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任爸爸
001.
任青笠極其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其餘幾人見狀都吓了一跳, 任青笠素來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很少見他這樣失态。
“你也不要急,現在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他已經發現李子木住的地方。”丁怡心試圖安慰, 但她說出口的話卻并沒有起到什麽太多安慰的效果。
如果無法憑借外力保護李子木,就憑他們幾個,他們能做到什麽程度?對方在暗,他們在明, 他們能做的不多。
“那晚上怎麽辦, 李子木住哪裏?說不定他現在就埋伏在這附近,我們下了班他就跟着。”田禾問。
田禾這話一出口衆人眉頭更加深鎖,這種被人監視着的感覺并不讨喜,更讓人無奈的是他們還沒有辦法。
就算他們以對方跟蹤為由請求局裏幫助, 在如今沒有明确的證據的情況下,想要調遣到人手恐怕也不大可能。
就算以李子木的身份要到了人, 明天呢,後天呢?總不可能一輩子就這樣躲着。
“這件事情之後再說,現在先把手上的事情忙完。”李子木道。
“可是……”一旁幾人還想說話,李子木擡手制止了他們,“我還需要想一想。”
見李子木都這麽說了,衆人不再說話, 而是收斂了心神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案子上。
這次的案子比起之前的似乎看着要簡單一些, 目前雖然還沒有明确的嫌疑人, 但是情況他們大多都已經掌控。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 能殺人的估計跟會所那邊肯定有關聯,有了固定的圈子要調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對了,下午的時候科室收到了一封你的信。”田禾說着從旁邊拿了一個快遞遞到了李子木的手裏。
田禾是網絡技術人員,除非有必要不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就在科室裏面待命,連帶着連這些接發快遞的活兒他也攬了。
李子木拿過快遞看了一眼,正準備拆開,一旁的任青笠已經戴上手套并且把快遞信封搶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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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那大信封之後,任青笠退後了一步到稍遠些的位置後,這才小心的拆開了信封,他不确定對方是否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傷害李子木。
信封拆開,任青笠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這一眼後,他臉色卻變得有些怪異。
“怎麽了,有問題嗎?”一旁看着的幾人問道。
任青笠輕輕搖了搖頭,他仔細把上面的內容看了一遍之後,有些哭笑不得的把信遞到了李子木手裏。
李子木拿過一看,那是一封律師起訴信,之前黃群光的家人起訴他了,他們律師那邊請他約定時間見面,詳細談談這件事。
“你準備怎麽辦?”幾人都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陳越山這邊的案子現在基本已經搞定,所有的被害人,所有的相關情節都已經一一确認,黃群光這邊确實不存在謀殺的可能,他們也已經跟對方說明。
但他們的話對方根本不信,這兩天對方沒有來鬧他們還以為對方已經接受事實,沒想到是要演這一出。
李子木把信封收了起來,“先不用管她。”
任青笠也是這态度,如果有必要他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告訴對方,他們不可能因為一封律師信就改變司法鑒定結果。這是造假,這是騙保。
把這封信丢到一旁之後,幾人再次齊聚在一起,琢磨着接下去應該怎麽辦。
“田禾你繼續留在科室,查一查案發當天夏國天居住的小區的監控錄像,看看他最後出現的時間,還有有沒有什麽嫌疑人。”
“行。”田禾點頭。
“丁怡心白飛你們兩個再去一趟小區,查一查附近的居民,看看有沒有什麽其它的線索。”
“好。”兩人應下。
“胡清你留在科室,蘇岳銘你們倆跟我們一起去會所那邊。”李子木一一作出安排。
“等一下,為什麽我要留下?”胡清舉手。
“接下去的時間大家最少都要保證兩個人一起行動,不要落單。”李子木環視衆人,“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因為幾年之前那件事情沖我而來的,那應該注意安全的就不只有我。”
上一次那個人把他所在的小組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殺了,這一次對方又找了過來,他是沖着他而來還是有什麽其它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對于這一點,李子木也要仔細的想一想,“我明天去找一趟局長,把盡快讓你們先調遣回去。”
“大家都注意點,兩個人一組不要落單,平時也小心些。”胡清一臉認真嚴肅地看向其他幾人,雖然沒有把李子木後面那句話放在心上。
最開始決定要留下來幫李子木查那個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對方是個什麽人,知道對方可能是殺了四個人的殺人犯。
如今情況雖然有些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但他們也并沒有因此就吓得不敢再繼續。
幾人無視李子木個子,又交代了兩句之後,這才各自離開。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他們還有點時間。
衆人散去後,李子木上了任青笠的車,帶着蘇岳銘一起去了會所那邊。
那個會所是一個私人會員制的會所,外面金碧堂皇,各方面的設施條件都很齊全完善,屬于比較高檔的娛樂場所。
夏國天這樣的人做的事情不見得多光明磊落,所以他都是在這種比較私人性質的地方出入。這給他們的調查增加了一點難度,但也讓他們的調查更加方便。
增加的難度是他們費了些口舌才讓經理答應配合調查,把所有相關的資料都交給他們。之所以容易調查,也是因為他有着自己專用的休息室,一般會客他也是在這個休息室裏。
三個人不好分隊,所以三人便一齊先去了一趟休息室,檢查了一下整個休息室後,這才又找了經理,了解了一下店中員工的情況。
會所後面的員工休息室內,被害人遇害當天,所有值班的員工都被叫到了裏面。
“人全都在這裏了,你們自己看要查什麽就問他們。”那經理臉色有些難看。
李子木他們剛剛過來時,他并不願意協助調查。
他們這種場所都是十分注重個人隐私的,來的人也不乏夏國天這樣的,就這麽随意讓警察進進出出總歸不是好事。
而且他們已經找出了被害人活着離開他們這會所的監控錄像,他覺得李子木他們在回來調查,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人不是在他們這會所死的,那他們就沒有責任。
對于這經理的拒絕,任青笠耐着性子和他解釋希望他能夠配合調查,這畢竟事關人命。
李子木卻是在那經理開始面色不善的趕人時,直接收了東西便出了門,臨走時不忘告訴他,他第二天會帶收查令過來把整個店封鎖了,直到他們調查結束。
聽了李子木的話,那經理的臉立刻漆黑如炭,随後這才表示願意配合調查,但為了不影響店中的營業,他要求他們只能走後門而且必須穿便服。
員工休息室內,三個人打量着面前的這十來個人。
這地方看着挺大,但值班的人數卻比他們預料的要少些。
“就只有這些人了嗎?”任青笠看向一旁的經理。
“還有保安和在大堂負責接待的,不過他們是不能進入後面的。你們如果也想查,我可以去把他們都叫進來。”大堂經理道。
他們做的是澡堂的生意,自然不能像其它地方那樣随意讓人出入,所以後院池子的位置是不允許随意進入的,就連員工都有限制。
“我需要知道你們都在幹些什麽。”李子木掏出了錄音筆,還有紙和筆。
十來個人你望我我望他,片刻之後才有人開口。
當天十幾人都是正常上班,因為已經臨近十月初,馬上就是節假日,所以澡堂正在進行大清掃,他們當天除了接待顧客就是在空的澡堂裏面搞衛生。
所有人盤問下來,基本都有不在場證明,只有三個人例外,要麽是沒有人能證明他當時确實一直都待在店裏,要麽就是行為有些異常。
自稱在店裏做事情的那人當天是被分派到一個澡堂,大半個下午的時間基本都在裏面搞衛生。
要把整個池子洗刷幹淨,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大概有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是沒有人證的。
而另外的兩個人則都是行為有些怪異的,其中一個那天本不該他值班,他卻跑來店裏面玩了一個多小時,後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店裏的人看見他出現過。
另外一個情況就稍有特殊,說是和另外一個人私下調了班,要湊假期好在國慶的時候出去玩。
讓其餘的人都散去後,李子木等幾人重點與幾人聊了聊。
他們原本是想詢問他們與被害人夏國天之間是否有聯系,結果三個人自己吵了起來,到是讓他們得知了不少消息。
夏國天這個人的性格并不好,十分自大且還有一定的暴力傾向,他身邊的人稍有不順他心的就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夏國天是他們這裏的老顧客,所以幾個人基本都是被夏國天罵過的。
三人之外,甚至還有一個人因為曾經和夏國天産生矛盾被開除了,而被開除的那個人,就是之前那個大堂經理的侄子。
意外得知這消息,任青笠立刻又去找了那大堂經理,後者臉色極為不善,但還是把人叫到了會所。
案發前夜,他據稱和一堆朋友在一起玩了通宵,又喝了些酒,所以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兩三點。
被害人夏國天的遇害時間是在中午十點到十二點這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對方也一樣沒有不在場證明。
002.
與幾人都聊過之後,三個人單獨聚在一起。
“這幾個人都有作案的時間動機和條件。”胡清總結。
不愉快的相處經歷,再加上夏國天這人本來就挺招人讨厭的性格,趁着大掃除時把人淹死在池子裏然後再偷偷帶出去,這也不是不可能。
“一個個排除。”李子木道。
一旁的任青笠陷入沉思,他猶豫了片刻之後,這才開口,“有沒有可能兇手并不是這四個人中的人?”
“為什麽會這麽想?”李子木有些驚訝。
“首先你看,店裏的這四個人雖然各自都有一段時間沒人做不在場證明,可是要完成整起方案,不是有些時間不足?”任青笠大概估算了一下。
“從這個會所到被害人住的小區,大概有二十分鐘的車程,這個時間就算是在夜裏會縮短一些,也不會少過十五分鐘……”
從這邊到被害人家中最少要十五分鐘,來回就是半個小時,再加上嫌疑人要把被害人搬到他家裏搬到樓上,再做成自殺的模樣并處理指紋所需的時間,這怎麽也要一個小時以上。
第一個嫌疑人雖然有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可是他還得把池子清理幹淨。任青笠之前已經問過經理了,池子要徹底清醒最少也要一個多小時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上明顯有些來不及。
而第二個嫌疑人,當天他并沒有上班,只是來店裏玩。
據其他人的回憶,被害人死的那段時間他是一直在店裏和其他人說話的,直到大概兩點到三點他才不見了蹤影,而那個時候被害人已經死了一個多小時了。
第三個被害人是和其他人調班的,一整天的時間都沒有連續超過兩個小時的時間都不在場的情況,他絕大多數時候都在與其他人一起,只是因為他當天本不應該上班,也暫且被放到了嫌疑人範圍。
至于經理的侄子,所有嫌疑人當中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因為他沒上班所以他整天都有時間,時間上他最充裕。
可是當天一整天的時間,大部分池子都有顧客在使用或者有員工在清洗,他們詢問過店裏的員工了,當天并沒有人看到他來店裏。
如果兇手是他,那他就必須在躲開所有的人的情況下把人殺了,又偷偷帶着屍體偷偷離開,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任青笠一番分析講下來,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确實就如同任青笠所說的,情況都太過苛刻。
“所以現在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水被帶離了這裏?”胡清頭疼,如果被害人是死在這裏的那他們還好調查一些,如果是死在外面,那他們上哪裏去找第一案發現場?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的嫌疑人範圍又要擴大。”任青笠也挺頭疼。
池子裏的水都是這些員工在負責,想要偷偷帶出去一部分應該不會太困難。畢竟這東西又不能喝又不能吃,估計店裏都沒有人會去防備這些。
“不一定。”李子木分析到,“就算殺人條件有了改變,殺人動機和時間卻是不會改變的。”
就算地點不是在店裏,被害人死的時間也是固定的,而且兇手一定和這家店有所聯系。
“可這樣一來,我們的排查範圍跟現在的又截然不同了,因為當時對方肯定沒在這店裏,反而是輪休的員工比較有嫌疑。”任青笠道。
“不要忘了還有一種可能性,顧客也有可能。”胡清提醒。
能從池子裏面帶走水的不只有員工,顧客也能。
一時間,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片刻之後,任青笠才道:“人要淹死在水裏,是需要用口鼻攝入一定量的水才能造成的,對方應該不止一次帶水。”
“還有,我之前做屍檢的時候,并沒有從被害人身上檢查到什麽掙紮的痕跡,所以案發時被害人應該是并無防備的。再加上李子木你之前說的關于指紋的事,我覺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熟人……不怎麽去被害人家中,卻又讓被害人不會防備的熟人……”胡清陷入糾結。
思來想去,胡清還是覺得在店裏犯案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對方洗澡的時候就算有員工在,肯定也不會防備。
幾人這邊正說着話,李子木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丁怡心那邊打了電話過來,她那邊有了線索。
他們再次過去走訪的時候,着重詢問了一下案發前後左右一兩天有沒有什麽人出現在被害人家附近,這一番詢問下來倒還真讓他們找到了一個嫌疑人,被害人家中的保姆。
那保姆說是保姆還不如說是鐘點工更确切,她是負責被害人家中所有衛生的,偶爾也會煮個飯。
她的工作時間是定在每周一周三周五,每天下午兩個小時,其餘時間需要做飯的也是夏國天打個電話随叫随到。
之所以懷疑到她,是因為丁怡心得知她曾經在被害人死亡之後的第二天裏去過被害人家中,而且是和另外一個人鬼鬼祟祟一起去的。
李子木三人回到科室時,丁怡心這邊已經在審問了。
“那個人是誰?你們去那裏做什麽?老實交代清楚。”丁怡心看着面前一臉忐忑的婦人。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是周一,我也就是過去看看情況,見沒什麽事情我就走了。”那婦人道。
“那那個跟你一起去的是什麽人?”
“這……他就是我一親戚。”婦人眼神閃躲。
“你出去上班還把你親戚帶上?”丁怡心看出些端倪,只覺得好笑,“我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殺人你知道嗎?”
“我沒殺人!他不是我殺的!”婦人立刻急了。
“那到底是什麽情況你說清楚。”
婦人有些動搖,但卻依舊還是嘴硬,“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我親戚,我就是帶他過去坐了一會兒。”
“那為什麽有人看見你們慌慌張張的從裏面出來?”
“誤會,這一定是誤會,我真的什麽都沒做,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在裏面了,我就是聞到味道所以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他死了之後我們就走了。”
“那你為什麽不報警?”丁怡心問。
婦人眼神越發閃躲,“我怕你們懷疑是我們殺的人。”
“如果不是你們殺的,你們怕什麽?”丁怡心咄咄逼人起來。
那婦人見丁怡心就是認定她殺人,也急了起來,“我就是、我就是和我朋友去那邊坐了一會,我們本來是準備在那裏吃點東西再走的,誰知道裏面有屍體。”
旁邊幾人這會兒也算是看明白了,她這親戚估計不是什麽真的親戚而是見不了人那種,至于這坐一會兒吃點東西再走是什麽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敢情這人是帶着相好去那邊偷情去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我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在水裏,而且整個人都泡白了。”婦人道,“我們也是被吓了一跳,所以才沒報警……”
“屋子裏你們動過什麽東西?”丁怡心問。
“我們就是在樓下坐了一會兒。”婦人見幾人都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又補充了一句,“還到二樓的主卧坐了,真的就坐了一會,進去之後沒多久我們就聞到了味道,然後就發現了屍體。”
“具體碰過哪幾樣東西?”
“我就倒了杯水給他喝,然後就上了樓,就沒碰什麽我們。發現屍體之後我們吓了一跳,就趕緊下樓把杯子洗了放回原處,然後就走了。”
“你們走的時候把門把手擦了?”李子木突然開口。
“門把手?”那婦人連忙搖頭,“沒有,我們是直接就走了。”
聽到婦人的話,任青笠與李子木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其餘幾人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但很快便回過神來。
如果門把手不是這兩個人擦幹淨的,那又是誰擦的?
這婦人是在被害人死了兩天之後,才帶的人去家。
如果門把手是在被害人死的時候就被人擦幹淨了,那上面肯定會留下這婦人還有她那朋友的指紋,但上面什麽都沒有。
所以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這婦人還有她的朋友離開之後,兇手又回去過一次。
察覺到這一點,幾人立刻看向了旁邊的田禾。
田禾此刻也已經反應過來,他立刻打開了電腦,找出之前丁怡心他們從小區那邊得到的監控錄像。
丁怡心這邊的審問還在繼續,其餘幾人則是到了田禾那邊。
田禾在科室裏面調查監控已經有段時間了,他這邊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他已經把最近一段時間的監控都看了一遍,被害人最後出現在監控中是案發的當天中午,那天早上他八點多離開之後,十一點回去了一趟後馬上又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
被害人離開的時候是開着自己的車離開的,那車被停在了小區外面的路邊,下午被丁怡心還有白飛兩個人找到時,已經在那邊停了有幾天了。
車子已經被弄了回來,現在就停在院子裏。得知這消息任青笠點了點頭,這是他的責任範圍。
田禾還在核對被害人死亡之後幾天回過小區的人,任青笠則是已經拿了工具箱去了車那邊。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被害人很有可能是在遇害之後被用自己的車運回小區的,而且對方知道他們小區路口有監控,所以并沒有直接把車開進去,而是選擇了在路邊停車。
這車子很有可能就是把被害人運輸回小區的交通工具,所以裏面可能能找到與兇手有關的東西。
任青笠拿了工具箱之後,便把那車子車門打開,開始檢查了起來。
看得出來夏國天很愛車,車子保養的很好,無論是裏面還是外面。
任青笠進去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試圖收集毛發,他試圖從椅背上或者地面找到任何相關的物什,但整個車裏幹淨得什麽都沒有。
沒有毛發,任青笠便開始在裏面采集指紋,可他把指紋粉在車窗把手和一些必定會用手碰到的位置刷了薄薄一層後,視線所及之處卻是幹幹淨淨。
這輛車子就真的像新的一樣,沒有毛發沒有指紋。
003.
任青笠這邊的檢查才開始沒多久,屋裏田禾那邊就已經傳來了聲音,他查到了些東西。
“你們過來看。”田禾同時放了兩個監控視頻,視頻的主要內容都是被害人的那輛車。
頭一個視頻是從會所那邊要來的,會所那邊的人堅持稱被害人是自己出了門離開的,當時會所的人還找出了監控錄像,就是這份錄像。
錄像當中顯示被害人從前門出去之後沒多久就開了車,然後從門口路過離開。監控的位置正好拍到車牌,畫質還算清晰。
而另外一個監控視頻則是車子駛進被害人居住的小區,沒多久之後又離開的視頻。
“後面這個監控時間大概是什麽時候?”李子木詢問。
“時間顯示是十一點十幾分。”田禾調出時間,“他應該就是在這一次從小區離開之後才遇害的,十一點十二點那會兒有可能是什麽人約了他吃飯。”
被害人一個人獨居,家中是不開火的,開火也是讓保姆來做,他那會兒離開小區肯定是餓了。
“對了,他那些保镖呢?”胡清突然想了起來。
他記得這人身邊總是跟着一群人,怎麽現在卻不見了?
“我問過了。”一旁的蘇岳銘道,“之前去會所那邊的時候我就順道問過了,他們聲稱并不知道對方已經死了,更不知道對方還留在市區。”
“什麽意思?他們不是保镖嗎,雇主去了什麽地方他們都不知道?”胡清不解。
“他們說,案發前兩三天的時候夏國天曾經給他們放過假,說是要回一趟家,回來之後再聯系。”蘇岳銘道。
“什麽意思,他回家不帶保镖?”胡清越發不解。
蘇岳銘聞言,臉上不由露出一個嘲諷地笑容,“他很保護他家裏人的,他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邊家裏的人卻在外地買了房子,平時他不回家,回家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似乎是怕那些仇家找到他家。”
說起這件事情,蘇岳銘臉上便露出厭惡的神情。
夏國天一直販毒,涉及這行豈今為止已經有十好幾年了,因為他經由他的手而被害的人三位數絕對有了,被他害慘的家庭有多少自然也不言而喻。
但就是這樣一個吸着別人的血,破壞着別人的家庭的人,卻虛僞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甚至還如此惺惺作态。
“我倒是想知道他家裏的人知道他是做什麽的嗎?要是知道他害了那麽多人,吃着別人的血肉才賺那麽多,他們用那些錢能用得安心嗎?”
說起這些事情蘇岳銘便憤憤不平,一旁的胡清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無聲的安慰。
丁怡心那邊這會兒已經審完,她從後面的雜物間出來,把審問出的資料遞給衆人讓衆人輪流查看。
“看她這樣子應該是跟這案子沒什麽關系,我問了她說的那親戚的電話號碼和住所,明天我再去一趟小區找他談一談,如果他們兩個的話能對的上,那應該就能排除嫌疑了。”丁怡心道。
“嗯,辛苦你們了。”李子木看完了審問記錄之後,又繼續糾結之前的問題,關于那指紋的事。
他原本以為被害人是在把屍體安放好之後,離開的時候順手就把指紋都擦掉了,可現在看來,對方卻是在離開之後又回去了一趟,并且這中間的時間差弧最少隔了兩天。
一般情況,兇手在殺了人之後都不會輕易重返現場。
這個重返現場并不是只在外面溜達,而是不會再警方沒有發現之前特地再去一趟,因為這樣一來很有可能會留下更多的線索。
任青笠從門外回來,見衆人都驚訝地望向他,任青笠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道:“車子明顯是已經被處理過了,裏面沒有指紋沒有任何痕跡,我就在車後備箱裏面找到了些摩擦的痕跡,看樣子很有可能是死體被帶回來的時候,車子颠簸導致屍體在車底座上磨了兩下。”
稍一停頓,他又道:“還有一點,稍微有些奇怪。車子的駕駛座被調過,可能是兇手調的。”
任青笠之所以用‘可能是’兇手條的這種不大确定的話,是因為覺得這有些奇怪。
一個人小心謹慎到任何可能有指紋的地方都擦拭幹淨的人,怎麽可能會留下這麽大的破綻?而且位子調過的弧度并不是特別的大,也有可能是被害人自己習慣這樣。
這東西沒有辦法證明,所以只能作為一種可能。
幾人聞言也有些失望,如果這車上也沒有找到線索,那他們現在這條線索就又斷了。
“看來還是得回去查會所那邊。”任青笠道。
“車子?”李子木挑眉。
李子木話還沒說完,旁邊的胡清已經立刻醒悟過來,他大聲道:“那個大堂經理的侄子!”
他們之前去會所那邊的時候曾經調查過所有的員工,被他們篩選出來的四個員工的詳細情況他們都大概了解過。
那個被開除了的大堂經理的侄子,就是因為曾經亂動夏國天的車子,所以才被夏國天打并且被要求開除了。
那人是大堂經理的侄子,本來也是走後門進去的,因為大堂經理的原因他在裏面混的還挺開,和幾個顧客也算熟悉。
後來有一次他趁着夏國天不注意,拿了他的鑰匙試着玩了一圈他的車,結果就這麽一次,還就被夏國天給發現了。然後夏國天便讓他的那些保镖直接把人打了個半死,而且要求大堂經理永遠不要讓他再見到。
這會所本來就不是那大堂經理的,因此夏國天的話窗傳到老板的耳朵裏之後,他不得不把他侄子開除。
從其他員工的口中他們得知,要說這侄子,他和夏國天兩個人倒也挺相似。
夏國天這個人極度的自大,而且有一定的暴力傾向。那侄子也挺自大,而且有些手腳不幹淨。
在會所的時候,他就仗着他叔是大堂經理狐假虎威,經常性的欺負其他員工,而且還會趁着顧客在浴池裏面泡澡,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經常動顧客的手機或者車子。
他尤其喜歡車子,雖然自己手裏錢沒幾個,卻是換着天的琢磨有錢了要買什麽車,他甚至曾經還拍了顧客車子的照片放在網絡上說是自己的東西,借以過幹瘾。
對于他的這種做法其他的員工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屑,但是因為對方的身份,他們也沒和對方計較,平時都是惹不起就躲的狀況。
之前他被夏國天發現車子被人動了,就是因為車子的座位被調了,然後借由會所的監控找到了那侄子。
剛剛任青笠這麽一說,李子木還有胡清兩個人立刻就想起了這回事。
“看來我們還是必須得回會所調查。”幾人面面相觑,對于這樣的結果,衆人倒也接受,畢竟有個固定的範圍總比大海撈針好。
“那明天大家就集中在會所這邊調查。”李子木道。
幾個人點了點頭,一個個都開始伸懶腰,此刻天色早就已經暗了下來,他們已經該回去休息了。
若是以往這會兒大家早就已經拿了東西跑了,但現在衆人全都留在了原地看着李子木。
“你準備怎麽辦?”最終還是任青笠問出了口。
任青笠住的地方被那國外人發現的事情他們一直在避而不談,可是現在已經是夜裏,他們必須作出選擇。
“要不你跟我們回去?”胡清提議,“他現在又不知道我們住什麽地方。”
“對方能夠跟蹤我到任青笠那裏,就一定能跟蹤你們到家。”李子木搖了搖頭,這提議看上去恰當合理,但事實上卻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那還能怎麽辦,難道你要跟着任青笠回去?”丁怡心問。
李子木看向任青笠,他點了點頭,“你那邊相對安全些。”
任青笠住的地方相對于其它地方确實要安全些,警衛室、底樓的鎖、還有樓上的鎖,以及無處不在的監控,比起普通的公寓要好了不止一倍。
“那好吧。”任青笠點頭。
他其實還是有些不贊同,但在這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寧可李子木跟他在一起,這樣他至少還能盡可能的保護李子木。
做好了決定,幾人又交代了一番後,這才離開。
待到所有人都走掉之後,李子木把門鎖上,這才和任青笠一前一後上了車。
上了車,任青笠卻并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而是靜靜地看向後視鏡當中的李子木。
“你準備怎麽辦?”任青笠問道。
“嗯?”李子木一臉不解。
“你瞞得過他們,瞞不過我。”任青笠發動了車子,“不要做冒險的事情。”
後視鏡當中李子木臉上的不解逐漸融化,逐漸化作面無表情。
他确實有所打算,對方既然都已經找上門來,他怎麽可以無動于衷。只是如今的情況下,他掌握的主動權太少,無論如何他必須先逮住對方。
既然想和對方碰面,他自然不可能躲避。
李子木這想法并沒有告訴任何人,任青笠卻看得出來,知道李子木并不如表面那麽淡定。
這件事情帶給李子木的,遠遠不止是嫌疑人這麽個簡單的身份,更加不是毀了他大好前程的一個轉折點,這是他人生的一個污點,是他自尊上無法容忍的污點。
他少年成名,随後便一直行走在國際上,破獲的案子無數,但這樣的他卻在被人污蔑殺人後無法自證破案。
李子木雖然說只要這案子能破了便好,似乎并不怎麽在意,但任青笠卻知道,這件案子李子木勢必會親自追查到底,否則這案子會成為他一生都無法釋懷的存在。
就如同夏國天對于蘇岳銘來說,那是一份執念。
車子緩緩的向前駛去,任青笠看向後視鏡當中的李子木,他其實有些開心李子木至少沒有再在他的面前裝下去。
但他同時也有些擔心,都說平時看着乖巧的小孩任性起來才更讓人頭痛,李子木無疑就是這種情況了。
“如果真的出了狀況,不要急着沖上去,至少在行動之前告訴我一聲。”任青笠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李子木隐藏在黑暗當中的臉不知神色,只在路燈下的嘴角輕輕勾起弧度,看得任青笠一顆心不受控制的加速。
任青笠一顆心砰砰直跳個不停,李子木的聲音傳來,“好……任爸爸。”
任青笠聞言嘴角一抽,差點兒把剎車當油門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