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聽說你會做預言。”阿麗安娜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長長的波浪般的金發梳成了幾條辮子,紮着不同顏色的蝴蝶結,“你可以為我做個預言嗎?”
改良後的地精驅逐咒還是失敗了。看在梅林的份上,“花園裏住滿了地精”和“地精不停撞擊栅欄”簡直分不出哪個更煩人,蓋勒特清晨被昏頭昏腦的地精撞到小腿,擡腳就把它們踢了出去。為地精驅逐咒做出卓越貢獻的阿不思·鄧布利多就站在路那邊,見狀不滿地搖了搖頭。
“早上好,格林德沃先生。”他在晨光中閃閃發亮,活像個聖象。
“早。”蓋勒特幹巴巴地回應,噴壺浮在半空,給幸存的最後一株黃牡丹澆水。接連幾天,阿不思都上門道謝,态度較以往殷勤。他的拉丁語非常好,可能得歸功于他那位教徒母親的影響。他不算健談,但總能一針見血。不過他從沒詢問過那晚博格特和幻影移形,這讓蓋勒特暫時松了口氣。“但這孩子缺少一些冷靜的幽默感。”年輕皮囊內的老魔王挑剔地評價,“這就是三十厘米的偏差。”
對阿不思的“打擾”,巴沙特似乎樂見其成。“那孩子缺少同齡的夥伴,他太聰明了,很少有十幾歲的男孩能和他聊起來。”她從午飯過後就出門大肆采買,大包小包的食物堆滿廚房的桌子,“他在霍格沃茨讀二年級時就能寫出出色的論文。蓋勒特,別撇嘴,我知道你也可以,但你從來不把你的智慧用于正途。你應該把梅林賜予你的才智放到追求名譽上,當個級長什麽的……”
追求名譽,也許他這輩子最不該沾染的就是“名譽”這個詞。蓋勒特把羊皮紙燒成了灰,發誓在夏天結束前不再琢磨咒語。他得避開一些東西。
“我沒選占蔔課。”蓋勒特不想和阿麗安娜說話,“占蔔是騙人的。”
阿麗安娜雙手托腮,“阿不思建議我不要選占蔔,他說占蔔是最不準确的學科之一,要看天分。”她緊緊盯着蓋勒特,“巴沙特說,你具有先知的血脈。”
“我連明天的天氣都預測不出。”蓋勒特晃動雙腿,老天,他寧可去和巨怪搏鬥!從波特家順點錢走人的想法再次湧上心頭,那戶人家就在不遠處,家裏每個孩子的頭發都亂糟糟的。
“不信,你騙我。”阿麗安娜尖聲說,“那我們打賭吧!明天是晴天。”
蓋勒特想都不想,“好,你贏了。”
“真沒勁。”阿麗安娜洩氣地垮下小臉,“你是個沒意思的家夥,一點兒也不時髦。”
“謝謝你的評語,女士。”蓋勒特看了眼廚房,巴沙特在和阿不思愉快地交談,坩埚咕嘟嘟地煮着炖菜。阿不福思還沒把他的羊全部趕進羊圈,外面不時傳來咩咩的羊叫。“你呀,”巴沙特探出頭,“蓋勒特,注意你的語氣。你是阿麗安娜的哥哥——”
“我是獨子。”蓋勒特注意到阿不思的視線,趕緊加強了大腦的屏蔽。一陣酥麻從背後升起,好像有幾根透明的觸角在他的太陽穴附近試探。那家夥想進入我的腦子?幼稚的伎倆。蓋勒特佯裝不知,放任一根觸角進入,給它一個幻覺——昏暗的房間裏,年輕的麻瓜女孩光裸軀體,互相擁抱親吻。那觸角立刻被燙到似的撤了出去。
忏悔吧,清教徒。蓋勒特竊笑着舉起魔杖,喊道,“水晶球飛來!”他面無表情地接住水晶球,低着頭瞪視其中盤旋的白霧。
“天氣。”他裝模作樣地用魔杖敲打水晶球,白霧盤旋得更快了。阿不福思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帶進一股羊騷味兒,阿麗安娜快活地拍手,“快看,德國先生在做預言呢!”
“騙人的玩意兒。”阿不福思嗤之以鼻。
水晶球是個幌子,蓋勒特的血統令他無須媒介就可以做出預言。他抱着那顆冰涼的石頭,渙散精神,“阿麗安娜,”他默念着,“阿麗安娜——”
一團白霧,阿不思微笑的臉。這次的畫面比之前更加清晰,能夠看到他懷裏抱着一個毯子裹起來的東西。“天氣轉涼,”蓋勒特咬着牙根說,“午後,陣雨……一直到下午,記得帶傘。”
“哇哦。”阿麗安娜捂住嘴,“這是真正的預言嗎?”
“假的,明天沒雨。鎮上的麻瓜說了,這星期都沒雨。”阿不福思氣呼呼地坐在妹妹身邊,阿不思給他施了個“清理一新”,他揮揮手,像是驅趕騷擾虻。“該吃飯了。”巴沙特喜氣洋洋地讓坩埚滑到桌上,“阿不思,你為什麽不跟蓋勒特坐一起呢?我想你們肯定很有話題。”
紅發的年輕人坐了下來,帶着蜂蜜香甜的氣味,開始帶着弟妹禱告。蓋勒特可确認,蜂蜜的味道來自阿不思本人,也許是某種新型香水。雖然濃郁,但不刺鼻。他應該對年輕人寬容,喜歡香水不算大缺點,畢竟對方是個omega。omega喜歡漂亮的物品,所有能找到的相關書籍都這樣寫道,追求omega,可以送精美的禮物,比如綢緞、香水、首飾——
“格林德沃先生,”阿不思禱告完,靜靜地開口,“剛剛我聽到——請原諒,我沒有故意偷聽——你沒選占蔔課?”
“是啊。”蓋勒特粗聲粗氣地回答,盡量表現得粗魯,“和你有關嗎,鄧布利多?”
阿不福思提高嗓門,“不許對我哥哥沒禮貌!”與此同時,巴沙特拍了下桌子,“蓋勒特!”
“沒關系。”阿不思很是寬容,“你上五年級了,對不對?霍格沃茨在學生五年級時會接受就業咨詢,德姆斯特朗也有相似的咨詢嗎?”
“我們只關心怎麽給同學的腦袋施惡咒。”蓋勒特說,把橘子醬拖到自己跟前,“比如,來個膨脹咒——”
“蓋勒特!”巴沙特怒視她這不争氣的侄孫,“注意你的言辭!”她轉向阿不思,“哦,親愛的,蓋勒特他就是調皮,你知道的,這個年紀的孩子……”
阿不思淡淡微笑,把牛排切成小塊。他的吃相十分文雅,“十六歲,我理解——格林德沃先生,你考慮過日後從事的職業嗎?”
這個問題還算簡單。蓋勒特啧吧嘴唇,讓自己像個沒教養的野孩子,“想過。我要,”他揉揉肚子,打個飽嗝,“做個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