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要靠我那麽近
001.
任青笠整個人氣得都快膨脹起來,但看着李子木毛茸茸的後腦勺, 他卻又沒有辦法對李子木生氣。
“其實榴蓮挺好吃的。”任青笠固執地說道。
李子木沒有理他, 他從旁邊摸出手機,翻開手機, 在上面按了起來。
他在給什麽人發信息,對方很快便回複,兩人一直你來我往,持續了大概有五分鐘。
任青笠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一旁看着, 但看着看着他便忍不住有些吃味起來。
他以前給李子木發信息的時候, 李子木總是不回,難得有一次馬上回複了他,他就高興得一夜都沒睡。現在這人也不知道是誰,李子木居然能與他聊這麽久。
“你在和什麽人聊天?”任青笠酸了吧唧地問道。
李子木看了一眼任青笠, 他把手機往被子裏面一藏,腦袋也縮進了被子裏躲了起來, 不給任青笠看。
見李子木這樣,任青笠哪裏還忍得了,整顆心是抓耳撓腮的難受,“我們剛剛的話題還沒說完。”任青笠可憐吧唧的提醒。
李子木卻是從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把被子拉了拉,讓自己藏得更好。
又過了一會兒後,任青笠終于忍不住了, 他偷偷掀開李子木的被子朝裏面張望。
對于李子木他了解的其實并不多, 雖然他已經知道幾年之前的那件事情, 但對于李子木的人際關系他卻是半點不知。
李子木幾乎很少提及自己, 但他畢竟也算是個人物,應該有不少朋友,或許還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這麽一想,任青笠整顆心都酸得快能融化掉。
“已經很晚了,早點睡。”任青笠借着這為借口,掀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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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想想辦法弄清楚讓李子木如此積極回複的人是誰,可被子一掀開他卻愣住,因為他本以為李子木躲在被子裏是在給那人回信息,誰知道李子木竟在被子下睡着了!
“李子木?”任青笠撐起身體,看着縮作一團的人。
李子木似乎真的睡着了,沒有理他。
“我親你咯!”任青笠說着說着他就向前靠了過去,眼見着他就要吻住那張唇,一只手卻抵住了他的腦袋把他推開。
已經快要睡着的李子木不得不睜開眼,“你能不能不要靠我那麽近?”
任青笠臉上的笑容瞬間龜裂,他知道這種事情怪不了誰,但他此刻還是忍不住有幾分苦悶。
他嘟嚷着嘴,本準備再說一句榴蓮挺好吃的,可想了想之前嘗到的那味道,他又讪讪然。
“晚安。”任青笠耷拉着腦袋,失望地出了門。
房門關上,在屋子當中的李子木卻從被子當中鑽了出來,他看着緊閉的房門,偷偷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唇上殘留的餘溫上似乎還留着淡淡的榴蓮臭味……
如果任青笠換個味道,一切或許又會不同。
李子木試着在腦海當中想象了一下,把任青笠想象成他最喜歡的甜甜的奶茶的味道,那瞬間任青笠瞬間變得好吃起來!
李子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覺得如果一定要有個男朋友,他更願意和甜甜的奶茶交往!奶茶願意的話。
任青笠垂頭喪氣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後,立刻便進了浴室當中洗漱了一番,随後才躺到床上。
今天這一天折騰下來,他早就已經累了,但此刻他卻毫無睡意,躺在床上的他從床頭摸出手機,搜索了聯覺症三個字。
這種症狀并不常見,以至于他搜索得到的答案都不多,大多都是重複的。
任青笠把所有的搜索結果都讀了一遍,心情卻越發的沉悶,這種症狀目前為止還并沒有治療解決方法。
好在這種症狀也對患者日常生活并沒有太大的影響,所以他現在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接受,二還是接受。
接受自己在喜歡的人眼中是臭氣熏天的榴蓮味,這對任青笠倒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困擾,但顯然,李子木确實深受困擾。
任青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醒來時,他手中還握着手機,而那時天色已經亮起。
任青笠早早的起了床,去樓下買了早餐,他回屋裏時,李子木正揉着眼睛出門。
待李子木洗漱完,兩人坐在客廳當中吃完了早餐,任青笠帶着人下樓,準備開車帶着李子木一起去科室。
樓下,大門處,任青笠指了指一旁的警務室,“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地下室空氣不好。”
他所在的這個小區也算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小區,但也是因此地下車庫幾乎被排滿,每天來來往往的車輛頗多,尾氣很重,導致空氣并不好。
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李子木乖乖的走到警衛室門口站好,等着任青笠去開車。
大概過了五分鐘後,任青笠開着車在李子木身旁停下。
李子木卻并沒有上車,而是依舊站在警衛室旁。
“怎麽了?”任青笠搖下車窗。
李子木的神情有些異常,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朝着四周張望了一圈又一圈。
任青笠立刻戒備的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沒有看到什麽其他人,這個時間點上班的人不少,卻都是小區的住戶。
李子木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這才上車,坐在離任青笠最遠的位置,“走吧。”
“出什麽事情了?”車子駛出小區之後,任青笠問道。
“應該是我的錯覺。”李子木從任青笠離開之後,便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他一直試圖尋找到視線的來源,但幾分鐘內一直未曾找到。
趁着那段時間,李子木也詢問過警衛室的人是否看到什麽國外人出入,警衛室的人卻告訴他,從昨天任青笠交代過後他們就格外注意了,但除了他們本來的住戶之外卻并沒有看到任何國外人。
對于李子木的疑神疑鬼,任青笠并未說話,他只是對自己留下李子木一個人在外面有些懊惱,他明知道如今的情況,他就不應該留下李子木一個人。
“你先進去,我去買點東西。”到了科室附近任青笠把車停下,并沒有急着開進小院,此刻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
李子木點了點頭,自己下了車進了科室,任青笠站外面看着,直看到李子木走進屋裏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後,他這才倒車離開。
車子駛動後,任青笠立刻拿出手機給小區的警衛室那邊打了電話,交代了一番,讓他們把他所有的門鎖都換了新的。
李子木進了科室,與其他的人打了招呼,去了一趟後面的小雜物間煮了奶茶,滿足地喝了一大杯後,這才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嗅着空氣中甜甜的奶香,幾個人心情都大好。
“關于那國外人的事情我們昨天商量了一下,決定按照這三個方向先查,一方先查陳越山這邊看能不能查到點什麽,一方查那輛車,說不定交管局那邊能有消息,剩下的則是查你當初的事。”
李子木沒有異議,由着一群人安排。
前面的兩點蘇岳銘、胡清還有白飛他們會去查,最後面這一點卻需要李子木配合,當初那件事情他們能找到的資料不多,好在李子木這個當事人就在他們身邊。
對于當初的事情李子木并沒有隐瞞,他又把昨晚告訴過任青笠的事情與其他幾人說了一遍,換來了與任青笠類似的幾個問題。
“你有沒有辦法弄到當初所有的檢查報告?”田禾問道,僅憑着這些記憶他們很難調查,如果能有當初的資料那就好了。
“我沒有。”李子木搖頭,他是被調查的一方,對面自然不可能再給他備份一份資料,“我哥應該有。”
“那……”幾人期待地看着李子木。
李子木并未馬上回複,而是低着頭思索了片刻。
他哥當然不會相信他殺人,但是他哥也并不想他在這件事情上越陷越深,所以這資料未必會給他。
“我盡量。”李子木道。
這邊幾人話才說完,門外人輕易便提着一大包的東西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屋裏的幾人都忍不住地捂住了鼻子,因為随着他進來的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什麽東西?”屋裏的幾人詢問。
“給你們吃的。”任青笠把自己提進來的那一大包東西在桌上擺開,其餘的人都湊過去看。
任青笠買了一個榴蓮,除此之外他還買了一堆的糖果和布丁、零嘴,所有的味道都是榴蓮的。看他這樣子,似乎是把超市所有和榴蓮有關的東西都搬了回來。
“你買這麽多榴蓮要幹嘛?”丁怡心有些嫌棄地揮了揮手,她不愛這味道。
“給你們吃。”任青笠硬着頭皮看向李子木,他一定會讓李子木愛上這東西,哪怕從今天起他必須每天吃掉一個榴蓮。
“你受刺激了?”丁怡心莫名其妙地看着任青笠,其餘幾人亦是如此。
任青笠沒有理幾人,把所有的東西打開來,全部擺在桌上讓衆人自己要吃自己拿。
他自己則是選了一小盒榴蓮,拿了塑料叉子到一旁去了。這東西給他的記憶并不好,所以他面對着面前的小盒子時,臉色都有幾分黑。
“給我一把糖。”蘇岳銘湊到桌前。
“你愛吃這東西?”一旁胡清瞪眼。
“還行。”蘇岳銘把糖塞兜裏之後,又從桌上拿了一小份榴蓮走。
其餘幾人見狀,試探着在一堆東西當中選擇了一兩樣。李子木也上前看了看,不過沒吃。
對于任青笠買榴蓮回來臭大家的做法,李子木并沒有發表看法,畢竟他的鼻子已經不可能再聞到更臭的味道。
李子木回到自己的桌前抱着奶茶喝,一旁的丁怡心還有蘇岳銘兩個人卻湊了過來,“怎麽這才一夜他就瘋了,你昨晚對他做了什麽?”
兩個人望向李子木,李子木搖了搖頭,他發誓他可什麽都沒做,他是清白的。
三個人一溜煙在桌子前排開,紛紛望着一旁皺着眉頭,一臉苦大仇深表情吃着榴蓮的人清理。
他們可以确定,任青笠大概真的是瘋了。
三人以看好戲的心情,看着任青笠自虐似的把那榴蓮全部咽進了肚子裏後,這才在任青笠灼熱的注視下移開視線。
吃完了東西幾人都忙了起來,一旁的蘇岳銘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臉上帶着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是驚喜、高興,又似乎是凝重。
“出什麽事情了?”胡清問。
“你們還記得我之前跟你們說過的那個販毒的人嗎?”蘇岳銘有些激動,“我爸剛剛打電話跟我說,他死了。”
“死了?”
蘇岳銘之所以會被調遣來他們這裏,是因為他曾經在執行公務時開車撞了車,雖然那一次是對方為了擺脫他而特意為之,但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确實不好。
“昨天夜裏局裏接到報案,說他死在自己家裏了,而且都已經死了好幾天了。”蘇岳銘說起這件事情,整個人變得絮叨,“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淹死在了浴缸裏。”
002.
蘇岳銘來這裏之前就一直在調查這人,但是這人十分的狡猾,他調查了幾次都讓對方跑了。
蘇岳銘仔細的把剛剛從他父親口中聽到的消息給幾人說了一遍之後,有些期待地望着李子木,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一個心結。
“我爸剛跟我說,這件事情因為影響挺嚴重,而且懷疑是否是他們內部矛盾,所以現在還沒有明确的負責人。”蘇岳銘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可以,他想參與這次的調查。
聽了蘇岳銘的話,其餘幾人卻是陷入了沉默當中,陳越山那邊的事情雖然已經差不多結束,各方面基本都已經快搞定,但确實還存在着一些後續。
除去陳越山這邊不提,李子木這邊也還沒有線索,此刻再查這個未免有些貪多,貪多是會嚼不爛的。
見衆人沉默,蘇岳銘也逐漸冷靜下來,他起初有些驚訝随即有些失望,但很快也恢複過來。
這件事情是他心中的一個心結,可如今他們确實已經有些忙不過來,而且這案子交給他以前負責的那些人調查可能更加合适些,因為對方畢竟已經掌握了那人部分的資料。
“我也就是随便說說。”蘇岳銘說不失望是假,但他也明白,并不是所有案子都一定要自己親自經手才能算做完美。
這件事情是他的心結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案子一直沒破。
他最早接觸到這個案子時,是因為酒吧裏的一起命案,随後才又牽扯到了販毒。
如果這案子能破了,能還那個死者一個公道能夠摁斷這條銷毒線,他也就沒什麽好糾結的了。
衆人都有些讪讪然,正準備各自忙自己的去,一旁的李子木卻開了口,“你想查?”
“其實也不一定是我,我只希望能把那家夥定罪!”蘇岳銘道。
李子木點了點頭,拿了手機就準備出了門。
蘇岳銘見狀,連忙攔住了他,“我看還是算了吧,畢竟咱們現在都還有這麽多事情要忙。”
李子木并不贊同,“陳越山的事情基本上已經結束,那人的事現在還并無什麽線索,他已經躲了這麽多年,就算我們現在已經抓住了他的尾巴,他也未必會被我們抓住。”
雖然這件事情關系到他,但是李子木還是挺冷靜的。
他們發現對方是在最近一個月之內,顯然不是最近才找到他的,也許對方早已經在他的身邊埋伏了幾年。
一個能夠耐住性子埋伏在他身邊的人,如今又再次消失在人海當中,誰也不知道他是會繼續逼近,還是有潛伏起來。
就算他有時間等,其餘人也沒有那個時間,就算他們能用陳越山的案子再拖兩個月,這行動組勢必還是會解散。
李子木的話讓衆人的心情都有幾分沉重,蘇岳銘也是,但不可否認,李子木說的很有道理。
他們是想把對方抓住,可萬一這要是抓不住呢?
他們也不可能就這麽一輩子耗在這一件事情上,即使無奈,這也是事實。
李子木出了門打了電話,片刻之後他便回到屋內,對一旁的任青笠還有蘇岳銘點了點頭。
蘇岳銘按耐着心中的興奮,看向一旁的任青笠,後者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子木,道:“走吧,去拉屍體。”
蘇岳銘明顯興奮着,但他卻并沒有立刻跟上,而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後道:“那屍體有點難處理。”
“怎麽。”
“他死的時候家裏沒人,被發現時已經有一個星期了。”蘇岳銘想到了什麽似的皺起眉頭。
屍體在五到八天之後,便會形成巨人觀。
所謂的巨人觀,是人在死亡後由腐爛變成高度腐爛的過程中,産生大量的腐敗氣體,氣體充滿全身軟組織使整個屍體膨脹的情況。
就好像一個腐爛的氣球,眼球、嘴唇、舌尖、腹部等等,身體全身都會腫脹。
這樣的狀況之下屍體還會特別的臭,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做屍檢也是格外的困難。
幾人都不是新手,一聽到蘇岳銘這話立刻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們這科室就只有一個房間,就算任青笠弄了個玻璃房也未必能隔絕味道,那東西弄回來估計味道不會小。
這麽一想,衆人又忍不住看向放在桌上的那些榴蓮,這一對比下來,這東西簡直可愛得不行。
“你們準備一下。”任青笠推了推眼鏡,指了一旁的備用塑料帳篷,對衆人吩咐。
“唔……”衆人發出痛苦的哀嚎,但還是乖乖起身去幫忙,争取在任青笠把東西弄回來之前先把帳篷弄好。
田禾卻是在衆人忙着支起帳篷時,抱着自己的電腦還有一堆電子産品挪到了門外的位置,“我先查一查這案子的具體情況。”
見田禾往門外跑,其餘幾人立刻被點通,連忙加快手上的動作,準備支起帳篷之後就逃離這即将變成地獄的科室。
等衆人忙完到門外時,田禾這邊已經有了大概的結論。
“屍體是在昨天晚上八點左右被發現,他鄰居說嗅到他屋子裏有臭味就過去看情況,結果從窗子的位置發現浴室裏面似乎有東西,敲了門沒人,但門沒鎖,所以他們就闖了進去。”
發現屍體之後,鄰居就報了案,随後便是警方介入。
屍體昨天夜裏就被運回了局裏,現場也被封鎖。
從初步情況來看,被害人已經死了七天多,應該是直接被淹死在浴缸裏,然後兇手趁夜逃離了。
這邊幾人才把大概情況了解完,門外車子便已經開了回來。
屍體被裝進了塑料的裝屍袋當中,但味道依舊無法避免的洩露了出來。擡着屍體進門的任青笠面無表情,搭手的蘇岳銘卻是已經臭得一張臉慘白。
待到東西被放進屋內,拉鏈被拉開之後,味道頓時就更加濃郁了。
一群人無人敢進門,從旁邊搬了凳子,坐到了院子的角落繼續琢磨着這案子。
蘇岳銘大概跟幾人介紹了一下之前的情況,還有被害人的個人情況。
死者叫做夏國天,四十二歲,本地人士,早年是做服裝生意起的家,後來遇到經濟泡沫垮了賠了不少錢,然後便開始接觸販毒。
從小馬仔混起來的,特別是最近幾年是混得風生水起,在他們這一片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門不管哪邊的都得叫上一聲哥。
蘇岳銘最開始接觸到他時,是因為他所在的酒吧包廂裏死了人,他們是把這當作一起純粹的命案調查,深入調查了他之後才發現了其它的問題。
“那當初那件案子?”胡清問。
“那件案子證據确鑿,我們已經基本确定就是他下的手,但是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堅持他并不在場,而其他的人也都一副我幹的你抓我的模樣。”蘇岳銘有些惱火,事情最後以頂罪羊過失殺人結束。
“那之後我們一直盯梢他,盯了有幾個月的時間,但他一直很小心。他的家人都不是住在這邊,好像是住在其他城市,他就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邊,而且平時身邊都一直帶着保镖,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死在了自己家裏。”
“他不是死在他家裏的。”任青笠的聲音突然在衆人身後響起。
幾人回過頭去看向他,任青笠已經洗了手脫了防護服,但這還是無法讓他身上的氣息淡去。
任青笠看着努力隐忍着臉上嫌棄的衆人,那瞬間他突然有些感動,所有人當中只有李子木依舊是以前的那模樣。
任青笠盡量不讓自己去想李子木之所以面無表情,是因為不介意,還是因為他已經被他臭習慣了。
“檢查完了?”
“嗯,初步鑒定已經出來,還有些東西需要點時間才有結果。”任青笠照例先把手裏的鑒定報告遞給李子木。
“你剛剛說他不是死在自己家裏的?”蘇岳銘追問。
“他雖然确實是躺在浴缸裏面爛掉的,但他肺部裏面的水還有胃裏的水,卻并不是他家浴室的。”任青笠指出鑒定報告中的一項。
任青笠從他肺部和胃裏檢查出了許多的人造硫磺,還有一些礦物質,這些普通的自來水當中是并不含有,這應該是溫泉或者什麽洗浴中心的水。
有些地方為了拿溫泉做炫頭,會推出溫泉或者各種有益泡湯,但現如今天然的這種東西本就已經不多見,所以很多都是假都是人工調配的。
“具體成分比例我還沒有完全檢查出來,但這東西并不是普通的自來水。如果能夠找到匹配的水源,我覺得應該能夠判斷第一案發現場。”
“如果是洗浴中心的話我來排查。”蘇岳銘立刻舉手,“我們之前跟他的時候,知道他有常去的那幾家店,這樣比較快。”
“那行,胡清你跟着他,你們兩個人去調查,順便帶些水樣回來。”李子木點頭。
他們市雖然算不上特別大,但也并不屬于那種很偏僻的小市,這種地方不少,如果沒有目标的一個個地方挨着挨着排查,最少也得花個幾天時間。
得到允許蘇岳銘立刻就出發,任青笠那邊休息了片刻之後又去了屋裏,他要在蘇岳銘回來之前,先把他手裏有的這份樣品做好鑒定,後面才好對比。
李子木等其他幾人則是要去一趟死者的家中,要了解如今的情況,還有走訪一下當時第一發現人報案人。
003.
死者住的地方離任青笠他住的地方并不算太遠,同一片地域裏的兩個小區。
李子木他們到時,那邊已經被警員控制,幾人亮明了身份之後便進了屋。
李子木提着工具箱做現場搜查,白飛留下幫他,丁怡心則是去旁邊鄰居家裏詢問當時的狀況。
死者住的屋子并沒有被撬鎖的痕跡,李子木找了一番,死者用的鑰匙還有備用鑰匙都在屋內,兇手很有可能是用死者的鑰匙進的門。
李子木把鑰匙裝進了證物袋,又在門把手上做了指紋采集,門把手兩邊都被擦拭得很幹淨,只留下了幾個新的掌紋,應該是鄰居的。
屋裏地上,李子木借用不同燈光,從不同角度做了鞋印鑒定,鞋印倒是檢查出不少,但是基本都是後來來的警察還有鄰居的。
不過李子木還是把所有能采集出來的鞋印,都采集了出來。
一樓沒有太多東西,沒有用過的紙杯也沒有太多垃圾,兇手很有可能并沒有在這邊停留太久。
二樓的情況和一樓差不多,門把手上都有擦拭的痕跡,地上的鞋印有些亂。
浴室的情況稍微亂些,為了把屍體弄出來,浴室的地面沾了水,而且屋子當中因為屍體的原因有不少蚊蟲,看着格外的惡心。
浴缸裏面并沒有太多的水,大概是因為屍體開始膨脹之後把水都擠了出來,屍體被運走之後裏面就只剩下淺淺的一層。
李子木順着浴缸,把整個浴室能檢查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他在坐便池上檢查出了一些指紋,浴室地上還有水管當中找出了一些毛發。
檢查完整個屋子,幾個人集合再回到科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蘇岳銘那邊比他們早回來,他一共帶回來了十多種水樣,全都是被害人常去的幾家洗浴中心帶回來的。
李子木他們回來時任青笠那邊已經在檢查,還沒等李子木的人休息過來,那邊就已經有了結果。
任青笠找出之前檢查的水樣,把上面貼的标簽拿給衆人看,“從裏面流黃還有一些其它添加礦物質的情況來看,是這裏沒錯了。”
對于這麽快就能找到線索,衆人都有些驚訝,要知道他們之前查的兩個案子可都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一點零星的線索。
有了線索,最高興的莫過于蘇岳銘,他幾乎是立刻變拉了胡清兩個人一起又上了車,決定去那邊詢問情況。
但他這一次去帶回來的消息,卻又讓衆人鑽入了死胡同,死者确實是在案發當天去過那個洗浴中心,但是他是活着離開的。
洗浴中心的人得知他們在調查什麽後,特意調出了當天的監控錄像,結果監控錄像顯示對方确實是自己活着獨自離開了店裏。
興沖沖而去的蘇岳銘在打電話回來彙報這件事情時,語氣中有着顯而易見的沉悶,“……他出門之後就上了車,車子也是他自己的。”
“你先把監控錄像拷貝一份帶回來。”田禾道。
與蘇岳銘那邊又聊了兩句後,電話挂斷,其餘的人則圍在一起琢磨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鑒定結果肯定不會有錯,死者體內的水肯定就是這個洗浴中心的硫磺池裏的水。”任青笠篤定。
“那有沒有可能是他在離開之後又倒了回去?”丁怡心提出可能,“而且這一次回去,他并沒有讓監控錄像拍到他。”
“有這個可能,但是還有一種可能。”李子木道,“他可能并不是死在洗浴中心。”
任青笠聞言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李子木會懷疑他的鑒定結果。
任青笠正驚訝,一旁的李子木又開了口,“也有可能是兇手把洗浴中心的水帶了出去,在其它地方淹死了死者,然後再把他帶他家裏制造假的現場。”
李子木所說的這種可能确實是麻煩,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這樣一來會不會太麻煩?”任青笠把自己當作兇手,試着幻想了一遍整個過程,“他如果早就已經決定好要把死者淹死,他大可以直接在死者家中下手,然後再僞裝成洗澡時不小心溺斃的情況。”
如果死者是被溺斃在自己家裏,他們不能從水中查出異常,那這案子到底是意外死亡或者是他殺,就需要耗費時間去檢查了。
而且這樣一來,還有可能被誤查,導致以為這不過是一場意外。
這樣一來,對兇手來說不是更好的選擇?
李子木說的有可能,任青笠說得也有道理,院子裏一時間陷入安靜。
最後還是李子木開了口,“現在我們主要有兩個方向,一個是死者是被在溺斃洗浴中心,然後被帶出屍體在送回家中。”
“另外一個則是水被帶了出去,死者是死在其它地方然後再被放置在浴室裏。這個死在其它地方的其它地方,可能是外面,也有可能就發生在死者家。”
“他家裏?你發現了什麽嗎?”任青笠若有所思。
“還算不上發現,不過死者家中的門把手都有被擦拭過。”李子木道。
一個人如果蓄意行兇,肯定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打算,只有這樣才可能冷靜下來,把所有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都擦拭幹淨。
稍一停頓,李子木又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人應該跟死者并不是太熟,至少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去過他家。”
“你為什麽會這樣判斷?”丁怡心有些不解。
“我檢查過屋裏所有的地方,被擦拭過指紋的除了門把手就沒有其它的地方了,且對方行動中并不慌亂。”
“嗯?”白飛有些不明白。
“如果他最近一段時間去過被害人家,殺了人想要掩飾自己痕跡時肯定會連那些一起抹去,因為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其它地方留下過指紋,他會害怕警方會調查到他。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
這邊幾人正列舉着所有的可能性,一直沉默的田禾突然抱着電腦走了過來,“之前陳越山他們那個小區的監控錄像出來了,李子木你過來看看……”
田禾把一段錄像放到了平板,讓李子木看。
那錄像并不是小區的,而是小區附近的公路上的,為了查到那個國外人,田禾把附近的監控都查了一遍。
“你看這個人是不是他?”田禾好像查到了些什麽,臉色不是很好。
李子木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看到那車子當中的司機時,李子木立刻皺起眉頭,“是他沒錯。”
田禾點了點頭,不等其他的人細看又打開了另外一段監控錄像,然後截取了一個畫面放倒了李子木的面前,“這個人呢?”
李子木眉頭越發深皺,但這一次,他卻并沒有回答田禾的問題,反而是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七點左右。”田禾這才把錄像從頭放了一遍。
幾人都跑到李子木身後去看,一群三個人,除了任青笠之外,旁邊的丁怡心還有白飛兩人都是一臉的茫然。
任青笠一開始也是一臉茫然,但很快他便認出了這個地方,這地方他昨天去過,就是李子木帶他去拿東西的那公寓樓下!
昨天他帶李子木回家之前曾去那邊拿過東西,那時候李子木還曾經疑神疑鬼覺得有什麽人在看他。
任青笠當時也朝窗外打量過,但并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田禾找到的那段錄像就在他們公寓樓下,因為在查這件事,所以田禾詢問了李子木最近一段時間住過的地方,挨着挨着找了監控錄像,就想要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對方,沒想到就找到了這麽個大驚喜。
錄像當中,那人坐在一輛貨車中,貨車面對着公寓門口的位置,任青笠他們的車從對方的車旁邊經過。
雖然那只有一瞬間,但對方确實是發現了他們。
不,更準确來說應該是對方一直都等在那裏,李子木他們回去時對方就已經看到他們了!
看到那錄像,衆人都是一陣頭皮發麻,硬生生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昨天任青笠提出讓李子木跟他一起住的時候,衆人還調笑過任青笠只覺得他是居心不良,現在衆人卻都是一陣後怕。
如果昨天李子木沒有答應下來,獨自一人回了家,那昨夜……
然而讓衆人頭皮發麻的事情還沒結束,見衆人看得差不多了,田禾又調出了接下去查到的東西給衆人看。
“你的車子從這邊經過之後他也掉了頭,之後我一直順着交通錄像查,但跟丢了。後來我就試了試查你家周圍的錄像……”田禾把一份截圖放到了幾人面前。
任青笠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截圖上的地址就在他家附近,他把對方和李子木一起帶到了他家。
看着那截圖,任青笠一個寒顫,他忍不住回頭看向一旁的李子木。
早上出門的時候,李子木還在警衛室那邊察覺到過對方的視線,當時他也找過,沒有找到,現在看來對方恐怕當時就在他們附近不遠。
任青笠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他以為他已經把一切都做好,他以為他能護得了李子木安全……
“你現在能聯系到你哥嗎?”任青笠看向李子木,他臉色不是很好。
李子木點了點頭,他哥有給他留緊急電話。
“你哥那邊方便的話,今晚你住到你哥那邊去吧!”任青笠道。
其實他很想把李子木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樣他才能随時确保李子木的安全,但他也知道這樣的情況在讓李子木跟他回去,就是在讓李子木冒險。
“他最近不在家。”李子木收回看向任青笠的視線。
幾人啞然,李子木的哥哥确實是隔一段時間才會出現一次,他們并沒有追問他到底是幹嘛的,不過看得出來應該也是個大忙人。
“那另外一邊呢?聯系他們,讓他們保護你。”任青笠道。
聽了任青笠的話,李子木卻笑了,“我是嫌疑人。”
任青笠皺眉,沒懂。
“他們監視我,是因為我有罪,但他們無法給我定罪。”他們的監視,是防備,并不是保護。
李子木說這話時溫柔的笑着,任青笠的一顆心卻随着他的話被緊拽,力道大得他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李子木不是兇手,那些白癡是沒腦子嗎?!還是他們的腦子被門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