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化身屠夫
李子木見衆人依舊不解,臉上的疑惑越加的明顯,“被害人被捅第一次的時候是站着的,所以刀捅進去的角度應該是這樣……”
李子木把任青笠拉起來站着然後舉起手刀,再做了次手勢,捅人雖然看似簡單其實卻是個力氣活,畢竟那麽厚的脂肪和肉,如果不費些力氣是很難一捅到底的。
兇手要殺人,這一刀下去必定是要用全力。
而要用力氣,手臂就必定要曲起,手肘曲起動作,刀子平行捅入的可能性就非常低。
若是兩人站着,刀子插進對方身體時必定會有上下的傾斜,而這個高度和傾斜度都是以肩膀和手肘作為支點,憑借這個還能逆向推算出兇手大概的身高。
就像人站在牆壁面前推牆壁,每個人因為身高的原因着力點都會有所不同。這個雖然可以刻意營造,但是如果在盡全力的情況下,是很難改變的。
被害人受了兩次攻擊,第一次時應該是站着,第二次較為特殊,因為那時候被害人已經倒下。
而這時候因為高度的原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由下至上的捅刀子,只能從正上方或者側面傷害,這樣一來造成的角度和第一次站着時是截然不同的。
不同角度和不同受力點的傷口,再加上當時由血跡判斷出的兩次受傷時被害人的姿勢,是完全能夠推斷出先後順序的。雖然無法精确到每一刀,但至少能夠分辨出兩次受傷的不同傷口。
如果能證明兇手第一刀就準确的刺中了致命傷,讓被害人失去了行動能力,就能間接的證明兇手擁有一定的醫學知識。而韓夢,是不具備這個能力的。
其餘幾人還是一臉茫然,任青笠卻在看到李子木重新做了一遍動作之後,立刻醒悟過來。
任青笠有些激動,他沒想到李子木居然連這都能想到。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因為屍體現在并不在他手上。
他們需要屍體,需要一份完整的屍檢報告。他們可以偷偷去見韓夢,卻沒辦法把屍體偷偷帶出來。
“現在怎麽辦?”幾人都望向任青笠。
“怎麽?”李子木驚訝的發現任青笠臉上居然帶着幾分尴尬。
旁邊幾人忍不住咳嗽起來,“你不知道他為什麽被調到咱們小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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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木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差不多把咱們整個市局所有的法醫和大隊長都得罪光了。”蘇岳銘不介意揭任青笠的醜。
任青笠眉毛一挑,不以為然,“那是他們太蠢!”
“沒錯,所以你就把他們全部都得罪光了,還被勒令在家反省。”蘇岳銘聳肩。
任青笠的大名他們都曾經聽過,也算是個名人。各種檢測報告他都要做到完美,無法容忍任何差漏,因此和不少合作法醫起了矛盾,一開始還好,鬧到後面甚至連個助手都沒有,連警察都怕和他合作。
衆人都以為他能力雖然很強但情商基本等于零,直到接觸之後他們才發現任青笠情商不低,他純粹就是不屑和其他人來往。
任青笠不以為然,一旁的丁怡心卻突然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孫海和任青笠很像?”
“我和他?”任青笠不覺得,他絲毫看不出兩人的相似之處。
“你別說,還真是。”幾人點頭,就連李子木都忍不住點頭。
剛剛任青笠詢問時,李子木就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打量着孫海。不光是他,連同他的辦公室李子木也一并打量了一番。
孫海未必是個強迫症,但一定是個完美主義者。
整齊劃一的書架,上面全都是些深奧難懂的專業書籍,有些與他的專業有關,有些卻是延伸出去的。他翻看的那份日歷上詳細的記載着他每天閱讀的計劃,精确到行。
從他屋內的擺設來看他并沒有任青笠的強迫症,會如此,是因為他在不斷填充着自己。
智商頗高再加上缜密的心思,這種人所有事都在他的計劃中,所有的一切他都會争取做到完美。
李子木看着任青笠,一本正經道:“自負、最求完美、待自己嚴厲、善于計劃。”
“我——”
“還臭屁。”丁怡心連忙補充。
李子木贊同點頭,沒錯,還會開屏!
“你們——”
“行了,別鬧了,現在怎麽辦?”胡清嘴上嚴肅,眼中卻全是調侃。
“現在兇手基本已經能确定就是他,可我們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刑警隊那邊我問了,後天就要提交定案。”胡清道。
幾人安靜下來,就連任青笠也不得不安靜。
他們現在手裏有着好幾條線,每條線都有線索,但每條線索都不足以指證。
就算他們能證明監控錄像裏的人不是韓夢而是別人,就算他們能證明屍體的傷口問題,就算他們能證明DNA的問題,也始終無法證明兇手是孫海。
他們最多能夠證明韓夢可能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但這樣一來,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李子木卻在這時候看向了任青笠,他上下打量任青笠。
“……幹嘛?”任青笠僵硬地拎着自己的衣領嗅了嗅,那天之後,他不光衣服甚至連洗漱用品都換了一套。
“這樣的人對自己及其自信,他一定會把所有做到完美。”李子木道。
其實任青笠和孫海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任青笠是那種從裏至外從骨子裏的自信,精致兩個字貫穿着他的人生,李子木甚至是懷疑他會連自己的頭發都要梳到固定角度。
而孫海不同,他的自負更多的表現在他的學術上和成就上,也就是對自己能力和智力的自信自負。
“所以呢?”任青笠嘴角一抽,努力維持完美的微笑。
李子木收回視線,“我們必須先證明孫海和被害人有過接觸。這一次的犯罪,以他的性格肯定精心策劃過,但越是精心策劃就會有越多的接觸,接觸越多破綻就越多。”
他們現在手上能查的線不少,但無論哪一條都無法定罪。與其繼續糾結下去不如重頭再來,不破不立,大破大立,索性就盯緊了孫海。
只要他們能夠證明孫海和被害人有過接觸,找到他的殺人證據,那一切就簡單了。
“反過來推論,孫海殺了人,殺人的時候他肯定在醫院,所以首先要找到他當時在醫院的線索。”李子木看向胡清。
“我知道了。”胡清撓頭,李子木這話說的簡單,但要怎麽查卻是個問題。
“蘇岳銘去查當初的小區。”李子木道。
蘇岳銘點頭,表示知道。
“我要一份全面的屍檢報告。”李子木看向任青笠,他們的法醫只有任青笠一個。
任青笠笑了笑,雖然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為鎮定自信,但他眼中的苦悶卻十分清晰,如今這情況想要屍體,偷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便是去求人……
“那我呢?”丁怡心看向李子木。
李子木指了指遠處的教學樓,孫海在那邊上課,“把白飛叫過來一起盯梢,想辦法弄清楚他當晚的動作。從這邊去醫院需要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排查所有可能。”
白飛孫海沒見過,丁怡心是隊裏唯一的女性,他們兩人合作方便行動。
定好計劃之後,李子木跟着其他的人回了科室,在任青笠和胡清他們都各自忙去後,他搬出了之前查到的所有資料,重新來過。
如果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是被計劃好,嬰兒、報案人、殺人案,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那這所有的一切孫海必定都接觸過。
只要接觸過,就必定會留下痕跡!
第二天下午,任青笠那邊才總算是有了動靜,他不知是怎麽辦到的,大量的物證被送到了科室。
而此時,李子木已經把之前所有的資料都過了一遍。那些資料他已經看過無數次,再看一次也沒辦法找出新的線索,但有助于他理清情況。
看完所有資料後,李子木找了田禾讓他重點查三件事。
一是醫院案發前後兩天所有的監控錄像,二是查被害人和孫海所有的網絡通訊社交信息,第三件則是和DNA有關的。
傍晚時分,任青笠把屍體也拉了過來,一同被送來的還有三個大冰櫃和——三頭大肥豬。
三頭放了血帶着一身騷味的整豬。這三頭豬分量很足,每一頭都有快兩百斤。被送來的還有幾個鐵架,那些屠夫送來了豬又好奇的在科室張望了一圈後,把那些豬挂上了架子。
“你這是幹嘛?”田禾捂着鼻子,整個科室都是一股豬騷味。
“李子木之前說的方法我需要驗證一下,庫裏數據太少,着力點和高度不好計算。”任青笠修長的手指動作優雅而緩慢地褪去外衣,挽起袖子,摘下手表,穿上防護服。
末了,他掏出一把和兇器一樣的水果刀。
李子木看着化身屠夫的任青笠,默默掏出防毒面具。
他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他已經在想申請書的格式,他覺得,他可能需要換個不臭腦子也正常的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