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果子貍要讀書(4)
果子貍:完了,這下真的要被殺全家了。
穆蘭芝哇的一聲哭出來,果子貍交代句:“快去叫人。”吸口氣就跳進水池,這池子看上去并不深,尚能看見雲決烏黑的發頂在水面上浮了片刻,所以果子貍敢下水救人,等她跳下去才發現上了當。
确實不深,最多到成年人的胸口,但果子貍又矮又胖,立刻淹到唇下,她勉強站穩往雲決方向走,水池底都是齊膝爛泥,好容易走過去她把在水下撲騰的雲決往上拔,結果腳下的淤泥立刻下限頃刻淹到大腿,果子貍咬着牙卡住雲決的腋下把他往上舉,雲決緊閉口鼻眼睛居然變成藍紫色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雲決張嘴,吐出一串氣泡,果子貍讓他坐在自己肩膀上,淤泥這下淹沒到她的腰部,雲決的頭已經浮出水面,她感覺到自己還在往下陷終于沒頂,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冷水嗆得她口鼻生痛,頭頂雲決的藍眼睛越來越模糊。
大約我要穿回去了,見義勇為會不會有加成。
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
突然覺得腦袋一痛,有股力量壓在頭頂,然後順勢急旋,接着紅光一閃肩部雲決的重量完全消失,有人踩在她頭頂救走了雲決,并順勢把她踢入湖底!
誰這麽沒公德心順手拉一把會死啊!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穆蘭芝陡然拔高的嚎哭聲:“小貍姐姐你為什麽這麽傻啊……五哥……”
話音未落,另有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腰頃刻把她帶出水面,正是穆長清。
果子貍渾身濕透,從頭到腳都是淤泥她拉着穆長清的手渾身都在抖,穆長清安撫地拍拍她方才回身叩首道:“參見毓王殿下。”
大人渣?
他就站在三步遠的地方,果子貍先看到一方血紅的錦袍,繡着四爪金龍,那人非常年輕容光煥發她本想瞧瞧他到底長啥樣,結果擡眼就對上一雙冰魄般的眸子。不似長清的溫潤幽深,也不像雲決的空靈透徹,是淡到幾乎透明得淺藍色看似煙波浩渺又似空無一物。
目中無人,目下無塵。
剛才就是他踩着她救走雲決,果子貍瞧着裹着狐裘被侍從抱着看上去并無大礙的雲決和毓王一點水漬都沒沾上的衣服在心裏問候了他娘。
“免禮。”毓王道,“穆公子果然文武兼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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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清笑道:“毓王殿下也是一派英雄氣概,今日池畔偶遇實乃穆某榮幸。”
果子貍跟了穆長清快一年,知道這是他不想多話的套路,對方多半會順着話說哪裏這也是我的榮幸,穆長清就會拱拱手說期待下次再聚就能走人。要是對方繼續套近乎穆長清便一路榮幸下去不做深談,用不了兩下也能走人。
就聽毓王道:“适才你已在夫子處見過孤,算不上多榮幸。”
他居然這樣對答,穆長清衣袍全濕被風一吹冰冷刺骨,果子貍生死一線他思緒紛亂沒深想雲冽本非尋常人豈能拿套話打發。想到這穆長清神色一凜,毓王倒走到穆長清身前揚手幫他摘掉黏在頭頂的水草,穆長清本比尋常人高毓王居然還比他高半個頭,他為穆長清整儀容時微微彎腰。
“穆某鄉野草民豈敢勞煩毓王殿下,”穆長清作勢要跪卻被毓王一把扶住只得道“穆長清惶恐。”
“春闱在即穆公子又有志仕途何必自比賤民,”毓王單手托着穆長清兩只手臂硬把他往上拉,就聽骨節咯嘣脆響毓王神色如常倒是穆長清臉立刻白了三分,想來毓王用了寸勁,“實乃口是心非,無趣!”
他語氣兇狠卻解下自己外袍給穆長清披上還道:“然則孤還是願意你活得久一些。”
穆蘭芝:這是什麽狀況?果子貍才是那個需要保暖的人吧?
果子貍:二位慢慢聊不用理我真的,我只不過是差點被淹死現在全身冷的像冰一樣……我不應該在這裏,我應該在水裏……
該死怎麽肚子開始疼了。
一旁穆蘭芝忽然指着果子貍道:“小貍姐姐你怎麽了?”
同時果子貍覺得一股血從肚子裏流出染紅了身下的地面。
“貍兒?”穆長清一把抱住她看着血跡心急如焚,“可是哪裏受傷了?”
“小産了,”毓王頗有經驗的樣子,寬慰穆長清,“穆公子節哀。”
果子貍:雲冽!老娘和你不共戴天!
晚了許久的月事終于到了,因為果子貍着涼外帶受驚格外來勢洶洶,穆長清把她帶回府時她已經發起高燒,起初還能給月香說兩句池塘救人的經過,吓得月香不停的念佛,後來高燒兩日不退,無論怎麽喝湯加減衣服都不能發汗,反倒是渾身滾燙臉頰都燒成通紅她便昏昏沉沉,連湯水都是月香等人用瓷勺撬開她牙關才喂下去。
恍惚中她知道丫頭們一群群來去,葉慈來了、崔寶婵來了、就連穆老太太也差人送了點藥材。穆蘭芝偶爾在她床邊晃晃,月香總給她擦身,陪她最多的卻是穆長清,每次她略清醒就能看到他的身影,有時在她床邊小憩,有時憂愁地按她額頭,她想勸慰他卻沒力氣然後又陷入無邊的沉睡。
說來也怪,她穿過來之後極少回想起穿越前的生活,就連夢中也幾乎沒有。充斥着她夢境的是原主那個就叫果子貍的女孩的生活片段:又白又亮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放在桌上,她經過饅頭走到低矮的雞窩彎下腰;嶄新的書冊、長短粗細不同的毛筆在她眼前搖晃飛舞她伸手去抓;洗的幹幹淨淨迎風招展的泛着皂角氣味的麻布衣服被她一件件收好……
很尋常的生活片段,有色彩有溫度卻沒有聲音,不應該說有一種尖銳的噪音充斥着原主的整個記憶,在記憶的盡頭是一片無比湛藍遼遠的天空,身邊都是又高又長的野草,她覺得自己變得很小很小,比最小的孩子都小,她不停的往前跑像追趕又像在逃避。
這夢太TM累人了,我才不跑呢。
果子貍知道是夢便努力控制身體不動突然天就暗了一滴冰涼入骨的雨水落在她皮膚上,她睜開眼卻見着是月香在給她敷額頭。
見果子貍醒了月香忙端來蜂蜜水,裏面泡了大棗和冰糖一直在爐子上給她溫着,果子貍用了一口就覺得口齒生津,快被烤幹的喉嚨立刻舒服了許多,她用完一碗還想要,月香卻道:“乖小貍你睡了三天,吃食方面要暫時節制些,等一個時辰後才能再喝。”
果子貍說不出話來只一扁嘴作勢要哭,她本來病弱又來着月事,這要哭了越發楚楚可憐,月香被她鬧了兩下就心軟又盛了一碗果子貍喜滋滋閉目養神并張嘴等着喂,卻半天沒等到再一看,面前哪裏是月香分明是哭笑不得的穆長清。
穆帥哥好像瘦了些,不知道CP毓王殿下是不是很失落。
她對他笑笑随即頭一歪又昏睡過去,如此反複數日到月香給她換了薄被時才止了血,精神頭也一天天好起來。
這天午後就下起雨,月香摸着她手冰涼怕她着涼又給果子貍塞了個暖爐在手上看着果子貍白白尖尖的小臉犯愁:“姑娘家第一次月事多少有些痛楚,只是像你這般兇險我倒是從未見過,我聽大夫說你似先天就有不足之證後天又養育不力那天有落了水,只怕以後你每月都要吃大苦頭了。”
果子貍深以為然,她穿越前是個健康寶寶經期不痛不癢定時定量比鬧鐘還準,哪裏曉得現在要吃這種苦,這病擱到現代就叫內分泌失調,屬于婦科疑難雜症專治老中醫那種。
“你也別怕,不過再過一兩年就成,”月香笑道,“大夫說生了孩子就好。”
呵呵噠,老中醫們都是一個套路麽。
果子貍不耐煩月香說這些,這具身體才成年就要生育有沒有人性啊,不對,她明明是黃花大閨女,怎麽就被人扣了流産的帽子!
“哼!大人渣!”果子貍一拍床板,月香聽她罵了無數回見怪不怪倒把穆長清招來了。
“聲震屋宇,力碎原木,小貍果然大好。”穆長清進門來,月香便行了禮到外屋候着,果子貍披散着頭發,她發質細軟有些新生的短發尾在脖頸邊打成小卷軟糯可愛,便陪着她細細說了一會話,态度十分溫柔和藹,果子貍越說越困,加上原本就是靠在床頭,漸漸眼皮子打架想要睡覺了,突然床板一響卻是穆長清已經坐在床榻邊。
細雨霏霏又閉着窗戶光線暗淡,等他靠近了果子貍才看見他顴骨上像黏了什麽東西,擦卻擦不掉反倒把他的面皮弄紅,原來是個小傷疤。
又細又短,像是被指甲戳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重頭戲重頭戲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