男子要六藝皆通,騎射優異,女子至少修習琴棋書畫,并有一兩門專長,就是周又萱、張從婉等人都沒能得到名額。
果子貍:鼻子特靈算不算專長……
萬一商夫子表示我不缺狗怎麽辦。
哎
果子貍在紙上畫了她的九宮加法表暗想,不知道把我的簡易計算器弄出來會不會有加分項。
然而這東西也有嚴重不足:首先只能計算十以內加法,其次運算過程要來回撥弄數字,無比繁瑣。她試過把九宮格做成首飾盒大小,裏面放上幾個小木盒上面寫數字,便于操作,可幾番嘗試發現紙片太輕竹板太澀,木頭打磨就要半天功夫還不好使,實在一籌莫展就連看穆蘭芝和雲決釣魚比賽都沒多大興趣。
敷衍了幾次,穆蘭芝就不高興了舉着魚竿抱怨:“盼星星盼月亮居然盼來個鋸嘴葫蘆,你要入室又有何難跟五哥說他準有辦法。”
果子貍最聽不得這話,哼了一聲:“我才不想找他呢。給你講我把這東西做出來夫子準收我,就是沒有合适的材料。”
雲決把魚丢給黃貓伸個腦袋來看果子貍擺弄木盒,不以為然:“這玩意倒也精巧,想要材料又有何難。我府裏什麽都有,等會你們跟我去找只管拿”
穆蘭芝:“不去!”(我怕又弄個欺君掉腦袋)
果子貍:“不去!”(我怕又碰到你哥掉腦袋)
雲決:“我倉庫裏象牙、琥珀、琉璃、珍珠要多少有多少,你們不去肯定要後悔一輩子。”
穆蘭芝、果子貍:“去了才會後悔一輩子好不好!”
雲決便笑話她們夠坐轎子不識擡舉,過了幾天卻拿來個質地飄黑的小匣子給果子貍,果子貍摸着覺得冰涼入骨一打開居然是已經做好的九宮格。
“我從院子裏随便尋來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丢了。”雲決說的滿不在乎,眼睛卻盯着果子貍。
果子貍:“要、要。這麽合适的東西,我都不用改了,咦?”
她手指拂過刻着數字那面時,發現觸手粗糙,再仔細看居然還剩下些粉末,想來是剛做完沒多久就被拿來了。
穆蘭芝湊過來看稀奇,她畢竟是穆政嫡女有些見識看着匣子的材質道:“這東西質地緊密細膩,黑色滲得深淺不一卻還挺好看,該不會是、不會是哪個水墨畫種翡翠吧?”
水墨畫種翡翠乃天然翡翠形成過程中有機碳經過數百年滲透,黑色融入翡翠形成質地漂黑類似水墨畫般效果的高級翡翠,蠶豆大小便價值極高,要是這麽大一塊豈不價值連城。
雲決笑笑,果子貍不以為然:“長清說貴重的東西不會放在顯眼的地方,他從院子裏随便找的應該沒什麽特別吧。”說完還是仔細把匣子正反都看了,确定沒有“禦”才徹底放心。
穆蘭芝也覺得自己多心,下了學在果子貍處寫完作業又用了飯,見着穆長清不在格外開心地玩鬧了許久這才回崔寶婵處。
才一進門剛說上兩句話穆政就來了,崔寶婵把她打發去背書便和穆政關起門來說話,穆蘭芝照例拿本書聽牆角。
穆政雖厭煩崔寶婵但崔寶婵确實一心為他,老夫老妻久了內外事務穆政都同她商量說道,兩人說話聲音很小穆蘭芝半天方才聽得一兩句。
就聽穆政道:“我們折子已經遞上去了現在正在內閣,列有暴虐、貪婪、狂妄三項大罪,他戰事不利這次又有一二十人聯名勝算很大。他已收到風聲提前回城,我們這邊最好還是宮中有人吹吹風,貴妃娘娘不知還能不能說上話。”
“我前次已寫了信問堂姐,堂姐說宮中的事難辦的很,她現在也不太受寵。這、這彈劾皇子畢竟是大事你怎麽說做就做了。”
“他就像懸在我等頭上的斷頭刀,大丈夫當斷則斷這計能成穆家從此翻身,若是不成他秋後算賬也到不了我頭上,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了多少!”穆政說着說着就是鄙夷。
崔寶婵還是擔心:“他怎會不知道……”
“你怕什麽!長清幫我想了法子這次我和李禦史不出頭,撺掇了別人上去探風,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剩下的又是數落,穆蘭芝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穆政和崔寶婵還挺配的:一個瞧不起對方偏偏什麽事都來說,另一個滿心怨恨偏偏裝賢妻,能生出她這麽耿直的閨女真是奇跡。
十二月初三,正是商夫子一年一度的弟子選拔會試,商榷在瀚城開壇快十年,也就收了二十來名入室弟子,其中七八人都入朝做了高官。朝中傳言商榷人雖不在但賢名遠播,聖上頗為想念凡是商榷高徒都親眼有加,故而不少人把成為商榷弟子作為謀求官位的終南捷徑,有些子弟就是平時不來十二月初三這天也是一定會到場混臉熟的。
今年入室弟子名額僅有一個空缺,果子貍瞧着好些面熟的人都沒來,便問穆蘭芝:“他們怕考不過都不來了麽?”
穆蘭芝搖頭:“那些啊,今天不來估計以後也來不成啦,有些人惹着毓王都被抹脖子了,家眷變賣為奴男孩一律充軍。同學裏面應該有幾個是這種情形。”
果子貍:“乖乖,你聽牆角大師級了。”
穆蘭芝瞥她:“瞎想啥,都雲決講的,他還說幸虧我爹這次不在名單上,不然……”
果子貍抖:“不然我們都要完蛋了!”
“不然他就要請我們吃火鍋了!”穆蘭芝奇道,“你說這人腦袋是不是被我打傻了。”
果子貍覺得兩人腦回路都有點特別,再看坐在高臺上的商夫子臉色也不太好,估計他也知道自己的學生的遭遇,剩下的官吏子弟都戰戰兢兢,便沉着臉宣布考試開始。
所謂入門考試并非答卷,而是類似選秀,讓每個學生展示自己的得意作品接受夫子和其他先生點評,許是因為氣氛肅殺今年的情況是看得人多參加的人少也沒有多少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技能。
唯獨一個李月如,彈琴時如同高山流水,展示畫作《春意濃》時筆下桃花活靈活現居然引來蝴蝶,書法更是一眼能看出師承名家,更難得的是面對衆人連聲贊嘆李月如只是垂目斂眉一拍波瀾不驚。
商榷也頗滿意對穆長清道:“頗似你當年。”
穆長清答的恭敬:“長清慚愧,夫子聲望日隆,弟子技藝自然水漲船高。”
商榷被拍得通體舒泰便問:“還有何人應試?”
話音剛落果子貍已經手持九宮格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