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蓋特勒仰躺在房頂上,已經躺了幾個小時。他需要清淨。下午,他扔下那個瘋丫頭,躲到這裏看完了那本書。那本書和教堂小冊子的觀點異曲同工,只是換上了更華麗豐富的辭藻作為掩飾。他了解到信息素的作用,聽上去像效果驚人的迷情劑。假如巴沙特預感成真,他分化成alpha,那他就要時刻小心,不要被發情——這個詞通常用體面的“發熱”代替——的omega吸引,不然很有可能就會在昏頭昏腦的情欲控制下犯罪,十個月後被迫成為嬰兒的父親。黑魔王沒有體會過做父親的感覺,雖然傳聞中他有幾百個私生子女,但他從沒有想過去違背血誓。那個精巧的銀瓶将他和阿不思·鄧布利多終生綁在一起。霍格沃茨校長、著名學者、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英雄、最偉大的白巫師……光環加身,他肯定不乏追求者,但他也沒結過婚,連情人也未曾有過一個。
這不值得。蓋勒特把書當做枕頭,躺下盯着流雲發呆。阿不思最後已經對他沒有了愛慕之情,他非常确定。他甚至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紐倫堡。阿不思作為證人出庭,宣讀證詞。他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也許是決鬥中的傷勢造成的。他是勝利者,但比對手傷得更重。他巧妙地利用了血誓——無法打破的誓言——時至今日,蓋勒特依舊想為他喝彩。白巫師怎麽都能贏:要麽一起死,由他帶黑魔王下地獄;要麽格林德沃認輸,彼此留下一條命。這場決鬥的結果從最開始就注定了。他扔下老魔杖認輸的那刻,阿不思渾身是血,魔咒反噬,他幾乎要被自己發出的咒語殺死了。
“……坐牢。”那本書太硬了,蓋勒特幹脆扔掉了它。他看到阿麗安娜怏怏地回家,踩到了臺階邊的黃水仙。過了一會兒,阿不福思趕着羊群出現在路邊——他下輩子也不會原諒的白癡,眼裏只有他自己和那個瘋子妹妹。他對自己的兄長頤指氣使,嫉妒他的天才和智慧。但“這個”阿麗安娜沒瘋,健康得甚至過了頭。“這個”阿不福思對他哥哥的态度也還算得上和氣。蓋勒特懶洋洋地抓起一塊小石子,這時幾只野鴿子飛來,在屋頂啄食草粒。他放下手,沒過多久,那棟石屋的門再次開啓,阿不思·鄧布利多走了出來,穿過小路,手裏提着什麽東西,大概是食物。上一次是手指餅幹,加了太多的糖。他們交換了阿尼瑪格斯的觀點,蓋勒特驚訝地發現,這個寡言少語的鄰居竟然長了那麽聰明的一顆腦袋。
“阿——”蓋勒特動動嘴唇。這個世界的阿不思和那個阿不思有微妙的不同,他的臉更加柔和,選擇工作時也更多地考慮到“穩定和時間”——“他是個omega,總要考慮家裏。”巴沙特解釋——如果要做魔法部長,進法律執行司才是最佳的升遷之路。也許他是被性別拖累,蓋勒特看到紅發的身影重新回到路上,在栅欄邊徘徊。他想象了一下阿不思懷孕的樣子:腹部隆起,穿着寬松的袍子,臉龐更加圓潤……那個預言重新出現在眼前——阿不思穿着白色晨衣,沖虛空中的某個人微笑着,還給了對方一個吻。“幸虧我哥哥不喜歡你。”阿麗安娜甜蜜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蓋勒特突然控制不住惡心和憤怒,他幻影移形了。
阿麗安娜遵守諾言,在接下來的幾天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沒有去巴沙特家找“德國先生”講話。她在阿不思的指導下開始預習四年級的課本,還監督阿不福思撰寫《魔法史》的假期論文。“我想不明白,”阿不福思抱頭慘叫,“巴沙特怎麽能寫出這麽、這麽無聊的一本書?”
“也許她覺得很有趣。”阿麗安娜說,打個小小的哈欠。事實上,她也覺得《魔法史》冗長又無趣。誰會關心妖精起義和馬人的戰争呢?還有各種名字相近的條約,它們往往在相似的時間簽署,內容大同小異。“沒辦法,這是作業。”她故作老成地說,“寫完吧,阿不福思,說不定今天阿不思會給我們帶冰淇淋。”
“不會的,他又不是天天發工資。”阿不福思陰沉地說,将羊皮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我宣布,我恨《魔法史》。”
“今天早晨,你去放羊的時候,巴沙特來給我們送餅幹。”阿麗安娜無所事事地踢打凳子,凳子不滿地挪開了,“她問我,怎麽不去玩了?我說,因為我們沒寫完作業。被開除了就不用寫作業嗎?”
“肯定的。不過,被開除了也很難找到工作。”
“所以她的侄孫只能待在她家的閣樓上,用石塊打蔔鳥的巢。”
“讓那些蔔鳥去死吧!”阿不福思抓撓頭發,“它們一整天叫個不停,我簡直要煩死了。”
蔔鳥的叫聲也許預示了什麽。下午,大雨忽然而至,到傍晚轉為小雨,淅淅瀝瀝,沒有雨過天晴的跡象。阿不思邁出壁爐時,臉色蒼白,紅發黏在額頭,他去洗了個澡,結果看上去更疲憊了。
“你去睡覺吧。”阿麗安娜小聲說,“不用給我講故事。”
“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阿不思懷着歉意,親了親妹妹的臉頰。女孩擔憂地望向他,“哥哥,你病了嗎?”
“不算是病,就是不舒服。”阿不思說。黏膩的感覺如同陰雨,壓得他直不起腰。每隔幾個月,他就要來上這麽一次,仿佛血咒,無法解除。他回到房間,給自己熬了一副魔藥灌下。斜對面的窗戶黑漆漆的,沒有亮燈。一陣怪異的感覺湧上,他再也無暇顧及蓋勒特·格林德沃,只想躺下入睡。
“阿不思,你不會沒有‘那個’過吧?”金發少年露出笑臉,身體過分貼近,令人心慌意亂,“就是‘那個’。”
“請原諒,‘那個’?”阿不思知道自己肯定臉紅得要命,“請講清楚。”
蓋勒特做了個下流手勢,“你沒談過戀愛嗎?”
“沒有,”阿不思慌忙否認,“我沒時間,再說——”
“你可真是個乖孩子。”蓋勒特用手指比劃,忽然眯起眼睛,“你知道,德姆斯特朗男生比女生多。”
“略有耳聞。”阿不思感到心髒砰砰直跳,“霍格沃茨男女生人數差不多,事實上——”
蓋勒特再次打斷他,“因為男生多,還淨是些傻帽兒,他們長到一定年紀,滿腦子除了性//交就不剩別的。”他居然直接說出“性//交”這個詞!阿不思驚訝地笑了,“蓋勒特,你太直白了。”
“他們的行動可比我的語言直白多了。”蓋勒特抓住他的手,“我剛入校的時候,十一歲,還是個小男孩。毫不自誇地說,我是個漂亮的男孩——有些高年級的白癡就想對我做點什麽。那是我入校的第二天,一個像混血巨人的傻瓜在課後抓住了我,想把我塞進盥洗室。然後,”他展現出燦爛的笑容,“我都沒用魔杖,就直接炸飛了他半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