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随着俞老的聲音,臺下驚嘆聲此起彼伏,很多人拿起毛筆将詞寫在自己面前的紙上,仔細品讀後更是驚嘆。
“這詞……”楚鳴軒皺着眉頭,心底雖然很不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這首确實比自己的要好。
“這首詩的作者也是七巧玲珑心,‘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妙語生動,尤其是那個‘鬧’字,寫出春意的生機,妙哉。”溫從秀仔細品讀着,很是贊嘆。
方老爺子和身邊的蔡縣丞不住點頭,這首詞的水平在近些年的詩會中當數最高。
“俞老,這詩是哪位才子所作?也好讓我等結交,共論詩詞。”一位年老的文人臉色激動,當即一拱手,沖臺上一臉笑意的俞老大聲問道。
“對啊,還請俞老說明。”又一位文人站了起來,能作出這種詞的定是一有大才的人,此時結交,以後好處不小。
“諸位,比起這首詞,這首詞的作者,反而更讓我贊嘆,作此詞定是不易。”俞老溫和笑道。
“還請俞老指出。”衆人大聲說道。
餘清鳶位置靠後,此時她有點詫異,早知道這幫子文人這麽激動,就挑一首名氣不大的詞了,不過這也是個機會,把握好了,就能讓自己和林杉畫脫離苦日子。
想到這裏,又看了看旁邊壓抑着驚喜的林杉畫,餘清鳶輕輕一笑,能讓跟着她的林杉畫遠離苦日子,倒也值得。
記憶深處,兩人相依為命不離不棄的日子,自己可不會忘,何況林杉畫性子單純,她若是不護着,免不了有人欺負,那方家方景,就是一個。
兩個女孩子在後邊有說有笑的,俞老看了一眼,也是笑着搖搖頭,然後說道:“《木蘭花》的作者,就是今年詩會參加比詩的人中,唯一的女子,餘清鳶。”
話音一落,一片嘩然,大部分人驚愕,還有人像聞墨和遠處站着的方景,心裏則是有幾分嫉妒。
“竟是一名女子所作!”老文人有點反應不過來,看着餘清鳶,震驚的表情還僵在臉上,讓人感覺好笑。
“餘清鳶……。”溫從秀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意味深長的注視着餘清鳶。
感受到他的目光,餘清鳶無視周圍人或驚嘆或嫉妒的眼神,沖他微微點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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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她。”楚鳴軒心底不服氣,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嗯。”溫從秀還是那副溫和平淡樣子,看起來很好說話,卻又讓人感覺被拒之千裏,幽深的眸子讓人看不出深淺。
待到衆人安靜下來,俞老開始講評這首詩,臺下衆人也都耐心聽着,餘清鳶卻是毫不在意,這詩詞俞老講的再怎麽優秀,在她看來也不及現代人對這首名詩的分析到位。
不知不覺俞老講評已經結束,餘清鳶百無聊賴的看着四周白梅,林杉畫依舊在細細研着墨,笑眼彎彎。
“各位,今年的冬日詩會不再進行第二輪,提前結束。”一直在方老爺子身邊站着的方玦突然走到臺前,對着衆人大聲宣布。
“什麽?”
一片嘩然,這冬日詩會舉辦十數年時間,怎麽今年突然提前結束?
餘清鳶疑惑着看着掏錢站着的方玦,方玦察覺到她的目光,只是輕微的搖了搖頭,餘清鳶心底疑慮更重,決定等下就去找方玦問個清楚。
往年詩會通常會有兩輪,最後評出最佳者,由方老爺子賞賜金銀財物,今年提前結束,不光餘清鳶感到疑慮,更多的人則是感到不滿。
“敢問為什麽提前結束?”聞墨還想着在下一輪中贏回面子,這突然結束,他心中很是不滿,當即站了起來大聲問道。
“諸位。”方老爺子起身,目光凜冽的掃向衆人,一股威嚴彌漫開來。
绛雪院慢慢安靜下來,這方老爺子可是蔡縣丞的好友,不能得罪了。
溫從秀和楚鳴軒只是有說有笑的看戲狀,着方老爺子和八上品的蔡縣丞關系再怎麽好,他們也不放在眼裏。
“餘姑娘的春意詞深得我喜愛,俞老也認為足以稱最佳,更何況餘姑娘乃一女子,所以今年的最佳就給了餘清鳶餘姑娘。”方老爺子解釋道。
“對啊,餘姑娘的春意詞妙不可言,最佳給了餘姑娘老朽沒意見。”
“給就給吧,餘姑娘當之無愧。”
“單憑《木蘭花》一詞的精妙,我也沒意見。”
方老爺子目光掃視四周,看着衆人紛紛點頭,臉上漸漸露出滿意的笑意,一揮手,就準備讓人将一旁早已準備好的物品拿上來。
”方老爺子!“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方老爺子一皺眉,面含不悅的看向說話人。
聞墨很是不甘,之前在茶館裏就輸給了餘清鳶,此時方老爺子為了她的一首《木蘭花》竟然提前結束了冬日詩會!在他眼裏這簡直是看不起他們,認為他們在第二輪做不出更好的詩詞,這讓一向傲氣沖天的他怎麽容忍。
“方老爺子,小生認為不應該提前結束這冬日詩會,且不說這《木蘭花》有多好,第二輪萬一有人文思泉湧作出比這《木蘭花》更好的詩詞,那豈不是不公?”
“哼!”方老爺子心中不爽,聞墨的話就是在說他的決定不公,認為他和蔡縣丞,俞老的眼界狹窄!看不起他們衆人!
“聞墨,這是我和蔡縣丞,俞老一起決定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
“可是,單憑這一詞,小生不服,想必在座的其他人也有不服,只有這一詞,萬一是這女子請人所作呢?”聞墨略微低頭,掩蓋住眼底的嫉妒。他其實知道這詩會的規矩,作詩詞的題目都是詩會開始後由方老爺子現場決定宣布,餘清鳶不可能提前知道題目再情人作好,但他不滿,不甘,不忿,所以忽略了這一點,一口咬定餘清鳶時請別人所作。
方老爺子心中更加不爽,看着聞墨的眼神透着怒意,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聞墨這已經是在質疑他提前洩露詩會主題了。
“哼,老夫還輪不到你來質疑!”
餘清鳶一直默默聽着兩人的對話和周圍的議論聲,這方老爺子是把她推到浪尖上了。一邊想着,餘清鳶慢慢起身,衆人随着她的起身聲音漸漸變小,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讓她莫名有一種以前在學校講課的感覺。
“大家請聽我說,我知道僅憑一詞難以服衆,那麽這樣可好,諸位再給我出一題目,作詩作詞也有諸位決定,我作的詩詞若不能讓大家滿意,那我自願退出此次詩會,方老爺子,敢問清鳶如此解決,可好?”
餘清鳶目光冷冽,猶如牆角白梅,心中對那聞墨則是厭惡至極,凡是任何阻擋在她面前的人,她絕不會留情。
“好,那就依你。”方老爺子一甩袖袍怒氣沖沖的坐回主位,聞墨則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敢挫他面子,那就別想好過。
“還請出題!”餘清鳶直直站着,眼神銳利如刀,不畏任何人。
前世她就不畏懼任何人,但也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誰知到了這古代,反倒有人不停地為難刁難,她心裏早就怒了。
周圍衆人的議論聲“嗡嗡”響着,旁邊看熱鬧的溫從秀和楚鳴軒看見餘清鳶這般姿态,也是不由得心生贊賞,對這女子的興趣也越來越大了。
“我輩都是讀書人,自然不能僅限于一個方面,餘姑娘的婉約詩詞已是我輩榜樣,不知豪放詩詞如何?不如就以沙場為題,作詩詞一首可好?”聞墨冷笑問道。餘清鳶現在不過十六,如何能見識過沙場浴血?既然沒有真真正正見識過,那寫出來的詩詞就不可能有什麽意境可言,聞墨也算是用心險惡。
“好,就以沙場為題。”方老爺子,眉頭一皺,正準備開口,餘清鳶搶先一步一口應下,旁邊的林杉畫早已替她備好紙筆,正一臉緊張的看着她。
鋪平宣紙,餘清鳶迅速在腦中回憶中國歷史上有哪些有名的描寫戰争沙場的詩詞,瞬間,她就選定一首。
“從秀,你說這姑娘能寫出這種題目的詩詞嗎?那小子就是存心刁難。”楚鳴軒哼了一聲,十分不屑聞墨的手段。
“肯定是有難度,戰争沙場,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寫出好的詩詞,唯有真真正正上過戰場,感受過戰争的人才能真正寫成傳世好詩。”溫從秀搖搖頭,有些遺憾,對于餘清鳶,他之前一直心存懷疑,懷疑她是魏太師派來的人,可那天他派人調查後,卻發現自己原來誤會了她,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氣,此時在看着餘清鳶,倒是有幾分欣賞了。
沉吟片刻,餘清鳶開始落筆書寫,旁邊離得近的幾人伸長脖子去看,看了一兩句後,卻立即坐正坐正不再看,面色不變,讓人很是好奇。
片刻,詩成,餘清鳶吹幹墨跡,将詩遞給了前來取詩的方玦,方玦低頭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餘清鳶對着他淺淺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方老爺子拿到詩,一旁的蔡縣丞和俞老也來了,三人越看眼睛越亮,最後蔡縣丞更是帶頭鼓起了掌,滿臉贊嘆。
聞墨看着三人的表情暗道不妙,但又不相信餘清鳶真的能寫出戰争沙場題目的好詩,一時間心中忐忑不安,兩只手下意識攪動着。
“餘姑娘真乃才女,本縣丞佩服。”蔡縣丞拿着詩,大聲贊嘆道。
“姑娘有大才!”俞老在一旁笑容滿面,一臉贊嘆。
臺下除了那幾個看過餘清鳶作詩文的人外,其餘人皆是不敢置信,那題目可是豪放詩詞中最講究的戰場,根本不可能經歷過戰争的一個十六歲小姑娘,怎麽可能作出好詩?
俞老看着紙上的《春望》,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看向餘清鳶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別的情緒。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