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你好好休息,反正現在缺你一個不少了。……啊對,你沒猜錯,就是這樣。……不聊了,我這裏有事。”
對面明明還有人對着電話大吼的聲音,卻被身後的家夥掐掉了。路燈下面,澤村覺得自己僵硬地蹲在那裏的樣子極為尴尬。
禦幸歪了歪頭,又踹了一下澤村的屁股:“蹲在這裏幹嘛?新人君?”
澤村平複了一下情緒,深吸一口氣想站起來,吸到一半臉扭曲了一下,維持着背對着他的姿勢:“……嗯,好久不見。”
禦幸眉毛挑了挑,的确是好久不見,竟然學會扯開話題了。
發梢蓋住的耳根漲得通紅,一呼一吸的幅度特別小心,而且還努力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地蹲在這裏。
每一次時隔很久的重逢都能正好碰上這家夥的糗事。
澤村聽見禦幸哼笑了一聲,似乎緊挨着也坐在了路墩子上,自己身後的風順勢被擋住了。
“岔氣的話,試着把一口氣吐到底,盡量榨幹自己身體裏的空氣。”禦幸指點道。
“這種事情我知道的啦!”禦幸聽到身邊發出“呼”的一口長氣。
現在時間差不多是淩晨一兩點,遠處室內棒球場的燈已經全滅了,面前兩棟宿舍的燈也都七七八八地暗了,只有幾間房間的窗簾裏還能透出微微的光亮,有些是日光燈的顏色,有些是電視機發出來的光。
相比有着如此溫馨生活感的室內,在室外還呆着的兩個人就顯得很不正常。
“回室內吧,太冷了。”又被一陣冷風掃蕩過去,穿着單衣的禦幸一也敗下陣來。
跟着禦幸一也刷了門卡進樓,澤村才知道,原來這個讓自己心心念念的混蛋四眼竟然就住在樓上,然而不知道這家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總之澤村入住的兩周之內無論餐點,洗澡的點,都從沒有見到過禦幸。
現在樓裏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睡眠的時間,整棟樓的燈只剩下走廊的拐角口的那幾個。
禦幸說的是去喝杯熱的暖暖身體,也就是說要走到走廊最裏面的小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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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村出門的時候沒帶手機,只能跟在有手機照明的禦幸身後,時不時地碰一下對方後擺的手臂,消除一下可恥的恐懼感。
禦幸拐進小廚房,把燈開了之後,澤村就站在亮敞敞的廚房裏,四處轉着頭,好像剛才怕得恨不得粘到別人身上的不是他一樣。
“牛奶還是熱巧?”禦幸翻了翻公用冰箱。
“熱巧。”澤村道。
禦幸看了他一眼,把拿在手裏的牛奶放回去,拿出巧克力粉放在一邊,開始燒水。
大概是終于覺得有點困了,澤村坐在桌邊打了個哈欠,被禦幸看在眼裏:“這麽晚了還出來跑步?坂口前輩沒告訴你沖繩現在晝夜溫差大,要注意不要着涼嗎?”
真沒有。澤村聽着水壺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下巴磕在桌子上:“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就算沒告訴我也應該自己注意,投手的肩膀絕對不能着涼的。”
等到禦幸燒完水沖泡巧克力的時候,澤村已經伴着水聲和溫暖的氣息差點睡了過去,接着被滾燙的杯子燙了一下臉頰。
“醒醒,喝完了再去睡吧。”禦幸把杯子放在澤村臉邊,擡頭在他的頭頂處停留了一會,收了回去,在澤村對面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這麽久不見,你一臉‘很想見禦幸’‘很想跟禦幸聊聊天’的樣子。”
“才沒有!”澤村否認。
熱巧甜膩和苦澀的刺激微微讓澤村的精神上來了一點,喝了一半放下來伸了伸燙熱的舌頭。
禦幸看了眼澤村臉上的黑眼圈:“和川口相處得也不好?明明頂着兩個黑眼圈,跑到廚房來倒是能睡得着嗎。”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澤村啧啧舌頭。
禦幸笑道:“一來就能吐老板一桌的新人,想不關注不可能啊。”
“能不能別提這件事啊!我已經為這件事苦惱了很久了好不好!”澤村用杯子砸了砸桌面。
禦幸露出了标志的奸笑:“傻村。”
無論是那個欠揍的笑容,還是那句“傻村”,都對症下藥般撫平了澤村心裏的那一點焦躁。
澤村沒有對這個稱呼頂嘴,禦幸繼續道:“我說過的吧,你來職棒一定會不習慣的。”
你當時不是這麽說的。澤村內心腹诽,把剩下的熱巧都灌進了肚子裏。
“在長野過得怎麽樣?”禦幸扯開話題道。
“還行,就是替家裏送送貨,平時打打社會人球隊棒球。”澤村把杯子側面當做球一樣在兩手前滑來滑去。
“球隊給你開的工資是多少?”
澤村報了一個數字,禦幸手捂着還剩下一半熱巧的杯子,點頭道:“跟你談過什麽條件沒?”
“……說是要好好發揮自己的價值。”澤村把杯子滑到左手頓了頓。
禦幸喝了口溫熱的液體,颠着腳上的沙灘鞋:“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澤村沒有立刻接話,低頭玩了一會兒杯子才道:“差不多。”
小林在找到自己的時候就說過,成宮受傷之後,因為看到了他的比賽,才找到他的。自己是個左投,球隊為什麽要自己,就算是澤村也再明白不過了。
成為成宮鳴的替代品,為球隊效力。
“嘛,就算是這樣你都答應過來打球了。”禦幸打斷澤村的思考,瞪着好奇的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難道是為了我嗎?”
正中紅心一般,震得澤村腦海立刻炸開了鍋一般。
深吸一口氣,漲紅臉大喊道:“怎麽可能!你也太臭美了吧混蛋四眼!!!”
禦幸把手指豎在嘴前:“你小聲點,別人看到我們現在這樣會很奇怪的。如果被坂口前輩看到了,他會怎麽想?”
“……”澤村閉上嘴巴,鼻孔噴出一片白霧。
“嘛,坂口前輩不在這棟樓住……”禦幸還沒說完就被澤村拎着衣領扯來扯去。
“喂喂喂,好歹在這個球隊裏我也是你的前輩吧……”
“你閉嘴!我不承認你這種前輩!”澤村壓低聲音咆哮道。
“說起來,我還有賬還沒和你算呢。”禦幸抓住澤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來。
“什麽賬!”澤村剛想收回左手,被禦幸捏住了無名指尖。
“你不會忘了吧?”禦幸把玩着澤村的左手,“走的時候一聲不吭,你什麽時候也這麽不負責任了?連句道別都不和學長說嗎?”
手心被撓得有點癢,澤村想縮回手卻被禦幸抓住了手腕,感覺心裏有些愧疚:“我也是不知道跟你們能說些什麽嗎!感覺說了些什麽的話,就一定會忍不住留下來……”而且回長野之後還把電話卡拆了。
禦幸把澤村的手放開,雙手交叉抱胸:“你還是老樣子,一碰到這種事情就喜歡逃避。”
澤村撓了撓發癢的手心:“人都有不擅長的嗎!你不也一樣!”
把最後一點涼掉的巧克力喝掉,禦幸把一次性杯子扔進了垃圾桶裏:“回去睡吧,時間不早了。”
“不要老是講到自己不在行的話題就扯開好嗎!”
“謝謝誇獎。”
“沒在誇你啦!”
把人送到宿舍門口,聽着澤村一路上嘟囔着“被你氣得肯定又睡不着了”,禦幸嘲笑着“難道我對你的影響這麽大嗎?”随即又被拎住衣領提起來晃了幾下。
就這樣打打鬧鬧地在走廊裏慢悠悠地回到宿舍,在人進門之前禦幸搭上了澤村的肩膀。
澤村差點以為下一刻好像又要被人抱住,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既然自己做出了選擇,就好好地走下去,反正你也沒有回頭路了。”禦幸的表情讓他有些眼熟,就像是那時蹲在本壘上給自己下着一個又一個冒進的暗號一樣。
那副土土的黑框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澤村只一接觸就晃開了眼神。
“知道了,老媽子!”轉身伸手把肩膀上那只手給揮掉了。
然後把禦幸低低的笑聲隔在了門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