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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睹物思人

祝湘雙眼直瞪着貼在他胸膛上的那只血翠簪。

血翠的産量極少,民間獲得血翠應例皆得上繳大內,而這把血翠簪顏色似綠染紅,呈扁杓狀,長度不及巴掌,在暗處會微泛光芒,就着玉色雕出龍鳳,盡管周身被鑲了镂花銀飾,上頭懸以紅線,乍見猶如是配飾,但這是她的最愛,她根本不可能錯認!

這分明是當初她臨死前托他交給爹娘的血翠簪,為何還在他身上,他為何沒有交給她的爹娘?

「祝姑娘,袁老弟是傷在手臂上……」劉文耀小聲提醒着。

雖說她是個大夫,但畢竟是個姑娘家,直瞪着男人胸膛的豪情舉措饒是邊境的姑娘也做不出來。

她驀地回神,這才驚覺自己的行為有多驚世駭俗,趕忙松開他的衣襟。

「不打緊,只是小傷而已,我先進去換件衣袍。」袁窮奇拉起衣襟,大步從她身旁走過。

「祝姑娘,袁老弟手臂上的口子挺大的,是因為有人不慎滑進溪裏,他為了要救人才會刮出那道口子,你得要替他上藥,我先走了。」劉文耀臨走前再三囑咐,就怕袁窮奇懶得讓人醫治,放任傷口惡化就不好了。

「雨很大,你要小心點。」她本想要拿把傘給他,卻想起屋裏根本就沒有傘。

「放心,到我家不過半裏路,一下就到了。」

祝湘微颔首,望着外頭的雨勢,想着劉文耀說的事,她心裏糊成一片了。

袁窮奇絕不會是個惡人,他慷慨解囊助人,甚至熱心的和村民築堤防,照料齊昱嘉更是極盡所能,可……為何他沒把血翠簪交給她的爹娘?

血翠簪是當年曹家僅剩未被抄走的傳家寶,更是她出閣唯一的嫁妝,正因為如此,她才一再囑咐他務必把血翠簪交到爹娘手中,可他卻鑲了镂花銀飾,串成了配飾戴在身上……這到底是為什麽?

方才乍見血翠簪時,她心底是惱着的,可如今冷靜之後,總覺得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再者血翠這種東西放在身上,如果有心人要嫁禍栽贓他,他會落得百口莫辯的下場,但他卻還是這麽做了……他到底在想什麽?

想問,偏偏又不能問,想了下,決定替他上藥再找話試探他。

打定主意,她便走到他和齊昱嘉的房門前,一把推開了房門——竟見袁窮奇渾身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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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住,像是沒料想到會撞見這一幕,因為她腦袋在想其他事,所以她忘了敲門,所以她撞見了他赤裸的軀體,壯而不碩的精實身軀,寬肩窄臀健實的長腿……

「啊!袁窮奇,你有毛病啊!」她慢半拍地關上門,惱聲咆問。

袁窮奇瞪着門板,無言地撇了撇唇,快速地穿上幹淨的粗布衣裳,一把拉開了房門。

「表妹,有毛病的是你吧?」

「你才有毛病,明知道我要幫你看傷口,你還故意脫光光,你是故意的!」她羞得連雪白頸項都染上一片嫣紅,水眸在暗處顯得潤亮剔透。

「我渾身都濕透了,不把濕衣服換下,難不成你等着看我染上風寒?」他沒好氣地道。

祝湘呆楞地望着他,看着他解下束發,發梢還滴着水,忙道:「趕快把頭發擦幹,否則就算換上幹衣服也一樣會染風寒。」她都忘了他渾身濕透這回事了。

「如果不是你突然開了門,我現在應該在擦頭發了。」他掀唇笑得戲谑。

祝湘聞言,羞惱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劉大哥一直趕着我幫你診治傷口。」

「你要怎麽賠我?」

「賠?!」她嗓音拔尖地問。「你上一回還不是闖進我房裏,那筆帳我都還沒跟你算呢!」

算到底,姑娘家的清白可是他拿萬金都賠不起的!

「那可不一樣,上一回我只看到你的肩頭,可這一回你是從頭到腳把我給瞧光光。」算了算,他才真是虧大了。「姑娘家要講清白,難道男人就不用談清白?」

祝湘氣得眯了眯眼。「男人的清白一點都不值錢,還有,不要跟我啰唆,立刻回房擦頭發,我要看你的傷口!」

以為跟她耍嘴皮子,她就會忘了她要做的事不成?

袁窮奇咂了聲,回頭就見倚在床柱邊的齊昱嘉正掩嘴忍笑,他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才從床邊一張小花架上抽出布巾,随意地擦拭着長發,一回頭,就見祝湘早已經備好了藥和布巾走進來,站在桌邊候着,并拿起他擱在桌面的白瓷瓶打量。

他沒好氣地走到桌邊,拿回白瓷瓶。「其實劉文耀太誇大了,不過是個小傷口罷了,根本就不需要上藥。」

祝湘直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白瓷瓶系在腰帶上,不禁道:「那藥瓶裏頭裝的是金創藥,不過裏頭的藥早就沒了,要不要我替你裝點新的?」

「不用。」

「那你系個沒裝藥的瓶子在身上幹麽?」如果她沒記錯,那藥瓶……是她給他的,因為底下有外祖父醫館的館號,不過這一款藥瓶早已沒在使用,僅剩的她全都帶回家,而其中一瓶給了他。

「祝大夫,你就別問了,那瓶子是袁窮奇的命。」

見祝湘望向齊昱嘉,袁窮奇不禁跟着回頭,以眼示意他不準多說。

齊昱嘉立刻識相地閉上嘴,直接往床上一躺,假裝休息。

見從齊昱嘉口中得不到什麽消息,她幹脆直接問着袁窮奇,「不過就是個瓶子,又沒有嵌玉鑲金,有什麽了不起的?」

「睹物思故人,聽過沒?」袁窮奇沒好氣地道。

祝湘聞言,楞楞地望着他。那位故人,指的不會就是她吧?可是當初他們只有幾面之緣,哪裏算什麽故人?

他不但将她送的藥瓶帶在身上,甚至還有血翠簪,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好了,沒什麽事,你可以回房了。」袁窮奇不願多談,打發着她離開。

祝湘回神瞪着他。「回什麽房?把衣服給脫了,我要幫你上藥。」

「傷在手臂為何要脫衣服?你就這麽想看我的身體?」

「你在胡說什麽?脫掉衣服比較好包紮!」她羞惱道。

袁窮奇見她萬分堅持,無奈之餘也只能褪去外衫。

祝湘瞥了眼他依舊戴在頸上的血翠簪,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手臂上——

「袁窮奇,你真的有毛病,這口子這麽大,你竟然還說不用上藥!」她罵道,拉着椅子坐到他身側,卻發現這傷口是原本就有,但不知道被什麽利物再刮過,讓原本稍稍收口的傷處扯得更深。

「你身上原本就有傷,你為何不說?!」是她疏忽了,他将齊昱嘉從敵營中救出,怎可能全身而退,身上有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她先前根本不曾細思過這個問題。

「表妹說過我是傷在腦子,一目了然,不是嗎?」他笑得戲谵,提醒着她。

祝湘眯眼死死地瞪着他。「确實是傷在腦子無誤,否則就不會在這當頭還跟我說風涼話!我跟你說過,傷後的照料最是重要,你知道怎麽照顧你家公子,就不知道要怎麽照顧自己?」

「我等着你照顧我。」

「誰要照顧你?每個人都得要自己照顧自己。」她拿起金創藥撒在他傷口上,當作沒聽見他壞心眼的調戲,餘光瞥見他戴在頸上的血翠簪,忖了下,假裝有興趣地問:「欸,這是什麽?那镂花銀飾裏頭好像是一支玉簪。」

袁窮奇垂眼看了眼血翠簪。「是啊。」

「你一個大男人身上怎會有姑娘家的玉簪?而且還特地鑲了镂花銀飾。」

「你在意?」

她眉頭一皺。「你在說什麽?」她在意,是因為那是她的血翠簪,可他的說法好像她在意他身上有着姑娘家的飾品。

「表妹,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噙着壞心眼的笑。

「你在胡扯什麽?我只是覺得這明明是玉簪,怎會鑲镂花銀飾,很特別,問一下而已,你別往臉上貼金!」要不是想知道他留下血翠簪的用意,她還真不想聽他鬼話連篇。

「你很想知道這支玉簪打哪來?」

「我……」她是很想知道,可問題是他的說法太暧昧,教她說不出口。

袁窮奇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等着。

「你笑什麽?」祝湘橫瞪他一眼,手裏動作沒停,拿起剪子将包紮用的布巾末端剪成三股,随即開始往他的手臂上包紮着,到了末端再抓起三股反繞交叉,像是編辮子般,最末再繞了圈打結。

袁窮奇本是笑着,但在見她包紮好的布巾後,不禁楞住。

這種包法……八字交叉,這是曹小姐當年替他包紮時的包紮法,當時他覺得特別,問過後,她說這是她外祖父摸索出的一種包紮法,布巾較不容易脫落,是她外祖父的絕活,就只單傳她一個。

所以她——

「怎麽了,我紮得太緊了嗎?」見他神色有異,她随即動手要解開包紮。

袁窮奇一把扣住她的手。「你這種包紮……」

祝湘頓了下,反問:「有問題嗎?」

「……很特別。」袁窮奇直瞅着她,可不管再怎麽瞧,他也無法看穿這軀殼底下的是哪一縷魂。「這是上哪學的?」

「當然是跟我爹學的。」她面不改色地道。

「是嗎?」他不信,因為曹瑾妍說過,這獨門絕活只單傳她。

可她會!一模一樣的包紮法,一模一樣!

「這事能假嗎?不信你可以問祝涓,她也知道。」她神色不變,說得篤定,幾乎連自己都快要相信。

袁窮奇緊扣着她的手不放,喉頭微微縮着,半晌才啞聲道:「我有個朋友,她雖不是大夫,但她對醫術極有興趣,她性情娴雅溫柔,總是笑臉迎人,路見不平會仗義助人,我曾被她幫過,她救了我一命,教導我許多,而身上這藥瓶便是她當年贈與我的,我帶在身上來思念她,而她當初也是用同樣的包紮法替我包紮,她——」

祝湘直睇着他,他黑眸灼亮,亮得仿佛可以照亮一切黑暗,看見她污穢的魂魄,教她想要逃避,教她駭懼——

「姊,救命啊!我的推車要倒了!」

外頭突地傳來祝涓的尖叫聲,祝湘随即抽回手,快步朝房外走去。

袁窮奇望着自己的手,懷疑自己根本就是瘋了,才會在那一瞬間認定她就是曹瑾妍,可是怎麽可能……

但如果她不是曹瑾妍,為何她身上會出現如此多的巧合?她的話語、她的包紮法、她的性情和她的神韻……驀地,他明白了為何打一開始自己的目光就不住地追逐着她,只因那陌生的熟悉感是來自于他對曹瑾妍僅有的認識。

可是,如果她是曹瑾妍,那當初他親手焚燒的又是什麽?

「袁窮奇,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剛剛說那席話,像是在告訴祝大夫往事,但我怎麽覺得你是在對她訴衷曲。」齊昱嘉枕着肘,涼聲問着。「你該不會是把祝大夫當成當初救你的那位姑娘吧……還是她們是同一人?」

他問出口卻又覺得不對,如果她們是同一人,袁窮奇的态度一開始就不會那般淡漠。

袁窮奇充耳不聞,陷入沉思中。

三年,曹瑾妍已經離世三年了……他驀地想起祝涓說過,祝湘在三年前大病一場之後,就忘了怎麽做菜……思及此,一道靈光乍現,教他驀地擡眼。

難道說,是——移魂?

是夜,大雨不停,屋後廚房上方只是一塊凸出的檐角,這下子雨全都潑到竈邊,連要熬個藥都得費盡工夫,更遑論要做菜。

而由于今天下大雨,祝涓的糕餅鋪子生意也被大雨給打壞,剩了不少糕餅回來,剛好充當晚膳。

「這糕餅極為綿密,內餡十分紮實。」齊昱嘉嘗過之後,不禁驚為天人。「祝姑娘廚藝真是高超,菜燒得好,就連這糕餅都是一絕。」

祝涓聽着,笑眯了水眸。「齊大哥真會誇人,其實我做得很一般。」她謙遜道謝,但心裏還是不禁暈陶陶的。

「不,這般手藝就連我在宮……宮家,一個好友府上嘗的都沒這特別。」險些說溜嘴,齊昱嘉趕忙轉了過去。

「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巴掌大的糕餅,他可以一口氣吃下十來個。

慶幸有這兩人搭着話,才沒讓滿屋子尴尬無盡頭的蔓延下去。

祝湘就坐在祝涓身旁,看着外頭的雨勢,而袁窮奇則是倚在門邊,同樣若有所思地望着雨勢。

祝涓壓根沒發覺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息,徑自抓着齊昱嘉問着。「齊大哥,這其實都是一些簡單的糕餅,我呢想弄點不一樣的,可是卻想不出有哪些特別的糕餅。」這邊境地帶的糕餅就那幾樣,想變個花樣都不容易。

「那還不簡單,我倒是可以說上一些不同的,就好比豌豆黃。」

「那是什麽東西?」她聽都沒聽過。

「這豌豆黃有分粗細,我呢偏愛嘗細的,口感細膩,入口即化,不過做工倒是挺繁瑣的,這豆得挑上好的,煮得夠爛,豆泥要濾得夠細,加點糖熬,如此口感精致,甜而不膩,那黃澄澄的表面就引得人食指大動。」說着,他才發覺自己真的已經離宮很久,久到連那些吃膩的甜點都想念了。

「可是豆子熬成泥後,不可能會黃澄澄的。」祝涓忖着,依他敘述猜出該怎麽做,卻無法理解為何會是黃澄澄的。

「好像是染了什麽東西……豌豆黃之所以稱為豌豆黃,就是因為它是黃色的。」雖然不知染了什麽,不過這一點齊昱嘉可是再肯定不過。

「可是……」

「豆子熬煮時會加入黃栀子染黃。」祝湘突道。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袁窮奇适巧回頭。這一席話,更教他篤定她很有可能是曹瑾研移魂而來。

只因豌豆黃是宮中禦食,宮外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會知道,那是因為他曾在宮宴裏嘗過。

而他一直厘不清的是,她如果是曹瑾妍,為何初見他時會認不出他?甚至打一開始就淡漠地拉開距離,為什麽?

「祝大夫,你怎麽會知道?」齊昱嘉脫口問着。

他的疑惑一如袁窮奇的想法,豌豆黃在民間是吃不到的,更遑論是在這邊境地帶,一個不曾踏出廣源縣範圍的邊境姑娘是不可能知道的。

祝湘愣了下,水眸微移,便道:「黃栀子是藥材,過去我爹還在時,曾聽我爹提起過數種藥材可入食材,這一點祝涓懂得也不少。」

「嗯嗯,姊說的沒錯,很多藥材都是可以當食材的,好比粥裏頭可以添上枸杞黃耆,這都可以助人恢複元氣,如果湯膳的話可以加入的就更多了。」祝涓沒心眼的說着。「像齊大哥吃的粥裏頭,我可是都按照姊姊形容你的身體狀态,配上了藥材熬煮,如此一來食藥雙補,身體可以複原得更快。」

「原來是這樣。」齊昱嘉輕點着頭,原本只覺得打從祝涓來了之後,他對每頓膳食都期待得緊,倒沒想到她竟如此懂得養生之道,懂得如何以食補身。

「齊大哥,還有什麽糕餅呢,說來聽聽,到時候我試做讓你嘗嘗。」

「好啊,我知道的還有蓮蓉卷糕、桂花涼糕、山楂糕……對了,還有烙幹、耳朵眼……」齊昱嘉細數着宮中禦食,把記得的全都說出,就盼透過祝涓的手藝也嘗到思念的味道。

一個細說分解,一個靜心聆聽,兩人讨論得好不熱鬧,反觀另外兩人卻異常靜默。

祝湘被外頭的雨聲給擾得心浮氣躁,朝門口望去,卻适巧對上袁窮奇灼熱的眸光,那視線像把火,像要在她身上燒出真相,教她更加焦躁。

她不願被他發現,也認為他根本不可能發現,可偏偏他那雙眼像是快要将她看穿,教她心神不寧。

她調開眼,卻甩不開那熾人的視線,教她心煩意亂,正要開口斥責他時,一陣腳步聲踏破了磅礴雨聲,教她不由得朝外望去。

幾乎同時,袁窮奇也望向外頭,随即往門口走去。

沒一會兒,就見幾個山上獵戶身穿蓑衣而來,祝湘趕忙起身,就聽見為首的劉文耀放聲喊着,「小風村的堤防被沖垮了,有人為了要将石塊堆起,結果受傷了,咱們幾個要到小風村瞧瞧狀況!」

「我跟你們一道過去。」袁窮奇不假思索地道,手卻突地被人抓住,他有些意外的望去,果真瞧見祝湘抓着自己。

今兒個他試探過頭,招來她的防備,一個晚上都沒和他搭上半句話,本以為想打破僵局得要費上不少時間,沒想到這當頭她倒是主動地拉住自己。

「你不能去,你身上有傷!」她低罵着。「想幫人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一點小傷不礙事,小風村裏的男人不多,大多是一些老弱婦孺,能多個人去多少能幫上忙。」袁窮奇揚起唇角解釋着。

她的語氣雖重,但臉上皆是擔憂,他領受了。

「可是——」她當然知道小風村裏大多是老弱婦孺,但他——「咱們沒有傘沒有蓑衣,你這樣淋雨去,是存心要讓自己染上風寒不成?」

「姊,我今兒個回來時有買了兩把傘,要是用得着的話就帶去吧。」祝涓手腳俐落,在聽兩人對話時,就已經從廳邊的推車裏頭取出新買的油傘。

祝湘見狀,不知道該惱她多事,還是開心她的貼心。

「沒事,我去去就回。」袁窮奇接過手,便要跟着劉文耀一行人離開。

「等等,我也一起去。」祝湘随即回房背起放置藥草的竹簍。

「你別去,天色這麽暗,你——」

「我是個大夫,有人受傷了,我可以不管嗎?」她沒好氣地瞪他,再從祝涓手中接過另一把傘。

袁窮奇本想再說什麽,但劉文耀已經在催促了,他也只能一把握住祝湘的手。

祝湘想甩開他的手,卻聽他道:「跟在我的身邊,有個萬一我才來得及拉你一把。」

祝湘張口未語,祝涓已經搶白。「很危險嗎?要不要我也去幫忙?多個人總是幫得上一點忙的。」

「你留在這裏。」兩人不約而同地道,難得的默契一致。

祝涓抿了抿嘴,聽話的乖乖待在家裏,兩人随即跟着劉文耀一行人離開。

小風村就在山腳下,村民圍居在山谷地帶,山頭上是湍急大江——赤霞江的源頭,由東往西流,在山谷底分出一支分流為綴溪。

每逢雨季,小風村就會面臨綴溪泛濫的問題,想遷村又不是那般容易的事,畢竟小風村是以豢養牲口為生,山谷地帶有草有水是最理想之處。

但是當大雨不停時,綴溪就會成為小風村人的惡夢。

當一行人來到小風村時,水已經淹到了膝頭上,根本分不清哪邊是路哪邊是溪流,遠遠的黑暗之中,就聽見有人高聲喊着救命。

高昂的求救聲在大雨之中顯得微弱,教人膽戰心驚。

「應該是在那個方向。」劉文耀朝右前方的方向指去。

見他往前一步,袁窮奇趕忙拉住他。「不對,那邊應該是綴溪邊,我們得要繞到右手邊那片蘆花,蘆花就長在綴溪畔,你忘了嗎?」袁窮奇往更右手邊指過去。

「對喔,那咱們眼前不就已經是綴溪了?」劉文耀吓了一跳,慶幸有袁窮奇在。

他們雖是熟悉小風村地形,可問題是眼前正下着滂沱大雨,天色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水又淹到膝頭上了,哪裏分得清此處是何方。

劉文耀帶着人沿着蘆花叢的邊緣走,袁窮奇則是緊握住祝湘的手,回頭道:「不管怎樣,都不準放開我的手。」

他收整戲谑,認真嚴肅的神情,教祝湘用力地點了點頭。

繞過蘆花邊緣,一行人逐步靠近發出求救聲之處,這裏的水并沒有淹得那般高,可以瞧見有人緊抓着岸邊蘆花,整個人在水裏載浮載沉。

「我過去,你待在這裏別動。」袁窮奇把傘交給她,随即淋着雨和劉文耀靠近那人,使勁将那人給拉起。

祝湘趕忙向前,拿傘替他們撐着,想要查看那人傷勢,可偏偏她的眼力沒好到可以在黑暗中辨物。

「那裏還有個孩子……」被拉起的那個人渾身顫抖着,虛弱地說着。

衆人往他指去的方向望去,可黑暗之中隐約只見湍急的急流,什麽都沒瞧見,祝湘微眯起眼,腳步往溪畔再跨出一步,卻像是踩到什麽,吓得她趕忙縮腳,幾乎同時,她仿佛聽見了細微的聲響,不禁蹲下身用手摸索着,竟讓她抓到一只冰冷的小手。

她連忙高聲喊着,「孩子在這裏!」

她喊時,動手拉着小孩,但小孩比她想象中還要重;非但沒拉起,反讓踩在溪畔爛泥裏的腳給滑了,整個人往溪裏滑去。

「祝大夫!」

有人高聲喊着,有人往她的方向跑去,袁窮奇橫眼望去,一顆心緊得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不及細想便躍入急流裏。水流湍急遠超乎他的想象,他整個人幾乎失去平衡,在水裏載浮載沉,而這狀況更教他膽戰心驚,就怕祝湘受到什麽傷害。

「祝湘!」他放聲吼着,無視飄浮在水面上的樹枝打在臉上。

他焦急尋找着,心亂如麻,整個人慌得快要發狂。

他不管她為何還能出現在他面前,他只知道只要有他在,絕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慶幸的是,水流把他往祝湘的方向帶,就在接近時,他一把将掙紮的祝湘給抓入懷裏,還未喘口氣,想往岸上靠,但水太急,加上雨勢大得模糊他的視線,讓他失去了方向,只能選擇将她緊緊摟在懷裏,順流而去。

「祝大夫、袁老弟!」劉文耀拔聲喊着,只見水流湍急的卷着樹枝蘆草,就是瞧不見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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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