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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聰善獸

刺骨冰冷。

祝湘不住地顫抖着,猶如臨死前那般絕望的寒冷沁入骨子裏,凍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此時耳邊突地傳來男人心急如焚的叫喚,有股暖意熨燙着她,安撫着她,催促着她張開眼。

「你終于醒了。」他是練武之人,能在黑暗中視物,見她眼睛張開,他總算松了口氣。

祝湘微眯起眼,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什麽都看不見,有一瞬間恍惚着,懷疑她人還在濯蓮殿,而他是來替她收屍的。「你……來替我收屍?」她顫聲問着,吓得幾乎魂不附體。

時間倒流了嗎?還是打一開始她就沒有離開過濯蓮殿?!

「你胡說什麽?」袁窮奇楞了下。

她恐懼着,掙紮着,不願再回到過去,顫抖的雙手緊揪住他的衣襟。「不!我不要再回去,我不要再當曹——」

「祝湘!」袁窮奇重聲咆吼。

她驀地瞪大眼,眼前依舊黑暗,但是黑暗中他那雙眼分外熠亮着,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微光,微弱卻能穩住她的心。直瞪着他好半晌,她才啞聲問:「我是祝湘?」

「你當然是祝湘,咱們被溪水給沖到下游,我拉着你上岸,找了個山洞避雨,外頭的雨還大得很。」像是要引開她注意力,袁窮奇還指着洞口外。

她楞楞地望去,她看不清楚,聽聲音才能分辨外頭正是風強雨驟,那風雨聲在夜色裏顯得危險而冰冷,但也正因為這聲響能讓她清楚感受自己的存在,她的記憶才得以緩緩回籠,想起她和他涉水到小風村,為了拉起一個孩子,她反倒滑進溪裏……

「那孩子呢?」她突問。

「我不知道,你一掉進水裏,我就跟着跳進溪裏。」

「你跳進溪裏?」她低喃着,這才發覺他渾身濕透,就連臉上都還淌着水滴,發上還有樹葉雜草,狼狽不堪。

「既是我帶你出門,自然不能讓你出事。」見她終于回神,他暗暗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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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一瞬間,他猜想她許是昏了過去,記憶和當年重疊,以為自己是來替她收屍的……所以她是真的移魂,她真的是曹瑾妍,而她再也不願回想那一段,所以才會将他視為陌生人。

他都明白了。

既是如此,他就絕口不提,讓她永遠當祝湘,永不再提起曹瑾妍之名,以免上天發現她移了魂再派鬼差來拘。

「我……」她吶吶無言。

她沒想到他真會做到這種地步,真是為了救她而跳入溪中……這天候溪水好冷好冷,而他……像是想到什麽,她視線往下一移,尖喊着——

「你為什麽抱着我?!」

難怪她覺得有股暖意,原來是他将她抱在懷中!

袁窮奇啼笑皆非地提醒她。「表妹,是你抓着我。」他指着衣襟,讓她明白是她的雙手緊揪住他。

「吓!」她吓得趕忙松開,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被他的雙臂給箝制。「放手,袁窮奇,放開我!」

「天候很冷,偎着較暖。」她渾身冰冷得吓人,一如當初他抱起她的屍體……要不是探過她的鼻息,他會以為他再一次地失去了她。

「不要,你……」她顫抖着,這一次是因為男人的軀體讓她恐慌不已。

「表妹大夫,我很冷,你借我偎一下吧。」他柔聲懇求着。

「你——」她想要抗拒,可是她的雙手觸摸之處,确實是冰冷得吓人,而且……觸及他的肩頭,指尖上的水不像水,帶了點粘膩,她湊在鼻間一嗅,震愕擡眼,「你的肩膀上有傷!」

那是血,不是水!

「小傷。」他滿不在乎地道。

「怎會是小傷?得要趕緊……」她突地頓住,低聲問:「我的竹簍呢?」

「被水沖走了吧。」

祝湘無奈嘆了口氣。就算沒沖走也沒用了,竹簍裏頭雖有金創藥,但被水泡過也等于沒有。

該怎麽辦?風雨那麽大,他身上又有傷……

「啊……」

「怎麽了?」聽見他沉吟一聲,祝湘趕忙稍稍挪動身體,就怕他身上還有其他傷處被她給壓疼了。

「我的藥瓶不見了。」她提起竹簍教他聯想起藥,下意識地往腰間一探,卻沒找着一直戴在身上的藥瓶。

「不見就算了。」裏頭也沒藥,帶個藥瓶也沒用。

「不成,我去找找。」

見他真要起身,她趕忙拉住他。「你瘋啦?天色黑暗,外頭風雨那麽大,你身上有傷,竟然還打算去找藥瓶?」那根本就像是大海撈針,瞎忙一場,他又何必到外頭去冒險?簡直是傻子行徑。

「不行,那藥瓶裏頭——」他突地噤聲不語。

那藥瓶裏盛裝的是一撮骨灰……

他想,興許是當年他把曹瑾妍的骨灰送到榆川鎮前,他偷了一撮骨灰,才會教她還能留在這人世間,要是那骨灰不見了……她是不是也會跟着一起消失?

「就是一個藥瓶,沒什麽大不了!」她緊揪住他不放,不讓他冒任何的險。「袁窮奇,你別忘了你說過要保護我,你要是在這當頭離開,讓我出了什麽意外,你真的面對得了自己的良心?」

她不懂!如果他真的如此看重她給予的每樣東西,表态他睹物思人,如此地将她擱在心上,那麽當初他為何不肯回頭?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他的背影給羞辱,可是,眼前他卻珍惜着她給予的藥瓶,教她實在搞不懂他當初到底在想什麽!

袁窮奇聞言,再猶豫也得停下腳步。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的眼力沒有他好,在黑暗中無法視物,要是他去得太久,她一踏出山洞外出了意外,他如何承受得起?

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只要将她護得牢牢的,老天沒道理還要将她帶走,對不?

她曾經受過那麽多苦,為了家人委曲求全,她能移魂必定是老天給予的重生機會,既然如此就不會任意再收回,不是嗎?

黑暗中,灼亮的黑眸直瞅着她,用他的眼一再确定她安好,讓他的心可以平靜。

「你……把衣服給脫了。」她突道,閃避着他的注視。

袁窮奇疑惑地看着她。

祝湘見他動也不動,不禁微惱地揪着他的衣襟。「把濕衣服給脫了,再穿着你一定會染上風寒!」外頭風雨這麽大,她也不清楚這裏到底是哪裏,就怕劉文耀他們想尋來,恐怕一時半刻也找不着,想離開至少也要等到天亮,要不摸黑踏錯又踩進溪水裏,豈不是自找死路?

袁窮奇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心想她并不喜有人靠近,甚至他的碰觸都會令她厭惡恐懼,可她竟能接受他把衣服給脫了?

「快點!難不成你是要我幫你脫?!」她惱聲吼着。

袁窮奇沒有猶豫,心想夜色籠罩下,她什麽也看不見,也就不會感到恐懼才是。他緩緩地褪去衣服,感覺她退開了些,然後——他驀地別開眼,不敢相信她竟當着自己的面脫下襦衫……

她在做什麽?他目不斜視,不敢朝她的方向望去,可是——

「袁窮奇,你在搞什麽,我喚了你好幾聲,你為什麽都不吭聲?」祝湘羞惱地往他懷裏一坐,強迫他看着自己。

袁窮奇喉頭幹澀,懷裏是她柔軟的身軀,她只着貼身衣物,冰涼滑膩的肌膚貼覆在他身上,教他心猿意馬。

「你還冷嗎?」她問着,身體微顫,因為冷也因為恐懼男人的軀體,可是她是大夫,她很清楚在如此寒冷的夜裏,如果他們不用彼此的體溫暖彼此,恐怕就連要撐到天亮都有困難。

袁窮奇楞了下,總算明白她的用意,一方面赧然自己起了邪念,一方面又動容她為溫暖自己可以将恐懼暫抛一邊。

「你呢?」

「還好。」她摩挲着雙臂,突地又擡眼問:「你身上還有哪裏有傷?」

「不知道,但不礙事。」

她幹脆抓起他的手替他診脈,确定他的脈象強而有力,教她稍稍安心。「這樣就好,等離開這裏我再替你上藥。」

「嗯。」

兩個人暧昧地分享體溫,教她要是不說點話就擺脫不了打從骨子裏冒出來的尴尬,只能找着話題,才擡眼便瞥見他挂在頸上的血翠簪,血翠簪在黑暗之中發出微亮的光芒,教她不禁低聲問:「這玉會發光,特別得很,打哪來的?」

袁窮奇斂睫瞅着她,好半晌才啞聲道:「這是一個我心儀的姑娘家留下的遺物。」

祝湘楞住,沒料想到會得到這答案。

他心儀的姑娘家?

她?!怎麽可能?!

她救過他一回,那是明德二年,而她死時是明德四年,這其間他們就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她救他,一次是他為她收屍……不過是兩面之緣,怎麽可能會心儀她?

「她臨死前,托我将這玉簪送到她爹娘手中,可是……我舍不得,所以就留在身邊,有這玉簪在就能堅定我的心,讓我更加明白我該做的是什麽。」他要為她報仇,就算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傾盡一切所有,他也要殺了齊賢。

祝湘怔怔地說不出話,她不能理解他竟因為她救了他便心儀自己,可那時的自己和端王世子正式文定,隔年便嫁入端王府,再隔年死在濯蓮殿……她是如此污穢肮髒之人,而他竟還心戀自己……至今未變?

可如果是如此,為何當年他不回頭?她想不通。可他沒必要對她撒謊的,對不?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曹瑾妍。

「表妹,我有點冷,可以抱着你嗎?」

她擡眼又垂斂長睫,才緩緩地把臉頰貼在他的肩頭上,讓他可以将自己合抱住,這一刻,她不怕了,因為他是袁窮奇,他不會傷害她,她是如此篤定。

他充滿肌理的軀體有股雨水的清爽氣味,溫熱地将她環抱住,将她護得牢牢的,在她最害怕的時刻守在她的身邊。

她原諒他了,不問他為何不回頭,因為在她人生的最後,是他無聲的陪伴,沒讓她孤單地離世。

有人惦記着自己,如此地惦記着自己……

風雨聲呼嘯着,枕着他的肩,倦意襲卷上她,教她沉沉睡去。

袁窮奇垂睫瞅着她的睡臉,輕柔地将她緊摟入懷。

她方才清醒時,瞬間的恐懼尖喊讓他心好痛……三年了,她已經脫胎換骨,可她的魂魄依舊陷在惡夢裏。

三年前,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香消玉殡;三年後,他窮盡一切,任誰都不能将她從身邊奪走。

寒風似刃,鑽進她的骨子裏,硬是将她從香甜的睡夢裏給喚醒。

她張眼,疑惑地環顧四周,突地聽見外頭有交談聲,初醒的腦袋還有些混沌,直到意識身上的寒意才教她想起她沒穿衣裳!

她猛地坐起身,卻發現身上竟穿着男人的錦袍……天啊,她竟熟睡到連袁窮奇幫她穿上衣服都沒發覺?

這麽一來,她豈不是被他給看光了?

小臉羞得紅通通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但外頭的交談聲持續着,是袁窮奇的聲音,但另一把嗓音陌生得緊。

難道是有人尋來,順便還帶了衣服?她拉了拉身上寬松的錦袍,發覺自己的長發是解下的,甚至已經快幹了,而身旁還有一條大布巾,狀似從她發上滑落在地的……是他幫她擦的?

他怎麽可以?這是夫妻間才能做的私密舉動,他竟……思及昨晚他變相的表白,教她更是莫名悸動着。

別動搖,他喜歡的是曹瑾妍不是祝湘,她有什麽好難為情,甚至歡喜來着?

想起身察看他在和誰交談,随手收拾着昨晚脫下的濕衣裳,不見他的濕衣袍,反倒是瞧見一面手鏡……不會吧,昨晚那種狀态,他竟然還随身帶着手鏡?

他是長得好看的,飛揚濃眉底下是雙深邃的黑眸,如夜色中的星子閃爍,相信不少姑娘家都會被那雙眼給勾了魂。

忖着,她不禁輕拍下額,暗惱自己竟想岔了。

起身走到山洞邊,雨似乎早已經停了,而這山洞口離溪邊竟只有幾步的距離,溪水混雜着樹枝落葉,水流依舊湍急,往旁看去,袁窮奇正背對着她和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交談,教她不禁微眯起眼。

那個男人一身水藍色繡黑邊紋錦袍,面色凝重,而袁窮奇……「袁窮奇,你在搞什麽,競然還穿着濕的衣衫!」他竟然把人家送來的錦袍讓她穿上,自己穿着濕冷的衣衫,他是存心染上風寒是不是!

袁窮奇面前的男人吓了一跳,擡眼望來,小聲道:「大人,那位姑娘醒了。」

袁窮奇聞言,猛地回頭,快步走到她身邊,劈頭就問:「冷嗎?」

祝湘一雙水眸都快要噴火了。「我剛才罵你什麽,你現在問我什麽?」該覺得冷的人到底是誰?!

「我……」

「姑娘,你別生氣,我家大……他耳朵聽不見,不是假裝聽不見。」男人是袁窮奇的下屬錦衣衛千戶長龐得能,見不得袁窮奇遭人罵,趕忙解釋着。「瞧,地上那把手鏡就是他的,要是有人走在他身後說話,這手鏡就能幫他瞧見身後人說了什麽話。」

祝湘愣住。「他聽不見?」

袁窮奇讀出她的唇語,回頭怒瞪着龐得能,像是惱他道出他的秘密。

「別氣,我是幫你解釋嘛。」雖說大人方才跟他提過,這位姑娘是他和睿王暫留此地聘來的大夫,兩人熟識一段時日,但依剛才這姑娘的口吻,他就知道大人肯定沒讓她知曉他失聰。

雖說大人能讀唇語,但沒有手鏡在手,背對着人時,不會察覺有人喚他。

祝湘來回看着兩人,見袁窮奇面有難色,不知該作何解釋,更加确定了那人所說無誤,教她不由得想起初到大風村暫居時,他喚她便開門,壓根不管她的喝止,教她又羞又惱,更教她想起他總是盯着人看,砍樹那回他差點誤傷她……

「這不是什麽大問題,所以我沒說。」袁窮奇撇了撇唇道,心底依舊氣惱龐得能未經他允許便道出他的殘疾。

他希望自己是個可以匹配得上她的人,他甚至有把握可以瞞她一輩子。

「你會說話,那就代表你不是天生失聰,那麽你是何時開始聽不見的?」明德二年遇見他時,她沒有察覺他是失聰,難道會是這幾年的事?「跟我說說,也許還有機會可以醫治。」

「……七歲那一年,我家逢劇變,家破人亡,我的爹娘慘死,而我雖然活下來,但是雙耳卻因為炸藥而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平板無波地提起過往。

祝湘呆住,沒想到他失聰竟是那麽久以前的事,更是因為炸藥……那等于是無藥可救了。

但是,只要他不說,怕是也看不出端倪,他壓根也不像失聰者……忖着,她驀地想起,濯蓮殿內,他背對着她……她猛地捂住嘴,才能教自己別尖叫出聲。

天啊!他根本沒聽見她說話!

她壓根不知道他失聰,不知道他聽不見,當他背對着她,就算她喊破了喉嚨,他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

可她什麽都不知道,徑自怨着他,以為他為羞辱自己才故意充耳不聞……天啊,她竟是這般誤解着他。

袁窮奇不解她的心思,見她臉色愀變,以為她是嫌棄殘缺的自己。「我雖是失聰,但我還是可以像個尋常人一樣,你不必對我小心翼翼或是有所嫌惡。」

祝湘連忙道:「不是!我怎會嫌惡?我只是……我很抱歉我一直誤解你。」

「誤解?」

「就……」她嘴巴動了動,拐了彎道:「那回你來我的房間,我嚷嚷着你卻還是開了門,我……」

事實上,她心裏想的卻是自己一廂情願地埋怨,此時此刻回想,直教她無地自容地想要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那是……意外,往後我會注意。」袁窮奇心裏一沉,以為她是介懷他的殘疾。

「可我在門內喊你又聽不見,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不知道你聽不見,你為什麽不跟我說?」祝湘羞惱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從沒想過事情的真相竟會教她如此無臉見人。

她一直徑自的以為他在羞辱自己,分明是她自己在羞辱自己!甚至在重逢之後,還惡意對他視而不見,冷言相對,差那麽一點就誤了齊昱嘉的病情……她怎麽會犯了這麽大的錯誤?

袁窮奇至此才搞清楚,原來她介懷的是她不知情,這教他心頭發軟着。

「我只是不想給人添麻煩,這麽點事我應付得來。」當年正因為他的殘疾才會教東廠的人一再尋釁,教他忍不住反擊,甚至被齊賢改了名,這一切的一切曾教他痛苦得生不如死,但遇見她之後,痛苦只是一種過程,他可以為她跳脫、蛻變。

「哪裏是麻煩?你不說才會被我誤會。」她為了過往的誤解而擡不起頭,不知道要把臉給擱到哪去。

「祝湘,你不擡起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祝湘心不甘情不願地擡起羞紅的小臉,一字一句說得緩。「對不起,我曾經誤解了你。」

「沒關系。」他探出雙臂,輕輕地将她摟進懷裏。「會冷嗎?」

「我不冷,這錦袍挺暖的,但是——」像是想到什麽,愧疚的神色瞬間說變就變。「你為什麽還穿着濕的衣衫?!你應該要換上這套錦袍,怎麽會是給我穿上?」

「你的衣裳還濕着,我不能讓你穿濕的衣裳。」

「可是……」他的溫柔暖進她的心底,但她不願意他為了自己反而染上風寒。

「不打緊,我的朋友找來了,他說前頭的水已經退了,咱們待會可以先回大風村,我換過衣服之後再到小風村探探狀況。」

「怎麽會是你的朋友找來,而不是劉大哥他們?」而且,他的朋友會知道他身在哪裏,還知道要帶套衣袍過來,準備如此周到也太教人起疑。

「我朋友先找到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跟他說我到小風村,他到小風村找我,聽人說我被水沖走,所以沿岸找來,在溪畔撿到我的藥瓶,猜測我就在這附近。」他大略解釋,避開龐得能帶來朝中消息的部分。

打他帶着一支錦衣衛小隊攻入敵營,救出齊昱嘉後,他便吩咐其他人,對外說他與齊昱嘉下落不明,這消息傳回朝中,義父便立刻派龐得能日夜趕路前來尋人。

「喔。」那麽,這人應該也是錦衣衛的人。她思忖着,不禁看向那人,卻見那人走開幾步,背對着他倆。

她原本不解,而後才驚覺兩人抱在一塊,趕忙将袁窮奇推開。

「祝湘?」

「你……我……」這是怎麽了,她竟然由着他摟抱,而他竟敢如此理所當然地抱着她……可她卻壓根不讨厭。

「怎麽了?」

祝湘擡眼瞪他。還敢問她怎麽了?難道他認為兩個人抱在一塊是天經地義不成?她還沒跟他算幫她穿衣袍的事呢!

思及此,她輕呼了聲,看向那人背影,一張小臉羞得快要着火了。

完了,這人方才聽及他們對話,肯定是誤解了!

袁窮奇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輕喚了聲。「得能。」

「在。」龐得能微側過身,确定主子能瞧見他的唇形。

「你在外頭等一下,我們收拾下便過去。」

龐得能掃了眼洞內的濕衣裳,了然于心地點了點頭。「未來的嫂子,對吧。」其實一點都不難猜,因為他找來時,才剛探個頭,随即被喝令回避,但盡管是匆匆一瞥,他還是瞧見大人抱了個近乎赤裸的姑娘家。

唉,就說人長得俊俏,就能得了這般多的好處,到哪都能抱得美人歸,這下子恐怕京城那票名門千金要哭了。

「不是,你誤會了,我跟他不是、不是那種關系。」祝湘趕忙解釋。

「欸?」不是?龐得能瞥了袁窮奇一眼,只見他眉眼微沉,略顯不快。

唉呀,難道是郎有情,妹無意?那兩人不穿衣服抱在一塊,只求露水姻緣不成?

「我是大夫,昨晚我們困在這裏,要是不借着體溫取暖,我們兩個都會凍出病來的。」

她極力撇清兩人不存在的關系,壓根沒瞧見袁窮奇臉色都快黑了。

「喔……」龐得能拖長了尾音,替袁窮奇輕嘆着。

這邊境姑娘真是了得,作風果真是比京城的姑娘要來得外放大膽,竟然把他家大人吃幹抹淨之後再推得一幹二淨,他忍不住替他家大人掏把同情淚。

可是,如果有機會,他其實也滿想試試被吃幹抹淨再推得一幹二淨的感覺。

「龐得能,還不快滾。」袁窮奇惱聲斥道。「是要等着我動手?」

「我知道了。」他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知道他家大人也差不多要惱羞成怒了,他就識相點,走開點,讓他倆好生談談。

「我先走了。」祝湘動作飛快地撈起自己的衣裳跟在龐得能身後。

袁窮奇見狀,只能無聲嘆口氣。

他以為她對自己卸下心防,代表對自己生出好感,尤其她得知他的殘疾卻毫不嫌棄,甚至還不住道歉,讓他給抱入懷……

算了,無妨,他多的是時間纏着她點頭。

這一次,任誰來,都不能讓他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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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