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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祝湘之死

如大夫所言,入夜之後,祝湘開始發起高燒,袁窮奇派人熬藥候着,守在祝湘身邊寸步不離。

「袁大哥,我姊還燒着嗎?」

袁窮奇卻充耳不聞,徑自坐在床邊,輕握着祝湘纏上布巾的小手。

「袁大哥!」

「你別吼那麽大聲,袁窮奇他是聽不見,不是故意不應你。」跟在身後的齊昱嘉趕忙解釋着。

陰影逼近,袁窮奇回頭,就見兩人走近床邊。

「袁大哥,你聽不見?」祝涓詫問着。

「是啊,所以你要是想和我說話,盡可能地站在我面前。」袁窮奇不隐瞞的說。

祝涓怔怔地望着他良久,低聲問:「袁大哥,你真的是錦衣衛?」

「有問題?」

祝涓想了下,偷觑了身後的齊昱嘉一眼,不禁把聲音壓得更低問:「那他真的是個王爺嗎?」

齊昱嘉雙手環胸地瞪着她的後腦杓,又氣又好笑,袁窮奇又聽不見,她壓低聲音是要給誰聽?而且還那麽湊近袁窮奇,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麽?

「他是,所以你別靠我太近。」袁窮奇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不着痕跡地往旁退開了一些。

「可是他一點都不像。」像是沒心眼一樣,她又湊了過去,聲音細得像貓叫,聽在齊昱嘉耳裏就跟撒嬌沒兩樣,不等袁窮奇回應,他一把将她給拉了回來摟進懷裏。

「喂,你不可以這樣,我姊姊也說了,你不可以對我摟摟抱抱。」

「那你昨晚拉着我一道睡時怎麽不搬出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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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拉着你一道睡。」她羞紅臉嚷着,可聲音壓得小小的,就怕擾醒祝湘。

「那昨晚是誰拉着我?難不成是鬼拉我。」齊昱嘉捧着她依舊紅腫的小臉,惡狠狠地瞪着她。「祝涓,我警告你,不準再給我過河拆橋,利用完後就把我給丢到一邊,你小心我真的跟你翻臉。」

「我——」

「嗚……不要……救我……」

祝湘痛苦又沙啞的夢呓聲傳來,教祝涓立刻掙脫齊昱嘉作作樣子的箝制,爬坐到床畔,輕拍着祝湘的胸口。

「她說夢話了?」袁窮奇問着。

她的唇瓣幹裂,張口說得不清,教他難以辨識她到底說了什麽。

「嗯……姊姊生病時都會這樣的,可是姊姊已經有一段時日沒生病了。」

「她以往常生病?」

祝涓垂下長睫,抿起菱唇,「大概是三年前開始的吧,我不是說過姊姊在三年前曾大病一場?可事實上,姊姊那時候不是大病一場,她是被人刺了一刀。」

「刺了一刀?兇手可有抓到?」袁窮奇詫問。

祝涓搖了搖頭。「記得那一晚是鎮上有間勾欄院裏的花娘生病了,把我爹爹找去,可因為要看診的是花娘,只有我爹爹去總是有所不妥,所以就帶了我姊姊去幫忙,就在幫忙到了段落,我爹讓我姊姊先到隔壁房歇會,等我爹寫好藥方時卻找不到我姊姊,等找到她時……她倒在勾欄院的花園裏,渾身是血,只剩一口氣,而事實上當我爹把她帶回來時,她已經沒有呼息了。」

袁窮奇聽着,心想也許就是因為祝湘已死,所以才會讓曹瑾妍有機會移魂在她身上。

「可是她後來還是活過來了。」

「是啊,我爹怎麽也不肯放棄,用藥救了我姊,我姊終于有了口氣,可是姊姊幾乎每晚都在夢呓,在夢裏不斷地掙紮,像是發生了多麽可怕的事,就連在夢中都不放過她。」祝涓說着,眼眶泛紅盈着淚光。

齊昱嘉見狀,不禁輕撫着她的頭安撫她。

「幾天後,我姊醒了,我爹問她到底發生什麽事,她卻說她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爹說這足有可能的事,人在大病或重創之後清醒,有時确實會遺忘事發之前的事,只是我姊就連性情都變了,她變得沉默不愛說話,有時根本就不踩我。」

「我以為祝大夫的性子本就比較冷情。」齊昱嘉想起她初下手時的狠勁,直到現在還覺得已愈合的傷口仍會隐隐作痛。

「才不是,我姊以往愛笑愛鬧,是因為三年前重創之後才變得沉默,可是後來慢慢的,姊姊終于會對我笑了,我就覺得之前姊姊再怎麽冷淡都沒關系,我只是想找回姊姊的笑容,因為當年我娘去世時,一直都是姊姊照顧我的。」

「那麽,可有報官追查當初祝湘被刺一事?」袁窮奇沉聲問着。

「有啊,可那縣令根本就不是個會辦案的人,這事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祝涓撇了撇唇,對孔進才是十足的鄙夷。「而且當晚在勾欄院裏,還有一位花娘被活活掐死,我和我爹猜想,我姊姊肯定是撞見那一幕,才會被兇手殺人滅口。」

「結果兇手也沒找着?」齊昱嘉詫問着,不敢相信就這麽一座邊境小鎮,竟連個兇手都抓不着。

「嗯,那一陣子我和我爹都很擔心,就怕兇手會找上門來,不過兇手沒找來,我們猜想大概是兇手早已經逃了。」

「這廣源縣令簡直是個混蛋中的混蛋!袁窮奇,派人跟傅總兵說一聲,先調派個人過來接任,這種混蛋不能再留在縣令一位上。」齊昱嘉惱聲罵道。

「這事我會立刻派人處理。」

「好了,祝涓,你該回房休息了,別忘了你也是個病人。」齊昱嘉說着,随即将她攔腰抱起。

「我要照顧姊姊。」她掙紮着。

「有袁窮奇在,你擔心個什麽勁?」

祝涓不禁看向袁窮奇,就見他輕揚笑意的說:「有我在,你去歇着吧。」

「袁大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姊姊?」

「嗯。」

「你會迎娶我姊姊嗎?」

「當然,我特地快馬趕回大風村,就是想接她去京城。」

「京城……」好遠,但是只要姊姊能幸福就好。「只要姊姊點頭,我就沒意見,不過我想姊姊應該會點頭,因為在你們離開後,雖然姊姊什麽都沒說,可是常常一個人坐在廳裏發呆,她一定是在想念袁大哥。」

「是嗎?」袁窮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像你姊姊這麽冷情的人都會想念袁窮奇,你呢,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到底有沒想過我?」齊昱嘉皮笑肉不笑地問。

「哼,你要走時還跟我吵架,我怎麽會想你。」就算有,她也不會承認。

「你敢不想我,那一直惦記着你的我豈不是成了個傻子?」他抱着她直往外走,舉措輕柔,可嘴上就是不饒人。

「我又沒要你想,你自個兒要想,關我什麽事?」祝涓同樣的嘴上不饒人,可嘴邊卻多了抹甜甜的笑。

兩人到底逗嘴逗了多久,袁窮奇完全沒聽見,目光專注在祝湘身上。

撫着她汗濕的發,他拿起方巾不斷地替她擦拭着,再輕柔地覆在她的小手上。

原來,她想他……她是想他的。

笑意愈濃,暖了那雙肅殺的魅眸,如刃般的注視,仿佛剖開了祝湘的皮囊,直睇着曹瑾妍的魂魄。

黑暗中,她仿似踏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心慌恐懼,尋無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張口想喊,喉頭卻幹澀得發不出半點聲響。

不,她不想待在黑暗裏,她尋找着光,用力地張開雙眼,眼前像是有扇門,開啓的瞬問,光線從門縫緩緩地流洩進來,繼而讓光亮大片地灑入室內,光影中出現一抹纖痩的身影。

那人滿頭金釵步搖,富貴逼人,身穿桃紅短襦衫綴千鳥長曳裙,每踩一步,裙擺如浪搖曳,步搖叮當響着。

她微眯起眼,直到那人走到面前才認出她是誰。

「姊姊。」

「……瑾娥。」

「看來,當初我替姊姊安排得真是對極了,瞧瞧這濯蓮殿金雕玉嵌,奢華氣派。」曹瑾娥啧了幾聲,抹上大紅胭脂的唇彎成美麗的弧線。「姊姊,你應該要感謝我才是。」

「……竟是你向齊賢進言,讓世子把我給送進宮裏?!」她罵道卻氣虛得難受。

她染了風寒後,無意中聽見齊賢提起端王世子扶正了曹家庶女為端王世子妃,齊賢直誇曹家庶女極有手段,攆走親姊,讓自己當上世子妃……她震愕不已,氣怒攻心而病得更重,盡管病倒,卻還是執意央求皇上派人把曹瑾娥給找來,只因她要确定這是真的嗎,畢竟這宮中似是而非的流言太多。

「姊姊,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皇上的妃子,你能擁有這份榮幸,是該感謝我。」曹瑾娥大言不慚地說着。「只可惜姊姊命薄,氣色如灰,看來是離死不遠了,妹妹好難過呀,姊姊。」

她怒瞪着,怒氣擠壓着胸口,教她無預警地嘔出一口血。

「姊姊病了,妹妹就不多留了,要是染上病氣就不好。」話落,她回頭欲走。

「曹瑾娥!你為了要成為世子妃,竟出賣親姊,你的良心到底在哪裏?!」怒氣鼓噪着,教她怒吼出聲。

是她帶着她進端王府的,是她容忍她為妾,可最終她竟出賣她!

曹瑾娥頓下腳步,徐徐回頭,朝她冷笑。「姊姊,出賣親姊算什麽呢?我連親爹都能出賣了,再多出賣一個你,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聞言,不禁怔楞地直睇着曹瑾娥。「你……難道說……」

「爹爹為人公正清廉,行事小心防備,想要栽贓他有多難呀,但是爹爹不會防我的,對不?」曹瑾娥笑容可掬地說着。

「……是你把假帳冊放在爹的書房裏?!」

「是呀。」

「曹瑾娥,你瘋了嗎?!那是滿門抄斬的重罪,你竟然——」

「我要是不放手一搏,到死一樣沒個身分,既是如此,我自然要搏!只要端王府不毀婚,我就能跟着你一道進端王府,只要進了端王府,我就有把握能成為世子妃。」曹瑾娥笑意越發冷銳苛薄。「姊姊,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爹爹的公正是假的,他把最好的都給你,像是忘了他還有個女兒,忘了他另一個女兒沒有母親能依靠就連爹爹都不疼,我不這麽做,還能如何?」

「曹瑾娥,你會不得好死!」一個出賣親爹和親姊的人,她怎配有個好下場。

「姊姊,別惱,就算要死……也是你先死,而我會好好地當我的世子妃,榮華為伴,富貴加身。」話落,她笑得得意,扭過頭,袅袅婷婷的離去。

「曹瑾娥!」她聲嘶力竭地吼着。「你會不得好死!」

而回應她的是曹瑾娥嚣狂的尖銳笑聲,教她氣怒攻心,教她——突地,一陣陣的鳥叫聲清脆響亮地掩過曹瑾娥的笑聲,安撫着她的怒火,領着她飛出了宮殿,飛向自由的彼端,引領地朝另一頭煦暖的光源而去,教她向往着,忍不住地想張開眼看看這一切。

她張開眼,男人逆着光的面孔教她看不清楚,但是那鳥叫聲是恁地接近,仿佛就在她眼前,當男人一開口,鳥叫聲便停了。

「要不要喝點水?」男人嗓音低啞地輕問着。

「……袁窮奇?」

「是。」

她鼻頭酸着,眼眶滿是淚水,朝他伸出了手。

袁窮奇見狀,一把将她摟進懷裏,讓她枕在肩上,盡情地宣洩。他不知道她夢見了什麽,但她不斷地夢呓,不斷地在夢中掙紮,他喚不醒她,只能發出鳥鳴聲,就盼鳥鳴可以引她離開夢境,讓她清醒。

祝湘緊環抱住他。這是一份奇怪的緣,第一次遇見他時,她早已心有所屬,救他只是因為看不慣齊賢的爪牙欺人;第二次再見他時,他已是高大挺拔的男兒郎,那般潇灑氣質教她自慚形穢,他來是為了替她收屍,收拾那肮髒的臭皮囊。

第三次見到他,是在漫山翠綠的山道上,因為心中有怨,所以她視而不見,可是他……

卻因為她一次出手相救,一直将她惦記在心,每每她有難時總會出現在她身邊;她落水,他跟随,她冤獄,他平反,她病了,他随侍在側……

他将她護得牢牢的,溫暖的臂彎撫平她內心的憤恨恐懼,讓她明白在這天地之間,有着一個毫無關聯的人,卻能以愛為名,将她給禁锢着。

「要不要喝點水?」他再問,撫着她依舊有些熱度的額。

她搖了搖頭,随即又聽他道:「祝湘,把臉擡起來,這樣我才會知道你想要什麽。」

她想了下,緩緩擡眼,花架上的油燈映照出他蓄滿胡髭的下巴,布滿紅絲的黑眸,就連身上的錦袍都發皺了。

「我睡了很久?」她啞聲問着,一開口才發覺喉頭幹得像是要裂開,難怪他一直問她要不要喝水。

袁窮奇伸長臂,從架上取來水,輕柔地喂着她,才道:「兩天。」

她瞠圓水眸,連喝了好幾口水後,才順利開口道:「已經過了兩天了?你們應該要趕緊離開才是,你不該再待在這裏。」驀地想起,他耳不能聽,為了照料她,他勢必是整夜不能眠,因為他必須用他的眼代替他的耳朵。

兩天皆守在這裏,他肯定是累極了。

「等你身子好些,咱們再一道走。」

「我沒要跟你走。」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帶你走。」将杯子擱妥,他依舊環抱住她,唯有見她開口說話甚或被他激得橫眉豎眼,他的心才能安定些。

「你!」她真沒想到他竟是這般霸道之人。

「祝湘,你是非走不可,因為咱們在這裏已經引起一些人注意,你要是和祝涓繼續待在這裏,肯定會遭受無妄之災。」

祝湘聞言,才驚覺自己忘了思考這個層面。他在縣衙裏替她出頭,再加上巡撫出現,如此一來,她和祝涓要是繼續待在這裏,除了會受到牽連之外,還可能成為掣肘他倆的利器。

可是她并不想回京,她不想回去。

「話再說回來,我曾經受你救助,如今以身相許,也是應該的。」他突道。

她不禁擡眼。「我何時救過你?」他老是話中有話,像是試探又像是随口說說,教她摸不着頭緒。

「你替我上過好幾次藥,不是嗎?」他說得理直氣壯。

「上過幾次藥不叫救助,救助至少也該像你跳進溪裏救我。」

「喔……那麽你是不是應該以身相許報恩?」他問得理所當然。

祝湘楞了下,小臉翻紅。「你簡直是無賴。」她跳進他的圈套裏,怎麽說都是錯,真不敢相信他竟是個心機這般深沉的人,可回想公堂上,他思緒清明,循序漸進地誘着關秀才入甕,卻是大快人心。

「是啊,無賴賴上你了,這一輩子你是休想逃走。」

「你!」

「祝湘,我要迎你為妻,我要保護你,我會疼惜你,寵你愛你,讓你可以随心所欲地過着想過的生活,只求你讓我待在你身邊,讓我只要一擡眼就可以看見你的身影,這樣就足夠了。」他不奢求她一份情,他貪求的是她一世陪伴。

祝湘直瞅着他,這一席近乎卑微的請求,要她如何不心動?

「袁窮奇,你這甜言蜜語都快要把我給釀起來了,可否待會再說,否則藥和晚膳都快涼了。」

門外傳來齊昱嘉懶懶的聲調,教祝湘登時羞紅了臉。齊昱嘉自然知道袁窮奇聽不見,可是祝湘聽得見,他是說給祝湘聽的。

「怎麽了?」袁窮奇輕撫着她的臉。

「你家公子在外頭,你……往後不準再說出那些話。」她低聲說着,羞得根本不知道要把臉給端到哪放了。

「為何?你不喜歡聽?」

「很羞,你小聲一點,不要再說了。」她趕忙推開他,要他離自己遠一點。

「你不喜歡?」袁窮奇偏是湊近她。

「不是!是很讓人難為情,你不要再說了,我覺得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都跟他說齊昱嘉在外頭了還執意問,根本是蓄意看她難為情。

「所以你是喜歡聽我這麽說。」袁窮奇滿意地下了結論。

祝湘直瞪着他,恨不得縫起他那張嘴。「往後那種話不準說,真要說你就學鳥叫,聽見沒?」定下暗語,省得老讓她難為情。

袁窮奇笑眯眼道:「我知道了。」而後回頭喊着,「王爺、祝涓,你們可以把藥和晚膳端進來了。」

祝涓推門走來,齊昱嘉端着木盤走在後頭。「袁窮奇,你是把本王當成下人了不成,喊得這般順口。」

「有勞。」他起身接過手。

「下次教我怎麽說,讓我可以渡化身邊這顆頑石。」齊昱嘉意有所指地道。

祝涓蹦蹦跳跳地跑到床邊,回頭瞪他一眼,才撒嬌地對着祝湘道:「姊,你要趕緊把身子養好,否則這家夥都趁你養病時欺負我。」

「喂,天地良心,到底是誰欺負誰?」

「當然是你欺負我,不然咧。」啐,這還需要說嗎?

祝湘愛憐地輕撫着祝涓消腫許多的臉頰。「臉還疼不疼?」

「好疼,我好可憐,沒有姊姊疼我。」祝涓幹脆撲進她的懷裏撒嬌。

祝湘一把将她摟進懷裏,和夢境裏的曹瑾娥相比,祝涓更像個妹妹。當年她在祝家剛清醒時,曾經一度很厭惡祝涓,覺得天底下的妹妹都是一樣的,可事實證明,不管她的态度多淡漠,口吻多冷情,她還是不變地貼了過來,挽着拉着,喊着姊姊,纏着她東跑西走。

就是她這股熱情勁,才能教她願意相信,這個世上還有許多人是可以試着相信。

「祝涓,起來,我要喂祝湘喝藥。」袁窮奇沉聲說着。

「喔。」祝涓趕忙爬起來。

祝湘伸出手,卻聽他道:「我喂你。」

「我可以自己喝。」

「大夫說過你的手盡可能地別拿東西。」

「可……」齊昱嘉和祝涓都在場,要她乖乖地任他喂,她還真是做不到。

「方才茶水還不是我喂的。」他補上一句,祝湘立刻擡眼瞪他。

「你真得很故意!」非要用那麽暧昧的字句教人誤會兩人間的關系,硬要逼她就範……

把對付別人的招式用在她身上,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是,我就是故意的。」他大方坦承,噙着笑,吹涼了藥湊近她。

祝湘心不甘情不願地張嘴,任他一口又一口地喂,待喝下最後一口時,他随即又拿起碗,挾了口菜。

「吃點東西,可以去點苦味。」

祝湘瞪着他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動作,真的覺得他的聖賢書都白讀了,竟然在旁人面前做出這般親昵的舉措,他不覺得羞,但她很想把自己埋起來。

可偏偏以她十指的狀況,要她拿筷子确實不是件易事,加上他強勢的姿态,她也只能乖乖就範。

見她肯吃自己喂的菜,袁窮奇心情大好着。

「袁窮奇,我領受了。」齊昱嘉意有所指地道。

袁窮奇沒聽見,祝湘卻是羞紅了臉,覺得非找個機會跟袁窮奇好生說說不可。

「對了,我看祝湘的情況好多了,咱們也差不多該上路了。」齊昱嘉一把将祝涓抱起,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說。

「就照得能說的,咱們分成兩路走。」

「這樣子安全嗎?」祝湘低聲問着。

「我們分成兩路,由千戶長龐得能殿後帶着其他錦衣衛走官道,引走東廠番子注意。」

他簡略解釋着,其實就在她昏睡的這兩日,已有東廠番子在屋外打探,等着伺機而動。

祝湘垂眼忖着。縣衙一審,必定已經引來東廠番子,而會從京城派來的巡撫,大抵也是聽令齊賢的,如今确知齊昱嘉未死,肯定會調派所有番子過來,而她昏睡兩天,恐怕對方人數早已備足,想要逃出生天,不是件易事。

「袁窮奇,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聽?」她擡眼問着。

「說來聽聽。」他一派悠閑地喂她用膳。

「也許你不清楚,但實際上這附近有許多東廠的駐所,東廠番子集結到杏花鎮的人數肯定不少,照你方才的說法,我覺得不見得逃得過,倒不如……咱們扮成東廠番子和大內太監走官道。」

袁窮奇聞言,不禁微揚濃眉,忖度這辦法的可行性。

床邊的齊昱嘉沉吟了下,道:「可要扮成東廠番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各大驿站都有東廠駐所,屆時也得驗明正身,如此一來豈不是反招危險?」

「腰牌。」祝湘咽下嘴裏的菜,才緩聲道:「咱們就假扮成是東廠督主授命到邊境的番子,持齊賢的銅鐘令,非但能暢行無阻還可以對檔頭發號施令。」

「銅鐘令?」齊昱嘉轉頭問着袁窮奇。「袁窮奇,你聽過東廠有銅鐘令嗎?」

東廠和錦衣衛一樣,皆以腰牌代表身分,不同的腰牌有時有着不同的作用,但這通常都是廠衛裏頭的私密,外頭的人不見得會知道。

袁窮奇垂斂長睫,還未開口,祝湘便搶白道:「我常在東諸城外走動,而各村落裏小道消息特別多,我就曾聽人提起,東廠督主身上系的腰牌是梅花令,而讓宮內東廠外出辦事的則是銅鐘令,聯系各駐所的則是小圓令……雖說是小道消息,但大夥都這麽說,應該是錯不了。」

當然,這些東廠裏的秘密絕不可能是她從邊境村落裏打聽到的,而是當年她在宮中時,就曾見齊賢用過那些腰牌,而他對她毫不避諱,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活着離開皇宮,再來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他根本不以為意。

齊昱嘉眼微眯。「只是聽來的,會不會太冒險了?」

祝湘不語,她無法再說更多,就怕說得太多反招誤解。

「就這麽着吧。」袁窮奇推想一番後定論。

「但咱們要上哪找銅鐘令?東廠番子的穿着打扮有一定律制,這倒不難,可銅鐘令瞧都沒瞧過,怎麽弄?」齊昱嘉蹙眉。

袁窮奇笑了笑。「我有辦法。」

祝湘不禁看着他,不知道他哪來的辦法。但就算她看過銅鐘令,她也不能畫給他們瞧,而他到底要上哪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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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2.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