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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将計就計

雨日後,五更天時分,有兩個姑娘上了馬車,一會馬車便從祝家大門緩緩駛離。入冬的天亮得晚,馬車前還點着風燈,随着馬車行駛而搖擺着,而馬車後頭跟着十個錦衣衛急馳跟上。

待馬車走了一段距離後,十數名原本守在祝家附近的東廠番子也随即跟上。

又過了一會,另一輛馬車到來。

「來者何人?」守在門前的一個錦衣衛校尉立刻持劍上前。

「在下是廣源縣令孔進才,還煩請通報鎮撫使大人一聲。」孔進才一身官服,外頭還罩了件禦寒的大氅。

「稍候。」校尉立刻入內通報,一會便旋回。「大人請廣源縣令入內。」

孔進才進入祝家,剛踏進廳堂便見袁窮奇獨自一人坐在廳裏,像正在看着什麽。

「下官見過大人。」

「孔進才,你有什麽事?」袁窮奇問着,将手中的信折起,擱在小幾上頭。

「下官想跟祝家姊妹道歉,今日特地帶來上等的丹蔘,給兩位姑娘補氣養身。」說着,将手中的木匣遞出。

袁窮奇想了下,伸手接過,翻開一瞧,他對藥材沒有研究,但看起來像是還不錯的藥材,估計對祝家姊妹該是有用。

「孔進才,就算要道歉,這時分拜訪也太早了吧。」袁窮奇将木匣蓋上,冷冷地說。

「那是因為下官待會要到縣衙,所以特地繞道過來一趟,加上聽說近來祝家姊妹都沒踏出家門一步,下官擔心兩位姑娘的身體違和,一夜難眠,才會一早就過來。」孔進才唱作倶佳,說得扣人心弦,像極了一回事。

袁窮奇哼笑了聲。「本官代她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下官自然是該告退,但下官想知道大人何時回京,可有需要下官派人護送?」孔進才腰軟得很,不斷哈腰輕問。

「不需要,有錦衣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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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官知道了。」孔進才臉上的笑都快僵了,只得趕緊告退。

「慢着,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下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三年前祝湘被刺了一刀的兇案,你可還記得?」

孔進才聞言,眼皮子跳了下。「下官記得。」

「為何始終沒找到兇手?據說當晚有個花娘亦被殺,不是嗎?」

「是下官辦事不力,沒能将兇手逮住。」

「到底是你辦事不力,還是故意縱虎歸山?」袁窮奇站起身,聲薄如刃地問。「這兩天我請縣衙主簿查過這事,三年前的六月十三日,鎮上有人轉籍,寄籍京城,而六月十四日當晚,勾欄院發生命案……你認為這兩件事有無關聯?」

孔進才忍不住倒抽口氣,随即極力冷靜地道:「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袁窮奇不禁輕笑出聲。「你不明白嗎?孔進才,若有鎮民要轉籍,都得要到縣衙通報一聲,說明轉籍何處,而至于寄籍,一直以來唯有中了舉人的人才會為了春闱而寄籍,而寄籍不是容易之事,尤其在這偏遠地方,通常都得拜托當地縣官,而縣官會為了往後好處而幫個忙,所以你說不明白,本官反倒是明白了。」

孔進才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該如何敷衍,因為袁窮奇的眸光太銳利,仿佛他早已得知一切。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來人啊!」孔進才高聲一喊,發覺外頭半點聲響皆無,不解地想要回頭,卻被袁窮奇給一把攫住。

「孔進才,你知道為什麽剛剛本官要叫住你嗎?」

孔進才臉色蒼白,想問卻又不敢問。

「因為你如果剛剛就走,你現在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袁窮奇話落,孔進才還來不及抽口氣,外頭已走來幾名邊防軍。「啓禀袁大人,外頭的東廠番子已除,可要派人追上龐千戶長的馬車?」

「不用,龐千戶長應付得了。」他說着,揪着孔進才到門外,就見門外倒了數十名的東廠番子,連身穿褐衣的檔頭皆無幸免。

孔進才見狀,渾身不住地抖着。

「你來,是鞏令陽要你來,不是要你噓寒問暖,而是要以你作為幌子,确定裏頭人數,再教東廠番子行刺本官,對不?」

「下官、下官……」

「可惜,你和鞏令陽都沒猜到本官已經跟東諸傅總兵借兵,再讓手下另坐馬車,引開部分番子。」

「下官……」孔進才面如死灰。

「你和東廠合作,本官并不意外,就如鞏令陽也該是領着齊賢之命而來,不過你和鞏令陽的關系密切并不只如此,而是當年你替他寄籍,甚至還替他掩飾殺人一事,否則他怎會在公堂上替你求情?」

孔進才瞠目結舌,錯愕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你在想,本官為何會得知,對不?」袁窮奇放開他,負手在後,冷眼睇着軟倒在地的他。「其實,本官也只是猜猜而已,而你的反應已經證實了一切,所以本官要在此宣判你的罪行。」

刷的一聲,他抽出了身旁邊防軍的配劍。

「大人,饒命、饒命!」孔進才跪伏求饒。

「方才本官看的信,就是本官央求傅總兵派一名參軍,暫代縣令一職,傅總兵回複本官,明日參軍就會到來,所以本官在此宣判,廣源縣令孔進才貪贓枉法,私相授受,以官職掩蔽兇案,無視百姓之苦,判……斬立決!」

話落,就在孔進才擡頭求情瞬間,他便已經人頭落地。

「忘了告訴你,本官暫留你一命,是為了要親手處決你。」他差人掌掴祝涓,對祝湘用拶指之刑,他一直惦記在心。

「大人,現在該如何處置?」一邊防軍向前問着。

「洗去血跡,脫下番子的衣衫配劍,将他們全都送進殓房裏,後續處置參軍自有打算。」袁窮奇睨着四周,握着劍道:「這兒就有勞諸位,本官還有要事,這劍就先借本官一用。」

「是。」

袁窮奇握着劍在街上疾馳着,直朝縣令的官邸而去。

來到官邸外,他翻過了牆,如入無人之室,飛快地來到主屋東廂,廂房外有不少番子守衛,他大步來到衆人面前。

有人認出他,驚詫地喊,「袁大人?」

「本官要見巡撫大人,你等全都退下。」

幾名番子對視一眼,恭敬退開幾步,等着他接近房門時,突地抽出配劍直朝他刺去。

袁窮奇早有防備,一個側身閃過,握在手中的長劍反手一挑,如驚雷疾電,不過眨眼功夫,守在廂房前的番子全數倒下。

他一腳踹開房門,就見鞏令陽坐在桌前,一派從容冷靜。

「袁大人,一大早上門,所為何事?」

「你說呢,鞏大人?」袁窮奇噙笑走近他。「鞏大人派了那麽多人上門招呼,本官要是不過來回個禮,總是說不過去。」

「本官不懂袁大人的意思。」

「難道是孔進才騙了本官?」

鞏令陽神色微變地問:「不知道孔大人跟袁大人說了什麽。」

「他和本官聊了許久,甚至還提到三年前的六月十四日,鎮上勾欄院發生兇案一事。」

袁窮奇走到離鞏令陽只剩一步距離之處,鞏令陽吓得起身連退數步。「怕什麽呢?不就是殺個花娘罷了,鞏大人在朝中直接或間接取的性命還少過嗎?」

「你……」

「本官也不知道到底該跟你道謝,還是該怨你,後來想了想——」袁窮奇擡眼,斂笑寒冽地道:「留下你,也不過是危害百姓罷了,今日本官就以當年血案一事,判你——斬立決。」

「袁大人未免太過放肆,本官是皇上欽定的三品巡撫,是代天巡狩,你就算要論本官的罪,也得先請駕帖再回京問審,豈可私刑處決,你這是藐視王法,濫權處刑!」鞏令陽喊着,不住地朝門外張望,就盼這聲響可以引來其他番子注意。

而他的心思袁窮奇豈會不懂。「鞏大人,一半的番子被你發派去追逐那輛以為有祝家姊妹搭乘的馬車,另一半則是要取本官性命,哪還有多餘人手留在此地?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派人追上那輛馬車,那讓本官确信你已認出祝湘是當年被你所殺的姑娘,如今你怕因她而翻起舊案。」

「這全是袁大人的片面之詞,根本不足以采信。」鞏令陽驚恐喊着。

「說的也是,不過呢,齊賢要你以視親之名,行打探之實,一旦發現我和睿王的蹤跡,便立刻發出追殺令,無須駕帖,沒有拘提,不須審問,直接取人性命……為何本官不能如法炮制,現學現賣?」袁窮奇說着,步步逼近。

鞏令陽吓得拿起架上的油燈就丢,火沾上了桌上的鋪錦燒了起來,映照出袁窮奇形似惡鬼的肅殺模樣。

「鞏令陽,本官以殺人罪之名,判決斬立決,即刻行刑!」長劍在晦暗的房內閃動懾人銀光,在鞏令陽無以防備之下,劍下頭落。

他一腳踢開了斬落的首級,走到倒地的屍身旁,從腰帶裏頭翻找出一只腰牌,形似銅鐘。

緊握着銅鐘令,袁窮奇踢翻了圓桌,讓火勢蔓延開來。

走到房外,他雙手合十朝裏頭一拜,嘴裏無聲念着,「祝湘,本官認為一切因緣皆是冥冥之中注定,今日本官替你處決兇手,請你就此安心離去,別再留戀人世。」

他不知道祝湘的魂還在不在人間,但因為「她」的恐懼,教他決定除去任何可能造成「她」離去的可能。他不知道移魂是否有時限,但既然「她」已存在于此,他就要「她」永遠留下,心想只要處決了鞏令陽,應該就能讓祝湘不再留戀人間才是。

只要能讓「她」永久留下,要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心甘情願。

待袁窮奇回到祝家時,門前的屍體早已被清空,一輛馬車停在門口。

「袁窮奇,如何?」已換上番子服飾的齊昱嘉适巧走出門外,一見他便問。

「應該就是這個吧。」袁窮奇揚起手中的銅鐘令。

齊昱嘉接過手,那是一塊銅制的腰牌,形狀似鐘,看起來是挺像,但他卻無法确定,只因他也不曾見過。

「應該就是了,咱們用一輛馬車就把番子引來,要說是縣令所為,恐怕他還沒那麽大的能耐,可以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調派番子。」袁窮奇說着,又問:「祝涓和祝湘準備好了嗎?」

「已經在馬車上了。」齊昱嘉把銅鐘令遞還給他,拉開馬車門,就見兩姊妹早已換裝,等候多時。

袁窮奇朝祝湘揚着銅鐘令。「等我一下,我換套衣服。」

祝湘朝他點點頭,心想他這個人腦袋動得真是快,一下子就聯想到巡撫大人身上,果不其然,巡撫的身上确實有銅鐘令。

想來,袁窮奇真是個奇才,竟能猜中巡撫的心思,将計就計地讓龐得能和另一名錦衣衛扮女裝上馬車,引開一部分的番子,剩下的再交由邊防軍處置,并接納她的意見假扮番子,走官道回京,讓龐得能一行人走山道,誘引其他番子追捕,想來他的計劃要比她來得周詳多了。

「姊,咱們真的要離開杏花鎮了。」坐在身旁的祝涓往她懷裏窩着。

「是啊,再待下去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但這不能怪他們,要不是他們救了咱們,咱們豈還能這般悠哉地坐在馬車上。」祝湘輕撫着她柔細的發,安撫着她。

「姊,我感激齊大哥和袁大哥都來不及了,怎會怪他們?只是要離開這裏,教我不舍罷了,往後清明時節要如何回來跟爹上香祭拜?」

「放心吧,只要咱們一得閑就回來走走。」

「嗯,不能讓爹孤單地待在這裏,咱們得找出空閑回來不可。」

祝湘應了聲,不禁想起親生爹娘。不知道她的爹娘是否安好……她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要是能夠見見他們,不知道該有多好。

心中暗忖着,前頭聽見袁窮奇的喝聲,馬車緩緩地駛動着,載着她們離開杏花鎮。

這一趟路,只有他們四人,兩個扮東廠番子,兩個扮司禮監太監,不走山道走官道,一路上皆無遇到東廠的番子,就這樣過了一日夜,然後大大方方地住進了驿站的驿舍裏,翌日上路前驿舍還提供了不少的幹糧和熱食,讓他們這一路上不缺吃喝。

然而沒多久馬車卻突地轉了道,繞進一條狹窄的小徑,教祝湘不解地掀開車簾,只覺得路愈走愈崎岖,景色越發荒涼。

「袁窮奇,咱們不是要走官道到四臺城嗎?」她掀開手扶板前的車簾,問着負責駕馬車的袁窮奇。

齊昱嘉拍拍袁窮奇的肩,示意後頭。

袁窮奇明明沒聽見她的問話,但卻精準地回答着,「到四臺城之前,我想先繞到榆川鎮看故人。」

他轉頭看着她,她楞楞地說:「你在榆川鎮有朋友?」這麽巧?

「嗯。」

「那……你是打算在榆川鎮過夜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我打算投宿在我那朋友府上。」

祝湘沒再追問,放下車簾,不禁心忖着,到了那裏,也許有機會可以打探到爹娘的消息,這簡直是老天給予的好機會,她絕不能放棄。

以往她曾想過要到榆川鎮一趟,但因為祝父突然去世,教她打消了念頭,只因她不能放着祝涓不管,于是就這麽耽擱下來,沒想到眼前竟能成行。

就在祝湘滿懷期待之下,于掌燈時分左右,馬車進入了榆川鎮。

和杏花鎮相比,榆川鎮還更熱鬧了些,此時街道上依舊燈火通明,街上人潮不少。

祝涓興奮地掀開車簾,開心喊道:「姊,那兒有家糕餅鋪子,咱們待會過來逛逛,嘗嘗這兒的糕餅滋味。」

「這得要問問他們成不成。」話是這麽說,但祝湘認為這是個絕佳的借口。

馬車再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往右拐進一條巷弄,停在轉角的一幢宅邸前,袁窮奇先将缰繩繋好,随即跳下馬車,牽着祝湘下馬車,當然祝涓有齊昱嘉照料着,自然就不勞他費心。

「齊大哥,方才來的路上有家糕餅鋪子,待會我能不能和姊姊去買糕餅?」祝涓一下馬車就迫不及待地問着。

祝湘不禁微揚笑意,心忖着她還沒開口,祝涓就先開口了。

「我現在就陪你去。」齊昱嘉牽着她的手,滿是寵溺地道。

「就知道齊大哥最疼我了。」說着,喜笑顏開地抱住他。

聞言,祝湘忍不住沉下臉,随即又道:「我也一起去吧,畢竟是袁窮奇要造訪友人,我貿然跟着進屋總是不妥。」

袁窮奇笑眯眼,握住她的手。「不,你得留下來陪我,我的朋友很好客,你來,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可是——」

「你們路上小心,別走太遠,一會就趕緊回來。」

「好,我順便買點熱食,要不這時分到人家家裏,簡直就是逼着人家請咱們一頓似的。」齊昱嘉牽着祝涓已經往前走去。

「走吧。」袁窮奇握着她的手直往門前走去。

祝湘抿緊唇,可這當頭也不能發作,只能捺着性子,心忖待會逮着機會再到街上打探消息。

「楊先生。」袁窮奇在門外喊着。

一會,随即有人應門。「欸,你……不是袁大哥嗎,怎麽打扮成這模樣?」

「莫愁,楊先生在嗎?」

「先生在,他正在教課,不過也差不多要休息了,而夫人正在準備晚膳呢。」被喚作莫愁的男孩約莫十二三歲,濃眉大眼十分讨喜。「我得趕緊跟夫人說一聲,要她多準備點膳食才成。」

「對了,我還有兩個朋友,待會會一道過來。」他踏進屋裏摸了摸他的頭。

楊莫愁沒轍地任由他弄亂他的發,誰教他的命是他救的呢?「那你先到正廳等會,我去備茶。」

「勞煩你了。」

「說什麽勞煩,啐。」楊莫愁丢下他倆,徑自轉身跑了。

「走。」袁窮奇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別一直握着,這樣不好。」一副像是怕她跑了似的,也不想想待會要拜訪人,這般握着手成何體統。

「握緊點,才不會讓你給跑了。」

那不需言語的心有靈犀,教祝湘不禁搖頭低笑。随着他踏進穿堂,這間宅邸頗大,分出東西廂房,院落前還有個小花園,打理得井然有序。

兩人進了正廳,才剛坐下,就見有幾個年歲不一的孩子從一旁廂房前的長廊走來,直朝門外走去。

「先生要休息了。」

「你的朋友是個私塾夫子?」她問。

「是啊,方才那個莫愁則是我兩年前來拜訪朋友的路上撿到的,我就順便帶來我朋友這兒,我朋友就把他給收為義子了。」

「聽來,你的朋友人挺好的。」

「你一定會喜歡。」他寓意深遠地道。

一會,楊莫愁端着茶水到來。「袁大哥,先生來了。」

祝湘聞言,随即站起身,還未見到人,便聽見外頭傳來熟悉的嗓音——

「窮奇,還沒過年,你怎麽提早到了?」

祝湘怔住,只覺得這聲音好像……待那硬朗的身形從門邊轉入,那張慈祥和藹的笑臉教她瞠圓水眸,瞬間淚水盈滿眸底。

她在作夢嗎……她在作夢嗎?!

「欸,你怎麽穿這樣?」楊安平見他一身東廠番子打扮,不禁楞了下。

「先生,我到邊境辦點事,現在要回京就順道過來看看你們,不知道你和夫人好不好?」袁窮奇噙笑打招呼,暫不提喬裝一事。

楊安平也不打算在這當頭追問:「很好,都很好,只是前陣子聽邊境東諸城那頭有戰事,擔心了下,不過幸好只是場小戰役,教人寬心多了。」大步走向他,再看向他身邊的祝湘。「這位是——」

「先生,她是我即将過門的妻子祝湘,特地帶來給你們瞧瞧。」

楊安平聞言,不禁心喜地打量着她,卻見她熱淚盈眶。「姑娘,你……」

祝湘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睇着他,直到豆大的淚水滾落,她才趕忙回神,抿唇噙笑道:「方才來時眼睛進了風沙,先生別介意。」

「那倒是,這兒一旦入冬,北風強勁得吓人。」楊安平不以為意地招呼着。「坐坐坐,都坐,別站着,待會就可以用騰了。」

「好。」她笑眯眼,淚水不住地往下掉。

是爹啊……她從沒想過她還能見到爹……

「窮奇,你來啦。」

門邊響起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她擡眼,就見娘親走到面前,如記憶中笑得那般慈愛,對着袁窮奇不斷地噓寒問暖,質問着他怎會喬扮成東廠番子。

袁窮奇應對着,逗笑她,就見她慈愛地笑眯了眼,突地她望向她,「看來是要成親了,可有定下日子了?」

「等冋京跟我義父說過之後。」

「很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姑娘看起來真不錯,只是……眼睛怎麽紅紅的?」秦氏不解地望着她。

祝湘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有股無法遏制的沖動從身體深處不斷地沖擊着她。

袁窮奇随即代她道:「她方才眼睛進了風沙。」

「喔,也是,外頭風是挺大的,每年入冬總是如此,這你也很清楚的,每年過年和妍兒的忌日你都會特地從京城來看咱們兩老,往後,得多顧着家,不能老是這樣東奔西跑了。」

祝湘聽着,這才明白原來他還代替自己盡孝道……

「還是得來,祝湘會很願意陪我一起來的。」袁窮奇不着痕跡地握着她平放腿上的小手。

祝湘壓抑着自己,可是阻止不了雙眼近乎貪婪地注視着秦氏。娘有點痩了,身子骨更單薄了些,說了兩句話,便輕咳了起來。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她解開身上的帔子就往秦氏肩上一披。「說過入冬時就得要足夠保暖,早上得泡壺蔘茶喝,都忘了嗎?」她的娘親每到入冬就容易引發咳症,所以入冬的每個早上她都會泡壺蔘茶要她潤喉。

秦氏聞言,猛地擡眼直瞅着她,一見是張陌生的臉,不禁疑惑地道:「姑娘,你……」

那口吻,那叮囑是女兒才有的,可她的女兒已身亡三年……

「我……」祝湘楞住,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夫人,她是個大夫,許是夫人身上有些症狀才會這麽說。」袁窮奇緩頰道。

「可是……」

「袁大哥,外頭有兩個人說是你的朋友,一個姓齊,一個姓祝。」楊莫愁敲門進來問着。

「讓他們進來,他們是我的朋友。」

适巧齊昱嘉和祝涓回來,打斷了秦氏的思緒。一會,齊昱嘉牽着祝涓入內,一見到楊安平不禁愣了下。「你……不是曹大人嗎?」

楊安平一見到齊昱嘉,随即認出他是誰,想到邊境一戰傳出睿王失蹤,加上袁窮奇提早造訪,教他聯想到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不禁要秦氏先去準備膳食。

「睿王,曹大人已化名為楊安平,在這小鎮上教書,還請睿王別将這事傳出。」袁窮奇低聲說着。

齊昱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找誰說去?再說曹大人高風亮節,我可都是記得的,他在此處安身立命,也是我所樂見,慶幸當初郭庭邵保下了曹大人。」

袁窮奇滿意地笑着,朝楊安平道:「用過膳後,先生要是有疑問,我會替先生解惑,咱們現在就先用膳吧,睿王還帶了不少熱食過來。」說着,便将齊昱嘉手上的油袋接了過來。

祝涓則是獻寶似地将剛買來的糕餅和祝湘分享着,祝湘手裏拿了一塊,卻沒有想嘗的沖動,她內心一團亂,總覺得袁窮奇……知道她是誰,他是故意帶着她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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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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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