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不思·鄧布利多坐到窗邊,低矮的木桌讓高瘦的年輕人不得不彎下腰。他心不在焉地敲了敲桌板,桌子猛然長高了兩英寸,還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羊皮紙和書本掉了一地。
“安靜。”他低聲咕哝,用手指将彎曲的頭發抓得更加蓬松,然後若有所思地看向斜對面的窗戶。
七月正午的陽光将石板路照得閃閃發亮,戈德裏克山谷陷入了寂靜的沉睡之中。
“德姆斯特朗從來沒人教過你嗎?”巴沙特訝異地叫道,“還是說,我親愛的孩子,你腦子混亂了?”她用圍裙擦幹手指,擔憂地走上前來撩開蓋勒特額前的金發,“你在發熱,梅林,我就知道放任你到處閑逛不是個好主意。”
“我、我沒事,我當然知道什麽是omega了。”蓋勒特艱難地吐出那個希臘字母的發音,“我只是奇怪——”
“你說阿不思?”巴沙特把一杯茶塞進他的手裏,“坐下,坐下——阿不思是個omega,這事兒聽起來是有些奇怪,是不是?我算看着他長起來的,他剛搬來的時候才十歲,又瘦又高,看上去就是個聰明的孩子。他那時候就會用驅逐麻瓜的咒語了,拿着他父親的魔杖……你沒見過他揮舞魔杖的樣子,完美得不可思議,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小的孩子一絲不茍地念咒。你十歲時幹了什麽?拿石頭砸蔔鳥的窩,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別想着抵賴。”
看來“這個”蓋勒特遠沒有那麽桀骜不馴,砸蔔鳥的窩,那貨真價實是小孩子的玩樂。雖然那種鳥兒确實惹人厭煩,但蓋勒特不記得自己幼年曾打砸過鳥窩,他從來只喜歡給家附近的麻瓜農民下咒,令他們的農田一夜之間絕收,或者出現繁複的圖案,壓塌大片麥子。愚蠢的麻瓜以為那是神跡,跪在田地邊流淚祈禱。他以此取樂。
“我們——村裏人,這裏住着很多巫師,當然也有麻瓜——起初我們大家都認為阿不思會分化成alpha。後來我漸漸發現,這孩子雖然又瘦又高,聰明敏捷,但他性子溫柔和善,喜歡照顧家庭。果然,”巴沙特笑了,“他分化成了omega。這是好事,鄰居們,尤其是家裏有alpha孩子的那幾家都很高興。我還是那句話,誰會不喜歡阿不思·鄧布利多呢?看看他的藍眼睛!”
“分化。”蓋勒特把這個詞默默念了幾遍,他必須保持鎮靜,以免被姑婆送去聖芒戈“治治腦子”。“那就是說,他分化成了……omega,”他結結巴巴地說,“挺不錯。”
“不過,他本人似乎沒那麽開心。”巴沙特拿起兩根棒針,将紫色的毛線繞上針尖,“他想有一番大作為,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如果他是個alpha,那我可以毫無疑問地保證說他會成為英國最年輕的魔法部長。然而他是omega,這就有點兒小麻煩。人們普遍認為omega該盡快結婚,偏見。你覺得紫色配這種金色怎麽樣?”
蓋勒特還在消化巴沙特唠叨中的信息,“很好。”
“我得給阿不思件織毛衣,可憐的孩子,他母親在四月底去世了,舊病難醫,聖芒戈沒能讓她恢複健康。坎德拉也是個苦命的女巫,丈夫因為事故走得太早,她得獨自拉扯孩子。我猜帕西瓦爾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他們感情非常親密。他們本來住在沃土原,那之後賣了房子搬過來。好在阿不思能夠幫坎德拉分擔壓力,他連暑假都去實習賺錢,補貼家裏。”巴沙特擦擦眼睛,開始仔細地清點她的毛線,“家裏就剩下他們三個。老大畢業了,兩個小的還在霍格沃茨。每年買書就是筆不小的開支……”
“他母親去世了?那阿麗安娜呢?”蓋勒特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說漏了嘴,“我的意思是,那個阿不思的妹妹——”
“阿麗安娜?”巴沙特露出驚奇的神色,“她還小,蓋勒特。”
蓋勒特漲紅了臉,他在心裏命令自己冷靜,“那個女孩子,她也去霍格沃茨念書了?”
“英國的巫師很少選擇把孩子送去布斯巴頓或者德姆斯特朗。”巴沙特讓棒針自行工作,“再說了,阿不思也拿不出錢給他妹妹買絲綢袍子。阿麗安娜也是個聰明的小孩,比不上阿不思——當然,她哥哥太特別了——可遠遠比阿不福思強。那小家夥胸無大志,滿腦子就只有他的羊圈,一準兒是個beta。”
這個世界,蓋勒特坐在幾個色彩斑斓的靠墊中,冷汗沿着脊背不停流淌。這不是先前的那個世界:阿麗安娜沒有遭遇麻瓜的虐待,她沒有瘋,而是正常地長大了。帕西瓦爾·鄧布利多并非死在阿茲卡班,他死于一場事故。坎德拉因病去世。阿不思,他擠在軟墊中輕微地發抖,阿不思畢業後沒有被困在家裏——還有分化!那究竟是什麽意思?
“……omega,自打他分化之後,老是有些不三不四的家夥跑上門來。”巴沙特輕蔑地說,“鄧布利多家沒多少錢,他們就想用加隆收買他。前些日子我聽說有個美國佬拼命追求他,新大陸淨出瘋子,頭上的發膠。阿不思可不會屈服于錢的誘惑,他上班了,家裏的日子總歸會好起來。”說着,她含笑拍拍蓋勒特的頭頂,“親愛的,別白着一張臉,你會分化成個alpha,相信你姑婆的眼力。”
“alpha,我?”蓋勒特站了起來,他記得書房在二樓,混亂的世界,他必須搞清楚這幾個希臘字母背後代表的含義。
“你肯定是個alpha了,難道還要其他選項不成?”巴沙特撅起嘴巴,“我的孩子,看看你的個子和下巴,還有你的大脾氣——你可不像是會安安穩穩在家裏懷孕、生子、照顧家庭的那種人。不信,咱們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